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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怎的了?天晴的原因?
待她定神看去时,那人影已经没有了。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安来。
从一年前建宁城那次刺杀之后,那伙要她性命的黑衣蒙面人再没有出现过。一来她每日在营中,他们估计也没机会。二来嘛,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就此事,她曾经问过赵樽。听他的意思,东方青玄事先就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没有在刺杀之前阻止,而是选择在刺杀发生后替她挨了三箭。如此一来,意味就颇为深长了。
她只能理解为,他要用自己的受伤,来警告刺杀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他选择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那个人,迫使她或者赵樽放弃找那个人寻仇。由此,她推断,那个人与东方青玄关系极为亲密。除了阿木尔之外,东方青玄还能维护谁?
“老孟!”夏初七挑了挑眉梢,沉了声音,“最近这些天,你们有没有见到有鬼鬼祟祟的牧民,在驻地周围晃来晃去的?”
老孟没有从坑里探头,只喘着粗气应了一声。
“没有。怎么了,小齐,你有发现?”
“哦”了一声,夏初七摆了摆手,没有向他解释,只利落地翻身上马,领了几名兵士追出去一段路。可除了一串马蹄印之外,没有见到人。
陷阱挖好,哈萨尔却没有来。
接下来的几天,还是天晴。冬天的太阳最是惹人喜欢,可雪化时寒冷且不说,北狄人的耐寒能力明显比大晏人强,往常在这样的时候,哈萨尔必定会派兵来骚扰。可一连几日天晴,他却没有动静,情形极是罕见。而赵樽不会贸然出击。形势一时胶着起来。
帐外寒风呼呼的吹,夏初七从半睡半醒中惊醒过来。
天气太冷,帐里的炉火整夜未灭,就着昏暗的光线,她轻轻侧过身子,看向阖着眼睛的男人,静默了片刻,她轻轻抚向了他紧蹙的眉。可下一瞬,却被他捉了手。
“怎么还不睡?”他问。
“我吵醒你了?”她略有歉意。
“没有,我也没睡熟。”
“怎了?睡不着?”换她问。
他淡淡看她一眼,揽她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快睡,今晚应当无事。”
夏初七点了点头,紧紧环住他的腰,等他闭上了眼睛,她却再次睁开,看着他俊朗的面孔。额,眉,鼻,唇,一点点用视线描摹着,怎样看都看不够。她的男人长得这样迷人,她实在是捡大便宜了。想想,莞尔一笑,她将手慢慢放到他的胸膛上,抚摸着,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低低叹一口气。
“赵樽,这几日,我心里老不踏实。”
他抚了抚她的脸,“怎了?”
她摇了摇头。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只是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或者说来自女人的第六感,她说不太清楚。他整日事情太多太累,她也不想说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来让他担心,只好将脸贴过去,蹭在他火热的胸膛上,小声发笑。
“我男人长得这样好,我怕被旁人抢了去。”
“不怕!”他低笑,“爷就喜欢你这样的丑姑娘。”
“讨厌,不气我不行啊?”
夏初七抬头,准备瞪他一眼,却对上他漩涡一般深邃的黑眸。
“再不睡,爷可不让你睡了?”
他的威胁来得极为森森然,她脸蛋儿一红,翻了个白眼儿,捏着拳头捶在他的胸口上,随即又忍不住笑着抚平那一处,放软了声音,“赵樽,等这一仗打完了,你说你能不做王爷吗?”
赵樽似是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却握紧了她的手。
“阿七准备拐爷去哪里?”
“哪里都成。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赵樽眉心微拧,裹紧她翻过来,让她平趴在他的身上,然后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放心,爷自有主张,屈不了你。”她低低一笑,说不上心里别扭的滋味儿,正准备回他一句,却见他面色突然一凛,“嗖”的抱住她转过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夏初七赶紧为他披上衣裳。
他坐在床沿,静心聆听片刻,然后飞快地穿衣。
“有夜袭!”
哈萨尔有半个月没来过,一直与赵樽玩着你逗我跑的游戏,今天晚上突然夜袭,不免让夏初七有些手痒。
她拿起自己的衣服,“我陪你一起去。”
赵樽回头,掌心紧紧扣在她的肩上,冷眸烁烁,像是想要阻止她,可握了握,他又慢慢松开,终是不再勉强,“好,一起去。”
“对呗,上阵不离夫妻兵。”
恶心的改了词儿,夏初七笑得贱贱的。可对上他的目光,她胸腔里那个拳头大的地方却是狠狠一暖。随夫出征的感觉,振奋了她的神经,一边快速穿衣,一边低低问他。
“我都没有听见马蹄声,你怎知有夜袭?”
赵十九傲娇地瞄她一眼。
“你若听出,岂不是比爷还厉害?”
“去”了一声,夏初七有些哭笑不得。可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行军打仗方面,赵樽确实有经验。好奇心一起,她不问明白就浑身不舒坦,“你怎么听出来的?教教我啊?”
“经验。”赵樽拍她的头,“夜莺的啼叫声不对。”
“啊?”夏初七一愣,“这样也行?”
赵樽往系好头盔的带子,显然不想回答她这样弱智的问题。夏初七瘪瘪嘴,很是没趣地低低“哦”一声,系好腰带,就弯腰去找自家的靴子。可腰刚一弯下,脚腕突然一紧,竟被他抓住了。
“怎么了?”
赵樽没有回答,却蹲下身来,拿起她的靴子,速度极快地套在她的脚上。动作很生涩,目光却专注。
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赵樽……”
他放开她的脚,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没敢看她的脸,目光移了开去,只低低说了一句“速度,外面等你”就转身大步离去了。
呃!夏初七脚腕上被他握过的一处,似乎还残留着他手上的余温。一时怔忡。赵樽这人向来强势冷漠,被人侍候惯了,他何时做过为别人穿鞋的事情?
怪不得这厮不好意思。
不错,还得继续培养。
校场上被火把照得透亮,猎猎的寒风中,残雪被火把的光线反射出一种白惨惨的颜色,令这个夜晚显得格外肃穆。陆续从营中跑出的兵士,整装待发,赵樽立于阵前,正在沉声安排任务。
“晏二鬼,领五千人马,右翼包抄!”
“是!”
“李锐,领一万铁骑正面迎敌!”
“是!”
“诸海,领神机营弓箭手、火铳手两翼掩护!”
“是!”
夏初七不仅是赵樽的贴身侍卫,还是红刺特战队的队长,她一直静静地立在操场上,听他安排一个个任务,知晓他是准备包北狄人的饺子,也有些跃跃欲试。可赵樽却一直都没有安排到她,直到每个人都领命下去了,才见他骑马走过来,淡淡说,“你跟在本王身边。”
“是!”她笑弯了唇。
夜晚的号角声可以传得很远。
那粗犷、尖利、“呜呜”的声音,像哽咽,更像咆哮,很快便惊动了茫茫的大雪原。营房大门洞开,成千上万的戎装将士,挥舞着手中钢刀,弓箭,火铳,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嘴里“喔喔”的吆喝着,在北狄夜袭的大军还未靠近驻地前,就潮水一般涌了过去,将他们围堵在营地外约三里地左右的山坳子上。
“杀啊!”
“鞑子们,拿命来!”
“好久不见,爷爷都想你们了。”
赵樽带领的这支北伐军,都是常年打仗的家伙,个个骁勇善战,战时眸子里都是嗜血的光芒。可今天晚上前来夜袭的北狄军却明显弱势许多,一点都不像哈萨尔的主力骑兵。他们虽然也在拼命抵抗,可雪地上的尸体却大多都是他们的人。
“这不是来送死吗?”有人嘲笑起来。
“哈哈,你们的太子殿下呢?做缩头乌龟了?”
北狄军的队列散乱成了一团,大晏军越打士气越高。可赵樽却蹙紧了眉头,就连夏初七也奇怪了,“赵十九,有点儿不对啊。”
一支准备好去夜袭的部队,虽然被她埋的陷阱坑了,也不该这样不堪一击才对。更何况,往常总是亲自带队打前锋的哈萨尔,竟没有现身。
这时,赵樽猛地勒紧马缰绳,冷喝一声。
“李锐!”
“末将在!”李将军快马跑回来,抹了一把脸,“殿下?”
“这里交给你了!”
“是。”
赵樽吩咐完,没有再多说,只淡淡看了夏初七一眼,调转马头就往营地方向飞奔。两个人相处这样久,做事已有默契,夏初七心里一凛,也不多问,紧紧跟在他的背后。
“赵十九,你是担心调虎离山?”
“嗯。”他声音冷寂严肃。
心里一紧,夏初七稍稍迟疑片刻,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不可能,咱们营中留守的人马比出动的都多,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