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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倒并未发现异样,一边走一边说道,“必须赶在天黑之间过了这鳄鱼潭,晚上这一片猛兽太多。”
凤婧衣懒得说话,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任由他拉着在林子里穿行。
“小心点脚下。”夏侯彻一边走,一边提醒她。
凤婧衣整个脑子都是晕的,连话都听不清了,哪还顾得上小心脚下,结果便狠狠摔了一跤。
“不是说了让你小心吗?”夏侯彻皱着眉将她扶起来教训道。
原本人就不爽快,这摔了一跤,还要被他教训,一时间脾气便上来了,“你走吧,我不走了。”
“又怎么了?”夏侯彻皱眉。
凤婧衣甩开他的手,扶着树站起身自己走,走了没几步眼前便是阵阵发黑,踉跄地退了一步,咬了咬唇又让自己清醒了几分继续走。
夏侯彻似也发现了不对劲,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怎么这么烫?”
一早就觉得她手暖和的怪异,难不成这都烧了一路了?
凤婧衣敛目吸了吸气,明明虚弱得恨不能就这样一头倒下睡过去,却又咬着牙让自己清醒过来,虚弱地抱怨道,“都说了,最讨厌冬天。”
她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一到冬天便受不得寒,一病倒便是缠绵病榻数月难以痊愈,那滋味着实地折磨人。
所幸南唐地处南方,便是到了冬天也没有特别的冷,她病也病得不甚厉害。
可是这一回大冬天地跑到了北汉这鬼地方,她哪里受得了。
夏侯彻拉了拉身上的皮裘,随即便将人背起来,说道,“自己趴着睡会儿。”
凤婧衣歪着头搁在他肩上,有气无力地抱怨道,“夏侯彻,你真是个扫把星,我哪天就会被你害死。”
若是没有这个人,她大可以在南唐金陵好好做着她的长公主,如今已然与心爱之人成婚,只等到过两年凤景亲政,便可以隐居世外。
可是这美好的一切便被这个男人毁了,逼得她不得不躲在他的后宫里苟且偷生。
“说什么胡话!”夏侯彻侧头斥道,一边走一边道,“我不让你死,谁也害不了你。”
凤婧衣微眯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侧脸,轻轻地笑了笑,满是嘲弄的意味。
如果他知道她是谁,还会这样说出这番话吗?
莫名其妙投生在了南唐皇室,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真正的南唐公主,只是想和亲人爱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可是残酷的权谋争斗逼得她不得不成为一个争权夺利的女人,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和亲人,若非这个男人一再要取她性命,她何尝想让自己活得这么累?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似又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妈妈,她有些想念她们温暖的小家,想念每个晚上回到家热腾腾的汤,想念那个世界简单的生活……
想着想着,眼角便落下泪来。
夏侯彻感觉肩膀有些湿,侧头便看到枕在他肩上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她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不管是在金陵他那般胁迫她,还是在宫里那般隐瞒身份欺骗她,她从来没有去哭闹过。
这个时候怎么会哭成了这个样子?
“素素?”他抖了抖肩膀,唤她道。
素素?
谁是素素?
凤婧衣脑子混混沌沌的,半晌也没有任何反应。
“素素?”夏侯彻声音高了几分,唯恐她是烧得糊涂了。
她迷迷糊糊地听到声音,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咕哝着声音道,“妈,我想回家……”
夏侯彻皱了皱眉,并没有听清她叫什么,只听到那句了我想回家,一时间柔肠百转,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凤婧衣这一睡便就睡过去了不知多少时日,再醒来却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被褥都是粗布的,床边生着炭火,房间内外除了简单的生活必须品,再无其它。
她披衣下床,出了门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并没有走出百鬼密林,可是这座被称为了无人迹的山里,竟有着一个数千人的大寨子。
渐渐更让她觉得不对劲,这并不是隐居在山里的人,因为周围来往的没有一个女人,没有一个孩子,甚至没有一个老人,全是身怀武艺的青年壮汉,看那举手投足之间的习气,分明就是出自军中。
这样的数千人藏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怎么出来了?”夏侯彻与一灰袍的青年走来,看着她披着衣服站在门口,不由皱了皱眉。
凤婧衣收起眼底的探究之色,一脸病容地望向他,“这里……”
夏侯彻对身边的灰袍青年说道,“方湛,你让人把药送过来,再拿些吃的。”
“是。”方湛拱手应了应声,便离开了。
方湛?
凤婧衣微微抿了抿唇,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两年前从隐月楼送回金陵的密报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大将军方潜的弟弟,沙场骁勇善战,但因冒犯天威而被处死。
可是,这个人却出现在了这里,且还对夏侯彻唯命是从,一股不祥的感觉让她不由一阵浑身发冷。
“还没好呢,外面风这么大,再给吹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夏侯彻说着,扶着她进了屋。
凤婧衣回到床上窝着,接过他倒好的热茶喝了一大杯,人也暖和起来了,于是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夏侯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道,“还好没那么烫了。”
凤婧衣见他不答话,便一直盯着他。
“怎么了?”夏侯彻皱了皱眉。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凤婧衣垮着脸道。
夏侯彻在床边的凳子坐下,伸手拉了搁被子把她裹严实了,“真想知道?”
“不想说算了。”
他不说,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夏侯彻望着她沉默了良久,方才说道,“这是大夏在百鬼密林里的秘密军营,除了朕,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凤婧衣听了只想骂一句,这混蛋真不是狐狸投胎的吗?
可是他把她带到了这里,又告诉她这番话,除了他以外只有她知道,将来若是这秘密军营的事泄露出去,她便是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为什么要设在这里?”
“百鬼密林贯穿北汉与大夏的边境,北汉一直对大夏虎视眈眈,朕不能不做提防,这些人在这百鬼密林已有两年,待到朕要对付北汉之时,他们便是最必不可少的利刃,悄无声息地给北汉大军致命一击。”夏侯彻说着,目光难掩雄霸天下的野心。
凤婧衣愣愣地听着,你这真的只是提防北汉吗?
可是遇上你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家千防万防也没防到你在这里藏了数千精兵啊!
如今看似白玉关还在北汉手中,想来这个人想要拿,有这样的一支奇兵在手,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不过,他现在还想的是要先杀了她这个南唐长公主,然后再去慢慢啃掉北汉。
“我睡了几天了?”
夏侯彻伸手摸了摸明显瘦削了些的脸,心疼地说道,“三天三夜了,真的吓坏朕了。”
凤婧衣抿唇望着他,想来如果不是她病得要死了,他也不会冒险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将这样的秘密泄露给她。
也许,这又是对她的又一次考验。
如果她向着南唐,势必会将这秘密军营的事告知北汉这个盟友。
可是,夏侯彻是虎,北汉未必就不是狼,冒着生命危险把这样的秘密泄露给他们,实在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盛京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过两天好些了再说。”夏侯彻道。
“已经好多了,可以走。”凤婧衣道。
说起来,她已经在百鬼密林第九天了,公子宸一定急坏了,也不知道凤景现在毒解了没有,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许讨价还价。”夏侯彻沉着脸训道。
今天才刚刚退了些烧,现在再走,要是路上再病重了,岂不又急死他去。
“哦。”她只得乖乖应道。
正说着,方湛敲了敲门,端着饭菜和药进门放到桌上,“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主子和夫人将就着用些。”
“这样就好。”夏侯彻点了点头,并没有不满之意。
“那属下先下去了。”方湛知道,这样的场面并不适合自己在场。
“嗯。”夏侯彻说着,端起药碗吹了吹。
方湛退下,还细心地掩上了房门。
凤婧衣接过药碗,浓重的苦药味扑面而来,苦着脸把一整碗喝了下去。
“喝口水。”夏侯彻递过水杯道。
凤婧衣接过杯子便将水喝了干净,口中还是残留着苦药的味道。
他又给她添了水,说道,“这里都是现采的草药,熬出来是比宫里的难喝些。”
“岂止是难喝。”凤婧衣又喝了一大杯水,埋怨道。
夏侯彻拿回杯子,端了粥吹了吹喂到唇边,凤婧衣却道,“我自己有手。”
“张嘴,哪那么多废话。”他难得好心照顾她一回,她还不愿领情了。
凤婧衣张嘴吃了一口,总觉得不自在,讨好地笑道,“你好歹是皇上,干这样的事不合适,我自己吃吧。”
说着,她自己伸出手要去端碗,却被他一巴掌拍了下去。
“叫你吃你就吃,张嘴。”
凤婧衣来不及还嘴,又是一勺粥喂到了嘴边,对于皇帝这样的温柔呵护,她实在有点消受不起啊。
可是,她还是不得不在这样幸福又痛苦的吃完一顿饭,就连最后擦嘴的事,都由皇帝大人代劳了。
“现在还有哪难受吗?”夏侯彻打量着她问道。
“好多了。”凤婧衣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样子有些滑稽。
夏侯彻点了点头,随即便脱鞋挤上床来,顺手拉着她一起躺了下来。
“你干什么?”凤婧衣挣扎便要坐起身。
夏侯彻疲惫地闭着眼睛,将她按在怀里,道,“你当你病了三天是谁在照顾,别闹了,好好睡会儿。”
凤婧衣听了也不好再说话,只是这床本来就小,他一挤上来便更窄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得不舒服。
“安份点,再动来动去,你是要勾引我睡觉前再做点别的?”夏侯彻在她臀上拍了拍,警告道。
她顿时化为木雕一个,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下来。
夏侯彻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去瞧,嘴角却无声地扬了扬,渐渐进入了梦乡。
凤婧衣一连睡了好几天,这时候哪还睡得着,只得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百无聊赖地想着回京以后该干些什么。
靳兰轩估计到时候也要回去了,而且年关将近,不定靳太后也会回宫。
说起来,靳兰轩还算她的表姐,靳太后还是她的亲姨母,当年靳家二女,嫡长女在大夏入宫为后,二小姐和亲南唐为妃,也算是盛京的一大盛事。
可是,她不明白,靳太后为何一再要置他们于死地,先是让靳兰轩来杀他们,再又是一再要求夏侯彻将南唐皇室赶尽杀绝。
一晃眼都到了黄昏,她不由侧头去望了望睡在边上的男人,这都快天黑了也不见醒来,真是够能睡的。
不过到底是天子之家出来的,天生了一副好皮相,浓密飞扬的眉宇,高挺的鼻梁,薄削优美的唇型,每一处都是造物精心镌刻而成。
这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加之身为帝王的尊贵威仪,也难怪后宫里的那些个女人为了他争宠不休。
由此可见,这世上的祸水不仅仅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
夏侯彻翻了身侧睡着,掀了掀眼帘,道,“又偷看我?”
“光明正大地看。”
“是吗?”夏侯彻低低笑了笑,而后闭着眼睛便在她脸上落下一个一个的唇,最后噙住唇便肆意品尝起来。
可是吻着吻着,手竟伸到了她的衣服里去,凤婧衣顿时往里面缩了缩,整个人都贴到了墙上,那只兴风作浪的手还不罢休。
“我头疼,不要行不行?”虽然入了宫免不了会有这样的事,可是只想能躲一回是一回。
夏侯彻一边吻着,一边就在被子里剥了她的衣服,声音略显喑哑,“太医都说,着了风寒要好好出一身汗,乖,我帮你出汗……”
不知怎么了,这些天总想她想得紧,只是看她还病着,不好去动她,此刻软玉温香在怀,想到她承欢的娇媚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床本来就小,她怎么躲也逃不了他的控制,他滚烫健壮的身躯贴了上来,烫得她不由一颤抖,呜咽着求饶道,“我不想出……唔!”
他说要让她出汗,还真的是说到做到,一晚上压着她出了一夜的汗。
三天后,她的风寒大好了,夏候彻方才带着她从寨子离开,回到了白壁关内。
因着在百鬼密林多日已经耽误了回宫的日子,在关内停留了一天,夏候彻去了一趟军营,回来便带着她踏下了回京的路。
马车进了盛京城,没有直接前往皇宫,反而是绕到了安国公府停下,方潜在外面禀报道,“主子,国公府到了。”
凤婧衣撩起车帘看了一眼,不由问道,“怎么来这了?”
夏侯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先回家里住上两日,回头朕再来接你。”
凤婧衣有些莫名其妙,挑眉道,“你是想宠幸哪个妃子了,不想我看到,故意把我送回来?”
夏侯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道,“不是你那天哭着说要回家吗?”
按宫规,妃嫔入宫之后,只有到了妃位以上,有皇帝和皇后的旨意方能回府省亲,他不想那么麻烦,便趁着这时候先把她送回来住两天,结果她还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凤婧衣皱着眉头望着他,“我什么时候哭着说要回家了?”
“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人,不回去算了,直接回宫吧!”夏侯彻瞪了她一眼,恨恨道。
“我回,我回。”凤婧衣连忙阻止道,难得能出宫,她正好趁这时间去见见公子宸她们,商量一下以后的计划。
“方潜会留下两名护卫在府里,后天孙平会来接你回宫。”夏侯彻叮嘱道。
“知道了。”
凤婧衣站在国公府外,看着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还是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哭着喊着要回家了,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