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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王府占地极广。闵家梨花巷和荷花巷两处宅子加起来,也不如清王府敞阔。
君兰对这儿非常不熟悉。病基本好了后, 她无事时在这边闲逛, 竟然十次里有九次会迷路。
不过这也没甚大碍。左右是在自己家, 多走走多绕绕, 总能遇到认识路的人, 引了她回院子去。
府里的总管是孟海, 账房先生是蒋辉。
对于这两个人的职务, 君兰总有种大材小用的感觉。可看他们俩人做的开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每每从蒋辉手里拿过账簿的时候,心里总有点违和的感觉。不过随着蒋辉一次次头头是道地和她解释着府里的开支用度,她也越来越适应蒋辉现下的身份了。
君兰让蒋夫人做了自己屋里的管事妈妈。为了方便,后来一直叫她蒋妈妈。至于盛嬷嬷,皇后娘娘发了话, 往后盛嬷嬷就在清王府里伺候。君兰也就开始改了称呼, 唤她未盛妈妈。这样一来, 两人算是真真正正的成了清王府人。
蒋妈妈和盛妈妈都是君兰身边的老人了, 伺候起来得心应手。
清王府很大。
卿则生怕君兰觉得无趣, 寻来许多新奇有趣的小东西来给她玩。
君兰怕盛妈妈她们二人忙不过来,思量着要不要再另找些人来伺候。
谁知这个打算还没和卿则说, 就被蒋妈妈给断然谢绝了。
“我们能够做得来。”蒋妈妈道;“王妃还是不要再多招人了, 免得人多口杂, 王爷也不乐意。”
蒋家夫妻俩虽然是在府里做事,却并未签卖身契。
对此,卿则和君兰的想法一样。她们两个来去自由。什么时候蒋辉和蒋妈妈待不下去了, 想要离开,随时可以走。
正如孟海一样。孟海也是自愿留在了卿则身边,而非以仆从的身份。
盛妈妈赞同蒋妈妈的话,在旁道:“正是如此。王爷本就不喜旁人进屋伺候,若是再多了陌生人,又该如何是好?”
其实,王妃不知晓,她们却是领教过王爷的厉害。
王爷只允许极其相熟的人进他的屋子,而且除了王妃外,其他人也只能在允许的境况下领命进屋。万不可随意做主张。不然,一旦被他发现,即刻赶出府去。
先前有个小侍卫,就是因为听了规矩后,头脑一热忘记了,没有提前通禀过,直接把蒋先生的一张字条直接给王爷送进了屋里去。结果挨了板子,撵出府。
这事儿是王妃身子不太妥当的时候发生的。当时大家都觉得这事儿没道理让王妃去管,免得影响她身子恢复。示意君兰并不知道。
不过,君兰也晓得九叔叔的脾气,听闻后笑道:“你们当我会去寻丫鬟来么?我知王爷不会喜欢有丫鬟来来往往,又怎会去做这样的事情。我想要多添几个婆子。就算不进屋伺候,也可以在院子里做做活儿。”
她这样一说,蒋妈妈倒是觉得可行。
盛妈妈原本还有些犹豫,听了这话也觉得好。只不过人选总得好好挑一挑,免得到时候再有甚闲杂人混进来,可是不好办。
“这事儿交给我吧。”蒋妈妈道:“我和蒋辉说一声,让他来帮忙挑。许是能有办法择一些品行好的。”
“这敢情好。”君兰笑,“就麻烦蒋先生了。”
*
几日过去,君兰癸水还不见好。
只是她不得不出一趟门了。
闵萱出嫁,她总要过去看看的。
不说旁的,单凭闵萱闵菱姐妹俩当初待她的那份心意,她就想要去探望闵萱,顺便给闵萱份添妆礼。
这天是十七。第二日就是闵萱出阁的日子,这天是家里人给她添妆的好时候。
因着闵老夫人和高氏签了字据,所以君兰现下已经不算闵家人了。她归家去,却也不是回娘家,而是清王妃莅临闵府。
收到消息后,闵家上下忙做一团。
不过君兰不愿声张,所以并未让人提前通知,而是马车已经到了巷子口才让人去通禀。因此,闵家人还未准备完全,清王妃已经进了府。
闵家上下赶忙出门相迎。
只不过,带着梨花巷众人的,并非闵老夫人,而是三夫人陆氏。再者,五夫人高氏也没有出现。
君兰不欲多问,只道是因为闵萱出嫁,陆氏算是最主要的忙碌人,所以这般安排。无论如何,只要不影响到她在意的那几人,她就不在意这儿是个什么安排。
让众人尽数起来后,君兰在闵家人的陪伴下往里行去。
经过思明院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就朝那儿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棘竹院和思明院里的所有东西已经尽数搬空,匾额早就卸下。
卿则不愿意在这儿留下太多痕迹,就连他们两人用过的浴池,也让人给敲碎了,把石头丢到了荒野之处。
连接两个院子的那条小道,他也已经让人给拆除。干净到让人瞧不出那里曾经加盖过一条小径。
棘竹院和思明院这两处地方,仿佛没有人住过一般,彻底地空置了下来。只是这段时日以来,许是惧怕清王爷的威势,许是旁的原因,一直也没有人搬去住。
陆氏见到君兰在往那边看,小心翼翼地问:“王妃可有想过这两个院子如何处置?”
现下陆氏的心情可好得很。
老夫人没法管事,又凑巧闵萱出嫁,所以管事的职责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就是五夫人高氏在旁边不时气呼呼地出现,扰了她的清净。
君兰转头看陆氏,“如何处置,该是你们来安排。与我并无关系。”
“自然是没有关系的。”陆氏笑呵呵地道:“臣妇就是想着,这里到底是网页和王妃住过的地方,不能等闲对待。”
她话里有话,君兰微笑,“那三夫人可有甚建议?”
“既然不能等闲对待,那便用它们认真做点有用的事情好了。”陆氏急切道:“铂哥儿现在年岁不小了,需得搬到外头去住。那样的话,棘竹院刚好空出来,给他如何?再者,思明院是在后宅。可巧的是,家里最近时常不顺,老夫人曾想过在府里设个佛堂,平日里也方便些。这样的话,思明院倒是十分合适。就是不知道王妃的意见如何。”
她这样一通说下来,气息平稳得很,可见是早就想好了的。
君兰笑道:“三夫人的建议不错。只是,我还是那句话。事情是闵家的事情,与我没关系。三夫人倘若想要找商议的人,可是找错了。”
陆氏没料到王妃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她本思量着,倘若得了王妃漏上一两个赞同的字句,那么这事儿就算是敲定了。无论怎样,算是王妃同意了她的提议。往后在闵家她的腰杆儿挺得更直。
要知道,高氏可是弄丢了这么个贵气的女儿。高氏既是不能从王妃这里占便宜,那么她得上一点半点也不为过。
设庵堂,让铂哥儿搬院子,都是要打点很多的事情。打点多了,那么需要的银子就多。大批的银子从手中过去,少个几十两上百两不成问题。
至于中间少的那点儿……自然是进了她的荷包。
陆氏打算得很好,谁知清王妃语气硬得很,半点口风都不肯松。
陆氏气愤,闷闷不乐地跟着清王妃进了院子看闵萱。
今日来给闵萱添妆的亲朋不少,陆家也来了人。
因是将要出嫁的新嫁娘,所以闵萱刚才没有跟着出去迎接清王妃的到来,而是在院子里守着。扥个君兰来了,便上前参拜。
君兰忙让盛妈妈扶她起来,上前握了她的手,含笑说了会儿话,给她了一对玉如意做添妆。
这对玉如意成色极好,雕工又十分细致。可看的一院子的人眼热。
有位陆家姑娘甚至还说:“怕是这里一个如意就要跟我们所有人的东西加起来好了。一对……真是让人不敢想。”
旁边就有人嘀嘀咕咕。说甚清王爷位高权重,银子又多,清王妃出手也是大方。
不少人存了想要结交和巴结的心思。
君兰不理会那些人,只与闵萱说着话。
闵萱看她神色平静,知道她是为了这大喜的日子而忍耐着。不然的话,依着闵八姑娘那脾气,少不得要和人驳斥几句。
再者,前段时间君兰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闵萱也是看着的。
看不得君兰这样为了自己的婚事委屈着,闵萱眼睛一瞪,“比什么比?当然这个是最好的!这是我姐给我的添妆。我姐疼我还不行吗?”
亲朋们知道,闵家八姑娘脾气不怎么样,十姑娘在的也不太好。
眼看着闵萱不惜撕破脸来和亲近的人们这样说话,大家知晓是没法攀上清王府这条路了,悻悻然地说了几句就作罢。
君兰看这里人多,就和闵萱轻声道:“我还要去恒春院看看老夫人。明儿你出嫁的时候我再来寻你。”
闵萱一听这话红了眼圈儿,拉着她的手道:“八姐姐,你别来了。你看看,人多口杂的,而且你身子也不好。”
“不碍事。”
“你也看见了。”闵萱本来就是个直脾气,现下见君兰这样疼惜她,心里一暖,就拉着君兰到了旁边悄声说话:“我外祖家的好些人还想攀高枝儿,扒着你说话。你若是明天来了,少不得要被人吵死烦死。何必呢。”
君兰眉眼弯弯,“我说来就来。你别跟我客气了。”
在她昏迷的时候,铂哥儿、闵萱闵菱和闵玉雪来看望她。而且,在她出嫁的时候亲自送她。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幕,但这个情谊,她永远记在心里。
闵萱见君兰主意已定,心里也是高兴得很,拉着她的手道:“那说好了,你一定来。我可等你给我撑腰镇场子呢。”
说罢,两人相视一眼,俱都笑了。
*
闵萱事情繁多,且君兰当真有事要去恒春院,所以和闵萱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
陆氏听闻君兰要去老夫人那里,赶忙寻了她。
“老夫人其实是病了。”陆氏有些担忧地道:“昨儿晚上刚病了。所以王妃还不知晓。”
她这话说得委婉。只道是病来得及,不说清王妃现在不是闵家人一事儿。
其实,如果还是一家人的话,旁的不多讲,老夫人的病是一定要知会一声的。早早的遣了人去清王府说一声,并不算难。只不过境况不同所以不能这样安排罢了。
陆氏刚才没提这一茬,主要因为老夫人和高氏做的那些事情,闹得很大。想遮掩是遮不住的。所以她晓得王妃一定不愿意见到闵老夫人。
就如高氏现在不想看到清王妃一样。
谁曾想王妃会主动提起要去看望闵老夫人的事情?
陆氏好不容易得了管家的权利,倘若老夫人现在好起来,还指不定事情演变成什么样儿,忙道;“王妃若是挨得太近,怕是会过了病气。不若这样,您想要去看望的心意,我代您转告。您就莫要去了,免得沾了那病去,伤了身体。”
君兰原本和三夫人陆氏一直不算熟悉。这么久以来说的话,可能加起来都不如今天一天说得多。
不过,对于闵家这婆媳妯娌间的明争暗斗,她是没兴趣知道的。
陆氏也好,高氏也罢。往后闵家不论谁当家,都和她没关系。
“病气不会沾上。”君兰淡淡地道:“我就是隔远一点和老夫人说几句话罢了,没甚要紧。”
听闻这话,陆氏只能依着她的吩咐办。
陆氏觉得自己乃是书香门第出身,万万不能和五夫人高氏一样,目光短浅,自以为是。
所以陆氏对于王妃的吩咐十分在意和重视,虽然心里有点抵触,可还是会依着吩咐行事。
这样一行人便缓步来了恒春院。
刚进院子,便是药味儿。进了屋后,那药味已经浓郁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病得那么重。”君兰说着,问了身边不远处跟着的刘妈妈和丫鬟,“你们怎么伺候的,居然让老夫人病了。”
丫鬟里,领头的是金双。后面几个都是生面孔,可能是刚刚买进府的小丫鬟。
金珠原本就是卿则的手下。只不过之前依着命令,潜伏在闵家老夫人的身边,暗中行事。
后来君兰出嫁,清王爷和清王妃都不在闵家,金珠便用了法子错了些不大不小的错事来,让闵老夫人在气头上把她赶出府去。已经不在闵家了。
听闻清王妃的问话,金双上前一步说道:“回王妃的话。老夫人昨儿出门了一趟,再回来身体就不太好了。赶忙连夜请了大夫来,这才保住性命。只不过想要快速好全是不可能了。”
君兰朝闵老夫人看了一眼。
闵老夫人脸上枯瘦发黄,双手颤抖,身子有半边歪歪斜着,好似是动弹不得。
君兰被她快速苍老的模样吓到,问:“老夫人怎地成了这样子?”
她有些犹豫,这样状况下的闵老夫人,还能不能妥善处理好闵书铂的问题。
君兰这一次过来,其实就是想问一问闵老夫人,能否让闵书铂长期住在学校,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再回来一次。
她听闻闵书铂读书刻苦认真,只是来往于家中和书院,有些辛苦。
因为每次闵书铂回到了家中的时候,高氏都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让闵书铂去做些闲杂事情。做完一样,就有第二个跟着吩咐下去。
这样一来,严重影响到闵书铂的学习。
君兰正犹豫着要不要问,抬眼看到那老妪微微睁开眼,呜呜啊啊地说着什么。
君兰看她话都说不利索了,打算明天送闵萱出嫁的时候再和别人说起这事儿,就不打扰闵老夫人了。
不等床上之人嗯啊完,君兰随口吩咐了句“好好照顾着”,这便举步出屋去。
*
回到清王府,君兰想着今日看到的闵老夫人的状况,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再记起之前刘妈妈絮絮叨叨的时候,好似提到过昨儿闵老夫人出去的时候,曾经到过钱庄……
君兰就把长宁叫了来,问他:“你可知闵老夫人那一万两银票怎么用了?”
“略微知道点。”
“那她昨日里拿到银子了?”
长宁犹豫了下,“这些年来闵老夫人用九爷的名义赊欠的银子,前前后后算起来足有九千多两。原本都是九爷那边走账给她填了,后来蒋先生说这事儿不能这么算。现下清王府账务亏空……”
君兰诧然,“亏空?”
账簿她可是经了手的。莫说旁的了,即便不算田庄铺子的产出,只算王府里的现银,都够她和九叔叔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奢侈的生活。
哪来的亏空?
长宁掩唇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道:“蒋先生说清王府花费太多,亏空太多。往年那些不合理支出的银子,总得填补回来再说。于是就与钱庄的掌柜说了声。闵老夫人去用银票兑换现银的时候,掌柜就和她仔仔细细算了账,把那九千多两扣除,剩下的银子给了她。”
君兰虽然喜悦,却也无言以对。
这样也行?
她问:“然后呢?”
莫非闵老夫人就这样病倒了?
长宁道:“嗯。真是让人同情。”
虽然长宁说的一本正经,但君兰怎么看,都觉得他眉眼间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想到闵老夫人那病重的样子,她总觉得其中有蹊跷。仔细想了想,狐疑道:“扣除的数额究竟多少?”
既然说的是“这些年来”赊欠的账务,那么肯定蒋辉肯定在中间用了些手段。
这好几年加起来,闵老夫人定然不会把每一笔赊欠的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数额多少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要知道,九千零一两也是九千多,九千九百九十九也是九千多。这差别可大了去了。
倘若闵老夫人得了九百多两,想必也不至于气得病成这样。
不过,想蒋先生那笑眯眯的温和模样,应当不会折扣掉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那么绝。
君兰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长宁微笑,“确实没折去那么多。”
“那是折了多少?”
“九千九百九十八两。”
君兰默然。
怪道闵老夫人病成了那副模样。
任谁手中一万两银票只兑出来二两银子,也没法接受这个打击吧。
君兰长叹,“蒋先生下手真狠。不过,倒是让人解气得很。”
长宁原本不想打击她,毕竟是主子。可也不想蒋先生承受这不白之冤,就道:“其实法子是蒋先生提出来的,但是数额是王爷定下来的。”
想到九叔叔这几日来“折腾”她的百般手段,君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有癸水的时候都这样,待到癸水来净,还指不定他能做出什么来!
于是她话锋一转,轻哼道:“王爷可真是英明神武,这样斤斤计较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长宁乐呵呵地正要接话,抬头看了眼王妃身后,赶紧把嘴巴闭紧,一个字儿也说不出了。
君兰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正想着自己这些天“受欺负”的经历,哼笑道:“二两银子。王爷怎么不干脆算个整一万两出来?这样还能多省下二两银子不是。”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清王妃好算计。不过,王妃可真是差别对待。”
听到自家夫君这声轻叹,君兰身子骤然一僵,很有种做坏事被捉住了的感觉。
卿则踱步到她跟前,微微笑着看她,“你说蒋辉的时候,还说他这做法令人解气。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斤斤计较了?跟我来。我们去屋里好好商议下这事儿的差别对待问题。顺便身体力行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