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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二耐心等了两日,居沐儿完全没有要回来的迹象。龙二自己抹不开脸去找她,便叫李柯去了。李柯去看了看,居沐儿把他赶了回来。他去找苏晴打听,苏晴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居沐儿什么打算。
直到第三天,答案揭晓了。
京都籍簿司的司官求见龙二,他是来邀功的。他说,他为龙二办好了休妻之事,已将居沐儿从龙府籍簿中去掉。官印已盖,事情已办妥,他是特意来送盖好印的休妻去籍文书。
龙二听闻此事,如五雷轰顶。
那司官还在絮絮叨叨,说那居沐儿的丑事闹得人人皆知,他都替龙二爷不平。但那女子确实狡猾,她早些时候便来打听,如何条件下夫不能休妻,那时候他便留意了,觉得居沐儿定会捣鬼。果不其然,今日居沐儿又来相问,言辞闪烁,吞吞吐吐,问休书若是不见或销毁是否便是无效等。司官觉得她可疑,便多问几句,怎料她惊慌起来,转身想逃,不料袖中落下一纸,正是龙二爷写的休书。居沐儿见事情败露,苦苦哀求,她不想被休,便藏了休书,想打听清楚再做打算。司官将所有事情连在一起想了一遍,这女子被龙二爷赶回娘家早闹得满城风雨,被休一事已是确凿,如今竟还敢做出藏休书毁休契的事来,定然是不能让她得逞。于是司官把居沐儿扣了,拿了龙二的休书速速办好官印文书,为免龙二爷担忧休妻一事不顺,他还亲自给送来了。
龙二脸色铁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要对付的从来不是他,是这蠢货籍簿司。他远行她闹那一场,是给市坊看的,是让籍簿司看的。然后她再拿那八万八千两金吓唬他,装可怜回娘家,这也是给籍簿司看的。接着她再用什么休夫警告来逗他激他,她知道他一向与她相互回礼的,他一定也会回一份相同的东西。
然后她再演一场戏,把自己从龙家籍簿中去除了。
她竟然费了这般心思,借着他的手,把她休了。
龙二气得说不出话来。很好,非常好。她真是聪明,一步扣着一步,心思缜密,不但给他留足了面子,还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很好,她还真是个人物。不动声色,手到擒来。她这脑袋瓜,用来赚钱做买卖得多好,偏偏是用来算计他了!
龙二一步一步走向那司官,猛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你看到那信上有‘休书’二字?”
那司官张大了嘴,努力回想,那休书上一条条休妻理由写得清清楚楚,他倒真没注意顶上有没有“休书”二字。当时满心满脑被能巴结上龙二爷,能为他做事邀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那上面没有“休书”二字吗?那明明就是一封休书。
龙二盯着那人的眼睛,又问:“那上面有我盖的指印?”
这个司官能够答:“那上面确实是有指印的。”
“是我的吗?”
司官张大嘴,他再傻也知道此刻龙二爷怒火冲天。
“把她给我写回来,写回龙家籍簿上,她是我龙府二夫人!”龙二眼睛冒火,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蠢货撕碎了。
司官结结巴巴:“可是……可是……官印都盖上了,要是想重写回来,得……得拿婚契……”
龙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掐得他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婚契?他把人划掉的时候怎么不要这个要那个,重新写上却啰里巴唆的。
龙二一甩手,将那司官丢出了门外。他盯着司官冷冷道:“你等着掉乌纱帽吧。”
而那个可恶的女人,他知道她为什么想撇下他了。只是她忘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龙二爷。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要妄想不要他,敢休了他,她想得美!
龙二急怒攻心,但他并没有马上冲去找居沐儿算账。他把自己关在书楼里,认真仔细地把所有事情想了一遍。
正琢磨事,忽见小仆来报,说小竹、小苹回来了。龙二皱起眉头,快速走出书楼。小竹、小苹跪在楼前抹眼泪,道居沐儿说自己不再是龙家夫人了,将她们赶了回来。
“赶你们你们就走吗?”龙二气极,“平日里怎么不见你们这般听话?”
小竹、小苹吓得不敢作声,龙二又喝:“回去,好好看着她。”
“可是,夫人赶我们。”
“赶你们你们就不会赖着?”龙二抬头看看天色,“都这时候了,你们回来,谁给沐儿做饭吃?”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们这就回去。”
可没等她们走远,龙二又把她们叫了回来。两个丫头搞不清状况,僵站在一旁等话。龙二想了好一会儿,道:“不能惯着她,让她饿着,不管她。”
那还回去吗?两个丫头不敢问。
龙二却不理她们,转身又进了书楼。小竹和小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不知该怎么办,龙二忽然又出来,道:“她赶你们的时候,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一直哭。”小苹答道。
小竹在一旁赶紧补一句:“夫人定是难过二爷休了她,哭得可伤心了。”两个丫头都喜爱这个好相处的夫人,想帮着说些好话。看这模样二爷并不是对夫人太绝情的,说不定心一软又把夫人接回来呢。
可龙二听得居沐儿哭得伤心,却是冷笑:“很好,让她哭。”说罢转身又要回楼里,走了没两步又回头喝道,“你们戳在这里做什么,回自己院子干活儿去。”
两个丫头被喝得一震,撒腿跑掉了。
龙二在书楼里坐了一会儿,唤来李柯,嘱咐他派两个机灵的护卫到居家酒铺,暗中守着居沐儿,别教她给发现了。又交代要留意居沐儿身边是否有别的人盯梢,若是有,莫打草惊蛇,盯紧了,回来相报便好。
李柯领命而去,龙二又坐了一会儿,交代厨房开饭。
饭没吃两口便没了胃口,龙二对着一桌子菜发愣。以往吃饭时最是热闹,因为那个盲女吃饭很麻烦,他要给她布菜,要挑没骨头的,要挑没刺的,碗筷勺子摆放一定得是固定的位置。她吃得不多,吃太多或是吃凉的都会闹胃疼。她还不吃带壳的,不方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觉得是她懒。
她不但懒,她还爱撒娇。如果他帮她剥好了她也会吃得很开心,有次吃栗子吃到胃疼就是因为这个。
她撒娇便罢了,她还拐着弯地撒。她别扭又狡猾,总能让他笑,她嫁过来半年,他觉得他开心大笑的次数比过去十年都要多得多。
龙二想着想着又生起气来。这女人着实是太可恶了,不识好歹,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狡诈虚伪。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此刻她便在他面前,他定要将她按在膝上一顿狠揍。
一旁的仆从丫环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看二爷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苦恼一会儿咬牙切齿,大家心里发慌,全都不敢出声。
这时候龙二突然站了起来,大踏步往外走。他一声不吭,急奔马棚,饲马小仆见得他来,吃惊之余未及反应,龙二已经自己套好马鞍,上马疾驰而去。
龙二一口气奔到居家酒铺。这时天色已暗,酒铺大门紧锁,里头黑乎乎的,没有一点灯光。龙二下了马,也不敲门,直接从后院翻墙进去。
居沐儿的房门没关,窗户也开着。龙二跳进院子,一眼就看到她坐在屋子里抹眼泪。龙二不管不顾,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居沐儿听得声音,吓一大跳,刚要开口喝问就已被龙二拎起来横在膝上啪啪地用力打了几下屁股。居沐儿又惊又怕,虽然心里已明白来者何人,但仍吓得哇哇大叫。
龙二这几下使力颇重,居沐儿被打得眼泪汪汪。龙二打完了人就把居沐儿往旁边一放,自己站起来扭头便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两眼红肿,贝齿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他那几下定是将她打疼了,可他一点都不心疼。龙二扭头继续往外走,他一点都不心疼。
龙二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很快翻墙出去,骑上马走了。
这回他骑得慢,马儿慢慢悠悠地走着。龙二想着刚才的情景,她眼睛肿得这么厉害,哭得疼不疼?疼也活该!
天已经黑了,不知道她吃了晚饭没。他仔细想想,刚才好像看到她屋里有两个白馒头和一碗粥。馒头没动,粥是满的,她肯定没吃。不吃拉倒,饿死活该!
他应该多打她几下,再狠一点。他想着,夹了马肚子快跑起来。他把她揍了,可是心里的怨气还没有出,他还是很生气,他憋了一肚子火。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光揍她几下不够,他还没解气,他还要教训她。
龙二掉转马头,又朝着居家酒铺的方向冲了回去。
这次照旧翻后院墙。一进去,就看到他家沐儿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想来是刚才追着他的脚步出来了,可她没叫唤他。
龙二抿紧嘴,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多可恶多气人多不值得同情。他这么想着,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到居沐儿面前。
居沐儿听得脚步声,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呼吸急促起来。她听得声音在她面前停住,咽了咽唾沫,两只手不知该怎么摆。
龙二好半天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居沐儿越等越紧张,又咬起了唇,而后终于忍不住怯怯唤了声:“二爷。”
“不是我!”龙二恶声恶气,说完了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他明明气势十足的,他明明一点都不紧张,可他跟撞了邪似的说的什么鬼话?龙二咬牙补救:“不是我你该如何?”
居沐儿很惊讶,她瞪圆了眼睛,想半天,道:“没有别人。”
“怎的没有?这鬼屋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偌大的前堂后院一个人都没有。宵小暗贼可不乐得往这里跑吗?”
“我……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从没来过宵小暗贼。”
“你还挺遗憾是吗?”龙二嗓门奇大,凶巴巴地吼。
居沐儿咬唇低头:“我错了,二爷莫气。”
“我不气,我可不会为了你着恼。你是我什么人?从今往后你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了,我犯不着为你生气,你说对不对?”
居沐儿低着头,加上夜色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哽着声音答:“对。”
还敢答“对”?
还敢用这么可怜的声音答“对”?
她又来了,又用这招来对付他了。
龙二头顶冒火,他开始左右来回地踱步子。真是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他猛地一把将居沐儿拉进屋子里,粗鲁地把她丢到椅子上,屋子里没了月光,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龙二被桌子绊了一下,丢居沐儿的那一下还差点把她丢到地上。
两人都显狼狈,龙二大为光火,喝问道:“蜡烛呢?”
居沐儿被他喝得一抖,忙跳起来想拿蜡烛。龙二却又喝她:“坐着!”居沐儿吓得又坐下,只用手指了指墙边的小柜。
龙二大踏步往小柜走过去,粗鲁地拉开抽屉。第一层没有,第二层也没有,再拉开第三层……他拆屋子似的,动静奇大,居沐儿缩了缩肩,不敢说话。
龙二找了半天把蜡烛和火折子找全了,终于有了亮光。可是找不到烛台,实现不了他气势汹汹把烛台用力“啪”在她面前的想法,于是他又生气了。
蜡烛立在桌上,小小的火焰,在两人之间燃烧着。桌子两头,她坐着,他站着。隔着那根蜡烛,相对无言。
居沐儿对着烛光,眨了眨眼睛。龙二忽然想起她说过她在极黑暗的环境里能看到微弱光芒的话来。此刻,也许她能看到模糊的一点点光,但她看不到他。
龙二站在那里,他暴躁、烦躁,他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
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恶声恶气地问:“你哭什么?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吗?不都是遂了你的意了吗?”
居沐儿一愣,低下头:“是我对不住你。”
“为了那个案子?为了师伯音?我不同意你查下去,你就这般对我?”
居沐儿用力咬唇,不知该怎么答。
“一个招呼都不打,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商量商量?你这样对得起我?”
居沐儿咬紧唇,她感觉到痛,但她仍用力咬着。她不敢开口,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一开口就会哭出来,她一动泪水便会落下,她不能在他面前流泪,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可怜。这件事完全是她的错,她实在太对不起他,但她必须与他了断。他怨她吧,他恨她吧,她应得的,她活该!
居沐儿的无言让龙二更怒,他猛地一拍桌子:“说话!”
桌子与居沐儿同时震了一震,蜡烛被震倒,火灭了,屋子里暗了下来。
过了很久,龙二听到居沐儿小声道:“二爷聪明绝顶,我若提前露了端倪,就不能这么顺利让二爷休我了。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二爷。”
龙二冷笑:“你算计我,还赞我聪明绝顶,这算什么事?再有,你倒是对自己有信心,你若把事情挑明了,怎知我不会成全你速速把休书写好,省得你费这番心思?难道我还会赖着你不成?你道你是天仙美人,我非你不可?”
他这话说得甚是伤人,黑暗中居沐儿再无声息。
龙二听得自己的心跳,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说不得心里头是后悔还是懊恼。这时却听得居沐儿道:“二爷说得是,本应是让二爷直接休我出门,只是我虚荣虚伪,非要争个面子,是给二爷添麻烦了。二爷就念在我已是弃妇的分上,莫要怪我。日后我们再难相见,只求二爷莫要记恨我。”
很好,她倒是个贴心人,把脏水全接了,给他留足颜面。只可惜,他不吃她这套。他就是要记恨她,就是怪她,她又能怎的?
“师伯音比我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