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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行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郗颜继续:“请你别再缠着我了,否则我男朋友生起气来,我可管不了。这一拳我们是不会道歉的,就这样了,再见。”然后在外人看来是亲昵地挽着我,实则是绑架似的硬拽着我离开。
离开男生的视线,郗颜立即松开了手,退出我的怀抱:“那个,谢谢你!他老缠着我,我才那么说的,你别当真啊。”
当真?时隔多年,温行远回想那一幕时也在思考,当时自己有没有多想。
但那时他却反问:“当真什么?”
像是故意为之,又好似无心之问。总之,郗颜被问住了。
温行远就笑了,意味深长的那种,“帮你挡个小流氓而已,有什么可当真?”
郗颜太单纯,没有听出话外之音,只忙着帮男生解释:“他是我同学,不是小流氓。”
温行远注视了她几秒,正色道:“以后离他远点。”
至于为什么离喜欢她的男生远点,郗颜没问,温行远也没多说。
原因,后知后觉的郗颜没有过多的去思考,答案在温行远心里。
温行远的心动,只在郗颜主动牵他手的瞬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郗颜忙着考试,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偶尔碰上她会有点别扭,后来见温行远并不曾提起那天的事,渐渐释然。
郗颜满十八岁那天,温行远已准备出国,为她戴上手链时,他问:“有什么生日愿望?”
郗颜当然不知道,温行远希望她的愿望里,有和他有关的。但是偷喝了红酒,微醉的她只说:“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哥哥娶个好嫂子,他们永远最疼我。”
于是,温行远压下了心里的一些话,只说:“祝你梦想成真,小丫头。”
温行远离开的那天,郗颜和郗贺一起去送行。去机场的路上,因为一辆违反交通规则的私家车的成全,在司机急刹的瞬间,温行远第一时间护住郗颜,她抬头的瞬间,温行远的唇正好印在她唇上。
郗颜慌不择路,温行远如愿以偿。
其实是个意外。
却不能否认,那是他们的初吻。
那么久的事情,却清晰地仿佛发生在昨天。回想温行远专注的目光,郗颜恍然惊醒:原来,有个男人,一直在爱她。
竟然已经有十年之久。
这世上,唯有对你真心以待的人,不可辜负。
阳台上,满天星光下,郗颜终于有勇气按下那个熟烂于心的号码。等待的时间里,她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随即传来低沉磁性的男声:“小颜。”
“你——”似乎在瞬间失去了语言功能,郗颜一时间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电话那端有一道陌生的女生传来:“我来开车吧行远,你接电话。”
温行远并未拒绝,他应了声“好”,才继续和郗颜的通话:“有事吗,小颜?”
这样的询问让郗颜嗅到了“生份”的味道,而那声温柔的“行远”让她鼓起的勇气忽然就失去了。郗颜的心一沉再沉,她嘴角动了动,说了句:“没事,打错了。再见。”就挂了。
对于温行远,他的守候一直让人感觉自然而然,他的爱也从不曾用嘴巴说过,只是用行动表达。郗颜像是被宠坏的孩子,这么多年,只一味的接受,没有丝毫回报。他有多出色,有多少女人倾心于他,她都知道。
只要他点头,他不缺爱情。
这样的认知,在他订婚前昔,郗颜终于意识到。
面对她的不懂珍惜,他放手了。于是,他决定订婚,于是,除她之外,他的身边终于有了别的女人。心底划过一阵一阵的酸楚,一点点蔓延成钝钝地疼,郗颜牵起一抹清苦的笑,许久,近乎破碎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她说:“这样也好。”
生活并不会因为谁的失意而停止,那通没有内容的电话过后,郗颜如常上班,下班后直接回宿舍,晚上,她坐在电脑前,用指尖敲击心情,把自己封闭在世界的一隅,一遍遍过滤自己无法平静的心绪。
凌晨,郗颜上线,季若凝的MSN亮着。
郗颜点开对话框,没等她说话,季若凝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她问:“亲爱的,你还活着吗?”
郗颜对着屏幕上的笑脸出神了许久,才艰难地敲出一句话:“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这个问题似乎把季若凝问住了,她的回复过了会儿才来:“颜颜,我不是你,我们再知心,我也不能说完全了解你,懂全部的你。只想问你一句,听说他订婚,你是什么心情?”
心情?心都麻木了,何谈情?
沉默了许久,离线前郗颜回答:“如果他们是相爱的,我祝福。如果他是因为生我的气,他想让我怎么样呢?”
同样的夜空下,季若凝在收藏夹里点开一个网址。如她所料,荒芜了三年的博客终于又有了新的生机。她细细看着那一篇篇的心情日记,从中读懂了那句“他想让我怎么样”背后的无奈和——感情。
次日,谢远藤到华诚送方案,温行远在开会,季若凝把她带到会客室:“稍等,会议还有十分钟应该可以结束。”
见她转身欲走,谢远藤问:“你还是像从前那样不喜欢我。”
她说得直接,季若凝也不和她打太极:“是啊,我对你确实没有好感,否则我也不会泼你酒了。”停顿了一下,在谢远藤开口前她继续:“不过,现在我对你改观了。”
谢远藤有些意外。
季若凝抱歉的笑笑:“作为颜颜的闺蜜,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和韩诺走到一起,我都无法以平常心待你,这是属于我个人的小心眼和自私。但是现在,颜颜和韩诺的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与你和韩诺是否在一起无关。所以对你,我的记恨也就消了。”
谢远藤并没有因为她的不记恨而开心,反而:“和韩诺的那页翻过去了?”她自嘲般地笑了笑:“你们都太不了解韩诺了。”
季若凝当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不翻还能怎么样呢?何必彼此为难?爱情很脆弱,背负不了太大的压力,何况是亲人的生命?看得出来,你很爱韩诺,他和颜颜的结束,或许就是你们新的开始。相信你并不介意他们的过去。”
谢远藤知道她是真心并非假意,但是,“我们新的开始要从朋友说起了。”
曾经那么用力爱过的人,如何当作是朋友?
季若凝忽然有些同情她。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短暂的沉默,华诚的工作人员转告季若凝:“温总的会议结束了。”
季若凝引领谢远藤到温行远的办公室,在走廊里恰巧与从会议室中出来的唐毅凡遇见,紧随其后的还有温行远的特助张妍。
唐毅凡看了季若凝一眼,才转向谢远藤:“来送方案?张妍你带谢经理去行远办公室吧。”
张妍的目光在他接过季若凝抱在怀里的文件夹的手上停留了一秒:“谢经理跟我来吧。”
经过近十次的修改,九维的设计案终于令温行远满意。在方案上顿锉有力地签上名字,他说:“辛苦你了,谢经理。”
谢远藤笑得得体,“温总客气了,让客户满意是我们的宗旨。”
如此寒暄太公式化。温行远以右手食指指节轻轻扣着桌面,沉默。
外人面前,他从来就不是温和的人。
谢远藤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以工作的角度承诺:“那么我们就按着这份方案开始准备,会尽最大的努力提高此次推广的效果。”起身准备离去。
温行远未对她的承诺表态,只是话锋一转:“听说韩诺回了天裕?”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提到韩诺了。谢远藤斟酌了下,给了个莫棱两可的答案:“可能吧。”
温行远抬眼看她,一针见血:“你不知道?稀奇。”
谢远藤觉察到他话里的讽刺之意,还击道:“我和他的交情,远比不上郗颜。”
意外的是,温行远居然没有生气,他低头笑了笑,意味难明地回应了两个字:“那是。”
晚上,唐毅凡说服温行远,带着季若凝到朋友新开张的酒吧捧场,同行的,还有温行远带上的女伴,李晓筠。
郗贺来后,因为李姓不素之客脸色不太好。他坐在温行远对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温行远则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似乎是想一醉解千愁,却越喝越清醒。
气氛有些压抑,直到石磊、高阁等人陆续来了,才算有所缓解。
季若凝几次欲起身坐到温行远身边,都被唐毅凡拉了回来,她有些气不过:“就算被颜颜拒绝,犯得着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吗?难道是为了让她内疚?”
唐毅凡偏头看了眼不吭声的温行远,手上微一用力,把季若凝按在身侧:“少说两句。好不容易把人拉出来,就是怕憋出毛病,别再给他添赌了。”
季若凝哼一声:“也不怕憋出内伤。”
“都伤疯了,还要怎么样?反正,是好是坏,这次总得有个结果。”
“就怕结果是有人真的订了婚,而有人却在千里之外颓废,落得个一拍两散。”
“啪”的一声,温行远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回桌上,众人目送下,温行远起身而去。
五分钟后,聚光灯下,舞台中央,神情落寞却依旧潇洒的男人端坐于钢琴前。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抬起,落下,琴键在指间跳跃,演奏出一曲忧伤而缠绵的——远走高飞。
“能不能让这天地不再嘈杂,我的心里面,安静得不像话,故事的真假,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分辨它,只不过想好好的爱一次啊……”
那种自弹自唱,浑然忘我的状态,令温行远整个人显得忧郁而深情。一曲终了,掌声如潮,他却全然不理会,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缓步离开。
季若凝再沉不住气,追出去,在停车场把人拦下:“携未婚妻出席聚会,温行远,你想证明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温行远神色清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也没有义务向你解释。”
“你可以不明白,也不必向我解释,只要别用这种低俗的方式逼颜颜。”见温行远霎时沉下脸,季若凝连珠炮似的说,“你知不知道,你们一个个不是劝她,就是怪她,就连她哥哥也站在你这边,好像她要是不跟了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笨蛋。你对她好,你爱她,她就一定要嫁给你吗?是不是只要她拒绝你的感情,就有罪?”
温行远面上无波无澜,眼底却波涛汹涌:“她和你说的?”
“她是个傻子,从来不会为自己辩驳一句。她不过是不想因为自己心底残存的对过去的一点念想伤到你,怕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难道这样也错了吗?十年,一个十年就把她堵得哑口无言了。她不要你们了,你们一个抛开如日中天的事业回了天裕,一个置终身幸福于不顾要订婚。温行远,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不这样吗?换种方式行不行啊?你知不知道,从她知道你订婚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什么非得这么逼她?等着她打电话给你说对不起吗?那我告诉你,依颜颜的脾气,别说订婚,就算你结婚,她也不会来抢亲的,到时候收到她随的份子钱,你就真的没退路了。”
话至此,温行远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季若凝却没有停止的意思,面对跟过来的郗贺,她说:“大哥,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认为你朋友能给颜颜幸福,当然,我也认为他是最佳人选。可是你打电话质问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帮着温行远,无形中给了颜颜多大的压力。别说她对你的付出是有感知的,就算她无动于衷,她也并没有错。这世上,爱情从来都不是,你爱我,我就一定要爱你。”
下班的时候,张子良的车子停在公司楼下,郗颜有一瞬的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坐上副驾席。来到酒吧,两人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张子良才开口:“明天晚上G市最受人嘱目的订婚宴,你的温行远就要成为李晓筠的未婚夫,我想采访一下当事人,作何感想?就打算这么闷着了?”她的温行远?或许在别人眼中,温行远像是她专属的,哪怕没有标签,也顺理成章。然而,明晚之后,他就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如同郗贺所言,“外人看来,他们很相配。”
“李晓筠”的名字郗颜听郗贺提过,就是她出院后异常沉默的那几天,郗贺总是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温行远。他说过,“李家对于温氏的发展有很大的助力,李晓筠是个很大胆的女人,见行远不主动,常常去公司找他。而温爸爸,也很中意李家女儿。”
那时,郗颜什么都没说。而郗贺纵容了她的任性。
直到她离开A市的那天,郗贺终于正面提起了温行远:“行远在商场上运筹帷幄,阅人无数,不了解他的人说城府深,但你应该明白,行远的心思最简单不过。他只是,爱你而已。”
那是郗贺第一次为温行远说话,也是首次干涉郗颜的私事。三个月后的今天,隔着几千里的距离,郗贺在电话说:“上个星期韩诺来局里拿资料,我们见了一面。小颜,韩诺不再是三年前的韩诺,他应该更能承担了,别把他想得那么脆弱,相信他也是真心希望你幸福,他知道,那是他给不了你的。至于谁能令你幸福,你是有感觉的,对吗?答应哥,勇敢一点。”
勇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然而,这世上终归有一人,能够给你一份孤勇,让你为之勇敢。
凝思过后,郗颜这样回答张子良:“我不管订婚宴有多受人嘱目,我只关注,他是否幸福。”
“你难道不知道,他的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没选择,是你;有选择,还是你;选择了,就是一辈子。”
郗颜沉默了,然后她缓缓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既然是一辈子,他又怎么会和别人订婚?”
出口的话,如同脸上的笑意,自信灿烂到让人想要狠揍她一顿。
张子良忍不住暴了粗口:“就他妈不该操心你们。两个疯子。”
回宿舍的路上,季若凝打来电话。
郗颜看看时间,接听:“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要是还能睡着,心得多大啊。”
“怎么了,唐毅凡欺负你了?”。
“不是他。”那端的季若凝瘪嘴,眼晴偷偷瞄着温行远办公室的门,压低了声音,“我惹毛了温行远。”
“他?”郗颜不解,“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