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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推开房门,尚未站稳,就听见里面气急败坏的声音:“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齐睿靠在床榻上,跟个大爷一样,懒懒的一伸手:“过来,喂我。”
她想把手里的粥扣他一脸!
压着心底的火,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没好气道:“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说罢,自顾自的搬了个圆凳坐在一边,掏出东西开始摆弄起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齐睿摸了摸耳朵,斜眼看阿蛮果真不再搭理他,腹中饥饿难耐,忍着坐了起来下床寻鞋,一边穿一边讪讪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日后你若是知道自己跟谁说话,一定恨不得跪下狠狠的抽自己几巴掌。”
阿蛮头也不抬,凉凉道:“彼此彼此。”
这话引得他一顿,好奇的抬起头,上下打量一番:“你可别告诉我,你也有惊人的身份?”
又黑又瘦的黄毛丫头,这也就是他好心,愿意带她一起玩着,换个人瞧瞧,还能这么好脾气?
“身不身份的不知道,不过。”她停下手中动作,看了他一眼,目中鄙夷:“等你日后想起曾经说过这么羞耻的话,一定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几巴掌。”
“你!”
齐睿被气的语结,恨不得现在就亮出自己的身份,好让她知道厉害。不过一想到阿蛮以后会变成跟宫中女子那般百般讨好自己的样子,顿觉无趣。
罢了,就让她好好逍遥一阵子,等彻底拜服在自己的人格魅力下后,再告诉她身份。这么一来,她只会对自己更加崇拜尊敬。
想到这一幕,齐睿忍不住嘿嘿的笑出声来,在看阿蛮也多了一份豁达:“罢了,我一个大丈夫,不与你这小女子斗嘴,有失风度。”
阿蛮嘴角直抽搐:瞧瞧这趾高气昂的样子,跟只斗鸡一样,哪里有半分风度可言?
她的沉默让齐睿误以为是顺从,顿时心花怒放,连带面前这碗白粥,也变得香甜可口。
一碗粥很快下肚,齐睿放下碗筷,一伸手:“拿来。”
这番动作看的阿蛮莫名其妙:“拿什么?”
“罗帕啊。”他手晃了晃,看眼前少女一脸茫然的样子,眉毛一挑,满是惊讶:“不会吧,你连这个都没有?”
阿蛮想起来了。
从前和洛英一起,见她每次都带着一块儿帕子。用的上好绸缎裁纸而成,用香熏了后,叠的四四方方的,从来不用。
她也曾好奇,问她每次这么费事弄这个小玩意儿作甚。
洛英则是双目圆瞪,一脸兴奋的传授她:这罗帕的用处可大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若以后瞧见心仪之人,便可以将此物抛在他脚下。他必然要拾得还回,这一来二去,两人的情愫不就暗生了?
还劝着让她也来一块儿,阿蛮嫌麻烦,婉言拒绝。
没想到,齐睿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少年,也有一颗待嫁心。
这么一会儿,阿蛮的脑中已经百转千回,想着他也同洛英那般,顽劣的外表下,裹着柔软风情。
“我要那个作甚。”因为罗帕的事,阿蛮觉得齐睿看上去也没有那般可恶了。但仔细想了想,觉得一个男子捏着罗帕求姑娘邂逅大抵还是有些辣眼睛的,好言相劝:“其实你一个大男人,不必学那么迂回的方法,有时候适得其反。”
齐睿:......
他只是想问阿蛮要罗帕来擦嘴,女孩子不是随身都会带那玩意儿吗?怎么好像她们两人说的不是一回事呢。
罢了,左右现在气氛正好,若是再说下去,他有预感,一定又会针尖对麦芒的。
肚里有食,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齐睿闲着没事,见阿蛮低头做着手中的东西,伸着脖子去一看。原来是在雕刻一块儿木头。
一看这个,顿时想起来前几日的事。
他现在一听卫瑄这个名字还是介怀,刚想讽刺几句,又想起那日她脸上晶莹的泪花,顿时如鲠在喉。
罢了,左右在她身边的是自己,齐睿还不信了,他还比不过一个人渣。
只要在她身侧几日,阿蛮一定能看见他的好,弃暗投明。
“你这匹马。”
见阿蛮怒眼相向,想起那日她说过的话,赶紧改口:“鹿,这个鹿,的角是不是太高了些?”
转念一想,阿蛮生在山野乡间,哪里见过这种高贵的玩意儿,又不似自己,宫中有鹿苑,想看就看。顿时胸中油然升起一股激荡之情,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你没见过却能雕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来,我告诉你,鹿的角是矮一些,枝杈也没这么多,还有......”
阿蛮原不想搭理齐睿的,可他就跟一只苍蝇在耳旁一直嗡嗡嗡的叫个不停,弄的人心浮气躁,一个不查,手下一滑,鹿的半边脸整个刻歪了。
没眼色的某人还在一旁聒噪:“传说鹿王倒是角长枝杈多,膘肥体壮,身形矫健。可世人只听说,却从未见过。你这只鹿倒是有几分神鹿的英姿,可是你从哪个画本上瞧见了,脑中想象而出的?”
阿蛮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些什么堵住他的嘴,只怕今儿耳根都不得清闲了。
“它叫小乔。”阿蛮握着手中的木雕,面露怀念之色:“是我儿时的玩伴,体型就是这样。唔......”
阿蛮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就是你所说的鹿王了吧。”
小乔是介琰带回来的,她那个师傅,平日里是游手好闲,不过眼光却高的出奇,能被他牵回来,小乔必定不是凡品。
管它鹿王不鹿王的,反正在她心目中,小乔就是家人。
“怎么可能。”齐睿失声道,满脸皆是不信:“鹿王天性桀骜,宁可自绝也绝不受辱。古来多少文人墨客皆写诗称赞其美名风骨。”
桀骜?风骨?
阿蛮回忆了一番后山上的那只。
除了瞪着眼睛撒娇耍赖讨吃食,就是伸着舌头舔脸讨欢心,见了吃的恨不得亲爹都不认的主儿。
齐睿信誓旦旦的眼神,让她产生了疑惑,莫非家里那只,是披着鹿角的犬?
阿蛮忽然一笑,自己竟然是魔怔了,信他的话作甚。赶紧将手上这一只礼物做好,也能赶上好时辰。
齐睿见她垂着头接着手中动作,不禁有些泄气,又骚扰了几句,却见她仿佛日了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理会外在之人。不免心灰意冷,独自坐在塌边,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拿眼斜着瞟她。
时光流逝,艳阳西垂。
阿蛮小心翼翼落下手中最后一刀,两根拇指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的木屑,目光大盛,将那小鹿仔细摆放在桌上,怎么都瞧不够。
或许是终于完成,心中如释重负,这才发现腰酸背疼,胳膊也软的抬不起来,不禁握了拳头,面前挪到身后为自己捶了两下,缓解疲劳。
目光漫无目的的扫射,忽然,停在了某处,愣住了。
窗棂大开,直接望去可见已经是日落西山,东边的明月时隐时现。
已经这么晚了!
再看屋子里面,一排排蜡烛齐燃,火苗跳动,亮如白昼。
她怎么说,一点都没察觉出时间的偏差。
蜡烛矮了一半,已经是泪痕斑驳,凝固在桌面。阿蛮心中百感交集,看着靠在塌边的齐睿,手中还握着一根挑灯的竹棒,双目紧闭。
已经深深进入睡眠了。
阿蛮站直身子,拿起桌上的小乔,蹑手蹑脚就想离开此地。却不想,坐的久了脚下发麻,一个控制不住直接撞倒了脚边的绣凳。
凳子砸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吓的她一颤,下意识就看向齐睿。
齐睿正在美梦中,猛然听到响动一下子从榻上弹跳起来:“怎么回事?”
他有很重的起床气,这会儿一脸不悦,声音也很是严厉。
想着他之前做的,阿蛮心中略微感动,于是声音也轻柔了一些:“我脚麻了,不小心碰倒了凳子。”
齐睿尚在迷迷糊糊之中,以为是在自己的寝宫,猛然听到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声,蹙着眉头,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想故技重施,顿时准备发怒。
“你!”
你字刚出,陡然觉得不对。
微微睁开的眼睛在瞧见眼前人时有些微怔住,又环顾四周,这才恍然大悟。
他猛拍脑门:“真是睡糊涂了我。”
一边揉眼一边上前:“我原是在看书,怎么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真是!”
阿蛮瞧着他锦袍微皱,脸上被衣袖压出了个浅浅的印记,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她向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从前不喜齐睿,是为他的自以为是,如今这般细心体贴,说不改观动容那是假的。
“多谢你。”
见齐睿有些茫然的眼神,阿蛮指了指旁边的蜡烛。
他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暗喜,面上却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如此谦逊,到叫人更加不好意思了,阿蛮刚要说话,就听见他接着道:“何况本公子也要看书,光线过暗对眼睛不好,会变成眯眯眼,以后瞧人看物都得眯成一条线了。”
看了一眼阿蛮,老老实实道:“你本就其貌不扬,平淡奇奇,唯独这一双眼睛还算顺眼。若是这唯一的优点都没了,真难想象,以后该如何嫁人。”
阿蛮原本一肚子的感激和改观,瞬间烟消云散。
对嘛,这才符合齐睿的特性,什么谦逊儒雅,体贴入微,她的眼到底是多瞎才会这样以为。
若是玩笑两句也可以,阿蛮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可惜对方现在一脸真诚,还摆出我是为你着想的认真神色,看着心里都发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