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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糟得不能再糟了。
费尔奇把他们领到二楼麦格教授的书房,他们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赫敏浑身发抖。哈利的脑海里飞快地设想出许多为自己辩解的借口和理由,还编了一些谎话想蒙混过关,但发现它们一个比一个站不住脚。他不知道这次他们有什么办法摆脱困境。他们走投无路了。唉,他们怎么就这么糊涂,居然把隐形衣给忘了!无论他们摆出什么理由,麦格教授都不会原谅他们深更半夜不睡觉,在学校里鬼鬼祟祟地游荡,而且还爬到了最高的天文塔上,那里除了平常上课是不能上去的。再加上诺伯和隐形衣,他们早就该收拾行李回家了。
哈利不是认为事情糟得不能再糟了吗?他错了。当麦格教授回来时,她后面跟着纳威。
“哈利!”纳威一看见他们两个,就脱口而出,“我一直在找你们,想给你们提个醒儿,我听见马尔福说他要来抓你,他说你有一条火龙——”
哈利拼命摆手,不让纳威再说下去,可是被麦格教授看见了。她高高耸立在他们三个人面前,似乎比诺伯更有可能喷出火来。
“我真不敢相信是你们几个人。费尔奇说你们到天文塔上去了。别忘了现在是凌晨一点钟。自己解释一下吧。”
这是赫敏第一次回答不出老师的提问。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拖鞋,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我认为我完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麦格教授说,“要弄清楚这件事,并不需要脑筋有多么灵光。你们凭空编出一套谎话告诉德拉科·马尔福,说有一条火龙什么的,想把他从床上骗出来,害他倒霉。我已经抓住他了。没想到隆巴顿也听到了这套谎话并且信以为真,我猜你们觉得这很有趣吧?”
哈利捕捉到纳威的目光,想用无声的语言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因为纳威显得既吃惊又委屈。可怜的、莽莽撞撞的纳威——哈利知道,纳威在黑夜里跑出来寻找他们,要给他们提个醒,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
“我感到很气愤,”麦格教授说,“一晚上有四个学生不睡觉!这种事情我以前还从没听说过!你,格兰杰小姐,我原以为你头脑更清醒一些。至于你,波特先生,我原以为你是十分看重格兰芬多荣誉的。你们三个都要被关禁闭——是的,还有你,隆巴顿先生,不管是怎么回事,你都无权半夜三更在学校里乱逛,这是非常危险的——格兰芬多被扣掉五十分。”
“五十?”哈利觉得喘不过气来了——他们的领先地位保不住了,这名次还是他在上次魁地奇比赛中好不容易赢来的呢。
“每人五十分。”麦格教授说,长长的尖鼻子喷着粗气。
“教授——求求您——”
“您不能——”
“不用你告诉我说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波特。好了,你们都上床去吧。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为格兰芬多的学生感到脸红。”
一下子丢掉一百五十分。这样一来,格兰芬多就落到最后一名了。仅仅一个晚上,他们就摧毁了格兰芬多赢得学院杯的所有希望。哈利觉得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这样大的损失,他们还有没有可能弥补呢?
哈利整夜无法入睡。他能听见纳威伏在枕头上哭泣,哭了很长时间。哈利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他。他知道纳威像他自己一样,都很害怕黎明的到来。当格兰芬多的其他学生知道了他们做的好事,会怎么样呢?
第二天,当格兰芬多的学生们经过记录学院杯比分的巨大沙漏时,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怎么可能突然比昨天少了一百五十分呢?随后,事情就慢慢传开了:哈利·波特,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两次魁地奇比赛的英雄,竟然害得他们丢掉了这么多分数,他,还有另外两个愚蠢的一年级学生。
哈利原是学校里最受欢迎、最受敬佩的人物之一,现在一下子变成了众矢之的。就连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学生也没有好脸色给他,因为大家本来一直希望看到斯莱特林输掉学院杯。哈利不管走到哪儿,人们都对他指指点点,而且说一些侮辱他的话时也并不把声音放低。另一方面,每当他从斯莱特林们身边走过时,他们总是又鼓掌又吹口哨,欢呼喝彩:“谢谢你,波特,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只有罗恩和他站在一边。
“再过几个星期,他们就会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的。弗雷德和乔治自从入学以来,就一直在丢分,人们照样很喜欢他们。”
“但他们从来没有一下子丢掉过一百五十分,是吗?”哈利忧伤地说。
“嗯——那倒没有。”罗恩承认。
损失已经造成,后悔也来不及了,哈利对自己发誓,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去多管闲事了。他再也不偷偷摸摸地乱转,暗中监视什么了。他为自己感到非常羞愧,就去找伍德,表示要退出魁地奇球队。
“退出?”伍德大声斥责道,“那有什么用?如果我们赢不了魁地奇比赛,又怎么可能把分数挣回来呢?”
可是,对哈利来说,就连魁地奇也失去了原有的乐趣。训练时,其他队员都不跟他说话,如果不得不提到他,他们就管他叫“找球手”。
赫敏和纳威也很痛苦。他们的日子不像哈利那样难熬,因为他们没有他那么出名,但是也没有人愿意跟他们说话了。赫敏在班上不再抛头露面,总是低着头,默默地学习着。
哈利简直很高兴快要考试了。他必须埋头复习,这使他暂时忘却了烦恼。他、罗恩和赫敏三个人总是单独在一起,每天复习到深夜,努力记住复杂的魔药配方,记住那些魔法和咒语,记住重大魔术发明和妖精叛乱的日期……
然而,就在考试前的一个星期,哈利不再多管闲事的决心受到了一次意外的考验。那天下午,他独自一个人从图书馆出来,听见有人在前面的教室里抽抽搭搭地哭泣。他走近几步,听出是奇洛的声音。
“不行——不行——不能再干了,求求你——”
听上去似乎有人在威胁他。哈利又走近了几步。
“好吧——好吧——”他听见奇洛在抽泣。
接着,奇洛匆匆走出教室,一边整理着他的围巾。他脸色苍白,好像快要哭出声来似的,大步地走出了哈利的视线。哈利觉得奇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他一直等到奇洛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才朝教室里望去。里面空无一人,但另一边的那扇门开了一道缝。哈利正要走过去,突然想起他对自己的保证,再也不能多管闲事了。
不过,他愿意拿十二块魔法石打赌:刚才离开教室的是斯内普,从脚步声听,斯内普的步子陡然变得轻快了——看来奇洛终于投降了。
哈利返回图书馆,赫敏正在那里为罗恩测验天文学。哈利把他刚才听到的告诉了他们。
“这么说,斯内普终于得手了!”罗恩说,“如果奇洛告诉了他怎样解除他的反黑魔法咒语——”
“别忘了还有路威呢。”赫敏说。
“说不定斯内普已经知道了怎样通过路威,根本用不着去问海格。”罗恩说道,抬头看着他们周围的无数本书,“我敢说这里肯定藏着一本书,可以告诉你怎样通过一条三个脑袋的大狗。那么我们怎么办呢,哈利?”
渴望冒险的光芒又在罗恩的眼睛里闪烁了,可是赫敏赶在哈利前面答话了。
“去找邓布利多。我们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如果我们再单独行动,肯定会被学校开除的。”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哈利说,“奇洛怕得要命,肯定不会出来为我们作证。斯内普只要说他不知道万圣节前夕那个巨怪是怎么进来的,他根本没在四楼附近——你们说他们会相信谁,是斯内普还是我们?我们恨斯内普,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邓布利多会认为我们编出这套鬼话,是想害得斯内普被开除。费尔奇如果生命受到威胁,也不会帮助我们的。他和斯内普的关系太密切了,而且他还会认为被开除的学生越多越好。还有,别忘了,我们是不应该知道魔法石和路威的,那要解释起来就太麻烦了。”
赫敏似乎被他说服了,可是罗恩没有。
“如果我们到处探听一下——”
“不行,”哈利干脆地说,“我们已经探听得够多的了。”
他把一张木星天文图拉到面前,开始复习木星卫星的名字。
第二天早晨,哈利、赫敏和纳威在早饭桌上都收到了纸条。三张纸条一模一样:
你的禁闭从今晚十一点开始。在门厅找费尔奇先生。
麦格教授
哈利自从丢了分数以后,就一直遭到人们的白眼和唾弃,他几乎忘记了他们还要被关禁闭的事。他本来以为赫敏会抱怨一番,说又要耽误一晚上的复习时间,但她什么也没说。她和哈利一样,觉得他们理应受到这样的惩罚。
那天夜里十一点,他们在公共休息室里与罗恩告别,然后和纳威一起下楼来到门厅。费尔奇已经等在那里了——还有马尔福。哈利同样忘记了马尔福也是要关禁闭的。
“跟我来。”费尔奇说着,点亮一盏灯,领他们出去,“我认为,以后你们再想要违反校规,就要三思而行了,是不是,嗯?”他斜眼看着他们,继续说道:“哦,是啊……如果你们问我的话,我得说干活和吃苦是最好的老师……真遗憾他们废除了过去那种老式的惩罚方式……吊住你们的手腕,把你们悬挂在天花板上,一吊就是好几天。我办公室里还留着那些链条呢,经常给它们上上油,说不定哪一天就派上了用场……好了,走吧,可别想着逃跑。如果逃跑,你们更没有好果子吃。”
他们大步穿过漆黑的场地。纳威不停地抽着鼻子。哈利不知道他们将会受到什么惩罚。肯定是非常可怕的,不然费尔奇的口气不会这么欢快。
月光很皎洁,但不断有云飘过来遮住月亮,使他们陷入一片黑暗。哈利可以看见海格的小屋那些映着灯光的窗户。接着,他们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喊叫。
“是你吗,费尔奇?快点儿,我要出发了。”
哈利的心欢腾起来;如果他们要和海格一起劳动,那就不算太糟。他一定在脸上表现出了这种宽慰的心情,只听费尔奇说:“你大概以为你会和那个蠢货一起玩个痛快吧?再好好想想吧,小子——你是要去禁林!如果你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就算我估计错了。”
听了这话,纳威忍不住哼了一声,马尔福猛地停住了脚步。
“禁林?”他跟着说了一句,声音远不像平时那样冷静了,“我们不能在半夜里进去——那里面什么都有——我听说有狼人。”
纳威紧紧抓住哈利的衣袖,发出一声哽咽。
“那只能怪你自己,是不是?”费尔奇说,声音喜滋滋的,“你在惹麻烦之前,就应该想到这些狼人的,是不是?”
海格从黑暗中大步向他们走来,牙牙跟在后面。海格带着他的巨弩,肩上挂着装得满满的箭筒。
“时间差不多了,”他说,“我已经等了半个小时。怎么样,哈利?赫敏?”
“不应该对他们这么客气,海格,”费尔奇冷冰冰地说,“毕竟,他们到这里来是接受惩罚的。”
“所以你才迟到了,是吗?”海格冲费尔奇皱着眉头,说道,“一直在教训他们,嗯?这里可不是你教训人的地方。你的任务完成了,从现在起由我负责。”
“我天亮的时候回来,”费尔奇说,“收拾他们的残骸。”他恶狠狠地说罢,转身朝城堡走去,那盏灯摇摇摆摆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时马尔福转向了海格。
“我不进那个禁林。”他说。哈利高兴地听出他声音里透着一丝惊恐。
“如果你还想待在霍格沃茨,你就非去不可。”海格毫不留情地说,“你做了错事,现在必须付出代价。”
“进这里干事是用人的差使,不是学生干的。我还以为我们最多写写检查什么的。如果我父亲知道我在干这个,他会——”
“——告诉你霍格沃茨就是这样的。”海格粗暴地说,“写写检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得做点有用的事,不然就得滚蛋。如果你认为你父亲情愿让你被开除,你就尽管回城堡收拾行李去吧。走吧!”
马尔福没有动弹。他愤怒地看着海格,但随即又垂下了目光。
“好吧,”海格说,“现在仔细听着,我们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险,我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遇到危险。先跟我到这边来。”
他领着他们来到禁林边缘,把灯高高举起,指着一条逐渐隐入黑色密林深处的羊肠小路。他们往禁林里望去,一阵微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
“你们往那边瞧,”海格说,“看见地上那个闪光的东西了吗?银白色的?那就是独角兽的血。禁林里的一只独角兽被什么东西打伤了,伤得很重。这已经是一个星期里的第二次了。上星期三我就发现死了一只。我们要争取找到那只可怜的独角兽,使它摆脱痛苦。”
“如果那个伤害独角兽的东西先发现了我们,怎么办呢?”马尔福问,他的声音里含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只要你和我或者牙牙在一起,禁林里的任何生物都不会伤害你。”海格说,“不要离开小路。好了,现在我们兵分两路,分头顺着血迹寻找。到处都是血迹,显然,它至少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跌跌撞撞地到处徘徊。”
“我要牙牙,”马尔福看着牙牙长长的牙齿,忙不迭地说。
“好吧,不过我提醒你,它可是个胆小鬼。”海格说,“那么,我、哈利和赫敏走一条路,马尔福、纳威和牙牙走另一条路。如果谁找到了独角兽,就发射绿色火花,明白吗?把你们的魔杖拿出来,练习一下——对了——如果有谁遇到了麻烦,就发射红色火花,我们都会过来找你——行了,大家多加小心——我们走吧。”
禁林里黑黢黢的,一片寂静。他们往里走了一段,就到了岔路口,哈利、赫敏和海格走左边的路,马尔福、纳威和牙牙走右边的路。
他们默默地走着,眼睛盯着地上。时不时地,一道月光从上面的树枝间洒下来,照亮了落叶上一块银蓝色的血迹。
哈利看出海格显得很焦虑。
“会是狼人杀死了独角兽吗?”哈利问。
“不会有这么快,”海格说,“抓住一只独角兽是很不容易的,它们这种动物具有很强的魔法。我以前从没听说过独角兽受到伤害。”
他们走过一个布满苔藓的树桩。哈利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显然,附近什么地方有一道溪流。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仍然散落着斑斑点点的独角兽血迹。
“你没事吧,赫敏?”海格低声问,“不要担心,既然它伤得这样重,就不可能走得很远,我们很快就能——不好,快躲到那棵树后面去!”
海格一把抓住哈利和赫敏,提着他们离开了小路,藏到一棵高耸的栎树后面。他抽出一支箭,装在弩上,举起来准备射击。三个人侧耳细听。什么东西正在近旁的落叶上嗖嗖地滑行:那声音就像是斗篷在地面上拖曳。海格眯着眼注视着漆黑的小路,几秒钟后,声音渐渐消失了。
“我知道了,”他喃喃地说,“有一样东西,它原本是不属于这里的。”
“狼人?”哈利问道。
“不是狼人,也不是独角兽。”海格肯定地说,“好了,跟我来吧,现在可得小心了。”
他们走得比刚才更慢了,竖着耳朵,捕捉着最细微的声音。突然,在前面的空地上,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个东西在动。
“谁在那儿?”海格喊道,“快出来——我带着武器呢!”
那东西应声走进了空地——它到底是人,还是马?腰部以上是人,红色的头发和胡子,但腰部以下却是棕红色的发亮的马身,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红尾巴。哈利和赫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哦,原来是你,罗南。”海格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好吗?”
他走上前,和马人握了握手。
“晚上好,海格。”罗南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忧伤,“你想用弓箭射我?”
“不得不提高警惕啊,罗南,”海格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他的箭筒,“这片森林里有个坏家伙在到处活动。噢,对了,这是哈利·波特和赫敏·格兰杰,是上边那所学校里的学生。我来给你们俩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南,一个马人。”
“我们已经注意到了。”赫敏小声地说。
“晚上好,”罗南说,“你们是学生?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多吗?”
“嗯——”
“学到一点儿。”赫敏腼腆地说。
“学到一点儿,好,那就很不错了。”罗南叹了口气。他仰起头,凝视着天空。“今晚的火星很明亮。”
“是啊,”海格说着,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听我说,罗南,我很高兴我们碰见了你,因为有一只独角兽受伤了——你看见了什么没有?”
罗南没有马上回答。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向上凝望着,接着又叹了口气。
“总是无辜者首先受害。”他说,“几百年来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是啊,”海格说,“可是你有没有看见什么,罗南?看见什么异常的东西?”
“今晚的火星很明亮。”罗南又重复了一句,海格不耐烦地看着他。“异常明亮。”罗南说。
“不错,可是我的意思是,在靠近咱们家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海格说,“你没有注意到一些奇怪的动静吗?”
罗南还是迟迟没有回答。最后,他说:“森林里藏着许多秘密。”
罗南身后的树丛里突然有了动静,海格又举起了弩,结果那只是第二个马人,黑头发、黑身体,看上去比罗南粗野一些。
“你好,贝恩,”海格说,“近来好吗?”
“晚上好,海格,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还可以吧。你瞧,我刚才正问罗南呢,你们最近在这儿有没有看见什么古怪的东西?有一只独角兽受了伤——你们知道一些情况吗?”
贝恩走过来站在罗南身边,抬头望着天空。
“今晚的火星很明亮。”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我们已经听过了。”海格暴躁地说,“好吧,如果你们谁看见了什么,就赶紧来告诉我,好吗?那么我们走吧。”
哈利和赫敏跟在他后面走出空地,一边不住地扭头望望罗南和贝恩,直到树木挡住了视线。
“唉,从马人那里总是得不到直截了当的回答。”海格恼火地说,“总是仰头看着星星,真讨厌。他们除了月亮周围的东西,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这里的马人多吗?”赫敏问。
“哦,有那么几个……他们大部分都跟自己的同类待在一起,不过他们心眼不错,每当我想跟他们说说话的时候,他们总能及时出现。这些马人深奥莫测……他们知道许多事情……却总是守口如瓶。”
“你说,我们先前听见的动静会不会也是一个马人?”哈利问。
“你觉得那像是马蹄声吗?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认为不是,那就是杀死独角兽的家伙——那种声音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见过。”
他们继续在茂密、漆黑的树林间穿行。哈利总是紧张地扭头张望。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监视他们。他很高兴有海格和他的弩陪伴着他们。可是,刚拐过小路上的一个弯道,赫敏突然一把抓住海格的胳膊。
“海格!快看!红色火花,其他人有麻烦了!”
“你们俩在这儿等着!”海格喊道,“待在小路上别动。我去去就来。”
他们听见他噼里啪啦地穿过低矮的灌木丛。哈利和赫敏站在那里对望着,心里非常害怕。渐渐地,海格走远了,他们只能听见周围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
“你说,他们不会受伤吧,嗯?”赫敏小声问道。
“马尔福受伤我倒不在乎,可是如果纳威出了什么意外……都是我们拖累了他,害他到这里来受罚的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很慢。他们的耳朵似乎比平常敏锐得多。哈利简直能捕捉到风的每一声叹息以及每根树枝折断的声音。出了什么事?其他人在哪儿?
最后,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巨大响动,他们知道是海格回来了,马尔福、纳威和牙牙也跟他在一起。海格怒气冲冲的。情况似乎是这样的:马尔福搞了个恶作剧,他悄悄藏到纳威后面,然后一把抱住了他。纳威吓坏了,就发射了红色火花。
“你们俩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现在,我们要抓住那东西就全凭运气了。好吧,我们把队伍换一换——纳威,你跟我和赫敏在一起。哈利,你和牙牙,还有这个白痴一组。对不起,”海格又小声地对哈利说,“不过他要吓唬你可没那么容易,我们还是赶紧把事情办完吧。”
于是,哈利和马尔福、牙牙一起朝禁林中心走去。他们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越来越深入森林内部,后来树木变得极为茂密,小路几乎走不通了。哈利觉得地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密了。一棵树根上溅了许多血,似乎那个可怜的动物曾在附近痛苦地扭动挣扎过。哈利透过一棵古老的栎树纠结缠绕的树枝,可以看见前面有一片空地。
“看——”他低声说,举起胳膊拦住马尔福。
一个洁白的东西在地上闪闪发光。他们一点点地向它靠近。
没错,那正是独角兽,它已经死了。哈利从没见过这样美丽、这样凄惨的情景。它修长的腿保持着它摔倒时的姿势,很不自然地直伸着;它的鬃毛铺在漆黑的落叶上,白得像珍珠一样。
哈利刚朝它跨近一步,突然一阵簌簌滑动的声音使他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空地边缘的一丛灌木在抖动……接着,从阴影里闪出一个戴兜帽的身影,它在地上缓缓爬行,像一头渐渐逼近的野兽。哈利、马尔福和牙牙都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那个穿着斗篷的身影来到独角兽身边,低下头去,对准那尸体一侧的伤口,开始喝它的血。
“啊啊啊啊——!”
马尔福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撒腿就跑——牙牙也没命地逃走了。那戴着兜帽的身影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哈利——独角兽的血滴落在它胸前。它站起身,飞快地向哈利走来——哈利吓得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穿透哈利的头部,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就好像他的伤疤突然着了火一般——他视线模糊,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他听见身后有马蹄小跑的声音,什么东西从他头顶上越过,朝那个身影扑去。
哈利的头疼得太厉害了,他扑通跪倒在地上,过了一两分钟才缓过劲来。当他抬起头时,那个戴兜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一个马人站在他身边,不是罗南,也不是贝恩,这个马人显得更年轻些。他的头发是白金色的,长着一副银鬃马的身体。
“你没事吧?”马人把哈利拉起来,问道。
“没事——谢谢你——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马人没有回答。他的眼睛蓝得惊人,像淡淡的蓝宝石。他仔细地打量着哈利,目光停留在哈利前额上那道鲜明而突出的伤疤上。
“你就是波特家的那个男孩,”他说,“你最好回到海格身边去。森林里这个时候不太安全——特别是对你来说。你会骑马吗?这样可以快一些。”
“我叫费伦泽。”他又补充了一句,一边弯下前腿,把身体放低,让哈利爬到他的背上。
突然,从空地另一边又传来了更多的马蹄声。罗南和贝恩从树丛中冲了出来,腹胁处剧烈地起伏着,汗水淋漓。
“费伦泽!”贝恩怒吼道,“你在做什么?你让一个人骑在你背上!你不觉得丢脸吗?难道你是一头普通的骡子?”
“你们有没有看清这是谁?”费伦泽说,“这是波特家的那个男孩。得让他赶紧离开这片森林,越快越好。”
“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贝恩气冲冲地说,“记住,费伦泽,我们是发过誓的,绝对不能违抗天意。难道我们没有看出行星的运行所显示的预兆吗?”
罗南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
“我相信费伦泽认为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好意。”罗南用他那忧伤的声音说道。
“出于好意!那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人关心的是星象的预言!我们没必要像驴子一样,跟着在我们森林里迷路的人类后面乱跑!”
费伦泽气得突然用后腿直立起来,哈利只好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才没有被摔下来。
“你们没有看见那只独角兽吗?”费伦泽咆哮着对贝恩说,“你们不明白它为什么被杀死了吗?还是行星没有向你们透露这个秘密?我一定要抵抗那个潜伏在我们森林里的家伙,贝恩。是的,如果必要的话,我要和人类站在一边。”
费伦泽说完,轻盈地转过身;哈利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他们向树林深处冲去,把罗南和贝恩撇在了后面。
哈利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贝恩为什么这么生气?”他问,“还有,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你把我从它手里救了出来?”
费伦泽放慢脚步,提醒哈利把头低下,躲开那些低垂的树枝,但他对哈利的问题却避而不答。他们默默地在树林间穿行,许久没有说话,哈利还以为费伦泽不愿意再跟他说话了呢。然而,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特别茂密的树丛时,费伦泽突然停下了脚步。
“哈利·波特,你知道独角兽的血可以做什么用吗?“
“不知道,”哈利听到这个古怪的问题,不由得吃了一惊,说道,“我们在魔药课上只用了它的角和尾毛。”
“这是因为杀死一只独角兽是一件极其残暴的事。”费伦泽说,“只有自己一无所有,又想得到一切的人,才会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独角兽的血可以延续你的生命,即使你已经奄奄一息,但是你必须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你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屠杀了一个纯洁的、柔弱无助的生命,所以从它的血碰到你嘴唇的那一刻起,你拥有的将是一条半死不活的生命,一条被诅咒的生命。”
哈利望着费伦泽的后脑勺,它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斑点。
“可是,那个亡命徒是谁呢?”哈利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一辈子都要受到诅咒,那还不如死掉,是吗?”
“不错,”费伦泽表示赞同,“除非你只是用它拖延你的生命,好让你能够喝到另一种东西——一种能使你完全恢复精力和法力的东西——一种使你长生不老的东西。波特先生,你知道此刻是什么东西藏在学校里吗?”
“魔法石!当然啦——长生不老药!但我不明白是谁——”
“你难道想不到吗,有谁默默地等了这么多年,渴望东山再起?有谁紧紧抓住生命不放,在等待时机?”
一时间,就好像一只铁爪突然攫住了哈利的心脏。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他仿佛又一次听见海格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晚上所说的话:“有人说他死了。我认为纯粹是胡说八道。他身上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性,所以他也就不可能去死。”
“难道你是说,”哈利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是伏地——”
“哈利!哈利,你没事吧?”
赫敏沿着小路向他们跑来,海格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我很好,”哈利说,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独角兽死了,海格,就在那边的空地上。”
“我就把你留在这儿吧,”费伦泽在海格赶去查看独角兽尸体时低声说,“你现在没有危险了。”
哈利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祝你好运,哈利·波特。”费伦泽说,“以前,命运星辰就曾被人误解过,即使马人也免不了失误,我希望这次也是这样。”
他转过身,撇下浑身发抖的哈利,慢慢跑回了森林深处。
罗恩在黑暗的公共休息室里等他们回来,不知不觉睡着了。当哈利粗暴地摇醒他时,他嘴里正嚷嚷着一些魁地奇比赛犯规之类的话。不过,几秒钟后,他就完全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专心地听哈利对他和赫敏讲述禁林里发生的事情。
哈利激动得坐不下来。他在炉火前踱来踱去,身上仍然在发抖。
“斯内普要替伏地魔弄到魔法石……伏地魔在禁林里等着……我们还以为斯内普只是想靠魔法石发财……”
“别再说那个名字了!”罗恩惊恐地小声说,仿佛担心伏地魔会听见似的。
哈利不听他的。
“费伦泽救了我,他不应该这样做的……贝恩非常恼火……说什么这样会扰乱命运星辰预示的事情……星象一定显示了伏地魔要卷土重来……贝恩认为费伦泽应该让伏地魔杀死我……我猜想那也在星象中显示着呢。”
“你能不能别再说那个名字!”罗恩压低了声音说。
“所以我现在只能等着斯内普去偷魔法石,”哈利极度兴奋地继续往下说,“然后伏地魔就上这儿来,把我干掉……好,我想这下子贝恩该高兴了。”
赫敏显得非常害怕,但她仍然想出话来安慰哈利。
“哈利,大家都说,神秘人一直害怕的只有邓布利多。有邓布利多在这里,神秘人不会伤你一根毫毛的。而且,谁说马人的话就一定正确?我觉得那一套听上去像是算命,麦格教授说,那是一类很不精确的魔法。”
天色渐渐发亮了,他们才停止了谈话,嗓子又干又痛,精疲力竭地上床睡觉。然而,这晚上还有一个意外在等着哈利呢。
哈利拉开床单时,发现他的隐形衣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单下面。隐形衣上还别了一张纸条,写着: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