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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的佛啊,请你保佑他平安。
如果可以,我愿以十年寿命来换他平安无恙。
“爷爷,我们不能因为身在高位,就忘了本心,就肆意行事。用权势强迫一个人来娶您的孙女儿,在您心中,您的孙女儿就这样不堪吗?她不值得更好的人来爱吗?”
深夜,沈老爷坐在园子里,想起沈静微对他说的这一句话,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身在高位,以为得到一切都理所应当,以为一切都可凭手段得到,可是,他却不能让他最疼爱的孙女儿幸福。
沈老爷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一辈子叱咤商界,最后却对儿孙之事毫无办法。
罢了,就由着她自己吧。
谈宗熠回来时,纪念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写什么,她专心致志,连他走上前都未发觉,直到他低下头。
“哎呀,把我吓一跳。”感受到他的呼吸,纪念扭头看着他。
谈宗熠含笑看着她:“在写什么?”
纪念立即双手盖上:“信。”
“写给谁的?”
纪念朝他狡黠一笑:“给我自己的。”
“哦?”谈宗熠倒有兴趣了。
纪念把信纸折叠起来,然后放进抽屉里,做好这一切后,她才转头看向谈宗熠,认真道:“我以后一年给自己写一封信,记录当时的想法,记我们日常的点滴,你对我说的情话。等我们吵架时,我生你气时,或者,遇见什么事动摇我的心时,我再拿出来看,看我们当时是如何度过这些岁月,如何深爱彼此。我要提醒自己,不要因为日久天长就觉得爱是理所当然,爱要一直付出,一直温柔对待彼此。”
她目光明亮,像是一盏灯,照亮他的心。
谈宗熠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轻声道:“那我一会儿也给自己写一封。”
纪念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内心安定满足。
林喜儿问她:“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呢?”
她想了一个下午,终于想清楚了。
如果有一天,谈宗熠不爱她了,即使她很痛苦也会选择离开,无爱的捆绑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这种折磨,会消耗自己的心,会一点点地粉碎曾经的美好。毕竟深深相爱过,谁也不想兵戎相见,最后两两生厌。爱不是囚笼,是允许你走,允许你有自己的选择。
人山人海里,我们再不必相见。从此,天各一方,在漫长岁月中彼此静默。
所有人都不明白沈家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对APL发难,又莫名其妙地收手,让看客白白跟着兴奋一番。
高信达要气疯了,沈家老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在他印象中,老爷子对外人可从不心慈手软的。
难道,谈宗熠与他达成了某种协议?
熠升得到了顾氏的度假村项目,并且已正式启动,这个项目,谈宗熠亲手把控,技术总监老丁更是事无巨细地抓得紧,他根本找不到插手的空间。
随着度假村项目的启动,会有更多的合作接踵而至,眼看着谈宗熠一步步变得强大,他几乎连觉都睡不好了。
王泽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心里也有些惶恐。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他是懂得,何况,这些年高信达背地里做了不少事,这些事一旦被捅出去,他恐怕就不能留在APL了。
“高总有什么办法?”
高信达坐回椅子上,他背对着王泽,陷入了沉思中。
办公室,静得令人压抑。许久后,他转过身问王泽:“想办法跟着那个叫纪念的,不要被发现,我们得找一个时机做点什么了。”
“针对纪念?”王泽不解。
高信达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当初在伦敦时我们出手够狠吧,结果呢,他韬光养晦,四年后直接杀了回来。”高信达顿了顿,接着说:“像谈宗熠这样的人,意志力绝非一般人可比,想打垮他,得从他身边人下手,伤害他最在乎的人,让他内疚、让他恐惧、让他充满负罪感,一下就把他的精神整垮了。”
此时的高信达,神情狰狞,目光阴鸷,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一出手必然就是重击。
王泽看着他,有几分胆寒,心里忽然间开始有些不安。他跟着这样一个人,日后,还能全身而退吗?
纪念的假期结束,重新回警局上班了。
早上,谈宗熠要送她,被她拒绝了,APL和警局之间在不同区,早高峰期,来回跑很费时间,纪念心疼他连觉都不够睡。
“哎呀,我又不是小女孩儿,自己可以的,放心啊。”她抱着他的胳膊。
谈宗熠仍不放心,想了想,退一步道:“那让王叔送你。”
他对高信达还是有所防备的,有王叔在,他稍稍安心一些。
“我一个小法医还配司机,太浮夸了吧。”纪念道。
谈宗熠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看着他,轻声道:“念念,让我安心好不好?”
温柔就是他的撒手锏,每当他用这一招,纪念就只能举双手投降。
警局里,大家见纪念回来都高兴,她在时不觉得,走了之后才发觉她的好。她工作认真负责,不让人操心是一项,更重要的是队里就她一个女性,一群大老爷们为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时,纪念在时,就会默不作声地为他们做后勤工作,她细心又有耐心,能照顾到每个人的喜好。
郭海生最兴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纪念,可把你盼回来了。”
纪念站在他对面抿着唇笑。
景一在旁起哄:“既然这样,不如你中午请大家吃饭,当给纪念办的欢迎会。”
“没问题,哥请!”郭海生爽快道。
大家都给他鼓掌,又与纪念寒暄几句,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了。
郭海生趁大家都不注意时,偷偷把纪念拉了出去。
“纪念,我能不能请谈先生吃个饭?”他看着纪念。
纪念疑惑地看着他,郭海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可崇拜他了,他破案太牛了,让他教我几招吧,或者收我为徒也行。”
纪念刚想说话,程齐从远处走了过来,郭海生立即对纪念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立即转身进办公室。
“那小子鬼鬼祟祟干什么呢?”程齐走过来。
纪念笑了笑:“他不让告诉你。”
程齐露出嫌弃的神情:“就他那点事真当我稀罕知道。”
在谈宗熠之前,程齐是全队的偶像,而现在,郭海生居然因为谈宗熠叛变了,她忍不住笑起来。
程齐看着她,心微微一动。她双眸乌黑、灵动,似小精灵一般,站在阳光中,含笑的眉眼显得越发温暖沉静,相比之前,她整个人都变明媚温柔了许多。
他微微一笑,庆幸自己从没有把对她的那一点心动付诸于行动。
否则,现在就不能这样自然地面对面相处了。
这段时间,她与谈宗熠的生活都已恢复正常,他们有各自的工作,白天专心工作,闲时会发信息聊天,说的都是一些琐碎又没有意义的话,但他们乐在其中。
晚上,不管谈宗熠工作到几点,纪念必然是要等到他回来才肯睡,她认为一天中,他们必须要有相处和聊天的时间,情侣之间,亲密的互动是必不可少的。
早上,谈宗熠会比她先一步起床,洗漱后开始做早饭,以前为了省时间他都吃西式早餐,可纪念却爱吃传统的中式早点。
纪念换好衣服下楼,谈宗熠正好从外面买油条回来。他身材修长挺拔,穿着白衬衫、西裤,眉眼清峻,目光沉静温和,他手里提着一袋油条,多了几分烟火气,让他看起来反而更性感了。
她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又与他一同走进来,谈宗熠低头看她:“怎么不多睡会儿?”
“争取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呗。”纪念说得理所当然。
谈宗熠伸手替她理了理她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脸宠溺。
“晚上我争取早点结束工作,我带你去见我外公。”谈宗熠喝完最后一点豆浆,抬头说。
纪念欢快地答应:“好啊。”
“还有,抽个时间,我们去见一见你的父母。”谈宗熠看着她。
纪念的脸色有点僵,他们都已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她是一个令他们尴尬的存在。
谈宗熠知道,即便她与父母冷淡,看似不在乎的样子,但事实上她内心很在乎的,越在乎越怯弱,也就越计较。
“纪念。”他喊她。
这样严肃的语气把纪念吓了一跳,她正低头喝豆浆,闻言抬起头:“是。”
她嘴角还沾着白色的豆浆沫,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谈宗熠不由笑了,他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越过桌面,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念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曾缺失的,以后都由我来补。”他看着她,轻声道。
纪念鼻尖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出门前,王叔打来电话说孩子突然发烧呕吐,现在在医院急诊,来不及过来送纪念去上班了,晚上再去接她。
纪念表示自己开车过去,可谈宗熠却坚持要送她。
“你真当我是娇娇女啊。”上了车,纪念边系安全带边说。
谈宗熠点点头:“在我这里,你就是娇娇女。”
早高峰期间,马路上车很多,谈宗熠车品很好,不急不躁,遇见拥堵时,也不乱按喇叭,耐心地等,车流慢慢通了,他们开车上了高架桥。
初秋,清晨的太阳像鸭蛋黄,亮澄澄的暖黄色,桥下的湖被照得金光闪闪。这世界,美极了。
纪念心情愉悦,转过头静静看着谈宗熠,在她眼里,眼前这张脸,胜过所有日月星辰,山川湖泊。这样一想,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林喜儿知道,一定又要说她肉麻死了。
“笑什么?”谈宗熠转头问她。
纪念正要说话,突然,脸色大变,惊恐地望着桥下马路对面冲过来的大卡车。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她半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都木了,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的车从桥上开下去,速度很快,大卡车几乎是横冲过来的,大半个车身都已经挡在跟前了,谈宗熠用尽全力踩下刹车,但受惯力作用,车还是笔直朝大卡车的方向驶去。
“啊!”纪念的瞳孔放大,呼吸骤停,本能地尖叫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谈宗熠伸手用力按下纪念,然后向右猛打方向盘。
剧烈的碰撞使车翻倒在一旁,纪念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翻转了过来,有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下来,接着,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痛。纪念觉得身体仿佛散架了,浑身都痛,嗓子里充斥一股腥甜的味道,她挣扎着睁开眼,渐渐地,有亮光透进来。
林喜儿在一旁守着,看见她睁眼,立即大喊:“医生医生,她醒了,医生。”
好吵啊。纪念想开口说话,但人昏昏沉沉的,半点力气也没有,她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有人用手撑开了她的眼皮,然后是什么仪器发出了“叮”的一声响,接着,有几个人在她床前叽叽咕咕地说话。
“心跳脉搏都恢复正常。”
“胳膊没有问题,休养几个月就好了。”
“受了这么强烈的冲击,脑震荡是肯定的。她这种情况已经非常幸运了。”
纪念模模糊糊听到了这几句,接着,意识涣散,再次昏睡过去。
谈宗熠还在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林喜儿焦急地望着里面,医生说他伤得很重,目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四十八小时。
林喜儿心急如焚,又急又怕。这两人真是多灾多难,才把纪念从凶手手里救出来没多久,就又遇上了车祸,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而另一个却生死未卜。
晚上八点钟,纪念醒来,她睡得太久,脑袋一片混沌,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突然而来的亮光,她想伸手去挡,一动胳膊,疼得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林喜儿在卫生间给新买的毛巾消毒,听见声音,忙跑出来。
“怎么了?”
纪念挣扎着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胳膊上打着石膏,看样子是受伤了。
“水。”她一说话,嗓音哑得厉害。
林喜儿立即去倒水,然后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说,如果你醒来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状都要及时说。”
纪念缓缓喝完一杯水,感觉自己舒服了点。
“痛。”她皱眉。
林喜儿心疼道:“那是当然,遭了那么严重的车祸,医生说你真是命大,这样程度的伤以你的情况已是小伤了。”
忽然间,纪念想起早上的那场车祸,心里蓦地狠狠一跳,忙问:“谈宗熠呢?他在哪儿?”
“他在另一间病房。”林喜儿故意转过头,装作去放杯子。
“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纪念急切地问。
“和你差不多。”林喜儿现在不敢说实话。
纪念想了想道:“你扶我去看看他。”
“哎呀,医生给他打了麻药,他刚睡着。”林喜儿说。
此时,纪念已完全清醒过来,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心慌,没有着落的感觉。
“不行,我得去看他一眼。”她说。
“姑奶奶,你消停点吧,你这样跑去,谈宗熠能安心吗?你就不能让他好好养伤啊。”林喜儿劝她。
纪念犹豫片刻:“那好吧,我明早再去。”
林喜儿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能骗多久就骗多久吧。
APL。
“砰”的一声响。
王泽侧身一闪,躲过了高信达扔过来的烟灰缸。
“这点事都做不好,你怎么不去死!”高信达怒骂。
“盯纪念的人说,每天早上都有司机送她,一共两个人,但他不知道昨天那个司机会是谈宗熠。”王泽解释。
高信达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王泽小心翼翼地说:“谈先生出了事,APL还是要由你管的,何况,车祸是意外,谁知道实情呢?”
“如果他不死呢?”高信达盯着他,“如果被他调查出来了呢?要动谈宗熠,要么一出手就彻底弄垮他,不然,狼崽子急了,后果不可想象。”
王泽不敢说话了。
许久后,高信达闭上眼睛,恨恨道:“目前只能希望,他们两人中,最好死一个!”
林喜儿扶着纪念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纪念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谈宗熠,眼泪簌簌落下。医生的话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作为医科毕业生,那些专业术语她都懂,就是因为懂,才觉得害怕。
四十八小时,已经过去了一半,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纪念头痛欲裂,胃里一阵恶心,脚底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她捂着脑袋缓缓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