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花开两支本同根(中)

荆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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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我的身世吧。”

    阿蛮木然的点头:“如今的卫王并不是你父亲,而是叔父。你父在病重榻前将你转交给他照顾,从此你才改口。这也是为何卫后屡屡对你不善的缘故,对吗?”

    “我父并非病故。”卫瑄握着她的手,自嘲道:“他是因为同那梦姬做出不齿之事,又冲动与陈国开站。弄的卫国民不聊生,百姓怨恨,揭竿而起。公室为了平息怒火,也为了安抚陈国,将他幽禁,扶持叔父上位。”

    阿蛮听的有些糊涂,又觉得自己哪里没抓住。

    卫瑄没有说话,望着她,可这眼神里的悲伤叫她觉得过分的难过,不忍直视,垂下头来。

    这一垂,脑中好像有什么忽然相通,许多东西,瞬间明白了。

    陈钰,陈钰。

    她怎么说这个名字这般耳熟,梦姬和卫公偷情诞下的那个孩子,不正是叫陈钰吗?

    听完这个一半的故事,她还为陈钰担心了一把。想着那孩子是不是当真烧坏了脑子,没想到,那陈钰原来就是自己。

    可她是陈钰,那卫瑄呢?

    她的脑中又回想起卫瑄方才的话。

    “他是因为与梦姬做了不齿之事。”

    卫公,梦姬,卫瑄!

    天哪!

    这一切好像都串起来了。

    她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哆哆嗦嗦张口:“你的意思是,你和我.....?”

    “亲生兄妹。”

    一直到上楼的时候,阿蛮都还在想,到底是她病了,还是卫瑄病了,不然为何说出这样的弥天大谎来呢?

    她和他居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还不如说她跟洛英是亲姐妹来的更让人信服一些。

    昏昏沉沉进了屋,洛英正在哼着歌对着铜镜梳头呢,这会儿听到声音十分兴奋,转过头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嗯。”阿蛮有气无力的坐了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好能清醒一些。

    “怎么了这是?”洛英一手拿着篦子,一手握着自己的发烧,一下一下梳着:“吵架啦?”

    她和周行经常斗嘴,斗完嘴了两人就是这般,谁也不理谁。不过过了一夜就好,所以也习惯了。

    “没想到卫瑄那样的性子也能吵的起来,不过吵吵也好,人吃五谷杂粮,谁还能没几分气性?从前我不喜欢他,就是觉得他过分完美,如今会同你争执,才算过的真实些。”

    说完之后,放下手中篦子,端起凉水喝了两口,这才发现阿蛮还呆呆的坐在远处,不禁好奇,戳了她一下:“喂,你傻啦、”

    半晌,阿蛮才跟回魂了一样,扭过头,目光恍惚:“洛英,若是周行告诉你,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你会如何?”

    “噗嗤!”

    洛英一下子笑了出来:“我不会如何,估计我阿爹是要被阿娘打的满头包了。”

    说罢,又奇怪道:“好端端的,你问这个作甚?”

    “洛英,我方才知晓了一件事,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会儿还觉得云里雾里。”

    “哎呀!”洛英的性子急,禁不住这般拐弯抹角的修辞:“到底是什么,你直说便是,是不是卫瑄那厮欺负你了?”

    “还记得陈钰吗?”

    洛英也属于说过就忘记的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阿蛮好心提示:“那晚你讲的故事中,不是有一个女公子嘛。”

    “哦!”她这才恍然大悟,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可又疑惑不解:“那我更不明白了,一个陈国公主,与你二人何干?”

    阿蛮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没有一丝情愫,看的有些吓人。

    她缓缓的张开嘴,毫无感情的声音平平道:“卫瑄说,我就是陈钰。”

    “噗!”

    刚才喝进去的水尚未咽进去,喷了一地,洛英狼狈不堪,赶紧拿衣袖擦拭,顾不得面前湿糯,瞪着一双硕大的杏眼:“什么?”

    “陈钰就是我,我乃梦姬与之前卫王所生。所以。”

    她顿了顿,这才听出些苦涩:“我与他,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咣当。”

    手中的杯盏直接跌落在地,粗陶直接裂成两半,如同她那般破碎的心。

    “不是,阿蛮,是你魔怔了,还是我耳朵出了问题。”洛英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与卫瑄是兄妹?这怎么可能吗?你与他,哪一点看的像了。再说,那梦姬天下闻名,你若真是她的女儿,也不该是这般模样啊。”

    洛英心直口快,说完之后才察觉自己的语误,连忙安慰:“我不是说你不好看,而是,那梦姬艳绝天下,若你真是她女儿,肯定是。哎,不对不对,瞧我这张嘴,怎么说个话都说不好。”

    她越是着急,越是脑子混乱。还是阿蛮安慰:“没事,我懂你的意思。我也希望,我真的不是她女儿。”

    见她如此平静,洛英一愣,似乎从方才开始,她既没有流泪,也没有哭闹,好像就这样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阿蛮。”她终于有些小心翼翼了:“你,你没事吧。”

    她这个样子,真叫人担心啊。

    “没事。”阿蛮摇摇头:“最坏的打算就是,他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是亲兄妹。不过我还抱着一线希望,就是他们弄错了,毕竟你也看到了。”

    她半开玩笑的摊开衣袖:“我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公主。”

    “公主怎么了?”洛英不服:“在我心中,你才是最美的。”

    “可我却情愿,自己不是这什么公主。”阿蛮苦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卫瑄已经派人去寻师傅,估计只有他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到底如何。”

    看到她眼底的苦涩,洛英心中也跟着难过起来,抱着阿蛮:“没事的,七师兄不是说了吗你是他在乡下捡的,放心好了。再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喜欢的情郎变成哥哥,就算是故事里面也不敢这么写啊。”

    阿蛮没有作甚,顺势将头依靠在洛英的身上,感觉自己心中好似被掏空了一块儿,正隐隐作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卫瑄从不是那种空口无凭的人,他既然已经这样说,必定是确定了两人的关系,才会这般的斩钉截铁。想起他唇角的涩意,阿蛮顿时心头一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然介琰的回信尚未归来之前,倒是又有了新的收获。

    从那日的布庄之中,寻出来一位针线极佳的老妪。说是老妪,实则年纪不过三十,可已是两鬓斑白,老态龙钟。

    正是她拆穿阿蛮的身世,休的书信,送去了周王畿。

    找到此人,费了一番周折。不过好在卫瑄的动作比卫后要更加迅速,寻找到此人之后,直接秘密带回府邸。

    那老妪受尽一番折磨,却咬紧牙关,死不肯开口。最后扬言,欲知道真相,须要叫来陈钰与她见一面,不然的话,宁可咬舌自尽。

    周行是为难的。

    阿蛮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不懂卫瑄让自己一点点透露给洛英是个什么意义。不过眼看着阿蛮一天天的沦陷,腮若桃花,眼含春水的模样,心中还是有些不忍的。

    现在,站在驿站的楼下,洛英双手叉腰,胸脯气鼓鼓的,狠狠的瞪着自己。

    “我问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什么亲兄妹,是不是他卫瑄想始乱终弃,转过头去娶那齐国长公主,才编排了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出来。”

    “公子不会的。”

    见周行脱口而出便是为他辩护,洛英气的很,抬了脚尖就往他小腿上踢,没想到那人的身子跟铁打的一样,没踢动不说,反倒让自己的足尖撞的生疼。

    刚捂着脚,就被周行一把抢过去,在手中呵护,皱着眉,眼中心疼的紧:“没碰坏吧。”

    “哼!”洛英下意识就要往回来抽,却怎么也抽不动,索性放弃:“方正你们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说着,眼泪竟然就往上翻滚:“你说那卫瑄怎么弄这么一出来,这不是要了阿蛮的命吗?你不知道,昨儿我瞧着她那副模样,跟失了魂一样,真是叫人心疼。”

    看她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周行连忙拿手背去擦:“别哭了,现在说开了才好。免得日后成了亲才知道,那才更难过。”

    “你什么意思。”洛英红着眼睛,跟只兔子一样:“不管是成亲还是现在,皆已经是情根深种。要将一个人生生的从心底挖出来,多难过。”

    望着一言不发的周行,她忽然泄气:“算了,跟你这呆子也说不明白。”

    她站起身来:“你先别上去,我去看看,再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她不想去,你便告诉那卫瑄,什么事情自己查,别总是带个女人。这心都要叫他给扎成蜂窝了,还嫌不够是吧。”

    又咒骂了几句,恨恨的上了楼。

    望着她的背影,周行嘴唇蠕动,低声道:“这滋味,我怎么会不了解?”

    就是因为之前明白了这份心痛难忍,所以现在才会对这份失而复得,倍感珍惜。

    洛英回了房间,见阿蛮依旧是坐在哪里发呆。

    从昨晚回来,她便是这副模样。

    在看桌子上的碗筷,皆未动过,洛英心急:“从昨儿开始你就水米未进,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得先倒下了。”

    至若空气。

    洛英知道自己劝不住,叹了口气:“周行来了,现在在楼下,说是那边有了新发现。抓住了一个女子,正是她将你的身份告诉周王畿,那边才会来人的。”

    阿蛮眼珠终于动了。

    “是谁?”一夜未开口的嗓子听上去十分沙哑。

    “还记得咱们去过的那家布庄吗?就是那个针线十分好的妇人,我的几套衣裳都是她做的呢。”一想到这个洛英就气的很:“也不知道咱们是哪儿得罪了她,居然开这样的玩笑。我已经告诉周行了,你不想去就别去,别总是委屈自己。”

    阿蛮摇了摇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