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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珂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若是认识林庆的人绝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林庆,因为这个人除了景惠帝之外不会买任何一个人的账,当然另一人除外。
而穆珂手里的那份名单不知掺了多少的水分,以及那水分中到底有多少是喜欢跟林庆作对的人,这些谁也不知道,除了林庆。
穆珂将林庆当成了一把好刀,一把用于切割大梁河山的好刀,而林庆却也把穆珂当成了一把锯子,一把替他锯掉大梁朝堂上下所有针对他的不和谐的枝枝蔓蔓的锯子。
而且林庆怎么可能相信这次逼他进入大草原的人会是匈奴人,进入西北那么久他又不是不知道匈奴人长的什么样子。
小辫子,大胡子,八字腿,身上还裹着羊皮衣,而那天追杀他的匈奴人虽然也穿着匈奴人的衣着,可是他们的头发以及他们的战马都与匈奴人不一样,也不知道幕后追杀他的人是太看不起他还是笃定了他一定会死,所以连伪装也没有认真去做。
林庆记得他被追杀的那晚,那些匈奴人是突然从他的后方出现的,而他的后方是什么?是大梁的军士重镇!
匈奴人能从那里出现才有鬼了,而且他们的身上虽然穿着匈奴的服饰,但他们的体格相对于匈奴人来说还是要相对瘦弱一些,并且他们的战马和中原的马明显不同,而且从月一等人的口中可以知道他们的一些招式都是中原人常用的。
这么久以来林庆在西北一直都风平浪静的,而这怎么可能?林庆不认为朝中的那几位会让他安安静静地待在西北,那些让他被派到西北的人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将他打发到这个破地方,一点鬼都不搞只能说明时机未到,一直没有什么行动可能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了。
林庆如此想着便走回了大帐,却忽然发现一帐中早就有了两人,而且还是自己的熟人。
林庆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步入了大帐内,对着眼前的一人恭敬地施了一礼才道:“奴才林庆见过公主殿下,许久不见,林庆给殿下请安了。”
即使司徒宁安嫁到了匈奴,但林庆依旧会给皇室中人应有的尊重,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是天家的奴才,是一个家奴,即使爬的再高,官做的再大,这一点林庆从未忘记,也因为此他比之前与那些和他一般的人走得更远,更得帝宠。
宽阔而又静悄悄的大帐之内就只有三个人,林庆,司徒宁安和她一直带在身边的婢女薇儿。
算来司徒宁安远嫁匈奴满打满算也才几个月的时间,可是才只过了这短短的几个月林庆却几乎快要重新认识眼前的这位公主了。
司徒宁安虽然依旧国色天香,可是一双美丽的眼睛中那曾经的天真浪漫和欢乐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死寂和一些冰冷的成熟。
她身边的婢女也是如此,主子不好,当奴才的又怎么好得起来?
几个人的大帐中一片沉闷,直到司徒宁安看着林庆的寂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光泽,林庆才听眼前的人开口道:“许久不见,林总管起来吧。”
林庆听了之后才拍了拍自己发麻的膝盖,直起了身来。
在如此的情形下相见,二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相对无言了许久之后,林庆才主动开口道:“公主殿下近来过得可好,陛下和皇后皇子们都甚是想念您,如今看见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司徒宁安的眼神嘲讽似的暗淡了些,抬眼扫了林庆一眼又低下,冰冷的脸上划过了一道不算笑的笑容,扯开了微讽的嘴脸道:“他们想念我?总管真是会说笑,您这说还不如不说,想念又如何,做过的事做了便是做了,想念又有何用,我与大梁的万千黎民与江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公主……”林庆道,林庆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眼前的这个孩子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因此她如今的境遇让他倒是也有些沉默了。
司徒宁安的身上早已褪去了身为少女的青涩,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成熟之味,一身匈奴的打扮却让她全身上下更透着一种别样的风情,而她死寂又绝望的眼神林庆并不陌生,他见过后宫中的许多女子都是这种神色,心里也只是暗叹一声。
别人的命与他并无关系。
“千岁如今落在匈奴人的口中可是有想过怎么回去?”
司徒宁安询问的眼神中带着一些凛厉和不易察觉的期寄。
见林庆没有回答,司徒宁安站起了身,走到林庆的跟前道:“人人都道你是奸佞,是祸国奸臣,那么为了你自己的命想必你一定是不惜代价的想要离开这里了,可是你会有什么办法呢?
匈奴人费尽心机的抓到你肯定不会轻易的放你离开,除非他们从你的身上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父皇给予的,没了我的父皇你什么也不是,所以……
林总管,你只有出卖我的父皇才能获得一丝逃走的机会,那么,林千岁,你到底出卖了我的父皇什么呢?”
林庆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眼前的这位公主是很聪明,嫁出去了之后,该学的都学会了,一些不适合她学会的她也学了,还用这么拙劣的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公主,您到底想说些什么?”
林庆平静地道,脸上不见一丝的慌张。
司徒宁安看着他平静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波动,轻轻地道:“千岁可知,你刚才的表情跟一个人很像?”
“像谁?”林庆道,他倒真的不知道他还能像谁,从没有人这么说过,现在听来还真有点意思。
本来是打算威胁他的司徒宁安眼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丝的怨恨,讽刺的唇角露出了一些苦涩的微笑,哼笑了一声道:“说起来这个人应该是您手下的人,我出嫁的那天您应该没有忘记吧?”
林庆看着她,司徒宁安脸上的怨恨消失不见了,又重新恢复冰冷地看着他道:“我知道林总管一定以为只要出卖了我的父皇就能离开这片草原,或许您也真的可以离开,但是只要有我在,事情就没那么容易。”
眼前的女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嘲讽,林庆压抑住心中的愤怒,恭敬地道:“那么公主,您想要什么?”
如果说司徒宁安因为对皇室的忠臣而想阻止他,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她被逼嫁给了匈奴,可是她毕竟始终是皇家的人,心里说不定还是向着皇家的。
因此林庆的心中并不确定她会不会真的在穆珂身边作梗,阻止他离去,那么他想要回到大梁就更加艰难了。
林庆现在的身上穿着一身灰色的普通服饰,脸上的神情有些疲惫,多日的奔波让他欣长的身子显得有些瘦削,虽有几分落魄,但那斜飞的眉眼依然让他身上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冷酷的气势,从他的身上依旧可以看出那个昔日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的影子。
但而今落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一个不小心,这个位高权重的人就极有可能永远也回不到大梁了,从一个人人畏惧的神邸变成一抔黄土,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拍手称快的人。
司徒宁安明丽的眼睛中突然出现了几丝的难言之意,看着林庆道:“只要你把你手下的那个人送到匈奴,我就答应不为难你,而且还会帮助你顺利的离开这里,如何?”
人人都是自私的,司徒宁安也一样,大梁皇室养了她几十年,而她也用她一生的幸福偿还了,现在再想让她替大梁着想她做不到,更何况她知道即使她能带给林庆一些麻烦,她手中的筹码还是不足以与林庆相抗争,还是不能阻止他离开。
如今能得到这个效果也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了,因此司徒宁安想要用这些条件换去一些她能得到的东西。
那个人负了她,但即使这样她也更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她是大梁的公主他凭什么辜负自己。
长久以来的怨恨已经让司徒宁安变得偏执,因此才会提出如此条件。
然而,司徒宁安不知道的是,林庆之所以有退步的表现完全是因为想要急于回去见某人才会这么顾忌她的,否则司徒宁安提出来的东西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可是现在司徒宁安的条件却远远超出了他的底线,这是林庆绝对不能容忍的,林庆突然一改恭敬和冰冷,笑着道:“公主,您已经是匈奴大汗的王妃了,如此说话不怕会引起什么误会吗?要知道虽然帐中只有我们三个人,可是,您不会忘了隔墙有耳这个词吧?到时如果您被匈奴王误会了就不好了。”
林庆要笑不笑地道,司徒宁安也笑着道:“本宫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向千岁要了个人,千岁不会这么吝啬吧?”
司徒宁安实在不明白,她不就是跟他要了个属下吗?值得林庆这么在意吗?这跟他以后的自由和权势比起来难道还要重要?
他相信林庆不是这样连一个属下都牺牲不起的人。
位居高位的人底下都是尸骨,林庆如果没有一颗狠心就无法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因此说他对自己的属下于心不忍司徒宁安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除非那个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迎着司徒宁安探寻的目光,林庆笑着对司徒宁安道:“公主,您已经嫁给了匈奴王那么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对您来说并没有好处,您就不担心我会将此事告诉给匈奴王吗?”
司徒宁安捏紧了自己的掌心,望着他的眼睛抿紧自己红润的唇道:“你不会的。”
司徒宁安心中笃定林庆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属下,而用自己的今后的自由与权势来与她冒险,因此他肯定会答应她的条件的。
却没想到林庆的脸色反而瞬间冷了下来,冰冷地道:“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