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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而笑着提醒几个牌搭子,“通通都要给钱,你们装什么,想耍赖吗?”
林静笑着掏出了筹码,吴江也跟上。
“司徒,你今晚的运气太好了。”
那边的人也反应得很快,纷纷招呼着来人,就连小根也扭过头打了声招呼。
“起云,你来了。”
被称作“起云”的男人跟小美几个聊了几句,期间三皮冒出一句:“来晚了应该罚三杯。”
起云笑笑,权当没听见,也没有人嬉闹着在这件事上纠缠他。大家虽然都是认识的,但正因为认识,也就知道从不参与他们活动的他此次出现,必然有别的原因,那个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他好整以暇地走到那端战况正酣的牌局边上,站在小根的身后,满是兴趣地观战。司徒玦恍若未觉地摸牌出牌。吴江正对着他,两人视线对上,他笑了笑,吴江表情漠然,他也不以为忤。倒是林静明显跟他打过交道,招呼是少不了的。
“林检今天这么有兴致?”
“是啊,陪朋友玩两把。姚总怎么也这么有空?”
“我也是跟朋友好久不见了,所以出来聚聚。”
姚起云一手环抱,一手握拳置于唇边。说完那句话,他就微微俯身去看小根的牌,好像他今天是特意来看小根的。
“状况如何?”他问道。
小根明显是个本分人,干笑了两声,老老实实地说:“刚开始打,司徒刚自摸了一把,她手气好。”
姚起云笑道:“那也不一定,打牌的人有句行话,‘千刀万剐,不和头一把’,刚才输钱是你的运气。”
吴江闻言,若有若无地冷笑了一声。
姚起云一脸的歉意,“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恶意。”
司徒玦扔出了一张牌,眉毛都没抬一下。
林静打趣她,“司徒你也太狠了,一整晚都没放出一张好牌。”
小根连连点头称是。
一直看着小根牌面的姚起云这时却轻轻地提醒了一声,“我觉得这张牌你可以碰的,这局你门前清希望不大。”
“哦,对。”小根依言碰了司徒的一张六万,那个多余的五万眼看就要打出去。
又是姚起云无声制止了他,他按住小根出牌的手,略指了指另外一张。小根显然深信他比自己高明,对姚起云的指点唯命是从。接下来姚起云没有再说话,这一盘最后落得流局,谁都没有和牌。洗牌之前大家各自推倒自己的牌,小根这才看到,司徒做的清一色,苦苦等的居然就是他那张险些打出去的五万。她之所以扔出那张六万,只怕也是猜中了他手上捏着她想要的牌。
“起云,还是你厉害。”小根捏了把汗。
姚起云摇头,“哪里。”
他没有说真正的原因,但是在场的不止一个人心中有数,他只是比小根更了解对手。
司徒玦一边洗牌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五个人打四个人的牌,没多大意思。”
小根却会错了意,他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起云,我去上个洗手间,不如你替我打?”
姚起云也不推辞,竟大大方方落座。牌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了变化,轻松的场合不复存在,就连一直打着圆场的林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姚起云的牌打得滴水不漏,几圈下来,大家都看出来了,他不轻易和牌,除非自摸,或者是司徒玦打出来的。他仿佛长了一双透视眼,可以清楚地知道司徒玦等的是哪一张,她在他下家,半点好处都没吃到。
司徒玦连连输了好几把,嘴上什么也没说,吴江却已经看出她微微咬紧了牙。
吴江忽然一脸笑容地说道:“司徒你不行啊,我看不是因为和了第一把,而是你情场得意,赌场失意。”
“是么?”司徒玦不置可否地笑。
林静理着自己的牌,漫不经心地问:“情场得意?我说司徒,你还跟那个德法混血在一起?”他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当初就是你们太甜蜜,把我这个看不下去的邻居活生生逼走了。”
“哪里的话,明明是你要搬去跟琳西住,还赖我。”
吴江继续揭司徒的底,“德法混血是long long ago的事情,回来前我给她打电话,她那边大半夜的,背景声里的男的明显是澳洲口音,你侬我侬的,难怪她都舍不得回来。”
“澳洲口音?是不是当初追你那个Eric?”林静好奇地说。
司徒玦失笑,“算了吧,不是他。”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八卦着,只有姚起云一直都没有出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笑容不再,脸上是一种克制而漠然的神情。
这才是被打回原形的姚起云。
司徒玦垂下眼帘,再抬起头时脸上淡淡的,心里却暖暖地想微笑,这暖意暂时击败了她的惶然和酸涩。吴江和林静都在维护她,她知道。她不禁感叹,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她还有朋友,知根知底的好朋友,聪明又善解人意,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关键的时候永远知道在什么地方恰到好处地拉自己一把。
不知不觉夜已深,大家都是要工作的,第二天都要早起上班,陆陆续续有人先行离开,麻将桌上的战局也告一段落,最后谁也没有赢太多。
“司徒,我送你回去,你看你,眼圈乌青的,该好好睡上一觉。”
吴江替司徒玦拿起她随身的手提袋。
姚起云也施施然起身告辞,“既然这样,我也先走一步了。林检,见到你很高兴,下次再会。”
他跟林检握手告别,离开的时候也朝吴江几个笑了笑,径自离开,就像他来时一样。
直到姚起云消失在视线中,大家心里才各自松了口气。这时剩下的人已不多。吴江先一步在司徒玦面前表明立场,“别看我,绝对不是我让他来的。”
三皮他们也纷纷澄清。谁也不傻,明知道司徒在这儿,谁会唯恐天下不乱地叫上姚起云?
司徒玦什么也没说,刚才的尴尬是那么明显,以至于她都懒得当着这些人的面欲盖弥彰,“没事。”
最后小根讷讷地举起一只手,“是我。”
在大家无语的眼神里,他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也没邀他,他忽然给我打电话,问我今晚在哪儿,我……我猜就是这样吧。”
“你没脑子啊,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三皮骂道。
小根也觉得委屈,“电话里他也没说什么啊,更没说要过来。”
“行了。”司徒笑着打断,“困死了,你们吵得我都快睡着了,他来就来吧,丁点大的地方,难免打照面,也不是什么仇人,散了吧,改天再一起出来喝酒。”
这个话题到此终止,大家各自道别。司徒玦和吴江照旧上了林静的车,他分别送他们回住处。
到了车上,司徒玦一直沉默。正如她先前所说,也许她早已知道这次回来难免要跟他打照面,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快。今晚他来去都那么突兀,没有人邀请他,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司徒玦只知道他的出现让她觉得很累,而他离开时的眼神分明也流露出同样的神情。大家都在找累,生命不息折腾不已,究竟图什么?
“你也别怪小根,他现在在姚起云手下干活,食君之禄,自然有身不由己的地方。”吴江对司徒说。
司徒玦不禁有几分讶然,“他在姚起云手下干活?”
说到这里,吴江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面颊,“看我也糊涂了,说的是什么话。小根和姚起云现在都在久安堂,应该说那是你们家的公司。”
久安堂药业是南方知名的制药集团,创始人正是司徒玦的父亲司徒久安。当初在父亲的要求下,司徒玦在国内的大学念的也是药剂学,后来跑到国外读生化,再后来为了谋生和立足咬牙考下了Pharm D,拿到学位后就一直在洛杉矶一家历史久远的制药机构从事研发。这次回国除了要参加吴江的婚礼,一次规模较大的制药行业研讨会选址恰好是G市,作为公司主推药品研发负责人之一的她推脱不了,这也是她必须回国的重要原因。
司徒久安是国内医药行业说得上话的人,司徒玦的妈妈也是药剂师出身,司徒玦生长于这样的家庭,又在这一行从业,可是别说吴江,就连她自己打心眼里也没有把久安堂看成是“她家”的。她虽然姓司徒,又是家里的独女,但是在她看来,久安堂是她父母的,甚至可以说是姚起云的,但是唯独跟司徒玦没有什么关联。她只是一个漂在外面没了根的不孝女。
原来姚起云现在回了久安堂,看样子还混得不错。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姚起云跟吴江一样是学医的,司徒玦的父亲那么信任他,久安堂迟早会是他的。也好,各归其位,各得其所。不过就算她的父母最终也成了他的,他们也永远成不了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