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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湛北听了觉得可笑,意有所指:“为了你们家老爷子心安你做得可是够多了,自己都赔进去了,差不多得了。”
旁政沉默不语。
陈湛北看旁政发怔,往前凑了凑,好像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哎,你跟……白,你俩,真不联系了?”
“你到底有事没事?”旁政有点不耐烦地起身,觉得陈湛北今天话特别多。
“有啊!”冷不丁提起他今天来的目的,陈湛北变得精神抖擞,“你觉着我跟尹白露有戏吗?”
旁政摇头,惜字如金:“不知道。”顿了顿又说,“你俩合不合适得你说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凭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可能吗?”
旁政冷笑:“我说不可能,你就不追了?”
再晚走一会儿二环上就该堵车了,旁政拿起衣架上的大衣要离开。陈湛北还沉浸在对尹白露的算计里,看见旁政衣冠楚楚的,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咱晚上哪儿吃去啊?上回那家海鲜?”
“改天吧。”旁政拉开门,“今晚不行。”
顾妈妈住在B市最南边的一片小区里,那片小区是当年工厂盖的家属楼。当初买这套房子是为了照顾顾衿上大学,家乡二线小城市和B市比到底是差了一些的,顾妈妈为了让她有更稳定的发展,决定给顾衿在这里安个家,因此,不惜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和丈夫的一部分抚恤金买了现在这套房子。
顾衿坐地铁又转了公交,绕了大半座城市才回来。
她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家属楼里几乎每户都点起了灯,窗户上因为温差蒙上了一层霜,热气蒸腾,远远看去人间烟火一片。
顾衿上了三楼,敲了敲门。
顾妈妈闻声拿着铲子来开门,一见到她就埋怨:“怎么来得这么晚?”
顾衿在门口把水果放下,低头脱鞋:“三线车今天坏在半路了,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香,顾衿吸了吸鼻子,眼睛都亮了,“你做了酱排骨?”
顾妈妈宠爱地拍了拍顾衿:“快进屋吧,马上开饭了。旁政都已经来半天了,刚才还说下去接你呢。”
顾衿脱衣服的手一顿,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我下午多事给旁政打了电话,就知道你这丫头图省事儿没告诉他!”顾妈妈嗔怪地瞪了顾衿一眼,又跑着回厨房照看汤锅。
旁政正端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很高兴看到顾衿发呆的蠢样子。
他笑意盎然地跟着顾妈妈去厨房,十分体贴地接过她手里的桌椅,听话得跟亲儿子似的:“妈,我来。”
他一直叫顾妈妈“妈”,两个人结婚以后就改了口,不像顾衿,一直扳不过来叫旁政的妈妈“阿姨”的毛病。
这套房子不大,四五十平方米,旁政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站在母女二人这个小窝里,显得有点别扭。
顾衿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见到他一时有点犯傻,但是更多的,是欣喜。
顾衿是典型的自我安慰自我愉悦主义那一类人,不管在外头遭受了什么,但凡遇上什么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就能马上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
此时此刻,她是感激他的。
顾妈妈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有顾衿爱吃的酱排骨、蒸山药、丸子汤,还有一大早就去水产市场买的鲜虾和石斑鱼。
“旁政,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鱼是今天的新鲜的,你尝尝看。”旁政一共就来了这里三次,算上这次是第二次吃饭,顾妈妈摸不准他的胃口,一时有点忐忑。
旁政用碟子接过来,跟顾妈妈道谢。顾衿正在啃排骨,甜甜的酱汁沾在脸上,她吃得不亦乐乎:“妈,你别管他,他怕麻烦不爱吃鱼。”
呵,倒是不记仇。旁政不动声色地看了顾衿一眼,嘴边笑意渐浓。
顾妈妈笑得慈爱:“胡说!姑娘家的吃没个吃相,让旁政看了笑话。”
旁政是一个很受长辈喜欢的人,在饭桌上从不冷场,知道顾妈妈喜欢听什么。顾衿啃着肉喝着汤,百无聊赖地听着旁政跟妈妈谈股票和菜价。
顾衿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一个连菜市场都没去过的人,能聊得这么起劲儿也真难为他了。
她吃饱了就自觉地起身收拾桌子去厨房洗碗,留下妈妈和旁政在餐厅说话,其间还给两个人添了两次热茶水。
“衿衿有的时候脾气坏了点,你要多包容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回来告诉我。”
“她很好。”
顾衿鼓起嘴。真虚伪,前一阵子不还说她有病来着?
“这孩子都让我惯坏了,爱犯懒,就是不爱干活。”
“没有,她挺勤快的。”
顾衿把盘子擦干净,挑了挑眉毛,一个星期回家都有数的人,怎么知道她勤不勤快?
“你俩结婚也半年了,有没有要个孩子的打算?”
哗啦一下发出声脆响,顾妈妈和旁政一齐扭头看向顾衿,两个人的目光中,有着相同的茫然。
顾衿戴着手套,先是局促地和旁政对视了一眼,随即像被烫着似的躲开他的目光:“妈……”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结婚半年了。你们俩别怪我,现在到底是老了,总想着有个孩子能帮着你们带一带,图个热闹。”
这下,旁政没有再说话。顾衿站在厨房尴尬不已,不知道该怎么接妈妈的话茬。
见小夫妻两个如此沉默,顾妈妈笑了,便不再问了:“说到底也是你们年轻人的主意,妈不干涉了,你收拾好就和旁政回家吧。时间晚了,我这里地方小,也不好留你们住。”
临走的时候,旁政又帮着顾妈妈把餐厅的折叠木桌搬回了阳台,顾衿看到下意识地想帮他一把,被旁政躲开了。
他做事情不喜欢让女人帮忙,是他变态的绅士原则之一。
顾妈妈一直把顾衿和旁政送到楼下。小区院里破旧,旁政的车停在家属楼外面不远的地方,离顾衿以前的大学非常近。两个人告别了顾妈妈一起沿着小区的石子路往外走,晚上风很凉,顾衿冻得直缩脖子,旁政和她并排,俩人倒是动作一致地把手揣在大衣口袋里。
今天晚上两个人很少有正经说话的时候,顾衿踩着石子路上圆滑的鹅卵石,低着头:“今天谢谢你能来哦,我没想到妈会给你打电话。”
旁政沉默着没说话。
顾衿以为这人小心眼儿,还在因为上次的事儿跟她置气,一时有点挫败:“哎,别这么不阴不阳的行吗?气性还没过去呢?多大的事儿啊,你至于吗。”
已经冷战一个多星期了,顾衿是个喜欢什么事情什么误会都及时处理的人,旁政这样,让她很郁闷。他不说话,顾衿脾气也上来了,直接甩下他一个人往前走。
顾衿脚还没迈出去,胳膊却被人一把扯住拽了回来。
在路灯下,旁政穿着和她一样的深色大衣,戴着手套,一只手钳制着顾衿的胳膊,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
昏黄色的灯光照在顾衿白皙的脸上,被旁政修长的身影挡住了一半。
顾衿慌张了,高中时候看的言情小说里面演绎的桥段此时此刻一股脑儿地跑了出来:路灯下,寒风中,一对恋人深情拥吻,男人温暖有力的怀抱……
不行了不行了!
越想心就跳得越快,顾衿一双黑眼珠滴溜溜乱转,就是不敢看他。
旁政抬起手,质感上乘的羊皮手套覆在她的额头上,顾衿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旁政忽然乐了,他的声音在四下无人的小区里低沉而性感:“顾衿,你在想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