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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一次又一次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把明珏疼得昏了过去,耳边传来萧怀逸焦虑的呼唤声和孩子们悲恸的啼哭声,她才幽幽转醒。她缓了一口气,没睁眼,慢慢积蓄力量,现在,她感觉自己连掀起眼皮都要费很大的劲。
这一胎生产很不顺利,都生了两天了,直到现在还没生下来。宫口已经大开了,小东西就堵在宫口,可无论明珏怎么使力,她就是赖着不出来。
“夫人,你再攒足力气试一次,快出来了,这次一定能行。”
萧怀逸端来一碗黄参乌鸡汤,尝好了温度,喂到明珏嘴里,柔声说:“明珏,你吃一点,吃了就有力气了,别害怕,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微苦的参汤喂入嘴里,滋润着她干燥的神经,她感觉身体又有了力气。稳婆见她身体的情况转好,鼓励她再试一次,萧怀逸也握住她的手,替她使力。
明珏缓了一口气,积聚身体的力量,又试了一次,又失败了。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筋骨都被抽干一样,只剩下软哒哒的皮肉,不足以再支撑她的灵魂。
“我、我不是洛、洛明珏,我是……”明珏慢慢抓紧萧怀逸的手,嘴里喃喃低语,她想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妻子的由来。
她来这个时空九年了,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有了家庭,有了钱财产业、有了亲朋好友,她感觉她本来就属于这里。前世的三十年,就象一场梦,但那个时空,她确确实实去过,那里也有她日思夜想的亲人和永世不忘的记忆。
经历这次难产,她感觉到生命脆弱,也许她随时都会离丈夫和孩子而去。她想把这一切告诉萧怀逸,让她告诉孩子们,让他们知道她只是一缕异世孤魂。有幸与他们相缝,可她也只是匆匆过客,或许马上会离开,回到她的前世。
话说到一半,明珏感觉自己身体渐渐变轻,轻到已经飘起来了。她还在跟萧怀逸讲述她做为穿越者的经历,可她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稳婆摸了摸明珏的身体,脸色顿变,忙和几个助产婆一起跪到萧怀逸脚下,哭泣着说:“侯爷,夫人她恐怕生不下来了,她已经……”
“不会,不会的,你们下去,我跟她说说话。”萧怀逸的身体微微颤抖,轻轻握住明珏的手,“明珏,我知道你没事,我知道,醒过来,我求你了,求你了……”
萧怀逸说不下去了,紧紧握住明珏的手,低声饮泣,泪水落到明珏身上。他把敏纤姐弟叫来,轮流和明珏说话,几个孩子见明珏又昏过去了,都大哭起来。
明珏感觉自己又听到了萧怀逸的倾诉和孩子们的痛哭,她跟他们说话,安慰他们,可他们无动于衷,她突然发现她跟他们好象被时空隔离一样。
她大惊,但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灵魂出窍了,也就是说她死了。
象孩子一般嚎哭的丈夫,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还有跪在院子里痛哭成一片的下们。明珏感觉自己离他们很远了,她也很想哭,但她流不出泪。
浓重的悲伤包围了她的灵魂,她想挣扎出来,却感觉身体被一股大力揪起来,慢慢随风飞逝。熟悉人和物离开越来越远,她无可奈何,连声悲叹。
她落到一个地方,周围的景物被雾气笼罩,朦朦胧胧。她能清晰地看到萧怀逸和孩子们,听到他们的声音,可却感觉与他们隔着天与地的距离,遥不可及。
“你终于死了。”一个影子飞到明珏身边,语气里透着兴灾乐祸。
明珏看清影子的眼睛,哼了一声,说:“你才死了呢。”
“我本来就死了,都死好几年了,我一直等你,有你做伴不错。”
“我是该叫你李夫人还是叫你江皇后?”
“都是也都不是,我叫徐慕染,咱们那个世界的名字,我知道你叫江宇慧。”
“佛家说自杀的人罪孽深重,你为什么能穿两次?这么幸运。”
“我幸运吗?呵呵,我不觉得,穿两次受了两次罪,也摆不脱执念和缘份。”
明珏轻叹一声,“我对你挺好奇的,说说吧!”
“人活着就是劫、是罪,很难受,可真正想死的没有几个。”徐慕淡然一笑,又说:“我前前世不是自杀,出车祸死的,那一世本来我过得很幸福。我是富二代、官三代,与其他含金钥匙出生的人不一样,我律己严谨、聪明好学,三十几岁就拿下了两个博士学位,精通英语、日语、阿拉伯语、中国话,四门语言。
我在北京最好的大学任硕士生导师,还是国家政策研究员,我身上的光环多到自己都属不清。我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老天不公平,非让我出车祸,还穿越了。本以为重生可以弥补的遗憾,没想到一世比一世遗憾多,越活越没意思。”
明珏重重冷哼,心中的愤青潜质在有限的空间无限膨胀。前世,她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可工作来之不易,她刻苦学习才上了大学。毕业后到一家外企辛苦打拼八年,好不容易混到了中层位置,刚想扬眉吐气过日子,就死了。
“哼哼,你是官三代、富二代,从来不知生活的艰难,当然也不知生活的精彩。你们家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你的前途都是家人帮你规划,日子过得富贵平静。我估计你连恋爱都没认真谈过,也是家里给你订好的,男方跟你一样,身上光环成堆,优秀得一塌糊涂,可一点也不真实。所以一个要财没财、要貌没貌、要身份没身份的水融就能把你迷得死去活来,你竟然为他自杀了两次。”
“你……”徐慕染气得直咬牙。
“我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明珏心里嫉妒的小火苗正以燎原之势漫延。
徐慕染家境优渥,是含金钥匙出生的官三代、富二代,自身又品学兼优,不同于那些出身高门的纨绔子女。她到哪里都能看到人们钦佩羡慕的目光,她的生活中有太多的光环,早已令她眼花缭乱,她总认为生活应该是这样。
穿越之后,她认为生活还应该象她的前世,但李家只是普通乡绅,而水融也只是名门庶子。她确实很努力,可心里的落差也是导致她最后悲剧的原因。
“萧怀逸就这么好?”
“当然好了,我的选择绝对没错,他要财有财、有貌有貌、要身份有身份,对我也很好,跟他在一起这些年,我的日子过得很幸福,这就足够了。”
徐慕染见明珏一脸得意,恨恨地说:“你别忘记你是被他休离,又嫁给他的,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这算什么?难怪有人说你下贱。”
明珏摇头一笑,说:“我不敢以偏盖全认为那些说我下贱的人都是傻X,但不能否认她们多数都有傻X潜质。就算她们之中有些人很聪明,她们也象你一样没被生活打击过,她们肯定认为错过瘸腿驴,前面的白马王子一抓一大把。
呵呵,我跟你、跟她们都不一样,我既务实,又现实,还尊重事实。如果相比之下回头草肥美鲜嫩,为什么不吃?不吃才是傻马呢。洛家败落了,我又是弃妇,虽说凭自己努力赚了些小钱,但在那些王侯权贵眼里能算什么?一品侯肯娶我做正妻,又能给我一品夫人的封号,让我有了尊贵的身份,我为什么不嫁?”
“你的回头草倒是吃得理直气壮。”
“那当然,我说过我很务实,知道如何选择对我更有利。其实夫妻或是恋人之间有时候确实不能吃回头草,比如他因别的女人抛弃了你,或是你因别的男人抛弃了他,这种回头草再好也能不吃,因为后患无穷。我和萧怀逸不属于这两种情况,他休我有他的考虑,我能走出萧家、见识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坏事。
两人分开了,能不能吃回头草,该不该复合,还有许多具体的因由,要看各自情况而定。我选择回头,别人不一定,甚至会骂我,但我感觉自己的选择没错。”
徐慕染轻蔑冷哼,“你很懂得权衡,又牙尖嘴利,我不想跟你争论。你贪图萧怀逸的身份、钱财、相貌,才不介意跟那么多女人共侍一夫,我不能接受。”
“呵呵,我知道你跟水融为什么本来相爱到最后会反目成仇了。”
“为什么?”徐慕染问得很急切,显然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关心。
明珏叹气说:“我们所处的是一夫多妻的男权社会,农民多打两石粮食,都想讨个小老婆,何况是出身名门、位高权贵且又年轻俊美的男人。如果他除了你后院没有女人,那不一定是好事,亲朋好友会笑话他惧内,御史也会弹劾你善妒不容人,他因为内院小事就要承受很大的压力,一来二去就成了矛盾的根源。
萧怀逸后院确实有很多女人,但我敢保证他决定再次娶我之后,就没碰过任何人,守得很干净。这种社会形态下,男人的后院就要百花齐放,而不能一枝独秀,否则他会遭人非议。那些女人老实的留下来滥竽充数,不老实的除掉,做为正妻,还不能收拾她们吗?深宅内院,不就是闲着没事斗法吗?想让他除了你不再有别的女人,就看你怎么抓他的心了,呵呵,这是高难度技术活。”
徐慕染摇头叹气,说:“我不能接受,男人要是真爱你,就不应该有别人。”
明珏笑了笑,说:“这是你的想法,也是你的做法,水融是庶子出身,你既想让他当世子袭爵,又不想接受各路人马塞给他的女人。你认为他若是爱你,就不应该接受这些女人,可是他不接受、不妥协,他有世子之位吗?你既想让你的男人出人头地,又不想让他随风逐流,还整天给他施加压力,你不是想逼死他吗?
这时候若有一个女人出现,比你年轻美貌,比你体谅他的难处,他就是再爱你,他也能看到别的女人有优点,久而久之,他不背叛你才怪。你自命清高,又有聪明才智,不屑于去跟水老太太和水融的侧室斗法,认为水融能看清她们的诡计,结果怎么样?唉!不管两个人有多相爱,爱情也需要两人费心经营。”
徐慕染凄然一笑,哽咽说:“他娶了侧室之后,再进我的房间,我就打他耳光,他来一次,我打一次,后来,他娶了平妻,就再也不来了。”
“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彪悍妞,人家那边不惜做小伏低、软语偎香留他,你却打他耳光,他能来找你,除非他是受虐狂,再相爱也搁不住这么折腾。你太高傲了,总不愿意放下身价,认为水融应该明白你的心,应该爱你。可到最后你们夫妻反目,最终成仇,别人把你们母子赶出家门、追杀你们,他不闻不问。
水融确实狠毒绝情,但不能否认你也有缺点,你也伤害了他。你对他爱恨交加,费尽心思报复他和水家,不惜送我那么多纯金生肖,就是为制造他勾结海盗的证据。你报仇的目的达到了,他死了,你愧疚哀痛,又自杀了。只要做人就别忘了自我检讨、自我反省,不是让你去愧疚,而是想怎么做得更好。”
“一日三省吾身,说得容易,做得难。唉!当时,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明珏笑了笑,说:“要么与他共进退,要么离他而去。”
“我当时就决定跟他共进退了,可是……”徐慕染轻声抽泣,说不下去了。
“你若真决定跟他共进退,他进你的房间,你会打他耳光吗?你应该把他留住,与他齐心合力,共同对付水老太太和他的侧室。你想想,庶子和嫡母之间若不为利益,若不被礼法所拘,有几个能和睦共处,即使表面和气,内心的积怨也很深。你们相爱多年,他对你的信任远远超过水老太太。”
明珏长叹一声,又说:“我第一次听水木说起你们母子的遭遇,我都恨不得去捅水融几刀,可后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两个原本相爱的人会变成那样。水家做事太恶毒,水融无情又绝情,活该灭族。唉!可你也太傲气了,总是不屑于去争取,总认为水融应该理解你,而他也认为你该理解他。水老太太早已摸透了你的脾气,也了解你们之间的变化,她对症下药,最后你们才弄成了这样。”
徐慕染点头说:“如果下辈子再遇到他,我一定好好珍惜,好好经营爱情。”
“遇到谁?水融?你还想遇到他?”
“是呀!听鬼差说我和他是两生情缘,肯定来生会再相遇,否则我们都会有生生世世的遗憾。他两年前就去投胎了,现在的身份是东瀛国太子侧妃所出的第六子。我在等转世的机会,若真能跟他再续前缘,我绝不会再活得这么失败。”
明珏愣住了,徐慕染都计划去转世投胎了,原来她们都真的死了。她只顾说得畅快,早已忽略了她已死的事实,她死了,孩子怎么办?萧怀逸怎么办?
往事历历在目,她不禁抽咽,悲从心起,迅速弥温全身。她不想去投胎,她真的放不下,放不下那个世界曾经拥有的一切,美好与不好美,都让她感念。
她拨开浓重的雾气,向下望去,看到萧怀逸和孩子们围着她的身体哀嚎,个个悲痛欲绝。她想下去找他们,可她是悬浮的,越想往下越往上飘。
徐慕染拉着她的手,叹气说:“别难过了,那已经是前生了。”
“我知道。”明珏抽泣不止,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她确实没办法。
“黑白无常在那边,我带你去找他们,让他们教你读心术。”
明珏恋恋不舍看向下方,问:“什么是读心术?”
“就是能与来自同一时空的人用心交流,可以知道彼此心里想什么。你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能明白你的心思吗?其实那就是读心术,只限于同一时空的人。”
“原来是这样。”
“走吧!他们很忙,遇上他们不容易。”徐慕染拉起明珏向黑白无常走去。
……
萧怀逸不相信明珏会扔下孩子和他撒手而去,他一遍一遍呼唤,嗓子嘶哑,嘴角流出白沫,仍不停息,听到孩子们的哭声,他已痛到撕心裂肺。
下人又领了一个大夫进来,说:“侯爷,这位大夫是从连州城请来的。”
“大夫,快救救我妻子,快――”萧怀逸忙抓住大夫,拉到产床旁。
大夫给明珏诊了脉,摇头说:“尊夫人已经去了,准备后事吧!”
“不会的,不会的。”萧怀逸擦了一把眼泪,抓住大夫的手,说:“她还有鼻息,你摸摸,她不会死的,孩子这么小,她不会扔下孩子不管的。”
“她确实……”大夫行医几十年,第一次见到有男人死了老婆能哭得跟孩子似的,心里也很不滋味,想了想,说:“她还吊着一口气是因为她有放不下的事,要不这样,她平常最不喜欢听什么,你就说什么,刺激她,也许她能还魂。”
“有用吗?”
大夫背起药箱往外走,叹气说:“有病乱投医,你试试吧!说不定就能行。”
萧怀逸点点头,让下人送大夫出去,又让奶娘把哭成泪人的孩子带出去。他坐到产床前,握着明珏的嘴,轻声哽咽,犹豫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珏,你真的就是丢下孩子们、丢下我走了吗?你好狠心。”萧怀逸抽泣叹气,试了半天,才说:“你愿意死就死吧!你死了也好,你死了我就不用看你的脸色了。你置办了那么多产业,赚下了那么多钱,到最后都留给我了。我要娶十个八个小老婆,挥霍你的钱财,虐待你的孩子,你怎么也死了,看不到了……”
如果这方法真能让明珏还魂,萧怀逸不介意把话说得再绝再狠,发泄他心里这三十多年的愤恨和委屈,把跟别人的怨气也发到明珏身上。
……
黑白无常正在公干,对别的游魂横眉立目,见到徐慕染就眉开眼笑,热情打招呼,可见他们一定得了徐慕染不少好处,看来有钱真的能使鬼推磨。
徐慕染向黑白无常介绍了明珏,并提到要读心术的事,黑白无常齐齐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得到读心术需要很多限定条件,不是谁都能给的。”
明珏仍被浓郁的悲伤包围,可看到黑白无常见鬼下菜碟,心中长气,说:“徐姐不是外鬼,我是她引荐的,如何能得到读心术?二位鬼差大哥开个价吧!”
前世,明珏主管市场销售,哪类客户该用哪种方式去贿赂收买,她一眼就能看透,象黑白无常这么有实权的鬼差,早已收钱收到手软了,跟他们就要直来直去,没必要绕弯子。她也不知道读心术具体有什么用,只希望能多得到一些技艺。
黑白无常互看一眼,齐声说:“这、这不行,我们都是阴间的优秀干部,将来都要进鬼大常委的,我们党性很强,很有原则,哪能随便贿赂?”
明珏暗哼一声,越是调子唱得高,收贿赂就越手黑,必须要大刀放血,而且还要给他们台阶下,让他们收钱收得名正言顺,收钱者心里舒服,诸事好办。
“再优秀的干部也要衣食住行,党性再强、再有原则也要保证基本生活,听说现在阴间通货膨胀,你们总不看别的鬼差喝酒吃肉,自己吃水煮白菜吧!久而久之,谁都会不平衡,就产生大矛盾,还不如灵活些,反正谁都知道你们清正。二位放心,我一定会传扬歌颂你们大公无私、可鉴日月的清廉之名。”
“你说得太对了,真是懂道理、识大体的明白鬼,一看你就见过世面,有前途,现在阴间还真是通货膨胀,薪水少得可怜,吃水煮白菜都要算计。”
黑白无常对明珏交口称赞,又把她引为知己,跟她大倒苦水,诉说生活艰难。
明珏笑了笑,说:“确实如此,二位,我要读心术,十万两冥银。”
“十万两冥银?是一共给我们十万两?还是……”黑白无常满脸惊喜。
“一百两一个的金箔纸元宝,我一共给你们两千个,你们再分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跟你还不太熟,这么多冥银,嘿嘿……”
徐慕染对明珏万分佩服,忙过来打圆场搓合,“你们也有不好意思收钱的时候?想要就痛快收下,又不是第一次了,还害什么羞呀?快点传法术吧!”
“好好好,马上传。”黑白无常叫过明珏,又说:“你也别忘了,到时候……”
明珏摇头一笑,说:“放心,这事能忘吗?你们一不高兴,要是给我穿了小鞋,那可不是倒霉一辈子的事,我的来生攥在你们手里,你们还不放心吗?”
“放心、放心,嘿嘿……”
黑白无常勾过明珏,一个拍向她的脑袋,一个拍向她的胸口。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两鬼差齐声说传法结束,就放开了明珏。
徐慕染注视明珏,不说话,只用眼神跟她交流。明珏能清晰感觉到徐慕染心中所想,这令她很吃惊,这法术确实很有用。只限于同时空的人交流还很有局限性,要是能读懂每个人的心思该多好,有时候,她很想知道萧怀逸在想什么。
“多谢二位鬼差大哥,我尽快给你们准备冥银。”
“好说、好说,嘿嘿……”
徐慕染问黑白无常,“最近有没有好的投胎机会?”
黑白无常互看一眼,白无常奸诈一笑,说:“好机会是有,就怕你不愿意。”
“什么机会?我为什么不愿意?”
“水木家要生一个女儿,轮转司已经批下来了,按水木的命格,他只有一个独生女,也是唯一的老婆所出,将来水木的钱财和事业都要他的女儿继承。我们考虑前世你是她娘,这世他变成你爹,说不过去,怕你尴尬,才没找你的。”
水木的唯一的老婆就是十公主,好长时间没收到她的信了,原来是要生产了。
徐慕染面露惊喜,投生成水木的女儿,就可以开展她的事业了,真是好机会。
“那有什么尴尬的?我投生成婴儿,他又不知道我的来历。”
“你愿意呀?那好,那……”
黑无常瞪了白无常一眼,说:“小白,你嘴也太快了,轮转司下的文件你怎么能随便说呢?水木有钱财有事业,就有一个女儿,一定是掌上明珠。等着往他们家投胎的鬼选已经排到地安门了,昨天阎罗王还让我开小灶,把机会留给他最漂亮的马子呢,大帝的秘书还让小鬼来传话,说有好机会要照顾他干妹妹。你想想,上面都是大领导,他们的马子和干妹妹那背景比花岗岩硬多了。”
前世,明珏在做销售时,对这些推拖之辞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这种事最好摆平,要是名额真内定了,黑白无常不会到处说,他们这招也叫欲擒故纵。
明珏笑了笑,冲徐慕染使眼色说:“徐姐,这可是大好的机会,难得二位鬼差大哥遇到好事能想着你,这也是情面事,你可要重谢人家。”
“我知道。”徐慕染冲黑白无常抬了抬手,说:“一百万两冥银,投胎一年之后付清,条件是我必须带这几世的记忆,这对我很重要。”
“一百万两?嘿嘿……带记忆不行,不是我们不同意,你两世没喝孟婆汤了,这次她抓住能饶你才怪,你也知道她是最不好说话的,这老太婆最严谨了。”
“那怎么办?”徐慕染着急,她必须带记忆才能做事业,这至关重要。
前世,明珏在销售过程中也经常遇到这样的问题,打点了现官,还要打点现管,上头吃肉,下面的小鬼也要有肉汤喝,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影响到全局。黑白无常和孟婆是同事,怎么彼此糊弄,他们能不知道吗?
“徐姐,这件事你就让二位鬼差大哥帮你去打点,至于冥银,你可要……”
徐慕染也是聪明人,张口就说:“我再加五十万两冥,拜托二位把孟婆摆平。”
“这……嘿嘿……”黑白无常互看一眼,笑得别有意味。
“二位放心,谁也不敢诓你的银子。”明珏做出了保证。
“放心、放心,有时候我们也糊涂,若一不小心再把人勾回来,可就……”
明珏和徐慕染互看一眼,齐声说:“知道、知道,这些我们都懂。”
黑无常拿也出一台IPAD,在上面输写一通,说:“徐慕染,我登记了你的资料,也给孟婆发了信息,你做好上路的准备,再过一时三刻,我们就送你过去。”
“多谢二位,冥银一年之内绝对能付清。”
“好说好说,嘿嘿……”
听说徐慕染要投胎成水木的女儿,明珏很高兴,可是她怎么办?她放不下丈夫和孩子们,不想去投胎,她想做孤魂野鬼,看着萧怀逸变老,看着孩子们长大。
徐慕染安慰明珏,给她讲了几个笑话,见她脸色好转,才说:“水木也很喜欢你,他感觉自己做得事情很危险,怕连累你才不想向你表白,其实他也很无奈。如果当时水木没那些事,他也追求你,萧怀逸也追求你,你会选择谁?”
“我还会选择萧怀逸。”
“为什么?水木的身份、钱财和名气也一样也不逊于萧怀逸,甚至比他强。”
“我喜欢阳刚健朗型的美男,水木没萧怀逸长得好,气质又偏阴柔。”
“以色取人,我喜欢水木这一类,跟他相处舒服,没压力,萧怀逸则不同。”
明珏笑了笑,说:“各有所取,各有所爱。”
徐慕染点了点头,说:“水木长得太象他的父亲,模样气质都象。”
当时,徐慕染做为李夫人的时候自杀,就是因为水木太象他的父亲,李夫人看到儿子,她就会想起水融,她被往事折磨,苦不堪言,才选择死的。
明珏轻叹一声,说:“还有一点,水木不如萧怀逸。”
“哪一点?”
“X能力。”
“啊?”徐慕染惊诧的表情满含暧昧,又大有兴趣,凑过来,问:“你、你怎么知道水木不如萧怀逸?你跟水木试过?我不会吧?”
明珏抛给徐慕染一个讥诮的眼神,满不在乎,“那还用试?天桥是的把式不是试出来的,我常研究日本男优,和许多资深腐女交流经验,早练到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萧怀逸细腰乍背,猿臂蜂形,就他的身板,活到老、干到老,没问题。”
徐慕染掩嘴窃笑,“你真淫呀荡,你让我怎么说你?呵呵……”
“那算什么淫呀荡,这是女人的性福所在,当然要做为选丈夫的标准之一。”
“佩服、佩服。”
“过来,我教你几招。”明珏附在徐慕染耳边低语,听得徐慕染面红耳热。
“受教了,以后我也……”徐慕染突然拉过明珏,问:“你真爱萧怀逸?”
“说不上多么爱,反正跟他在一起舒服,关键是他很爱我。”
“爱你?你来听听他正说什么。”
徐慕染拨开云雾,找到萧怀逸的位置,拉过明珏,两人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萧怀逸握着明珏的手,嘴角泛出白沫,还在自言自语,“明珏,你真的去了吗?那可太好了,赚下那么钱财,置下那么多产业……足够我纳十个八个小妾了,她们会虐待你的孩子、挥霍你的钱财……反正你也死了,看不到了……”
明珏听到这番话,气得牙目欲呲,“萧怀逸,你个王八蛋,我……”
黑白无常正在一旁算帐分脏,看到明珏冲过来,都吓了一跳。明珏没理会他们,抢过白无常的引魂幡,挥舞着冲萧怀逸扑去,恨不得砸烂他的脑袋。
本来她一直往上飘,试了几次都下不去,拿到引魂幡,她就开始往下沉。到了梅隐居上空,她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吸引她,她丢掉引魂幡,很自然地就撞进她的身体里。肚子传来痛感,她强忍疼痛,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跟萧怀逸算账。
“萧怀逸,我让你纳小妾、让你纳小妾,我踹死你……”
正在门口叹气的稳婆听到喊声,高兴大喊:“快来人,夫人醒了。”
萧怀逸脸上挨了两脚,他确定明珏醒了,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喜极而泣。看到明珏那仇恨的眼神,他的心在颤抖,他说的话明珏都听见了,这回惨了。
剧烈的痛感为,明珏顾不上理萧怀逸,捂着肚子喊叫,“我的肚子,疼……”
“快,夫人要生了。”
萧怀逸被撵出去了,急得在门口直跺脚。丫头婆子忙着把需要用的物品拿来来,助产婆也全部进来做准备,稳婆摸着明珏的肚子,鼓励她用力。
明珏肚子疼了一会儿,稍稍用力,就有东西滑出了身体,没费多少力气。她缓了一口气,太累了,刚想睡一会儿,就感觉她的心弦强烈震动。
“终于出来了,快憋死小爷了,嗨!欧巴桑,谢谢你把小爷我生出来。”
稳婆的声音响起,“恭喜夫人,是位小少爷。”
明珏怔住了,她感觉到两个声音,一个是用耳朵听到的,是稳婆在说,另一个声音是她用心听到的,她的读心术已经发挥作用了。
这说明一事实,她刚生出来的儿子是、穿、越、的。
“这产房里的气味真难闻,臭死了,唉!总比在肚子呆着舒服多了。我说欧巴桑,你有没有职业道德呀?小爷我转世重生一次容易吗?有你这样的吗?生孩子生到一半溜号了,差点没把我小爷憋死,我警告,你必须补偿我,我要……”
“小少爷没堵痰,也没毛病,怎么就不哭呢?”稳婆的声音响起来。
明珏很激动、很紧张,又难以置信,心里说:“小王八蛋,你是唐僧转世呀?唠里唠叨,没完没了,老娘为生你差点丢了命,你敢谴责老娘,敢跟老娘我要条件?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等着,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小东西正被稳婆托在手里,听到心音,睁开眼睛四处寻找,目光落到明珏身上,确定是生他出来的人,小嘴一下子张大了,眼睛也瞪起来了。
“他不哭是吧?”
“是呀!夫人,小少爷没毛病,就是不哭。”
明珏哼笑几声,说:“掐他的JJ,使劲掐,一掐就哭。”
稳婆犹豫片刻,手向小东西的两腿间摸去,还没摸到,就听到哇哇大哭声。
“哇――无常哥,不带这么玩的,你们答应让我投生到富贵人家,没说我老娘是穿越的,她还会读心术,小爷我透明了,日子没法过了,哇――”
萧怀逸听到哭声,撞进产房,“生了生了,快让我看看。”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我来抱,你们都去领赏。”
明珏太累了,不想再说话,也没精力跟萧怀逸算账了,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香浓的汤汁喂进嘴里,滋润明珏干燥的身体,她慢慢感觉自己有了力气。生孩子本来就费力气,她又魂游了这么久,身体都变硬了,早已筋疲力尽。
她喝了几口汤,身体气血充盈了,她争开眼睛,看到萧怀逸边喂她喝汤,边冲她笑。她想起萧怀逸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打掉了萧怀逸手里的汤碗。
半碗汤全洒在萧怀逸身上,他看到明珏争开眼,很高兴,顾不开擦衣服上的汤渍,正准备和明珏说话,就见草纸、枕头、衣服等杂物先后向他飞来。
“你敢挥霍我的钱财?虐待我的孩子?让你纳小妾、让你娶……”
萧怀逸招架不住,连忙后退,看到明珏凶悍的模样,他边后退边大笑,也不跟明珏解释,不怕打、不怕骂,笑看她发脾气,还自得其乐。
明珏折腾一番,睃视萧怀逸,感觉又累又饿,说:“我要吃鲜蛋瘦肉羹。”
“朱嫂子给你准备了许多吃食,都是你平常最爱吃的,我看看有没有鲜蛋瘦肉羹,没有我马上让她给你做,我先吃点别的,不能饿肚子。”
“我就吃鲜蛋瘦肉羹,你去给我做。”
“我不会,我让……”
“让你不会,让你纳妾,我砸死你――”明珏拿起一只杯子冲萧怀逸扔去。
萧怀逸接住杯子,忙说:“好好好,我去做,我亲手做。”
听丫头说她自生完孩子到现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萧怀逸每隔一个时辰都会喂她喝几口黄参乌鸡汤,从她生孩子难产,萧怀逸就没合过眼。
明珏很感动,萧怀逸在西北做苦力,肯定很累,又不分日夜赶回来,碰上她难产,一直守候照顾她,肯定累坏了。可一想起萧怀逸要用她的钱财去纳妾,还要虐待她的孩子,她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捅他几刀。
没等到萧怀逸做好鲜蛋瘦肉羹,明珏就吃饱了,感觉太累,连孩子的情况都没问,就昏昏沉沉要睡。眼睛刚闭上,又强睁开,让丫头告诉萧怀逸也去休息。
因这次生孩子,明珏身体受损,萧家又是这情况,萧怀逸让免掉洗三礼,他想等明珏身体恢复了,给孩子做满月,冲冲这段时间的晦气。
明珏又昏睡了两天,中途吃喝排泄了几次,睡醒了,感觉精力充足了。丫头端来热水,拿来洗漱用具,帮她擦净身体,换好衣服,又洗漱梳妆。
萧怀逸进来,看到明珏醒了,很高兴,刚要和她说话,一杯漱口水朝他泼来,全部洒在他身上。萧怀逸笑了笑,嘱咐明珏再睡一会儿,就去换衣服了。
下人带大夫进来给明珏诊脉,正好跟萧怀逸碰到门口。萧怀逸看到这大夫正是教他救醒明珏的人,忙深鞠一躬,大赞大夫医术高超。
大夫听说明珏生产三天了,母子平安,要让他来诊平安脉,他很吃惊,没想到明珏能活过来,看到萧怀逸那么诚恳地向他道谢,他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明珏没看出这大夫有什么特别,听萧怀逸说他医术高超,明珏心里生疑,一再追问,大夫才把他萧怀逸的刺激疗法告诉明珏,并再次申明这是他的主意。
误解了萧怀逸,明珏心里愧疚,但想起萧怀逸说那番话说得那么流利,她又恨得牙根疼。暗暗发誓,狠狠折磨他,绝不轻易原谅他,非让他付出代价不行。
送走大夫,明珏又吃了一些东西,扶着丫头的手下床活动。奶娘抱着正高声痛哭的小东西进来,明珏想起这孩子和她是老乡,又惊诧,又觉得好玩。
“夫人,小少爷自生下来就开始哭,不吃不喝,都呵呵咧咧哭了三天了。换了几个奶娘,他都不吃奶,侯爷说练少爷是您奶的,让我们过来试试。”
“把他放床上,我看看怎么回事,你们出去吧!”
奶娘把小东西放到明珏身边,知道她要喂奶,不好意思让人看,就都退下了。
萧怀逸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伞,谨防明珏再用东西袭击他。看到明珏正向他飞眼刀,撑开伞,不敢再向前,站着门口,看明珏和小东西。
“我给孩子取名敏缣,他一直不吃不喝,急得我没办法,要不你喂他吧!”
“滚出去,去找你那十个八个小妾,滚――”
“呵呵,我去给你做鲜蛋瘦肉羹,你等着吃。”萧怀逸说完就出去了。
小东西停住哭声,看着萧怀逸的背影叹气,“我说老爹,看你长得一表人材,怎么这么窝囊呢?你是不是活了半辈子除了欧巴桑就没闻过女人味呀?唉!”
明珏一脚把小东西踹到一边,心说:“小王八蛋,你玩绝食是吧?好,你有种永远别吃,饿死你活该,白穿越一次,反正我不饿。”
“欧巴桑,你给小爷我听清楚,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我是小王八蛋,你就是母老龟,你骂我就等于骂你自己,你懂不懂?没文化。”
“我没文化,我不懂。”明珏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块精美的点心,冲小东西晃了晃,放进嘴里,边吃边说:“我就知道吃饱了不饿,这点心真好吃。”
“哇――欧巴桑,我饿,我要吃奶,我要吃你的奶,我要吃。”
“吃我的奶?你休想,我生你差点没了命,你爬出来就骂我,一点良心都没有,我让你吃、让你喝,还不知道你长大怎么气我呢,你趁早绝食,死了才好。”
小东西使劲嚎了几嗓子,见明珏自顾吃点心,根本不理他,又止住哭声,“你难产确实是我错了,我为了跟黑白无常要读心术,请他们去吃饭K歌泡鬼妞儿去了,没想到我喝高了,多睡了两天,误了投胎的时间,我刚到,就听说你嗝屁了。我在你肚子里困了一天,快憋死了,你怎么也要补偿我吧!”
“补偿你?要不是你贪杯,我能难产吗?害得我差点没了命,我头一胎生三个都没这么费劲。你趁早绝食,再投生一次,反正我有儿有女,也不缺你。”
“哇――母老龟,你没天理呀!没人性呀!”
“你再哭一声,再哭我就一脚踹你死。”
小东西不敢再哭,扁着嘴抽咽,说:“老娘,我饿,我妥协,为了表示我妥协的诚意,我以后不再叫你母老龟,不再叫你欧巴桑,你也要拿出诚意来。”
“什么诚意?”
“给我找十个二十岁以下的奶娘,要模样漂亮身材好的,这个时空的女人十几岁就生孩子,这应该不难吧?另外,把我房里倒尿壶的丫头都换成美女。在我的视线里,除了你,不能有二十岁以上的女人,个个都要年轻漂亮。”
明珏冲他呲了呲牙,一字一句说:“你、做、梦。”
萧怀逸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撑伞进来,说:“尝尝我亲手做的鲜蛋瘦肉羹。”
“把伞扔出去,惹人烦。”
“你不能再泼我,我就有两件能穿的衣服。”
“你活该。”
“尝尝我做的鲜蛋瘦肉羹味道怎么样?”萧怀逸坐到床边,喂明珏吃东西。
“马马虎虎,勉强能下咽。”明珏斜着眼挑视萧怀逸,说:“你想在我家里呆下去,必须老实点,多干活,一个人至少顶十个仆人用,听到没有?”
萧怀逸唯唯喏喏,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小东西又哭开了,“哇――老爹呀!我只望你替我申冤做主呢,你怎么这么窝囊呀!苍天哪!大地呀!睁睁眼吧!欧巴桑欺人太甚了,哇――”
“缣儿怎么又哭了?你没喂他奶吧?他这几天一直哭,不吃不喝。”
“没有。”
萧怀逸忙抱起小东西哄逗,见孩子哭,他又心疼又着急,“缣儿生下来有八斤多,这几天瘦了很多,老不吃不喝怎么行?你赶紧给他喂奶。”
明珏在小东西脸上捏了一把,恶作剧一笑,说:“我不能给他喂奶。”
“怎么?”
“我刚才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有人说缣儿命里带煞,必须找积年丑人才震得住,咱们给他找的奶娘太年轻了,模样也不丑,震不住他命里的煞气。”
“那怎么办?”萧怀逸很着急。
“解煞。”明珏强忍恶笑,“紫玲,你叫田妈妈、贺妈妈和奶娘们进来。”
“是,夫人。”
田妈妈、贺妈妈带奶娘们进来,十几个妇人站了半屋子。
明珏抱过小东西,冲他挤了挤眼,说:“我做梦听到仙人说缣哥儿命里带煞,生下来就爱哭,必须找积年丑人才能解煞,才能震得住,你们谁认识年纪又大、长相又丑的女人,带来让我看看,只要人干净爽利,越丑越好。”
“哇――欧巴桑,算你狠,我妥协,妥协。”
“你妥协?哼!谁信你?不把你彻底折服,枉我活了两辈子。”
田妈妈想了想,说:“北郊镇上倒是有两个奇丑的吴姓姐妹,人很难干,她们因为太丑嫁不出去,都没结婚生子,总想找份差事做,因模样太丑,也找不到。”
“去找她们,跟她们说明要卖身,只要人干净利落、长得丑,多花银子没事。”
“是,夫人。”
明珏想了想,说:“贺妈妈,你再去找两个四十五岁以上的老女人给缣哥儿做奶娘,要奶水好的,多给那两个年轻奶娘些银子,打发她们出去吧!以后缣哥儿房里不能出现四十五岁以下的女人,谁冲了煞,严惩不怠。”
“是,夫人。”众人齐声答复。
贺妈妈出去找人,明珏又从诸多奶娘中挑了几个年龄较大的,把敏缣交给她们带。她安排好,又感觉很困倦了,才让人带敏缣出去。
她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之后,田妈妈告诉她都安排好了。奶娘也说果然是解了煞,敏缣吃了半杯奶,还喝了几口清水,不敢让他多吃,否则会吃得更多。
明珏暗笑,说:“那就好,让缣哥儿房里的人都进来,我看看。”
敏缣房里两个奶娘,四个婆子,最小的人四十五岁,那模样真是气死黄阿丑。尤其那两个吴姓姐妹,更是避雷避孕避邪的佳品,中国稀少,外国难找。
“可以了,你们都出去吧!一个给她们添四套夏装,两双鞋子。”
“谢夫人。”丑婆子们欢天喜地谢恩出去了。
“把缣哥儿抱来,我看看他。”
萧怀逸亲自把敏缣抱过来,没说两句话,就被明珏赶出去了。明珏把敏缣抱到她身边,看到小东西在狠狠瞪她,她忍不住放声大笑。
“小东西,你怎么不绝食了?”
“欧巴桑,你休想让我长大孝顺你。”
“我有八个儿女,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用得着你孝顺我?你要老老实实,我就把你养大,不老实,我就把你扔到尿桶里溺死。”
小东西使劲抽嘴,“算你狠,我妥协。”
“妥协好,乖乖躺在这儿,咱俩聊天,把你前世的生平履历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随便问,我老实回答。”
明珏对小东西的态度很满意,“前世你叫什么?多大?”
“萧剑,二十五岁。”
“真有缘,你这个爹也姓萧,还给你取名敏缣,同音,以后就叫你萧小贱吧!”
小东西很委屈地看着明珏,不敢反驳,只“哇”了两声,表示极度不满。
“上过大学吗?”
“计算机专业研究生,刚参加完毕业典礼就嗝屁着凉了。”
“你这倒霉孩子也真够点背的,你父母也真冤,刚供你读完书,一天光也没沾上,你就完蛋了。还学了计算机专业,到这个时空,这专业绝对坑爹。”
“哇――谁说不是呢,老娘,我这么可怜,你就别折腾我了。”
“你投生成我的儿子还敢说可怜?”
“无常哥说给我找了个富贵人家投胎,说我将来也是风云人物,我看不象”
明珏叹了口气,把敏缣引为同时空的知己,说起萧家的事,听得小东西连连叹息。她好久不这么跟人痛快闲聊了,有了儿子,也等于多了一个朋友。
“老娘你放心,只要你多给我准备美女,多给我金银财宝,振兴家族的重任就由我承担,我要开山造玻璃,练绝世神功,逐鹿天下、争霸皇权。”
“你穿越小说看多了?造玻璃,你造导弹吧!”
“你不能打击我,你要帮我,我要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哈哈……”
“呸――想得太美了,异时空要这么好混,都穿越算了。”
“我知道你有钱,你帮我,将来我做一番大事业,你也光彩。”
明珏重重点头,眼底闪过恶笑,“除了练绝世神功,别人事我帮不了你。”
“你能帮我练绝世神功?”
“对,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有武功秘笈?”
“没有。”
“那你怎么帮我?帮我练什么?”
明珏从床头柜上拿过一把剪刀,又从枕头底摸出一把匕首,冲敏缣的两腿间比划了几下,郑重其事说:“我能帮你练葵花宝典,我知道你没自宫的勇气,所以决定帮你。你说是割还是剪,我保证手起刀落,一下子了事,绝对麻利。”
“哇――欧巴桑,算你狠,你……哇――”
萧怀逸进来,抱起敏缣哄逗,斥呵明珏,“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老爹呀!你太英明了,这欧巴桑简直就不是人哪!不是人……”
明珏被敏缣骂,不恼,反而放声大笑,笑得都上不来气了。萧怀逸一手抱孩子,一手把明珏按到床上,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又哄敏缣。
“乖儿子,别哭,你这个娘就是该打。”
“哇――欧巴桑,你听清楚,我跟我老爹统一战线,有你好看。”
萧怀逸见明珏还在大笑,哼了一声,把她手里的剪刀和匕首拿走了,他抱着敏缣在房里挪步,认真哄逗,那姿势神情认真到令明珏汗颜。
“侯爷,夫人,来客人了”
明珏冲萧怀逸挥了挥手,说:“去,接客去,把孩子给我放下。”
萧怀逸斜了明珏一眼,放下敏缣,“你也不许再欺负他。”
敏缣躺在床上,收紧两腿,瞪着警惕的眼睛看着明珏,逗得明珏又大笑起来。
“田妈妈,你来。”
“老奴在,夫人有什么事?”
“传令下去,以后不能再管他叫侯爷,萧家的侯爵被掠掉了,这样犯忌。”
“老奴这就去传话,以后就称他老爷。”
明珏轻哼一声,说:“什么老爷?他愿意留在梅隐居,就称他老萧,给他分配活干,一个月给他二两月钱,让他做十个仆人的活儿。”
“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跟他已经和离了,他无家可归,我收留他就够意思了。”
田妈妈退出去了,只跟下人说以后管萧怀逸叫老爷,不敢说其它事。
“欧巴桑,你可真够无情,你……哇――”
明珏也不说话,就在敏缣的腿根上狠狠拧下去,敏缣哭声越大,好越拧得狠。
“老娘,饶了我吧!饶命,哇――”
听到有人跟萧怀逸说话,明珏忙松开手,告戒敏缣不许再哭,否则她会变本加厉欺负他。敏缣抽着小嘴,委委屈屈笑了一个,明珏才饶了他。
来人是萧怀逸的两个部将,他们到北郊大营演兵,顺便过来送了些礼物。
接下来的日子,陆续有人过来送礼物,有萧怀逸以前的部将手下,也有明珏生意上的朋友,都问是不是摆满月酒,人们都想过来添添喜气。
萧怀逸和明珏商量办满月酒的事,毕竟现在萧家的事过去时间不长,启明帝的丧期也没过,不易张扬,就计划摆十桌酒席,亲戚朋友坐在一起吃顿饭。
办满月酒前一天,萧家被流放到西北的人除了萧怀迦都回来了。小乔给萧家人下了特赦的圣旨,萧怀逸知道明珏要生孩子,快马赶回来,他们安置好才回来。
明珏让他们都住到萧家在北郊的宅院,一应使用物品由梅隐居供给。那座大宅子有十几座院子,也够他们住了,他们还有妻儿子女的也都团聚了。
萧怀迦这些年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打击,心灰意冷,同二公主一起在西北出家了,只让人给陆轻灵带回一封休书,让她自行婚嫁。
二公主听说萧家被抄家掠爵,萧怀逸等人被发配到西北,她也去了西北。她知道明珏跟萧怀逸和离了,想跟萧怀逸续缘,又被拒绝,就真正下定决心归隐空门了。正好萧怀迦万念俱灰,失去了重新做人的勇气,就跟二公主一起出家了。
明珏觉得对不起陆轻灵,当时若不是她,陆轻灵也不会嫁到萧家。陆轻灵现在带两个孩子住在陆国公府的外宅里,母子寄人篱下、艰难渡日。
陆轻灵本以为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幸福,可是萧家出了事,而萧怀迦又是经不起打击、没有担当的人。以后的日子,她将如何走下去,真没法说。
萧怀迦有两个嫡出子女、三个庶出子女,他对他们不闻不问,以远离世俗的方式逃避责任。二公主又何尝不是如此?多多十几岁的,她从未尽过母亲的责任,也没有觉得愧疚。他们的人品都不错,可在他们心里,亲情和责任有同于无。
明珏做主把萧怀迦的两个庶子、一个庶女过继给萧怀达和白迎蓉。三个孩子有人照管抚养,萧怀达夫妇膝下有子女,也象一户人家了。
萧怀达想当官差,正好周锦程到西城郡做郡守,明珏把他引荐过去。白迎蓉带着孩子去了西城郡,明珏让她照管一家豆味坊,挣钱贴补家用,日子也过得去。
萧怀迁的一个妾室被人买去做仆人,又被萧怀迁赎出来了。萧怀迁丧妻,就把她扶了正,让她在家照顾孩子们,萧怀迁就在京城替明珏打理生意。
敏缣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他与萧怀逸成了革命同志,统一战线。但他只要和明珏一碰面,就会擦出激烈的小火苗,恶战一场。不管是文斗还是武斗,亦或是讲黄笑话,敏缣每次都会甘拜下风,不得不对明珏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明珏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打鸡。一见到明珏,他就打冷颤,已经被明珏彻底降服,在明珏面前,他就是一只小冻猫子。
周夫人亲自来找明珏,商量敏绚和周锦绣的婚事。周夫人不嫌弃萧家无职无权,这令明珏和萧怀逸很感动。几人商量先过了大礼,因启明帝丧期没过,不宜成亲,就把婚期订到了明年四月,两家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夜深人静,星明月淡,一个黑影悄然走来,溜进明珏的卧房,上夜的仆人视而不见。明珏在床上翻来覆去,浑身不舒服,睡得很不踏实。
“你怎么又来了?烦人。”
萧怀逸坐到床边,说:“我考虑过了,一晚五十文的条件我实在不能答应。”
“不答应拉倒,滚蛋。”
“六十文怎么样?”萧怀逸语气恳切。
明珏忍不住放声大笑,说:“可以,但你必须随叫随到,随赶随走,钱一天一结。你记住,我跟你不是夫妻,你是我的专用男妓,敢跟别人,我就给你割了。”
萧怀逸满脸委屈,很认真地点头,“记住了。”
敏缣满月之后,萧怀逸就缠着明珏想求欢,被明珏狠狠收拾了几次。他见软了不行,就想霸王硬上弓,结果差点被明珏阉掉。
见明珏软硬不吃,他可怜巴巴,无计可施,正犹豫着是否放弃,明珏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承认自己的身份是明珏的专用男妓,就可以一夜给他五十文的过夜费,钱一天一结。萧怀逸很生气,觉得这是对他奇耻大辱,条件没谈完,就气跑了。两个时辰不到,他又回来了,提出六十文的条件,明珏欣然允许。
萧怀逸做得很认真,男妓就男妓,六十文就六十文,总比没女人没银子强。
两人分开将近一年,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无法阻止两人热情如火。浅秋深夜,蛙鸣虫唱,碎碎的申吟声、轻快的喘息声,销魂蚀骨。
“我想再娶你一次,让你穿大红的嫁衣,做我唯一的妻子。”
“娶你个头呀?这样多好,你不行了,我随时找别人。”
“你敢。”
“我怎么不敢?记住你的身份。”
“你要是敢我就……”萧怀逸又把明珏罩在身上,柔声说:“这次不收钱。”
“哈哈……你要是每晚都赠一次,我就考虑暂时不找别人。”
“我赠你十次,补这些日子的,让你明天下不来床,看你还怎么找别人。”
两人又纠缠在一起,欢爱如水,滋润干涸的身心,此时情浓,点燃秋之深夜。
明珏一看到敏缣,就笑脸开花,欢喜中透着摩拳擦掌的兴奋。敏缣一看到她,身体就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心里也不敢有任何想法,只怕被打击。
敏纤姐弟快五岁了,明珏给她们找一个女夫子,和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学一些启蒙知识。除了学习这些,敏缇和敏练还跟萧怀逸练一些简单的武功招式,敏纤跟明珏学数字算法。几个孩子都聪明伶俐,又懂事,令明珏很省心。
萧怀逸给敏绚在军中谋了一份差事,原来追随萧家的部将对他格外照顾,敏绚学得很不错。明珏计划等他们成亲以后,就让他们搬到京城的别苑,也不用在她跟前立规矩。婆婆不大,媳妇不小,礼数又多,反而令明珏尴尬。
多多现在太学院读书,成绩不错,平日寄宿在学院,十天才回来一次。萧家被抄家掠爵,多多的爵位并没有被掠去,仍是郡公,食邑西城郡。多多认小乔做干爹,本来知道的人不多,是小乔自己说出去的,现在,多多也就成了权贵红人。
敏纹很懂事,平日跟同龄的姐妹学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帮明珏打理力所能及的家务。别看她年纪不大,萧家也没爵位,现在就有人给她上门提亲了。
最让明珏和萧怀逸头疼的就是敏维了,从羁候所回来这么长时间,情况也没好转,仍是半傻。明珏总想找个人家尽快把她嫁了,免得看着她腻歪。
八个儿女,一半不是她亲生,可看他们都长大成人,将来成家立业,明珏做为母亲,很有成就感。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也是她此生幸事。
“夫人,有人送来一封信给你。”
明珏打开信看了看,皱眉一笑,说:“我们去瓜田看看。”
仲秋沃野,满目苍翠,秋熟的果实泛出浅浅红晕,透着淡淡的芳香。
最早明珏那一百二十亩冬小麦田现在有八十亩种了西瓜,四十亩做为葡萄育苗田。瓜田以十亩为一方,按季节间隔种植,从三月到十月,随时都有新鲜的西瓜可摘。除了育苗田,几十亩坡地上也种满了葡萄,与林地的果树连成一片。
时值八月,靠近路边的十亩西瓜成熟了,每天都有人摘瓜,到京城卖。这片西瓜是新培育的品种,个头不大,青皮粉瓤,薄皮小籽,又甜又沙。
因这条小路通往南郊一些王侯将相的庄子,来往的人不少,多数是权贵之家的奴才。看到这时节还有西瓜,这些人连吃带拿,就是不想给钱,为此发生了几次冲突。小厮和庄丁都不愿意白天看瓜,于是,萧怀逸又有了新任务。
那些狗奴才大概闻到了不好惹的气味,自萧怀逸被调到瓜棚,过往的人不少,敢再来吃瓜的人不多,真有吃瓜摘瓜的,不等萧怀逸开口,就乖乖给钱。
瓜田的路边有几棵垂柳树,树下有两间瓜棚,棚外有一架高大的木床。萧怀逸四平八稳躺在木床上,脸上盖着草帽,正摇着扇子哼歌。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说话呀!”
“你刚才说让我听,没让我说。”
“你……你为臣多年,知道就你这态度,我该治你什么罪吧?”
萧怀逸翻了身,说:“你凭什么治我的罪?你又没说你是皇上,我还以为是来买西瓜的呢。我晚上还有挣钱的差事呢,不陪你聊了,先睡一会儿。”
“你晚上有什么差事?能挣多少钱?比国家大事还重要?”
“一夜能挣六十文的好差事,对于我来说,当然比国家大事重要。”
“你、你……”小乔气得暴跳如雷,砸碎了两个西瓜出气。
“西瓜五十文一个,我家主母说这是批发价,你要赔一百文钱。”
小乔狠狠踹向床腿,怒呵:“魏国占领了一半的西北省,你还能逍遥自在?”
“我当然逍遥自在,魏国就是遇不到任何阻碍,打到我这里,也要一个月,我提前十天逃跑都来得及,现在多卖几个西瓜,就能多赚些盘缠。”
“你、我,好吧!你说,怎么你才肯去?”
“去送西瓜吗?你给钱我就去,五十文一个,来回路费你付。”
小乔牙目欲呲,很想骂几句脏话,最终还是忍住了,“萧怀逸,你是不是再也不打算进朝堂了?是不是认为卸甲归田,家国安危就与你无关了?”
萧怀逸坐起来,拍开一个西瓜,边吃边说:“我现在一个月二两月银,每晚挣加班费六十文,一个月平均加班二十五晚,卖一个西瓜提三文,我来看瓜三天了,卖了一百八十个西瓜,你帮我算算这是多少钱,我现在最关心这个。”
“萧怀逸,我实话跟你说,西北的战场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得胜归来,我还赐你一等侯爵,另赏你黄金万两,省得你整天算计几文钱。”
“你知道吗?算计几文钱的日子比拿黄金万两的日子好过。”
“我知道,我要是不被秦临庄阴了,我也不至于天天过这种日子,连懒觉都不能睡。”小乔看到明珏过来,说:“我已经封她淑仪夫人了,你也知道只有一等侯的正妻才能封淑仪夫人,你要是不争一等侯爵,我就把她赐给别人。”
“那你去跟她说。”
小乔狠狠瞪了萧怀逸一眼,咧了咧嘴,换了一张笑脸,迎着明珏走去。明珏听说过西北战事已起,见小乔便衣打扮,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来意。明珏刚要给小乔行礼,就被他抓住肩膀,凑到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珏来到瓜棚,指着小乔说:“老萧,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到了吗?”
“是,夫人。”萧怀逸规规矩矩行了礼。
“老萧,你去准备准备,跟他走,早去早回。”明珏又转向小乔,说:“我家这个长工小心眼,人又矫情,又爱算计小钱,你多担待。”
萧怀逸跳下木床,看了明珏一眼,没多说,把帐本交给她,就跟小乔走了。
明珏看着萧怀逸的背影,泪水喷涌而出,萧怀逸不想再陷身朝堂,不想再过戎马生涯的日子。可他虽说人不在朝堂,也身不由己,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萧贵妃弑君,萧氏一族被牵连,这本是重罪,判一族男子流放西北,已是莫大的恩典。若不是小乔登基,他们根本就回不来,且不说小乔是一国之君,就这份人情,他们也要还。现在,小乔亲自求上门,由不得萧怀逸不去。
萧怀逸带敏绚去了西北战场,明珏没去送他们,她不喜欢洒泪而别的场面。
小乔要封萧怀逸为三军统帅,萧怀逸拒绝了,他不要兵权,也提前声明,此去西北战场,他不带兵挂帅,不冲锋陷阵,只排兵布阵,指挥构建防御工事。
明珏天天数着手指过日子,总盼着有他们父子的消息,她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而是默默祈盼,希望他们快点回来,一家团聚。
北雁南归,冬去春来,仲春二月,西北大捷的消息传遍京城,点燃料峭春寒。
大军班师回朝,萧怀逸把敏绚留在了军中,独自快马赶回。到了京城,他先进宫去找小乔禀奏军情,只要了一件赏赐,就回了梅隐居。
“这是什么?”明珏接过萧怀逸递来的长形锦盒,一脸疑问。
“打开看看。”
锦盒里的红色锦缎映红了明珏的脸,也惊艳了她的眼。她见过的名贵布料不少,却第一次看到红得那么亮泽光鲜,又晶莹剔透的布料。
“你给我一块布干什么?”
萧怀逸把明珏拥到怀里,轻声说:“这是锦羽国最名贵的布料霞韵锦,仅做贡上用。我用这次的军功换了这块布料,就是想给你做一身最漂亮的嫁衣,让你穿上大红的嫁衣,第三次嫁给我,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
明珏心中涌起暖流,迅速漫延全身,她的鼻腔软软泛酸,泪水积蓄在眼眶。此时,她不只感动,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激情充斥心间。
“我才不嫁,一夜六十文,多好呀!”
“不行,绝对不行。”萧怀逸一把将明珏拦腰抱起,说:“我郑重警告你,洛明珏,不,江宇慧,你欺人太甚了,你竟然把我当专用男妓,才给六十文。”
明珏被萧怀逸举过头顶,紧紧抱住他的头,仍感觉很害怕,忙向他求饶,“哎呀!你放我下来,我不欺负你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至少也要给我七十文吧!六十文太少。”萧怀逸轻轻把明珏放到了床上。
“哈哈……我给你八十文,你别,快放开,大白天的,白天可一文都不给。”
“那就算了,我才不白赠呢。”
萧怀逸把明珏揽到怀里,相依相偎,两人轻声谈笑嘻闹,好象从没分开过。
“明珏,再嫁我一次。”
“好,但这件事就咱们两人知道,不摆酒、不请客、不宣布,重写文书就行。”
“都依你。”
两人订下婚期,和敏绚与周锦绣订到了一天,借人家的热闹,讨些喜气。两人计划在卧房里拜堂、喝交杯酒,然后吃一顿烛光情侣餐了事。
“夫人,有您一封信。”
信是十公主写来的,说她想带女儿慕染来京城,看看京城的亲朋好友。她在信中还提到慕染和敏缣一天生日,想给他们订下娃娃亲。因他不能再生,水木又不肯纳妾,慕染一个人太孤单,她想接敏缣到花千岛去住,反正明珏儿女也多。
明珏觉得此事可行,徐慕染说她和水融有两生情缘,明珏对水融其人印象极坏,不想让徐慕染再痛苦,就想促成此事,让敏缣在徐慕染和水融之间横插一脚。
“萧小贱,你走狗屎运了,有一件好事跟你有关。”
敏缣十个月了,长得很漂亮,就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太复杂,尤其看到明珏。
“哼!有好事你能起我?”敏缣以看阶级敌人的目光看明珏,一脸不屑。
“不是我想起你,是人家想起你了,你走运了。”明珏把徐慕染几生的故事告诉了敏缣,“十公主想订娃娃亲,我感觉还不错,我支持你。”
“你给我一万两黄金,我就接受这门娃娃亲。”
“水木多年前就是天下首富了,花千岛又是宝地,他只有慕染一个女儿,是掌上明珠,金山银山摆在你面前,能不能拿到手就看你的本事了。”
“MMD,这妞我泡定了,那个水什么敢跟小爷我抢女人,哼哼,找死。”
“好,有志气,象我儿子,我马上给他们写信,让他们来。”
明珏鼓励敏缣,两人正用心聊得高兴,就见仆人满脸喜色,匆匆进来。
“夫人,外面有人让老爷去接圣旨,还赏赐了好多东西。”
“老爷去瓜田了,有圣旨让他们去瓜田传,赏赐的东西留给我清点入库。”
仆人很犹豫,“夫人,这……”
明珏冲仆人挥手,也没多问,就让她按原话去传。萧怀逸已决定远离朝堂,守着明珏母子过一份安逸的日子,哪怕做仆人、做男妓,他也心甘情愿。
一会儿,就有仆人来报信,说萧怀逸因西北军功被封为一等逍遥侯,有爵无职,明珏仍是一品淑仪夫人。圣旨上说赏赐他们黄金万两,可他们实际只收到八千两,没人说原因,明珏也不问,为什么少两千两黄金,那还不是明摆着吗?
喜字鲜艳,红烛缭绕,梅隐居沉浸在浓郁喜气中。
萧怀逸又成了大秦皇朝唯一的一等侯,虽说有爵无职,归隐乡野,也被人竟相巴结。敏绚此去西北战场挣了一份军功,虽说他在军中只是七品之职,可他是名门之后,虎父无犬子,前途不可限量,被人艳羡称道。
敏绚成亲,自是贵客盈门,厚礼成山,宾客直饮到月移中天,才尽兴离开。
明珏一一吩咐仆人,让他们照顾客人,就回房了。萧怀逸借口喝多,也中途离席了。他们的卧房里点起红烛,大红的嫁衣格外鲜艳喜庆。
萧怀逸给明珏穿上大红的嫁衣,帮她梳好发髻,戴上华贵的钗环,挽着她行男女成亲之礼,礼毕,两人做到床上,喝交杯酒,又共进烛光晚餐。
“其实,我不是洛明珏。”
“我知道,你是江宇慧。”
“我确实是江宇慧,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洛明珏吗?你不怀疑我吗?”
“不怀疑,不管你是洛明珏还是江宇慧,你都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洛明珏。”
“这说明我们有缘,前世的缘,要不怎么会我三娶、你三嫁呢?”
“确实有缘,我们也是两生情缘,上天早已注定。”
三娶三嫁,始终逃不开一个人,他们都有其他的选择,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这就是缘份,前生注定、今生相遇的两生情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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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没有番外,还请亲们见谅,因为番外的故事随便写一个就几万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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