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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场爱情都是一帆风顺。可往往只有遭遇阻碍时,才会发现心的天平已经倾斜,非ta不可。如同爱情的美好,本身就不存在完美的因素,不必过分苛求。
越野车也跟着添乱,关键时刻居然打不着火了。邢克垒暴怒,狠砸了两下方向盘。向束文波要来烟,他跳下来倚着车身抽烟。
小夏抱臂坐在马路牙子上等,叹息间,目光陡然一亮:“邵宇寒?”
邢克垒循声望过去,就见邵宇寒从车上下来,隔着马路,与他遥遥相望。
视线从邵宇寒身上移向沈家窗口透出的晕黄的灯光,电光火石间,邢克垒脸色骤变。身上的戾气陡然升起,指尖的烟被掐熄,他疾步行至近前,一把抓住邵宇寒衣领:“别告诉我那个劳什子男朋友是你!”
邵宇寒敛着眼,眉间闪过明显的痛楚。
气氛因沉默变得紧绷,温度急剧下降。
邢克垒的脸色沉得不像话,目光黑寂得犹如此刻的夜,视线对峙间,他怒声:“五年前你他妈怎么不出现?!”话音未落,一记重拳砸向邵宇寒毫无防备的脸。
邵宇寒眼底的森冷不下于邢克垒,在硬生生挨了一拳后,他利落地挥出狠猛的一拳:“如果她爱我,我怎么会被她逼走?”
生性的快速反应让邢克垒又给了邵宇寒一拳,他的脸色波涛汹涌:“孩子都有了,她不爱你爱谁?”胸臆间聚积的怒火得以宣泄,邢克垒手上毫不留情。加之他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力道狠猛得让人招架不住。几个回合下来,邵宇寒已招架不住。
邢克垒最后赏了他腹部一拳,冷着脸警告:“管好你的沈嘉凝,少他妈对我家米佧动手动脚!”
邵宇寒被打倒在地,他抹去嘴角的血,一言未发。
去米宅的路上,邢克垒歪靠在后座上,默不作声。直到车子停下,他依然保持着上车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小夏打开车门拉他:“装什么死啊,不急着见你女人啦?”
格开她的手,邢克垒望向束文波:“说真的老束,我有点打怵。”
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邢少校,此时此刻会害怕见岳父呢。
束文波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励:“大不了挨顿揍!”
要只是挨顿揍就能解决就好了。挠挠精短的头发,邢克垒底气不足地问小夏:“喂,你说我小媳妇会不会真不要我啊?”
谁知小夏不止不安慰,反而打击道:“有可能!”
邢克垒咝一声,竖眉毛。从车上下来,瞅了瞅身上因训练和打架变得不堪入目的作训服,他叹气:“头一回见老丈人,不收拾利索的也就算了,还造得这么狼狈。换成是追我闺女的,我连门都不让他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邢克垒被获准进门了。
米屹东根本是在等他。
开门的王妈见到全然陌生的男人,眉头微皱:“是邢克垒?”
邢克垒揉眉心:“是,我来……”
王妈侧身放行,并直接引领他上二楼的书房:“先生在里面,直接进去吧。”
邢克垒微怔,“好,谢谢。”
恭恭敬敬地敲了门,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他推门进入。
窗前的米屹东保持着站立的体势,静寂如山岩。
感觉到来自他背项的压迫感,邢克垒以恭谦的语气开口:“伯父您好,我是邢克垒。”
米屹东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盯了他片刻,随即以一种充满气魄的气场走过来。然后下一秒,他毫不迟疑地抬脚,把邢克垒踹倒在地:“枉我一忍再忍,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
米屹东老当益壮,一脚下去力道十足。不过说真的,他没想到真能把邢克垒踹倒,毕竟军人的身体都是经过部队千锤百炼的,尽管没强壮到刀枪不入的地步,也不是平常百姓轻易动得了的。见邢克垒倒得那么干脆利索,米屹东误以为他装的。
这种时候居然还敢跟他耍心眼?米屹东顿时火冒三丈。
本就理亏,加之又是准岳父,邢克垒强忍小腿上传来的痛感默不作声站起来,挺直身体。
眼前不断回放女儿被外人欺负的场面,米屹东抬腿又补了一脚,把邢克垒踹得撞向身后的书桌,连锁反应又碰到书柜,发出好大一串声响。
米佧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震天响,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横冲直撞地跑进来:“爸爸你别打他啊!”边喊边扑向邢克垒,试图护住他。
米屹东是真的要教训邢克垒,此时拳头正挥向他肩胛。等米佧扑过来,他要收手已经来不及,眼见着拳头就要落在她背上。邢克垒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揽臂把扑过来的米佧密密实实地护在怀里,同时迅速转身。
与此同时,米屹东有力的拳头砸在他脊背上。
邢克垒被捶得皱眉,心想这老爷子真下死手啊。
艾琳跑进来拉住米屹东:“这是干什么,不是答应我和孩子们好好说嘛。”
“好好说?”米屹东的火气极盛,瞪着邢克垒怒道,“他有诚意的话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他邢校丰的儿子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连登门拜访的礼节都不懂吗?”
挣脱邢克垒的怀抱,米佧大着胆子解释:“隐瞒是我们不对,可是爸爸,那也是因为怕你生气啊,而且我这几天正准备找机会告诉你,然后带他来见你的。”
“他没长嘴吗,要你告诉我?”米屹东叉腰站着顺气,愤怒地盯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没用的东西,敢和我叫板,怎么没胆子打还给那对母女!”说到底,他还是心疼女儿无辜被打。
米佧被米屹东的大嗓门吼得一激灵,身体下意识贴近邢克垒,她起了哭腔:“对不起爸爸,让你操心了。”
邢克垒的心被米佧前一秒的以身相护和此时此刻的语言维护浸泡得绵软如絮。以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他挡在她身前面对米屹东:“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伯父!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是我疏忽了。但我保证,”直视米屹东的目光,他语声铿锵地承诺,“绝对没有第二次!”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动动嘴皮子就保证了吗?”米屹东的眼神冰冷地扫向他,“还是你根本没打算认真对待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瞒天过海和她玩玩就算了?你老子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米屹东的话说得很重,是怀疑和指责的意思。
“伯父您误会我了。”邢克垒以不卑不亢的语气回答:“我绝对没有想玩玩,而是抱着娶她的心思和她在一起的。”
米屹东却不相信似的,怒极的他抄起手边的茶杯掷了过去,精准地砸在邢克垒左肩上。米佧的惊呼声中,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而里面的热茶水瞬间浸湿了邢克垒肩部的作训服,甚至还有几片茶叶滑稽地贴在上面。
“这话如果换作昨天和我说,或许我还会相信,可是现在,晚了!”眼底的谴责和怒意那么明显,米屹东驳回他的所谓保证,“邢克垒我警告你,我米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我米屹东也绝不允许身上有污点的人招惹我女儿!”
一句话,是判邢克垒出局的意思。
这时,一道低沉威严的男声传来:“姓米的,你说谁有污点?!”话音未落,身穿军装的男人来到书房,他身后站着毕恭毕敬的不知是司机还是警卫,目光警惕地打量着一门之隔的人。
挺拔的身型,轮廓分明的脸,除了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五官和邢克垒极为神似。没错,来人正是邢克垒的父亲——邢校丰!
“自然是你儿子!”与神情凝肃的邢校丰对视一眼,米屹东的脸色更沉了几分,“子不教,父之过。邢校丰,身为军区首长,好好管教管教你儿子!”
目光掠过肩膀上沾着茶叶的邢克垒,邢校丰不难猜出在他进门前发生过什么,他压不住火:“你也知道是我儿子,他再没用,也不劳烦你动手。”
儿子确是在他的打骂下茁壮成长起来的,但不代表谁都能教训。护短的邢校丰从儿子的熊样中判断出来那货定是挨揍了,不觉有些心疼。
邢克垒拽着米佧向邢校丰而去,刻意放低了声音:“我的事我自己解决,爸你别管。你先到车里坐一会儿,我随后下来。”同时向身后的人递眼色,让司机请首长到楼下。
目光在眉眼像极了艾琳的女孩儿脸上做短暂停留,注意到邢克垒走路姿势不太对劲的邢校丰狠瞪了儿子一眼:“我怕你随后没腿下来!”
米佧闻言紧张地抓住邢克垒的作训服下摆:“腿怎么了?受伤了啊?”
面对她流露出的关心,邢克垒顿时连疼痛也忘记了:“没事。”见她眼圈红了,他笑着摸摸她发顶,柔声哄,“真没事。”
邢克垒亲昵的举动愈发惹火了米屹东,他冷着脸命令米佧:“忘了自己姓什么吗?过来!”
意识到犯了老丈人的忌讳,邢克垒微微用力握了下米佧的手,低声说:“先回房间去。”
米佧担心老爸在气头上当着邢校丰的面给邢克垒难堪,让关系变得更僵,对父辈之间的感情纠葛完全不知晓的她执意留下:“爸爸,今天的事他不知情的,你别怪他行吗?”
别看米佧平时都憨憨的,可当沈嘉楠打落她手机阻止她给邢克垒打电话时,她也猜到沈嘉楠是瞒着邢克垒来陆军医院的。至于孩子,不管外人如何说,米佧要邢克垒亲口说。
先前医院混乱不堪的局面被米屹东撞个正着,在回到家后,面对父亲的询问,确切地说是质问,米佧已经把跟邢克垒的关系和盘托出。不过沈嘉凝和邢克垒那一段她回避了,只说因为邢父和沈父是战友,邢克垒一直照顾着遭逢巨变的沈家母女。至于陆军医院发生的冲突,米佧只说:“沈阿姨特别喜欢邢克垒,有心撮合他和她女儿。听说我是他女朋友,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失控的。”
纵横商场多年,米屹东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单凭沈母那恨不得化作利刃剜向米佧身体的狠毒眼神,他对整件事儿就有了判断。加之春节前程锦提醒他“佧佧似乎结交了位军人朋友”时,他就格外关注起米佧的言行。之后有一次回家途中路过“邢府”,无意中见到米佧从一辆越野车上下来,和邢克垒亲密地手牵手后,他刻意交代程锦仔细了解了邢克垒的背景,然后知道这个救过女儿的现役军官,竟是邢校丰的儿子。
本就是由于邢校丰的原因才对军人格外不待见,米屹东内心是接受不了米佧和军人谈恋爱的,尤其那个人还是老邢家的人。可那夜睡眠一贯不好的艾琳忽然从梦中惊醒,在他的追问下,她哽咽着说梦见当年他和米鱼妈妈结婚那天,她在赶去婚礼现场的路上发生交通意外,导致他们生命中第一个孩子流产的情景时,米屹东把妻子搂在怀里,几乎连犹豫都没有,就放弃了质问女儿的想法。
春节前夕,米鱼妈妈从国外给艾琳打来电话,以玩笑的口吻说:“艾琳啊,米鱼那丫头性子倔,老米是管不住她的,只有你能把她绕指柔了,不用给我留面儿,要是她不好好和子越过日子,你就替我管教她。”
艾琳就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为人母亲的,就这么把女儿留给我这个外人了?”
话筒里传来米鱼妈妈的轻笑:“老米是她爸,你是老米的女人,她和你也算沾亲带顾,我倒是不担心。”忽而想到年轻时对米屹东的执念,她为自己曾经的举动造成的局面感到抱歉,“艾琳,对不起。”
艾琳的眼睛瞬间就湿了,停顿了许久,依旧没能控制住哽咽:“都过去了。”
大洋彼岸的米鱼妈妈沉默了片刻:“如果不是我和爸妈联合起来摆了老米一道,你们也不至于错过那么多年。米鱼是怎么来的,艾琳,我相信你懂,我承认是我算计了他,可那个时候我是真非他不行。不过现在,就像你说的,都过去了。”
艾琳还调侃她:“有了林先生,你可不就什么都过去了。”
米鱼妈妈也笑:“那是当然,我家老林可比你那个死心眼儿的米屹东强多了。”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也或许是米佧和米鱼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感情越来越深厚,艾琳和米鱼妈妈的心结终于淡去了。在米佧考入医学院之后,两个曾是情敌的女人联系渐渐多了起来,而米屹东还和前妻的现任老公林先生有生意往来。
所以,当艾琳把和米鱼妈妈的这通电话说给米屹东听时,他回想起当年由于父母反对和重重误会以致和艾琳分开的煎熬,以及由于他们犯下的过错让大女儿米鱼成长在单亲家庭,米屹东愧疚的同时,决定尊重米佧的选择。
有什么比女儿的幸福重要呢?只要邢克垒是真心爱她疼她,米屹东愿意摒弃对军人的偏见,至于年轻时和邢校丰的冲突矛盾,他也不想旧事重提。邢克垒却辜负了他的期盼,或者说,陆军医院发生的一幕,让米屹东没有信心把女儿的幸福交到邢克垒手上。
此刻米佧对邢克垒的维护让米屹东的怒火升级,他胸口起伏着怒道:“你敢再替姓邢的说一句话,就不要认我这个父亲!”
姓邢的邢校丰当然明白这是针对他,忍不住训斥道:“米屹东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这么做,是在凭借血缘的权力拆散他们!我儿子做错了什么,他不过就是喜欢了一个女孩儿,而这个女孩儿是你女儿!”
邢校丰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米屹东连续深呼吸几次,依然平复不了胸臆间的情绪,“他错就错在是你邢校丰的儿子!”话音未落,捂着胸口的他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栽向一边。
“屹东!”艾琳的惊呼声中,邢克垒一个箭步冲过去,边稳稳扶住米屹东边朝站在门口的束文波扬声喊:“老束,开车!”
米屹东的突然晕倒吓坏了艾琳和米佧,幸好邢克垒的有条不紊稳住了局面。把米屹东背到楼下安置在车上,让米佧和小夏上了邢校丰的车,他则载着束文波和艾琳直奔陆军医院,路上还让束文波提前打电话安排。等他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一切准备就绪,分秒未误。
当米屹东被推进抢救室,邢校丰和米佧他们才到。米佧既愧疚又担心,却又极力忍住不在艾琳面前哭,大眼睛里氤氲出微微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邢克垒心疼。
她向来被保护得很好,哪里经历过这些?过去搂住她肩膀,邢克垒以有力的声音安慰:“不会有事的,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