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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下一秒她就看见尹从森的眼泪,掉了下来。
不管这是华丽的游戏还是真正的爱情,也不管是从谁先开始的,走到了此时此刻,这一分这一秒,每一个人都受到了伤害。
尹从森抱住苏之微说:“Stella,我爱你,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么残忍。我爱你啊! Ada会好起来!我们会幸福,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
苏之微一字一句地说:“Elson,我爱你。从你不知道的开始,到你不知道的将来,每一天,每一夜,我爱你。”
尹从森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地哭出声来。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苏之微模糊地想,我永远不会忘记今年的情人节。
苏之微对母亲食言了,她没有回家。
窗外飘着小雨,南方的冬天,虽没有北京寒冷,却阴湿刺骨,足以冰封住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尹从森抱着苏之微,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Stella,我会缠住你,就像 Ada缠住我那样。从现在开始,到你不知道的将来。我发誓。 ”
苏之微身不由己地抱紧了尹从森。
如果,如果,这是我们共同的无法抗拒的宿命。
多年以后,想起这一幕,苏之微总会想到一首歌《洋葱》——尹从森曾经在电话里为她唱过,也曾抱着她,在她耳边哼过。从此之后,只要一听到这首歌的旋律,苏之微就会觉得心酸不已。世界看起来很大很大,但你总是无法走出那个人为你布下的天罗地网。
_ 重回三亚 _
到底还是没让尹从森和父母见面。在机场送别尹从森,苏之微再次体会到那种空荡荡的一无所有的空虚感。这个冬天的最后一缕阳光随着尹从森而去,剩下她独自面对冰冷的现实。
尹从森回了美国。苏之微每天早晨还是会收到他的短信,知道他每天隔着大洋算着时差想着自己,心里的伤痛少了很多。
假期过后,苏之微回到了北京,回到了工作中。北京的冬天依旧冷得出奇,年前落下的工作不假颜色地堆在案前。对于苏之微来说,工作就是所有现实,是真金白银的赤裸裸的现实。她没日没夜地和同事一起做深度方案,准备报董事会审议。
审议前,CEO等高层需要进行实地考察。苏之微负责整个团队的考察行程。又是三亚,时间是一周。苏之微仔细打点每一个细节,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次出行的排场豪华得有点儿过了。
张总、张总秘书、两位总监、苏之微的上司的上司、苏之微的上司,加上苏之微和其他三名同事。10个人,10个房间。张总是行政套房,秘书和总监是行政房,其他人都是高级单人房。
为了保证张总等人一到酒店就能直接入住行政套房,并在酒店所有的消费签单都没有问题,苏之微提前给三亚最好的酒店的账上打去了 50万元。
三亚最好的酒店就是苏之微之前住过的威汀。差旅费对于公司来说,不过是点儿小钱。
提前一周订好了机票。5张头等舱,5张经济舱。临行前,张总的秘书再三跟苏之微确认了行程。
苏之微从来没有跟张总一起出过差,这次才算领教了阶层差异。作为这么大的公司的 CEO的出行,简直就是像皇帝出宫一样的架势。难怪他要配专门的秘书部。
在从公司出发到上飞机的过程中,苏之微一直深有感触。张总的三个 LV行李箱,分别有人帮忙拿;四辆车停在公司楼下,随时都有司机待命。
张总的配车竟然是宾利!怎么从来没人跟自己讲过!苏之微惊诧地望向身边的同事,大家都是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
苏之微在耀华实习一年,工作两年半,发现自己原来对公司那么多人与事还是茫然无知。
张总和秘书一辆车,两个总监一辆车,苏之微的上司和上司的上司一辆车,苏之微和其他三个同事挤最后一辆车。
真是等级森严。苏之微一路充满感慨,尤其是她坐在最后一辆车里,想起不久前在张总的家里,张总和她赤着脚,喝着茶;想起张总和尹从森他们三人惊心动魄的故事。想起尹从森,她的心又一阵牵扯的疼痛,看看手表,美国的时间现在应该是晚上吧。亲爱的Elson,好梦。
到了机场,张总在前后左右四个人的簇拥下,直奔贵宾室而去。这时苏之微和其他三个同事就很轻松了,四处晃晃,过安检,东拉西扯。
苏之微漫不经心地说:“张总出差真像皇帝出巡。”同事,就是上次和苏之微一起出差海南的那个女生Cindy,大专毕业,来公司已经四年了,见怪不怪地说:“你才知道。我刚来公司的时候就陪他们出来过,那次把整个酒店都包了,怕别人打扰。现在已经算是低调了。”
同事甲不屑道:“那时候酒店便宜啊,你们那次总共花了也没有 30万吧。 ”
苏之微忧心忡忡地问:“这次申请了 60万,够用吗? ”
Cindy宽慰她:“够了够了,安啦,大部分都在酒店解决。”
苏之微若有所思地说:“大多数老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 60万。 ”
Cindy朝她翻了个白眼:“行了,人比人要死。张总一个月就赚 60万,还不算奖金。”
苏之微瞪大眼睛:“啊? 720万年薪! ”
Cindy愁眉苦脸地说:“唉,我们连人家零头都赶不上。”
苏之微仿佛第一天才来到耀华:“公司怎么会有这么大差异?”
Cindy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应该知道吧?你拿奖了以后,薪水有没有翻倍?”苏之微点点头。
“那就对啦!公司是得奖翻一番,每升一级翻一番。你如果永远不升级,熬到进棺材也就是雷打不动的两千块。”
苏之微依然一副没有醒过来的神情:“翻多少番也翻不到 720万啊! ”
“废话!你以为 CEO的位置是我们这种人能爬到的啊!一般人升到总监就要祖上积德了!他是董事长飞了 16趟美国才挖回来的!他的年薪是小数啦,奖金才是天文数字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苏之微对升职加薪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加油,Stella!苏之微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在飞机上看着 Cindy敷面膜敷得像鬼一样,苏之微眼不见为净,索性一直闷头睡觉,直到降落。安全带指示灯熄灭后,苏之微着急忙慌地拿行李,往前赶。
Cindy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着什么急!”
苏之微急呼呼地说:“不能让张总等我们吧!”
Cindy哧地一笑:“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人家头等舱,早下去了,酒店车应该已经来接了。人家秘书又不是吃素的。”
原来如此。苏之微嘟着嘴,心想,讲究这么多,真麻烦。
酒店门口的灯光下,苏之微一眼就看见门旁停着一辆显眼的法拉利,保安尽职尽责地守在旁边。
Cindy来劲了:“哎哎哎! Stella!那辆法拉利还在呢! ”
苏之微想起David,再转念一想,脱口而出:“谁会在三亚住一个月啊!
说不定是酒店用来对外出租的。”Cindy认同地点点头。
进到房间才发现,桌上已经放好了一张临时联络单,上面有每一个人的房间号码和手机号,只有张总的是空白。
苏之微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夜,想起张总的家——难怪他可以买得起两层,还给打通了。不是一个阶层啊不是一个阶层。苏之微深深地叹气。本来以为他只是个打工的。原来,打工也分皇帝和乞丐。别说尹从森了,张总根本也是她这个阶层可望而不可即的。
休息了一会儿,张总的秘书来电,让所有人去西餐厅吃晚餐,要求着正装。
坐飞机累个半死的苏之微在心里嘀嘀咕咕,都到了三亚了,还正装!不能抱着休假的心情工作吗?太讨人厌了。
晚餐厅以地中海菜式为主,烛光摇曳,很有情调,菜色比想象中要丰盛不少。操心命的苏之微无心美食,只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盘算她的差旅预算会不会超支。
刚开始气氛还有点儿拘束,几杯葡萄酒下去,大家就松弛下来,话也多起来。苏之微不喝酒,别人也不勉强。碰酒杯的时候,苏之微留意到张总的小指上戴着一枚 Tiffany 7的戒指。
尾戒是什么含义来着?单身主义?不婚主义?苏之微暗想,怎么干这行的男人要么鬼怪缠身要么就心理畸形呢!找个正经阳光的男人真是不容易啊。
酒瓶越喝越多,苏之微默默地数了数,已经下去五瓶红酒,心里不由得三跪九叩:酒仙们啊,都是 A.O.C 8级别的好酒啊!六千多一瓶啊!喝够了没?别他妈喝了!
酒酣耳热之际,大家讲起了荤段子,说得苏之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次来的人里除了苏之微基本上都结了婚。说“基本上”,是因为还有张总是单身。
大家讲得口水狂喷,讲的听的都十分来劲,英文中文层出不穷。苏之微继续在心里叹气,心想,我真是个新人,我太不了解这个公司的文化了。一抬眼,看见张总正看着自己,苏之微腾地脸红了,还好是烛光,大家也都没空注意到她这旮旯。
又是好一阵的如坐针毡,就像那天在张总的家里,苏之微不自在地挪挪身子,怎么总是这么紧张呢。这一顿饭吃的,实在太辛苦了。眼见夜色已深,苏之微顺着张总的话头,把单给签了,同时催促大家各
回各家,各找各妈。
Cindy喝得有点儿多,走路走得东倒西歪,苏之微扶着她走到餐厅门口。不料张总在门口等着:“Cindy喝得不少啊,还好你没喝酒。”
苏之微紧张地点点头:“张总,是啊,我没喝酒,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张总点点头:“也照顾好自己。”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之微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么简单的一句“也照顾好自己”,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尹从森吧。张总为了尹从森的事情,真是帮了太多忙。
帮 Cindy关上房门,苏之微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大半年来,冰冷的冬天、无数的不分日夜的加班、生病,还有尹从森,留给了苏之微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她照着镜子,才惊觉青春对女人来说,真是太过短暂了。
苏之微打开房门,走到阳台上,海风习习吹来。沙滩上还是灯火通明,音乐声与欢笑声此起彼伏。苏之微想起认识 David那晚,那么畅快淋漓不顾一切地跳舞,在音乐与肢体的起伏中忘记了一切。
她不由得心里一动。
_ 海滩的重逢 _
苏之微换了衣服,人字拖、小短裙、丝缎的上衣和一条薄薄的纱巾。临出门前,苏之微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自己,指甲是修整得漂亮的宝石蓝,衬得肤色很白。
三亚的空气清新潮湿,整座城市都散发着大海的味道。越走近海滩越能感觉到空气中微咸的潮湿,在这样的环境里,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苏之微每次来都觉得不是工作而是在度假。这样的酒店,要是自己花钱住还真是挺要命的。
沙滩上的音乐声和人影越来越清晰。
竟然又看见了窈窕女!还有几个她勉强记得住面孔的帅哥。不会吧!一个月了!他们是没走还是又来了?苏之微压抑不住心里的疑问。
海滩上的热烈气氛霎时席卷了她,不管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
跳舞的冲动压过了一切,再说,他们都长得那么好看,能够重新见面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音乐就像兴奋剂,还没走到舞池,苏之微的心里已经在发痒了,整个人像充足电了一般跃跃欲试。再走近点儿,发现 David果然也在。
David看到苏之微先是一愣,眼睛里流转过一种很是耐人寻味的神情,然后潇洒地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
苏之微冲他微笑着点点头,穿着拖鞋就杀进了舞池。
窈窕女穿着低胸低得很夸张的裙子,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嘿!Stella! ”
苏之微心想,这妞又喝大了。
窈窕女笑得妩媚:“你竟然又来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真见不到就太好了,小姐你无处不在很烦啊!苏之微一边腹诽一边笑着答复:“是吗,萍水相逢一场,见不到也无妨。你们是一直都在?”
窈窕女眼神迷离地说:“是啊,整个冬天都会在。”
“整个冬天一直都住这里?”
窈窕女点头:“当然。”
苏之微心里简单地过了一下,他们过来一周就要准备 60万元,一个冬天这么多人待在这里要花多少钱!就算再有钱,为啥要在这里死花死花的?
窈窕女看见苏之微吃惊的表情,乐开了花,咧嘴笑得开心得不得了。
苏之微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心里很不爽,找了个理由闪开,继续跳舞。
正在兴头上,音乐突然停了。
David摆摆手:“散了,都回去睡觉。”
海滩上所有的人连抱怨都没有,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散去,好像早已经司空见惯。苏之微愤懑不已地跟着大部队往回撤。
David走近她:“喝杯东西去?”
苏之微正觉得有些口渴,可是一想起那一晚的龙舌兰,立刻脊背发凉。
David看着苏之微犹豫的样子,笑起来,善解人意地说:“不喝龙舌兰。”
苏之微想想,这个David,那天晚上也没干什么坏事,倒也不是坏人,严格说来应该算是正人君子了。她没有拒绝。跟着 David慢慢地走回酒店。
海风好舒服,这一段路,苏之微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尽情地享受这样一个温暖的海滩之夜。海风吹得人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在这样的夜晚,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仿佛都可以推心置腹。David很配合地不发一言,眼角的余光看着苏之微,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David带着苏之微来到酒店的行政酒廊,酒廊在行政层的最高层。
上面是漫天星光,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沉沉的大海。
夜深了,酒廊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客人。不易察觉的音乐声暗暗流动,望着窗外丝绒一般的星空与夜色,苏之微有些沉醉了。知道自己见识有限又有些小虚荣,容易被各种不切实际的阵势与场面打动,她暗自警惕,告诫自己要清醒一点儿,这个 David为什么要一再地约她呢,他身边大把的美
女啊!话又说回来,如果只是为了猎奇与尝鲜,那天晚上把她办了也是轻而易举的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苏之微实在想不通 David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David,那天你直接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对吧?”
David刚在服务员的帮助下,用雪茄剪剪了一段雪茄,点燃,吸一口,缓缓吐出,一脸享受的模样。听到苏之微突然开口,他眯着眼睛说:“想问我什么? ”
苏之微心想人太聪明其实很讨厌:“为什么记得我?”
再吸一口,David的脸在烟雾中有些模糊,他坏坏地一笑:“性感。”
苏之微惊讶于他的直截了当,反而不知道如何接话。
David收敛起笑容,诚恳地说:“这是实话。”
苏之微心头一口血差点儿没喷出来,真想抽自己耳光,什么问题不好问,偏问这个问题,不是把自己逼进死胡同吗。
“那个姑娘,以及我看到的海滩上的那些姑娘,都很性感。”
David吐了一口烟,笑了起来:“她们的性感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要吗?她们都有价码,而且都不便宜。”
虽然早有模糊的预感,但苏之微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David瞥了一眼她傻乎乎的神情,说:“跟你跳舞的男孩也都有价码。”
苏之微瞪着面前这个男人:“你是谁,你不是好人!”
“有需求就有供给,这很正常。”David面色平静地说。
苏之微脱口而出:“这是违法的!”
David玩味地望着她:“你情我愿,你凭什么说违法?”
“付费就是违法的!”
David哈哈大笑:“拜托,你觉得送房子送车送首饰有问题吗?你的‘前任’男友不送你这些吗?”
“什么前任,我有男朋友!”
David一副懒得和她废话的神情。“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苏小姐。”
明知和他对话怎么也讨不了口舌便宜去,好奇心依然压倒了一切。
“你们一住一个冬天,费用这么高,公司能正常运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