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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的门“砰”一声被用力踹开!
巨大的声响使校医杨润手中的针管一抖,险些扎进患病女生血管旁边的位置。他轻皱下眉头,不理会那些动静,继续扎针。
“喂!你过来!”
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在医务室咆哮。
杨润将针管推完,用酒精棉球为患病女生擦拭好创处,淡淡说:“下午再来打最后一针。”
“校医!叫你过来听见没有!”那个声音中带上了戾气。
“谢谢医师。”患病女生忍不住向门口看去,看到一双喷火的眼睛,好像要杀人一样,可怕!她吓得赶忙逃离了医务室。
杨润将针头、棉球扔进废弃箱。
“你是聋的?!”
咆哮声在杨润身边震耳欲聋。
杨润没有抬头,他右手一指,顺手指看去,雪白的墙壁挂着一个牌子——
“请勿大声喧哗”。
尹堂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如果不是手上还抱着小米,他的拳头早就挥出去了!
“噗哧!”
小米在他怀里偷笑,自打来到圣榆,还是第一次看到尹堂曜吃瘪。从教室到医务室的一路,他抱得好紧,她的骨头都快被抱得碎掉了,好痛。
“笑什么?!”尹堂曜怒瞪她。
“呃……”小米努力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咳嗽一声,“终于到了医务室,我很开心,呵呵。”
尹堂曜恶狠狠继续瞪她,怎么觉得她眼底仍然有股奇怪的笑意。
“咳,你刚才那样说话不太好,校医他……”
“闭嘴!”尹堂曜对小米吼,“你因为他而教训我?!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
他忽然不说了,脸板得象死人一样,嘴唇抿很紧。
杨润收拾完手边的工作,转过身子打量那个说话很大声的男生。
男生身材高高帅帅,头发是阳光般的亚麻色,鼻翼闪着一颗钻石,五官帅气俊美但是带着强烈的桀骜不逊。男生双手抱着一个女生,他抱她的姿势有点僵硬,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笨拙的男孩子不知道怎样对珍爱的洋娃娃才是好。
“你是尹堂曜?”杨润问。
尹堂曜挑眉:“我不认得你。”以前,他从来没有踏进过医务室的门。
“裴优是我师弟。”大学的时候杨润和裴优交情很好,曾经好几次在裴优的钱夹里见到过他和这个尹堂曜的合照,也听裴优大约说起尹堂曜的一些事情。
“哦。”尹堂曜闷闷说,原来是优的朋友。
“有心脏病的人,脾气太大不是很好。”杨润淡淡说。
“见鬼!”
尹堂曜低咒,这个臭优!气恼之下,他的手臂收紧,小米的骨头隐约“咯咯”作响。
“痛……”
小米轻声呻吟。
“还不把病人放床上,她会被你勒死。”杨润摇头。一向温和体贴的裴优居然会和如此莽撞别扭的尹堂曜成为朋友,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尹堂曜怔了怔,低头看一下怀里的小米,见她面颊潮红咳嗽得有点喘不上气,皱眉诅咒一声,大步走到病床前,将她放下。
“谢谢。”
小米咳嗽着对他说。
尹堂曜闷不做声,拉过棉被把她紧紧裹在里面,包得好像一个蚕茧,然后对杨润喊:
“喂!快来给她看病!”
杨润慢悠悠走过来,唇边笑容淡淡的,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挂在心上。
“你快点好不好!”尹堂曜大吼!
“别这样……”小米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心火热,力气轻若羽毛,“你吼得我耳朵嗡嗡响,头很晕……”
“真的?”虽然不相信自己的吼叫有那么大的威力,可是莫名其妙地,他还是把声音改小了。
小米眨眨眼睛:“假的啦,骗你的。”
“你——”
“我很开心。”她微笑,笑容好像是透明的,手依然停留在他的手腕,轻柔温暖。
尹堂曜瞪她。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她闭上眼睛叹息,“知道吗?你好得就像是一个天使……”
天使?什么鬼东西!尹堂曜皱眉。
杨润诧异地打量尹堂曜半天,想从他身上找出天使的影子。看来看去,终于认定他仍在天使进化中,至于他进化到天使的过程有没有从猿进化到人那么漫长还是一个很深奥的课题。
“我不是天使!”尹堂曜别扭地说,讨厌这种肉麻兮兮的字眼。
“……哦。”小米虚弱地抓抓头发。哎,没关系,天使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天使的。她睁开眼睛,保持唇边的微笑,“那个……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会……不知所措的……”习惯了他凶巴巴的样子,突然看到他慌慌张张的温柔,不知怎么,有种心疼的感觉。
“我没有对你好。只不过,我答应过只要你找到钻石,就跟你交往一个月而已。”尹堂曜拽拽地说,一脸冷酷,然而眼底狼狈的光芒微微泄露了他的紧张。
“哦……这样啊……”
他的紧张好像传到了小米那里,她心一慌,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校医——!”
尹堂曜又开始大吼,额角青筋迸出。
杨润已经来到了小米病床边,他扶起她,轻拍她的背,帮助她呼吸顺畅:“发烧几天了?”
“咳咳……咳……四天……”
“这么久都没有好?”杨润皱眉。
小米捂住嘴咳嗽。咳,其实应该好了的,只是又跳进喷泉池冰冷的水里。
“喂!你放开她!”
尹堂曜火大地抓住杨润后领衣裳,一把将他甩开!
“谁允许你碰她!”
突然间失去杨润的扶持,小米“砰”一声重重倒回病床!啊,她闷声呻吟,好痛,幸亏枕头是软的,否则这一下铁定会摔出包来。
“快说,她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住院治疗!”尹堂曜满脸戾气瞪住被摔到一边的杨润。
杨润深呼吸,压抑住心里的火气。这臭小子,要不是知道他有病,真想好好打一架。
“没事。吃药休息一两天就可以康复,”杨润走回窗旁的桌前,拿起钢笔写病例,“不过——”
“什么?”尹堂曜追问。
“如果有人整天对着她大吼大叫,使她不得清静,会康复得非常缓慢。”杨润淡淡说。
尹堂曜僵住。当他白痴?!这话骗鬼还差不多!可是……“你吼得我耳朵嗡嗡响,头很晕……”
他看看杨润,又看看小米,嘴唇忽然抿得很紧。
那一上午接下来的时间,尹堂曜居然真的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
*** ***
戚果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她在宿舍里边吃爆米花边用收音机听英语的时候,尹堂曜居然抱着小米走了进来!他笨手笨脚把小米放在床上,让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命令她睡觉。
然后,他转身瞪住目怔口呆的戚果果,大步走过去,按掉沙沙作响的收音机:
“不许听!会吵到小米!”
戚果果张着嘴说不出来话。在教室里她以为尹堂曜只不过是一时间精神病发作,没想到发作期这么长。
尹堂曜又把她手里的爆米花夺过来,低吼:
“这个吃起来太响!”
戚果果呆呆的,眼睛也忘记眨。
尹堂曜又瞪她半晌,皱眉说:“去图书馆!小米需要休息,你在寝室噪音太大!”
宿舍门“砰”地关上!
戚果果被尹堂曜一把丢出宿门外,她傻傻地站着,摇摇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个,好像是她的宿舍哎;那个,小米好像是她的朋友哎;那个,好像一直对小米凶的人是他哎!
还有——
就算去图书馆也要拿上书包才对吧!
清醒过来,戚果果用力敲门:
“喂!开门!我的书包还在里面!而且,要走的应该是你!让你照顾小米,她只会越病越重!”
门开了。
戚果果收力不及差点栽进去!
一只书包蒙到她脸上,她的脚还没有踏回宿舍一寸,就又被“砰”地狠狠关在外面!
尹堂曜的声音在门里怒吼:
“你要是敢再吵到小米休息,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好凶的吼声!
戚果果打个寒战,思想斗争了半天,终于决定还是屈服算了。她蹲到地上捡起书包,准备乖乖去图书馆报道,眼睛忽然大睁——
切!
尹堂曜扔出来的是小米的书包!
尹堂曜是个白痴!
尹堂曜是只猪!
从那天开始,宿舍里除了深夜以外基本上尹堂曜不许有任何人“骚扰”小米养病,戚果果、成媛和杨可薇每天就只能流浪在外。成媛还无所谓,她本来就是整日泡图书馆的,可是戚果果和杨可薇就惨了。杨可薇气得脸色铁青,但是当着尹堂曜的面又不敢发作,呵呵,看她有趣的表情成了戚果果这些天唯一的娱乐。
不过,小米的病却真的很快好转了。
“病再不好,你们就再也不会理我了。” 小米羞愧地对舒服地躺在宿舍床上叹气的戚果果说。
“哼!”
“对不起啊……”
“哼!”
“果果……”小米抓抓头发,脸上都是苦恼。
“哼!”戚果果白她一眼,“就你是块宝,我们都是草!气死了!”
“对不起,果果。”小米低下头。她知道尹堂曜做的太过分了,可是,他根本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只要她一开口,他就吼她闭嘴。她如果非要讲话,他就用被子捂住她的嘴。
“尹堂曜是个白痴!”戚果果板着脸说出这几天说过了n遍的话。
“哦。”
“哦什么!他是个白痴,你还喜欢他,你是比白痴更大的白痴!”
“哦。”
“又哦什么!”戚果果瞪她。
“白痴啊,我是白痴,当然‘哦’了。”小米笑成白痴状。
“切!受不了你!”
戚果果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就真的再也气不起来了。
“你到底喜欢尹堂曜什么?小米。”
小米的笑容渐渐收起,她的神态渐渐变得宁静,那一刻,戚果果仿佛可以看到她的眼底流淌着一种铭心刻骨的感情。然后,小米又笑了,笑容淡淡的,恍若窗外午后的风。
“只要是他,什么都喜欢。”
*** ***
寒流过去后,天气一下子变得很热。阳光透过图书馆阅览室的落地玻璃窗,热辣辣地照进来。一排排的书架前,学生们埋头查找各种书籍杂志资料,长桌上,学生们手中的笔“沙沙”做着读书笔记。
小米抱着一尺高的期刊杂志走过来,坐下,擦擦额头的汗。她翻开那些学术期刊认真看着,凡是见到有“人力资源”字样的论文就用书签插住,半个小时后,她用掉了十几个书签。
嗯,差不多了。
她活动活动肩膀,捂嘴打个哈欠,然后看向身旁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尹堂曜。
“醒醒……”她推推他的肩膀。
他继续睡,眉头皱得死紧,好像在拼命抗拒该死的骚扰。
“醒醒啊!”她对着他耳朵低喊。
唔……可恶!这么温暖的阳光正好适合睡觉!是谁不想活了!他的手在桌上握成拳,眼睛闭得紧紧的,牙齿间磨出一阵诅咒。
“醒醒,醒醒,醒醒,醒醒……”
象念咒一样,嗡嗡嗡嗡的声音在他身边绕。拳头握得咯咯响,尹堂曜猛地抬起头,眼底喷出怒火!想死是不是?!
小米正安静地看着论文。
她低着头,唇边有恬静的微笑。听到他的动静,她扭过头,惊喜地笑:“啊,正想要叫你呢,你就醒来了,真好。”
“刚才……”尹堂曜瞪她。明明是她的声音在骚扰他!
“刚才我就想叫你了,可是,”她笑得可爱,“见你睡得那么香甜,就想再让你多睡一会儿好了。”呼,他的样子好可怕。
“不是你?!”
“我?我怎么了?”小米费解地抓抓头发,忽然两眼发光地笑,“你刚才梦到我了是不是?”
尹堂曜狐疑地打量她。
“梦到我什么了?”她开心地笑,“快告诉我啊!”
“梦见你变成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不可能啦。”
“为什么?”
“嗡嗡叫的是蜜蜂。”
“……”
“苍蝇应该是‘哼哼’地叫,所以不可能啦。”她满脸可爱的笑容,声音里稍微带些叹息,“你要多看些书才好,这样才不会犯这些……咳……的错误。”
说着,她把厚厚一摞期刊堆在他面前。
“需要看的内容我用书签帮你插住了,没有很多的。你先看啊,我继续找资料。”
小米低下头,用手托住脸颊,翻开新一本期刊。偷偷的,她的眼睛转一转,耶!她的嘴巴在掌心扯出亮闪闪的笑,嘿嘿,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还是照样会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好可爱哦!
尹堂曜愣愣地看着桌上的期刊。
做梦?蜜蜂?苍蝇?……喂!当他白痴啊!而且明明听到她在偷笑!
“喂!”他冷声低吼。
她赶忙绷紧唇边的笑意,做出认真聆听的表情:
“怎么?”
装的一点也不象!尹堂曜闷声诅咒,她的唇角有窃窃的偷笑,眼睛也可疑的闪闪亮亮,就像刚偷了鸡的小狐狸。
只是——
好像比生病时候的样子要可爱那么一点点。
“我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
翻翻那堆期刊,书签插住的地方都是无聊的什么“人力资源”,尹堂曜不耐烦地把它们推到一边,差点撞上旁边看书男生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小米连忙对那个同学陪笑道歉,把期刊们又抱回尹堂曜面前,轻声说,“你忘了那篇论文?”
“哪篇?”
小米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咳,谨记谨记,天使不可以有不优雅的表情。她吸一口气,笑容可爱:“人力资源老师那篇。”
尹堂曜在遥远的记忆里终于捉到了一丝飘渺的影子。
“……你不是替我写了?”
“我是替你写了。”
“那还写什么?”尹堂曜怀疑她的脑袋烧糊涂了。
小米保持面无表情,努力不让白眼冲破防线翻出来,她挤一个干巴巴的笑:
“你很诚实,你说论文不是你的。”
“……”尹堂曜怔住,忽然觉得眼前有金星在飞。
小米微笑:“所以,星期五之前你必须交一篇新的论文给老师。”
“你笑得很邪恶。”在乱冒的金星中,尹堂曜依然看到了她的嘿嘿贼笑。
“哪有,咳!”小米咳嗽着低下头,等她抬起头时,又是纯洁如天使的笑容,“其实,我很欣赏你的诚实和勇气,自作主张替你做论文是我的莽撞。所以这篇论文你要好好做哦。”
“你替我写。”
“……?”小米呆住。
“听到没有,你替我写!”
厚厚的期刊资料被推回她面前,尹堂曜又趴回图书馆长桌上睡觉。
“可是上次你——”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
“比如说试图用一篇论文来勒索我,胁迫我跟你交往。”他瞪她一眼,语气冷冰冰的。
小米张大嘴。臭小子,她是那种会胁迫别人的人吗?!一个大大的白眼翻出去。终于体会到吕洞宾被咬的心情了。
“喂!”
“……”她闷闷的。
“你翻白眼很难看。”他声音冰冷如刀。
“我翻白眼了吗?”她左找右找,钻到桌子底下去找,“翻到哪里去了?怎么看不到?”
“小米!”尹堂曜扭曲的表情。
她抓抓头发,好奇地看他:“你是想笑还是想哭?”
尹堂曜给她的脑袋一个爆栗!
好痛~~
小米捂住脑袋哎哎痛呼。
“还有,那次在计程车上你把我推下去的,对不对?!”尹堂曜凶巴巴。真是奇怪,她生病的时候虚弱得象根芦苇,不生病活蹦乱跳的时候又很可恶。
小米两眼崇拜:
“哇,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你都记得啊,好了不起!”
“你忘了?”他的声音从牙齿里发出来。
她拼命点头。
“咚!”
又一爆栗在她脑袋炸开。
“想起来了没有!”他的眼神好可怕。
小米捂着脑袋做恍然大悟状:“哎呀!想起来了!”她呵呵笑,伸出手:“打的钱一共十六块,我不收利息好了。”
“啪!”
他的巨掌打在她的掌心!
“痛死啦~~”泪水在她眼底打转,她可怜兮兮地揉着红通通的手掌,“好痛~~手也痛脑袋也痛~~”
她是假装的!尹堂曜面无表情看她。
只是,她的手心好像红肿了些,额角好像也红肿了,她低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着。
“喂。”
他喊她。
她依然低着头,除了肩膀的颤抖,她沉默得就像石雕像。
“让我看看!”他一把拉过她的手,手指一碰,她掌心滚烫滚烫。该死!明明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啊!抿紧嘴唇,他眼底充满懊恼的神色。
“很疼吗?”
他给她揉一揉。
“吹口气就不会很痛了。”她轻轻地说,声音有点颤抖。
“那都是骗小孩子的!”他皱紧眉头,该死,只有白痴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举动。
她又不说话了,肩膀又开始颤抖。
图书馆里学生们静悄悄地看书,偶尔一两个学生小声讲着耳语。阳光透过玻璃窗轻柔曼妙地照耀。
尹堂曜板着脸,好看的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他低下头,把她的手拉到一个别的同学不容易看到的角度。
“呼——!”
对着她的手心,他凶巴巴吹出好大一口的气!
痒死了!小米再也忍不住,轻声笑出来,赶忙用手捂住嘴,不敢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尹堂曜瞪她。
小米双手捂住嘴笑,实在、实在太可爱了!她笑得眼角飞出点点晶莹的水花。就知道,她就是知道,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都会永远对她好。
“米!爱!”
尹堂曜冷冷地低吼。
图书馆的老师和同学们全都朝他和她的方向望过来。
“嘘!”
她做出禁声的手势,用最低的声音说:“安静。这是图书馆。”
“你耍我!”尹堂曜怒声指控她。
“是啊。”她吐吐舌头。
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承认罪行,他瞪她,一时间想不到接下去要说什么。
“是你答应的。”
“该死!我答应了什么!”
“你说要跟我交往一个月啊,那么这一个月里,你就是我的男朋友。” 小米调皮地笑,继续翻看期刊。“跟自己的男朋友开个玩笑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她偷偷瞟一眼僵住的尹堂曜。
“喂。”
“干什么!”他口气恶劣。
“不痛了呢。”
“……”
“谢谢你啊。”她眼睛弯弯得像明月。
尹堂曜沉默半晌,趴回长桌上睡觉,闷声说:“论文你自己写!不要再骚扰我,否则敲爆你的脑袋!”
*** ***
傍晚,小米抱着复印好的资料走回枫五宿舍的时候,一抹笑意仍然轻轻留在她的唇角。她深吸口气,夏天的味道热烈而温暖,还有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啊,真的,好美丽的清香!其实用“美丽”来形容清香似乎不太合适,但这是浮现在她脑海中唯一的字眼。
她寻香望去。
在管理员房间的窗户上,摆着一束洁白的花朵。小小的玻璃瓶,大半瓶清水,墨绿的枝叶,皎洁优雅的四五朵白花。花儿静静绽放,花香幽幽淡淡,那股香气仿佛抽离了时间和空间,一直沁到小米心底。
“这是什么花?”
她好奇地小心翼翼用手指碰触它的花瓣。
成阿姨合上登记完毕的宿舍楼工作日志,抬头,慈祥地笑:“是栀子花。”
“栀子花?”小米轻呼。以前只在书上听说过栀子花,都说它纯洁又清香。可是她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见过。没想到,它比传说中还要可爱。
“喜欢吗?”
“嗯!好美的花,而且好香好香!”
成阿姨起身,将那瓶栀子花拿起,放进小米手中,微笑:“那就送给你了。记得每天换一下清水,还可以再开大约三四天。”
“不,不……”小米连忙把花放回去,不好意思地说,“成阿姨,前几天生病的时候你就一直照顾我,对我那么好……我心里……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不能再拿你的花了……”
“傻孩子……”成阿姨握住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你刚转来这里,很多地方都不熟悉,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而且前一阵子我听她们说起,知道你受了一些委屈。”
小米咬住嘴唇:“没有,大家对我都很好。”
成阿姨凝视她,微笑:“小米啊,阿姨喜欢你,从你搬进宿舍第一天,阿姨就很喜欢你。所以,往后再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阿姨啊,阿姨会帮助你的。”
小米的眼圈红了:“嗯,我知道,谢谢阿姨。”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父亲是红十字会的医生,每年基本都是在国外救助病人和灾民。成阿姨的呵护就像一阵热热的暖流,汇进她体内想要变成泪水涌出来。
“你把花拿去吧。”成阿姨将栀子花又放进她手中。“喜欢的话就把它放在床边,闻到它的香气,心情会好,然后身体会恢复得更快。”
“嗯!”
小米不再说什么了。她吸一口气,突然放下手里的花和之前一直拿在手上的资料,忽然张开双臂拥抱住成阿姨。
“成阿姨,我也喜欢你!”
说完,她脸有点红,反手拿起花和资料,砰砰砰跑上了楼。
成阿姨望着小米消失的背影,她微笑,那笑容慈爱,恍若一层柔和的光芒将她周身轻轻笼罩。
宿舍里没有人。
小米把栀子花放到书桌上,凑上去嗅嗅香气,啊,心情好得想唱歌,呵呵。翻开那些资料,她坐下,准备开始做论文。这次等她做完论文初稿,一定要尹堂曜参与意见才可以,否则万一老师询问起来,就又要露馅了。
橙色荧光笔慢慢划出有价值的内容。
她看得入神。
窗外天色越来越暗。
“叮咚咚——”
突然响起的手机音乐吓了小米一跳。
她赶忙接起来:“喂?你好。”
“小米……”
手机传出来的声音让她怔住。有几秒钟她忘记了呼吸,整个人僵坐着,手指将手中的笔渐渐握紧。
“爸,你回国了。”她轻声说。从来只有回国以后,爸才会想起给她电话。
“小米……”父亲的叹息声,“怎么转学了也不告诉爸爸一声,为什么要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手机号怎么也换了,要不是浩扬帮忙,你是不是不准备跟爸爸联系了?”
“没有啊,我以为爸要11月才能回国呢,不想打扰你工作。”小米的声音很客气,“到了这里还是换个手机号比较便宜划算些,我打算等爸回国以后跟爸联系的。”
“小米,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你不要……”
“爸!”小米抢着说,“你最近身体好吗?几内亚那里有没有很有趣的事情?”
“很好,你放心。”父亲犹豫了下,终于叹口气,“南方的气候跟北方差异很大,你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不要让爸担心。”
“嗯。”
“我几天以后会出发去伊拉克,大约三四个月。”
“那里好像很乱,爸你要小心。”
“好。咱们两个都各自照顾好自己。”停了一下,“小米,你手边的钱够用吗?爸走之前再给你汇点钱过去吧。”
“不用了,还有很多贫穷国家的孩子们更需要那些钱。我这里够用。”
“小米,爸对不起你。”
“爸你说什么呢,”小米微笑,“我很骄傲有像你一样的父亲啊,你就像天使一样关爱着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而且,我已经长大了,不会象小时候那样不懂事地缠着爸哭闹。”
手机那端一阵长久的沉默,小米好像听见父亲的叹息声。
“爸,怎么了?我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她微笑着说。
“往后每过2个星期爸就给你打一次电话,好不好?”
“嗯,好。”
然后,两个人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七岁的时候她的妈妈过世以后,这次通话的时间已经比以往半年说话的时间都多了。
“小米,浩扬在我身边,他想跟你说话。”
“浩扬?”小米怔住,然后有点慌乱地说,“不要了,我现在有点忙……”
但是一个声音已经冲进了她的耳朵——
“小米!”
沉痛低喊的声音,带着过往噩梦般的回忆,冲进小米的耳朵!
“小米,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是浩扬!”
小米闭上眼睛,吃力地让所有的记忆沉淀下去,她握紧手中的荧光笔,呼出一口气。
“浩扬……”
“你竟然真的逃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辛苦!我以为你失踪了,以为你出事了!转学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小米咬住嘴唇:“对不起,浩扬……”
“他已经死了!小米,他已经死了!!”那个声音怒吼,好像恨不能从手机那边冲过来抓住她拚命摇晃。
“郑浩扬……” 小米脸色苍白。
“翌死了!在医院的太平间你摸过他的尸体!冰凉得发紫没有一点生气!他死了!他彻彻底底地死了!那个人根本不是翌!就算他有翌的心脏他也不是翌!你醒一醒好不好?难道你真的疯了!”
小米身子开始颤抖,手机里面愤怒的声音伴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就像一只凶恶的魔爪,将她吞噬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噩梦。
“小米,你回来吧,翌已经……”
“你再说那个字。”小米低声说,“如果你再说出那个字,郑浩扬,我发誓你再也不是我和翌的朋友。”
手机那边抽一口气。
“小米……”
“郑浩扬,你明明知道翌还活着,他还在这个世间活着!只要他还在,哪怕只有一根手指头、一根头发,我也会在他身边!我去哪里,我好不好,不需要告诉你。我喜欢翌,就算一千年一万年以后,我喜欢的仍然只有翌。你——就忘记我吧。”
“啪”地合上手机,她拼命咬紧嘴唇,身子一阵一阵颤抖,空气中弥漫的栀子花香让她无法呼吸。
翌……
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死了呢?你明明活着,你好端端地活着,我可以听到你的呼吸、看到你的笑容、感觉到你的体温。你活着,我知道你活着,我知道你永远永远都不会舍得离开我……
可是。
为什么泪水在脸上疯狂蔓延……
咸涩的泪水,淌满脸颊,浸湿苍白的嘴唇。她的心冰冷冰冷,用力呼吸,却怎么也呼吸不到空气,好像泪水冰冷的疯涌进心底,没有呼吸的空隙……
小米趴在书桌上。
听不到哭泣的声音,她的影子被台灯的映射得斜斜长长。栀子花静静吐着幽淡的香气,花瓣雪白得好似失血。
“叮咚咚~~”
手机音乐又响。
小米捂住耳朵,她不要听,不要听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手机音乐锲而不舍“叮咚咚”地喧嚣。
她抓起手机,扣住电池准备让它彻底无法再响,忽然,她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
“尹堂曜”
是什么时候存上的?泪水中,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喂!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
“说话啊!”
“……”
“你在哭吗?”尹堂曜的声音一阵慌张,然后是愤怒,“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没有,我只是……”小米急忙擦掉眼泪,咳嗽几声,去掉嗓子里的哽咽。
“只是什么?”
“我想见你……”小米闭上眼睛,轻声说。
“……”尹堂曜顿了半晌,“喂!下午刚见过啊,而且我晚上会很忙,没有时间。”
“……呵呵,我开玩笑的。”
“真的?”
“嗯。”
“那就晚上八点商学院门口见。”尹堂曜硬梆梆地说。
“……”
“我只给你二十分钟!有什么话到时候快点说!挂了!”
手机里传出“嘟嘟嘟”的声音。
栀子花的清香淡淡飘来。
书桌前,小米用力吸气,告诉自己打起精神!她捏捏自己的脸颊,对着书桌上的镜子露出灿烂的笑容,虽然笑容里还隐约藏着泪水。
*** ***
夜空中闪烁着星星。
商学院的小操场有昏暗的路灯,几个男生在球场中间笑闹着踢球,塑胶跑道在夜色里已经看不清楚颜色,旁边的露天电影场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对白、音乐和学生们的大笑惊呼。
小米在跑道上一圈圈慢跑。
汗水流淌出来,她跑得很慢,夜风轻轻吹过,汗水被风干然后又淌出新的汗水。身子跑得很热,出着汗有种淋漓的畅快感。每个人体内的水分都是有限的,如果化成了汗水,就不会再变成泪水了吧。
她慢慢跑着。
唇边的微笑在夜色里恍若有天使翅膀般的透明。
当她跑到第五圈的时候,跑道边的路灯下出现了一个身影。他身材修长高挑,头发湿漉漉像是刚洗过,清爽得好像微微闪着星芒,鼻翼的钻石亦跳跃闪动出炫目的光华。在夜幕下的操场,那一刻他真的像是在闪光,令星星也黯然失色。
他瞪着小米,对她勾勾手指。
小米怔怔走过去。
“叫你在商学院门口等我,怎么跑到这里来!想死是不是?!”尹堂耀眼底冒火。该死,害他洗完澡都没来得及擦头发,结果她却慢悠悠地跑什么鬼步!
“啊,八点了吗?我以为……”她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
七点四十。
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对不起,可能是手机时间慢了。那个……你等我好久了吗?”
尹堂曜绷紧面孔,一句话也不说。他才不会让她知道自己一洗完澡就出来了,根本没有看时间。
小米偷偷瞟他:“谢谢你啊。”
“谢什么!”
她轻笑:“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只有见到他,在他身边,那慌乱恐惧的心跳才可以慢慢平静。
尹堂曜瞪她半晌。
古怪的女人!
他伸手扳起她的下巴,迎着路灯,皱紧眉头打量她的脸。
“为什么哭?”
“我没有……”
“快说!”他捏紧她的下巴,声音凶巴巴,她痛得倒吸一口气。
“痛……”
“眼睛又红又肿,你当我是白痴?!说,是谁欺负你!是不是那个……”他忽然不说了。
“谁?”小米忘记了痛,好奇地追问。
“咳!杨可薇。”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是她欺负你?!”
“为什么会是她?”更加好奇了。
“你只要说是不是就可以了!少废话!”他低吼,表情更加奇怪。
“你跟可薇交往过吗?”记起来了,第一次在教室里见到他的时候,果果说杨可薇和那露都是他的女朋友。
“没有!”
“那她为什么会欺负我?”她眨眨眼睛,“那个,你有点看不起女生哦。”
他脸臭臭地瞪着她。
“就算被你拒绝了,也不一定就会仇恨我啊,你太自大了。可薇虽然不是很喜欢我,但是也真的没有欺负过我,我觉得她其实也是蛮可爱的一个女生。”她笑得甜蜜蜜,眼睛弯起来。
“自大?!”
“呵呵,”她心虚地挠挠头。糟了,她真说那两个字了?
“你说我自大?!”他在发怒边缘。
“啊……那个……”她左想右想,冥思苦想,“那个……啊!对了!二十分钟了吗?”
“什么二十分钟!”
“你说只见我二十分钟啊,”她掏出手机看,笑容灿烂,“马上就到二十分钟了呢,你可以回去了,呵呵。”
“米爱——”他恶狠狠地磨牙。
危险的气息……
小米小心翼翼后退半步。
“砰!”
一个爆栗在额头炸开!她吃痛惨呼。呜,还是没有躲过去。
“我是可以让你随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想死是不是!”尹堂曜瞪着她,“我就偏偏不走!”
“……哦。”
小米揉着额头。不走就不走好了,干什么打人。
“……痛不痛?”
他的语气硬梆梆。
她呻吟:“痛。”
“砰!”又一个爆栗炸开!
小米痛得眼泪险些掉出来,呜,尹堂曜这个暴力狂人。
“我问你痛不痛?!”
他危险地举起手指,准备再次亲密接触她的额头。
“……你……想让我说痛……还是不痛……”她从手指缝里小心翼翼看他。
“说实话!”
“那个……好像有一点点痛……”
他的手指扣起,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毫不留情敲上去。
“可是其实一点也不痛!咦,真的不痛哎!”小米慌忙连声说,“不痛!不痛!好奇怪啊!”
“嗯。”
仿佛这才觉得满意,他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用力揉着,力气好大,痛得小米眼泪汪汪但是丁点呻吟也不敢逸出来了。尹堂曜大白痴!
白痴尹堂曜忽然双手扶住她的脑袋。
路灯下。
他的脸轻轻凑近她。
小米睁大眼睛。
他的唇就在眼前,钻石的闪耀令她头晕目眩。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不敢喘气。
然后——
轻柔的呵气,有点温烫,有点清凉,在她的额头很近的地方,就像一片羽毛那么轻,好轻好轻。
她诧异地睁开眼。
他的眼底有狼狈的热情和不好意思的别扭。见到她怔仲的眼神,他闷吼:“看什么!闭眼!”
她顿时再也不敢看了。
尹堂曜低笑,他就是喜欢凶她喜欢欺负她,让猫一样聪明的她时不时变得象小老鼠一样可爱。不记得哪本书上说,如果女孩子喜欢一个人,那么就算你欺负她,她也不会感觉到痛的。应该是骗人的吧,因为她的额头都红红一片了。
“喂……”
小米从睫毛缝里偷看他。他在偷笑吗,嘴角一抽一抽的。
“干什么!”他扳起脸。
“想回去了……”
“为什么。”
“有点凉。”身上的汗已完全风干,夜风吹来,她阵阵凉意。病才好,她不想再生病。
“可我不想走!”
“啊……”小米沮丧地垮下脸。
夜幕里,操场边的露天影院飘来同学们的笑声和音乐,尹堂曜转头看去,忽然说:
“看电影去。”
夜幕低垂。
满天星星。
电影屏幕是一堵白色的墙,放映机的光打上去,男女主角就开始浪漫地相爱、分离、再次相爱……
同学们坐在一层层的台阶上,三三两两,时而流泪,时而鼓掌,时而怔怔地说不出话。
尹堂曜和小米坐在最后也是最高的台阶上,夜风从他和她身边吹过,他的头发已经干了,身体有股刚沐浴后的清香。他伸臂用力拥住瑟瑟发抖的小米,硬梆梆地说:“这样不冷了吧!”
他力气好大,她一下子被拉进他怀里,险些横倒。
可是——
正因为这样,她听到了他的心跳。
“蓬——”
他的心跳在她耳边。
“蓬——”
他的心跳和她在一起。
“蓬——”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心跳的温度和心脏血液的流淌。
时间在黑夜里散去,一切恍若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她,他还是他,只要有他就一定有她,只要有她也一定会有他。
翌……
我知道,你从未离开过……
*** ***
国贸二班的同学们渐渐习惯了尹堂曜不再缺勤,虽然他每次都迟到,而且每次必是用脚将教室门踹开。
国贸二班的同学们也渐渐习惯了小米每天帮尹堂曜抄笔记,老师提问尹堂曜时她小声帮他回答,尹堂曜跟别的同学打架时她冲出去拉架兼替他道歉,尹堂曜欺负她的时候她脸上毫不在意的笑容。
所以当人力资源课上,尹堂曜将论文交上,并且很利落地回答了傅教授关于论文的提问时,同学们也只是睁大了眼睛,并没有发出太大的惊呼。
尹堂曜和小米在恋爱吗?
曾经有位法律学院的尹堂曜“前女友”来到他们班教室,用不屑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小米足足五分钟之后,用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声音问出过这个问题。
而她的下场是被尹堂曜飞镖般扔出的课本砸歪了刚从美容院做好的鼻子。
于是,这个问题没人敢再问。
直到有一天下午——
“这位是从清远转学过来的郑浩扬同学,大家欢迎。”班导师微笑着介绍站在讲台上的新进转校男生。他身高接近一米九,头发漆黑,眼眸漆黑,透出鹰一般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