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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雷团说话的声音在这一刻也终于放大了,那粗犷的嗓音,也便是他作风的一次体现吧!他伸出手捂住鼻子,大声喊道:“他娘的,这是什么气味啊!这么难闻。”
“不会是毒气吧!”我用袖子擦着嘴,勉强抬起头来说道。
“你还真以为我们打到了小鬼子的731部队的营地了?对手如果是有毒气的话,我们一脚踏进蒙洞,基本上就算跨过了奈何桥才对。”雷团边说边朝着我们走过来,他将帽子摘了下来,那年代的人戴的帽子里面都会用一块布或者一张白纸衬着,而他的帽子里面居然是一条白不白、灰不灰的毛巾。雷团将毛巾绑到了自己鼻子位置,然后拿出水壶,将水壶里的清水淋到毛巾上,权当一个简易的防毒装置。做好了这些后,他对着疯子点了点头,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将自己一只袖子扯了下来,上面湿漉漉地,蒙在了口鼻位置,后背上背着的那柄大刀被他紧紧地握在了手里。他俩对了个眼色后,雷团对身旁的我们吼上了一句:“做好牺牲鼻子闻臭味的准备吧!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吼完主席这一句最新的诗词后,雷团便大踏步朝前走出几步,然后将帐篷前的那块肮脏的帘子猛地一扯。旁边的疯子朝前跳起,这一跳起码跳了有两米多高,他手臂朝上举起,那柄发光的大刀一把割开了上方的麻布。
“吱啦”一声,帘子被雷团硬生生地扯了下来,一个有五六米高,四米左右宽洞开的门,如同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出现在我们面前。紧接着的是,我们这十几个站在盆地中间的人,全部弯下了腰,包括雷团和疯子两个已经做好了预防措施的人,全部发出干呕甚至是剧烈咳嗽的声音。
“老……老邵,咱……咱……咳咳!奶奶的,咱给它直接通透下吧!”雷团长脸憋得通红,大声吼道。
“嗯!”疯子哼了一句,接着将手里的大刀平举,直接朝着帐篷的木柱子砍去,碗口粗的柱子遇上他手里那柄钢刀,会是一个什么结果都应该猜得到的——像是切豆腐般被切开了。
他并没有停下,拎着刀便往另一个角上的木头柱子走去。我们这十几个战士也都激动起来,一咬牙一跺脚,拿身上用得着的东西捂住口鼻,深吸了一口难闻的空气,然后憋红了脸,一起冲了上去,胡乱地扯着地上被疯子斩出了裂口的麻布,往旁边撕扯开来。
我那一会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成功抵抗了恶臭地侵略,或者当时的那种感觉就像走入一个气味难闻到刺鼻,甚至于眼睛都被熏到无法睁开的公厕里,无从选择无处躲藏时,最终也只能适应这恶臭,并能够在里面悠闲地抽烟长吁一样。
我跟那十几个战士一起,憋红了脸,将疯子肢解过的帐篷外壳,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撕了个支离破碎。
很快,帐篷便只剩下个骨架在那孤零零地矗着了。唯一健在的也就只有最中间那根高高的柱子,上面还挂着若干片碎布。可能是我们革命队伍的斗志感天动地吧,一股子凉风不知道从哪里刮了过来,似乎专程为了驱走恶臭而来。我们大伙各自捂着嘴鼻尽可能地蹲下或者弯腰,让自己不会被这被吹动的气味熏倒。远处山崖上已经站起的战士们应该也可以闻到了,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夸张地怪叫起来:“臭死了!受不了了!”紧接着是一个陕北口音的战士跟着喊了句:“这是哪个同志放的屁吧?”
这一并不幽默的喊话,却让他身边的战士们哄堂大笑,笑声瞬间感染到了其他人,甚至盆地中央的我们也都裂开了嘴。也就是这一裂嘴,大伙又不知道多吸进去了多少臭味,一边咳嗽一边干呕,又一边笑出了声来。
雷团和疯子站在一起,他没有把军帽戴上,用帽子擦着自己的光头,跟大伙一样放肆地笑着。接着,他可能意识到这是一次正在进行中的战斗任务吧!于是,他连忙止住了笑,对着周围大声吼了句:“打住,都快活够了吧!”
远处山崖上的战士和我们身边的战士们,在听到雷团这声炸雷子后,都连忙止住了声,并齐刷刷地将手里的长枪一抬,“啪”的一个立正,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我那一会也和其他战士一样,站得笔直,恶臭味还在,不过较之前那么难闻的感觉倒是没有了。我们一起朝着帐篷里面望去,只见那里面空荡荡的,确实啥都没有。不过,里面的地上如同被开垦过的田地,黑色的泥土被翻得松松的。臭味的来源应该就是这些黑乎乎脏乎乎的土地里,只是之前被帐篷给捂着,气味无法飘散,才会给憋成了臭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雷团,这应该不是敌人的营地吧!”疯子耸了耸肩说道。
雷团“嗯”了一声,围着帐篷剩下的这副支架走了半圈,最后扭过头来看了看我和疯子:“就算是再不讲究的解放军战士,在这种环境里估计也没办法休息的,更别说是那些完全不可能有组织纪律性的土匪了。”
“但是,这帐篷应该搭了有些年月了啊!”我用脚踢了踢地上都脏得结痂的麻布片,那上面又有着时常被掀开放下的纹路:“而且看这模样,还应该一直有使用才对。”
雷团没有搭理我,他自顾自地朝着帐篷旁边那一块有一两百平方的黑乎乎的空地走去。因为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了跟前,基本上可以肯定这块孤零零的黑色空地,应该是被火烧过后留下的痕迹,也就是焦炭地。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之前这块焦炭地上是有着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抑或是什么样的建筑存在过。只是曾经是啥?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敌人之所以将之焚烧,自然有他们阴暗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想要掩盖着的真相,应该就是我们现在要开始挖掘的吧?
就在这时,从另一边的草丛中,却突然传来什么人“呃呃”的干嚎声,接着是“哇”的一声……
我和身边的几个战士一起举起了枪朝着那片草丛冲了过去,并大声喊道:“什么人?举起手来。”
对方再一次“哇”的叫了一声,接着是呕吐与吐痰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耳熟。
疯子走到我身旁,将我的枪往下一压:“好像是龙铁柱同志。”
他话音刚落,草丛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站起了,真是铁柱,不过他是后背对着我们。
接着,他身体摇摇晃晃地扭了过来,那张本来应该白净英俊的脸庞出现在我们视线中时,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却都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铁柱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颗粒,颗粒顶端,黄色的脓包闪着微光。这些颗粒差不多将他整张脸都覆盖住了,给人感觉整张脸都是一个烂透了随时会要溅出黄色汁液的腐烂水果。
铁柱也看到了我们,不过一贯理智冷静的他并没有露出啥惊喜的表情,他那两片同样肿起,聚集着密集颗粒脓包的嘴唇抖动了两下,接着很勉强地挤出一丝应该是笑意的表情来,这笑容显得特别狰狞:“想……想不到十几年没睡过觉了,在这恶心的鬼地方居然……咳咳,居然被熏晕过去,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