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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那条粉色的裙子是准备卖给沈荞的, 柜员把衣服都包好了,就等着沈荞付钱结账了,可现在沈荞自己跑了,也没说这条裙子要不要,会不会改天来拿,一下子就让那个柜员犯了难了。
华侨商店的东西在价格上来说, 还是比较高的, 比较这里头卖的东西,也是比较高端的东西,就拿被柜员包起来的那条裙子来说吧,足足需要五块钱,这样的价格拿到外头,完全可以自己买好布料让裁缝去做,或许没有它的款式那么漂亮,布料也没它那么好, 但是同样的价格,在外头, 也能做个两条裙子了, 没准还有多, 在这个精打细算的年代,一般家庭很少会来华侨商店买这种奢侈品。
不过粮油米面之类的东西还是划算的,毕竟人家只认侨汇券,而且不像外头供销社,几乎一上点紧缺的货色就被一抢而空了。
侨汇券, 其实就是当年战争时期移民到国外的华人向还在国内的亲属汇款,根据侨汇额转化一定比例的物资购销凭证给国内的收款人,这屋子购物凭证,也就是侨汇券,侨汇券持有者可以在专门的商店或柜台购买紧俏商品或生产物资。
侨汇券不像其他券,它的纸张比较大,往往有一个手掌大,上头印有粮票、布票、棉票、副食品购买券、工业品购买券等各种票证,这意味着凭着这张侨汇券,你能购买所有上头印有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基本上出入华侨商店,只要带侨汇券的原因,因为这一张券,代表的就是其他券种的合集。
侨汇券本身其实就是钱了,上头印有的数值就是当初外汇按照汇率的比例兑换出来的价格,因为华侨商店里常常都能买到外头买不到的东西,所以也有不少家里有国外的亲人汇款的人家,会拿从银行取出来的侨汇券与那些真正需要这些东西的人换,所换取的价格,肯定是要高出票面价值不少的,守在华侨商店外头的那些人,赚的也正是这一笔的差价。
“同志,现在这裙子可以卖给我了吧。”
顾建业也没和那个柜员计较,大家都是混饭吃的,对方惧于沈荞背后的势力巴结他,顾建业也说不上生气。
只是现在沈荞都已经离开了,这裙子总该是他的了吧。
那个女柜员羞红了脸,看着沈荞离开的方向,咬了咬牙:“一共五元。”说罢,将衣服递到了顾建业的手里。
刚刚她可是听到姓沈的那女人说的话了,跟在这群人后头的那个小男孩似乎是她儿子,不,更应该说是继子,那不就是萧家的孙子,这群人能带着萧家的孙子到处走,能是她这样普通的柜员得罪的起的。
女柜员觉得自己这运气实在是太差了,顾了哪头就得罪了另一头,早知道这样,今天就不该答应同事的换班请求的,给自己招惹了这么一个麻烦。
不过都这样了,沈荞也走了,这衣服,没有道理不卖给人家啊。
这年头也没什么试穿的说法,刚刚衣服挂在墙上的时候,顾建业看了眼,是自己闺女能穿下的号,而且自家闺女那么可爱,穿什么衣服不好看,想也不想就拿出事先兑换好的侨汇券,递到那柜员的手里。
在场的除了顾建业和萧从衍,都是心大之人,不过即便是顾建业,现在也有任务在身,并没有多想刚刚沈荞出现的那一幕带来的影响。
“安安,你说刚才那个女人是真的没洗澡吗,她都不怕发臭吗?”顾向武有些呆,看着掌心的蚊子好奇地对着妹妹问道。
“武哥你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自己脏脏的样子,我们院里的大牛每次洗澡就和要命一样,整个楼道里都是他鬼哭狼嚎的声音,估计刚刚那个大婶也是这样的。”
余阳很贴心地对着顾向武解释道,一边用余光看了眼一旁脸色没什么变化的萧从衍。
衍哥真可怜,摊上这样一个不爱干净的继母,怪不得衍哥不喜欢他,换做他,要是他爸再娶这样一个臭兮兮的媳妇,他也会奔溃的。
余阳在心里同情了萧从衍一秒,然后开心的和顾向武讨论起沈荞为什么不喜欢洗澡的原因,叽叽咋咋的,直到商场关门,一伙人大包小包从里头出来,都没商量出个结果。
刚刚也说了,这光景能出入华侨商店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不巧,被一些和沈家萧家相识的人看了去。
虽说沈家现在起来了,不少人畏惧于沈家的势力,面上不敢对沈荞有什么芥蒂,可就是沈荞做出来的那些不要脸的事,只要是个女人,都是接受不了的。尤其大院里的那些女人,一部分是当初还在势弱的时候跟自己的男人结的婚,这新华国一成立,当初那些参与了战役的男人升了官,一下子就从乡村的粗野汉子,成了高高在上的军官,她们比任何人都怕自己的男人受不了诱惑,一下子成了下堂妻。
沈荞这样明明年轻美貌,家世显赫的女人放着其他的未婚青年不要,勾引有妇之夫,还害的原配难产而亡,要不是忌惮她是沈家的女儿,早被一口口唾沫星子给喷死了。
今天看了这么一出大戏,边上围观的那些人心里可火热了,就等着回去和自己的朋友邻居好好说说呢,萧家那个长孙回来了,还和沈荞爆发了这样的冲突,那不正是一场好戏吗,尤其是看到沈荞吃瘪,更是让人比吃了三斤肉还爽快呢。
刚刚那几个和萧家孙子走在一起的孩子的话围观的人也听见了,没想到沈荞还有不爱洗澡的毛病,据说人都是臭的,贼遭蚊子了,也不知道那箫敬宗不爱漂亮贤惠的原配孙岚,偏偏爱那不爱干净的沈荞,是什么臭毛病。
所谓的流言,就是三人成虎吗,没人去想沈荞是不是真的不爱洗澡,你说她要是干净的,为什么那么多蚊子就叮她一个啊,逛了一晚上的华侨商店,也没见有一个蚊子咬了他们啊,全朝沈荞飞去了,不是因为她味道重,是为了啥啊。
在目睹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幕的人的传播之下,沈荞就成了铁板钉钉不爱干净的人,不过沈荞还不知道这件事,此时的她正在自己家里发火,茶几上放的紫砂壶的茶杯,都被她一气之下摔烂了。
“怎么回事,一回来就发脾气,从深还在房里做作业呢,也不怕把孩子吓到。”萧敬宗从厨房倒了杯水,看着气呼呼跑进来的沈荞,皱了皱眉。
不得不说,萧敬宗这人渣是渣了点,皮相却是很好的。
约莫一米七八左右的高度,在这个年代的男人里头,完全已经称得上挺拔了,已经年过三十的他保养得宜,身上没有丝毫赘肉,郎眉星目,他似乎也刚从外头回来不久,身上的衬衫还未换下来,袖口的扣子解开挽起,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露出精壮的胸膛,随着喝水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
沈荞是真的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然她也不会明知道坏名声,还是要和当初已经有了妻子的萧敬宗在一起,看着他有些恼了,沈荞立马就不敢生气了,微微嘟着嘴,撒娇的走到萧敬宗的边上,就和当初两人刚刚在一块时候那样,咬着他的手臂说着自己的委屈。
“还不是你那好儿子,我今天去华侨商场看到他了,和一群不三不四的土包子在一块,见到我连一声妈都不叫,而且都到了平南了,连爸也不去见,我看那孩子,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沈荞保养的再好,毕竟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还学着当初两人刚好上的时候那样嘟嘴撒娇,多少还是让萧敬宗不太适应,隐隐还有些厌恶,不过他隐藏的很好,即便心细如沈荞,也没发现他的不妥。
当然,也有可能是爱情让人盲目,在萧敬宗的身上,沈荞的那个脑子就是当摆设用的。
“萧从衍回来了?”萧敬宗的眼神闪了闪,一丝极快的疼惜一闪而过,沈荞没有看见,反而为了对方那声冷漠的称呼欣喜。
你看看,敬宗叫那个野种全名,但是叫他们的儿子从深,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敬宗更加疼爱他们俩的孩子,沈荞心中甜蜜蜜的,心中笃定,只要男人的心在他们母子这,等老爷子一蹬腿,将来这萧家的一切都会是他们娘俩的。
“其实那件事过去了快半年了,我也已经不怪他了,爸把人送到那些个乡下地方,还不知道把人教成什么样呢,我看他现在就不行了,一点教养都没有,要不,敬宗你和爸说说,把从衍那孩子接回来吧。”
沈荞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似乎是想起了那个还在肚子里,就被萧从衍害死的那个孩子,眼眶里凝聚着泪花,一闪一闪的,可为了萧敬宗着想,还是坚强地选择原谅。
“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心底太善良,容易被人欺负。”萧敬宗叹了口气,亲昵地点了点沈荞的鼻子,羞得她顿时就红了脸,低下头,嗔怪地跺了跺脚。
只是她的脸上现在还有被蚊子叮咬后留下的三个肿包呢,做起这个娇羞的表情,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好笑,不过沈荞也没照镜子啊,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模样。
“那孩子是要受点教训,咱们的骨肉也不能白死了,既然老爷子说了这趟只是让他回来几天,到时候还要把人送回去,就按照老爷子的想法做,你只要管好咱们的从深就好了,我只认他这个儿子。”
萧敬宗的样貌本就出色,此刻他轻柔着嗓音,眼里闪烁着浓浓的爱意,更是让沈荞骨肉酥麻,脑袋里晕乎乎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从深刚刚说有几道题不会做,我还有些公事,你过去看看。”萧敬宗看着羞红着脸的沈荞,嘴角微微勾起,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儿子萧从深,沈荞稍稍清醒了些,对于儿子的学习,她可是很重视的,叮嘱了萧敬宗几句,让他早些歇息后就朝二楼儿子的房间走去。
看着沈荞走远,萧敬宗的脸色瞬间一变,变得极其冷漠。
他拿出帕子,将刚刚和沈荞接触过的手指狠狠擦了擦,然后将手帕往地上一扔,整个人摔进一旁黑色的皮质沙发里,整个人无法言说的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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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从政委出来就会去爸呢,你早上没事就带着从深先过去,如果不出意外,萧从衍今天应该会回爸那儿。”
萧敬宗昨晚忙着公务,在书房熬了一个晚上,沈荞有些心疼地看着他青黑的眼底,催促他赶紧喝阿姨一早熬的补汤。
“这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沈荞娇嗔地对萧敬宗说到,很快眼底又闪过一丝暗淡:“就算是发生了那样的事爸爸也还是向着从衍,不愿意原谅我们两个,连带着从深这个孙子,也没见他多喜欢,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沈荞原以为自己狠狠心,就能彻底除了那个眼中钉,回到萧家,没想到那老头子那么顽固,宁可给沈家好处,让他们松口放过这件事,也不肯让他们回去住,甚至对待她的态度,比那件事发生之前更加恶劣了,这让沈荞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再怎么样那也是我爸,而且你那么贤惠,从深又那么聪明,早晚有一天,爸会接受你们的。”
萧敬宗一口喝完所谓的补汤,拿起一旁的公事包:“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下午就在爸那儿见。”
说罢,没等沈荞再说些什么就匆匆离开,气的沈荞直跺脚。
“今天见到你大哥别又像以前那样凑上去,他对你可没安好心,知道吗。”沈荞对着一旁乖巧的儿子叮嘱了一句,然后匆匆忙忙上楼打算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不能在气势上弱下去。
萧从深也就比萧从衍小七个月,虽然父母都瞒着,可是他又不是个孩子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他还不清楚吗,对于萧从衍那个大哥,他一直都是愧疚的。
想着那个无辜的没有出世的弟弟,又想着萧从衍这个被他们一家辜负的大哥,萧从深不禁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