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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新阳赶到酒吧时,林维维已经在那里喝过一轮了,看到他,就打了个响指:“喂,尤大傻,你输了!”
尤新阳奇怪地看着她:“什么输了?这么晚叫我出来干什么?”
林维维嘻嘻地笑:“喔,你晒得好黑啊,去哪里走了一趟?”
“云南,贵州,跑了一个多月。”尤新阳在她身边的高脚椅上坐下,也点了一杯酒,说到路上的事神采飞扬,“你知道吗?我这趟出去,碰到了一个有趣的女人,她……”
“艳遇的事等一下再讲。”林维维坏笑,“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喝酒,你和我说的话?”
“什么?”
林维维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晃:“许洛枫,和那位慕小姐的关系。”
尤新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记得那一次的事,在林维维父亲的生日宴后,两个失恋的人约在一起喝酒。尤新阳把自己和慕冯樱认识以来发生的事说给林维维听,还简单地说了他所知道的、那两人的关系。
那天晚上,尤新阳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吧台上对林维维说:“就算我对她再好,再体贴,再对小桃视如己出,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个人……啊!算啦,毕竟他是小桃的亲生爸爸,只要他能好好爱她们,照顾她们,我退出也值得了。”
林维维咯咯地笑:“你想得也太天真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许洛枫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没有小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回头,说实话我真为那位慕小姐感到悲哀,尤新阳,你以为你把她送到许洛枫怀里很伟大吗?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
尤新阳醉眼迷蒙地看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俩不会幸福的。”林维维的眼神也是迷离的,“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位慕小姐,她不会幸福的。”
尤新阳觉得林维维是因为嫉妒才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男人,许洛枫也是男人,男人对男人的了解总是和女人不一样的。尤新阳见过几次许洛枫,还和他一起爬山烧烤,甚至说过几句话。
他记得自己对许洛枫说过,他应该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慕冯樱,当时,那男人的眼神冷到了北极,尤新阳心里隐约冒出了一个念头,后来,他也悄悄观察过许洛枫,这个人的确有些阴阳怪气,可他看着慕冯樱的时候,眼神里却隐隐地透出了一种温柔。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许洛枫牵着慕冯樱的手,从那场生日宴离开时,尤新阳决定放手的理由。
他嘲笑林维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林维维也不恼,愉快地和他打了一个赌。
“我会向你证明,你亲爱的慕小姐,是碰到了一个人渣。”她笑嘻嘻地说,“你可以说我嫉妒啊,毕竟许洛枫各方面条件都很好,长得又是我喜欢的样子。不过,经过了这次的事,我还真要感谢慕小姐,现在伤心,总比结婚以后伤心要来得好。”
尤新阳浓眉一皱,问:“你要做什么啊?你别去破坏他们!”
林维维嗤之以鼻:“谁要破坏他们啊,许洛枫这么不给我面子,我帮慕小姐考验他一下咯。”
后来,尤新阳和几个驴友开车去了云南、贵州自驾游。他本就是个豁达乐观的人,自由自在又艰险万分地玩了一趟后,他早就忘了这回事。
一开始,他还给慕冯樱打电话,和小桃嘻嘻哈哈地说几句,到了后来,他完全投入了旅途,又知道慕冯樱接受了许洛枫,便对她说了恭喜,不再和她联系。
没想到回到J市没几天,他就被林维维约了出来。
尤新阳听完了林维维手机里的录音,操起酒杯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丫找死!”
吃完自助餐,许洛枫被许平川叫走了,要陪客户喝茶谈事。
慕冯樱独自带小桃回家,她一边开车,一边和女儿说话,问她有没有吃饱,跳舞高不高兴,慕小桃一直都蔫蔫的,慕冯樱感受到了她的异样,问:“宝贝儿,你怎么啦?不开心吗?”
慕小桃手指揪着自己的衣角,犹豫了一会儿后,问:“妈妈,为什么他们都说……嗯嗯是我的爸爸?”
“嗯嗯?”
“就是洛、洛枫叔叔。”
慕冯樱说,“妈妈不是和你说过吗,洛枫叔叔会做你的新爸爸呀,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
“可是……”慕小桃撅起小嘴,“你说,旧爸爸会回来看我的,他要是回来了,怎么办?”
“唔……”慕冯樱想了想,说,“小桃,等下回家后,妈妈给你讲旧爸爸的故事,好吗?”
“啊!”慕小桃惊讶极了,“旧爸爸的故事?!”
“是啊。”慕冯樱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慕小桃瞪着眼睛,一副懵了的样子,慕冯樱笑着说,“小桃不是一直想看旧爸爸的照片吗,妈妈之前一直找不到啊,前几天突然就找到了旧爸爸的照片,你想看吗?”
慕小桃的小脑袋瓜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在运转了,但还是转不过来,她傻傻地张着嘴,慕冯樱又问了一遍:“小桃,你想看旧爸爸的照片吗?”
慕小桃眼眶红了,大声地喊了出来:“想!”
回到家后,慕冯樱先帮小桃洗手洗脸,小姑娘却是一秒钟都忍不住了,缠着妈妈要看爸爸照片。
慕冯樱就去了卧室,从衣柜里捧出了一个铁盒子,这还是个月饼盒子,铁盖上是花好月圆的字样,外加一棵桂树和一只兔子。慕冯樱捧着盒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当时真傻啊,连埋葬自己的失败初恋,都用的这么滑稽搞笑的方式。
她拿着盒子去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慕小桃粘在她身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盒子,问:“这里面有爸爸的照片吗?”
“有。”慕冯樱摸摸小桃的头发,“是小桃亲爸爸的照片。”
“就像点点爸爸那样的爸爸吗?”慕小桃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慕冯樱,“像萌萌爸爸那样,像王睿爸爸那样?”
慕冯樱点点头:“是的,就是像他们那样的爸爸,小桃也有一个那样的爸爸。”
慕小桃突然之间就委屈了,小嘴巴抖动起来,眼泪也涌出了眼眶,正想要放肆地大哭一场,又想起自己还没看照片。她伸出小手去碰碰那个铁盒子,冰冷冰冷的,她把手缩了回来,忍着眼泪哽咽地说:“妈妈,我想看爸爸。”
慕冯樱温柔地抱了抱她,轻轻地打开了盒盖,似乎就是打开了她尘封多年的记忆。
盒子里只有一些零碎的东西,七、八张照片、一张情人节未送出的表白贺卡、一本笔记本、一把牛角梳、两个钥匙扣、一个瘪掉的气球、一块手表,还有一串水晶手链。
慕冯樱拿起一张照片仔细地看,那是她和许洛枫拍的第一张合影,是在2005年的情人节。他们一群人在外面玩,章晖那时候在玩单反,叫了他们一声,慕冯樱和许洛枫一起回过头去,就被拍下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在街上,镜头对焦在他们身上,背后的车水马龙、霓虹闪耀全部虚化,慕冯樱扎着一把马尾,颊边还有零落的头发,她的神情有些懵懂,眼睛睁得很大,手里还拿着一杯没喝完的奶茶。
许洛枫却是一脸淡然,那时候的他碎发遮着眉,薄唇紧抿,眼神清冷,与慕冯樱牵着手,同时回身看着镜头。
慕冯樱心中一阵唏嘘,原来,他们也是有过这样美好的时光的。那时的他们真年轻啊,就算现在皮肤依旧细腻,身材也没有什么改变,但是时光依旧褪去了他们身上青涩稚嫩的气息,慕冯樱的梳妆台上有着昂贵的护肤品,可是镜子里的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女孩了。
慕小桃在边上伸着脖子看她手里的照片,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懂得不要去催妈妈。慕冯樱看过了几张照片,终于下定决心拿到了小桃面前,说:“小桃,你看,这就是你的爸爸。”
慕小桃激动地低头去看那几张照片,照片都是五寸,她贪婪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两个人,看着看着,她搞不明白了。
有一张照片几乎是半身大头照,是在一个餐厅里,一堆杯盘狼藉后,女孩子歪着脑袋靠在男孩子的肩膀上,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男孩子则在垂眸夹菜,两个人的脸都是格外清晰。慕小桃眨眨眼睛,疑惑地说:“妈妈,这是你吗?”
“是啊。”
“这是洛枫叔叔吗?”
“没错。”
慕小桃不高兴地一甩手,把照片丢在了沙发上,撅着嘴大声说:“我要看旧爸爸的照片!我不要看洛枫叔叔的照片!”
慕冯樱把照片捡起来,重新递到小桃面前:“小桃,这就是你的旧爸爸啊。”
慕小桃睁大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解。
“洛枫叔叔就是你的爸爸,亲生爸爸,旧爸爸。”慕冯樱笑得特别特别温柔,连着眼睛都漾起了水汽,“他从外地回来了,回来看小桃,妈妈告诉过你,爸爸很喜欢很喜欢小桃,他是因为工作才没有办法陪在我们身边。妈妈没有骗你,现在爸爸回来了,他以后会一直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慕小桃三周岁零十个月大,她能听懂大人的很多话,但如此震撼的一个消息,在一时之间还是叫她难以消化。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照片,抬头看看慕冯樱,再低头看照片,再抬头看慕冯樱,重复了许多次后,她崩溃了。
慕小桃很久很久没有哭得那么厉害了,厉害得让慕冯樱哄都哄不住,她在慕冯樱怀里挣扎打滚,衣服全部都耸了起来,露出了圆圆的小肚皮,连着袜子都被蹬掉了。慕冯樱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安慰她,可是这时候小家伙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慕小桃一边哭一边尖叫,很多时候慕冯樱都听不清她在叫什么,她只听清了一句话:“你骗人!你骗人!”
闹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慕小桃终于安静下来了。她躲在慕冯樱怀里,突然紧张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被汗湿了的头发贴在脑门上,慕冯樱问:“小桃,你在找什么?”
慕小桃喏喏地说:“妈妈,洛枫叔叔怎么还没回来?”
她还是固执地称呼他为洛枫叔叔,慕冯樱拍拍她的脑袋,说:“洛枫叔叔今天晚上有工作,要晚一点回来。”
慕小桃点点头,又窝进了慕冯樱怀里,她哭得没了力气,小脸都是红的。闷了一会儿后,问:“妈妈,洛枫叔叔为什么不要我?”
许洛枫为什么不要慕小桃?
五年前的慕冯樱依稀知道答案。
大二那年的寒假,慕冯樱与许洛枫已经交往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他们像校园里其他情侣一样,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复习迎考,偶尔会约个会。
有很长一段时间,慕冯樱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想到了自己的新身份——许洛枫的女朋友,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在系里,慕冯樱成了很多小女生的偶像,她倒追许洛枫一年多,最终追到手的经历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在寒假来临以前,甚至有好多女生大胆地向自己心仪的男生表白,不论成功与否,她们都称之为“慕氏精神”。
许洛枫话很少,与他约会其实一点都不有趣,他从来不会去哄慕冯樱开心,更别提安排一些特别的约会活动了,但是慕冯樱一点都不介意,她别无所求,只希望能与他在一起。
有很多时候,许洛枫会和一群好友一起活动,聚餐、唱歌、打篮球等等,大多数时候他是单独前往,有时会叫上慕冯樱。
慕冯樱终于以女朋友的身份融进了那一群人。彼时路云帆还是单身,失恋以后他受了打击,染了一个火鸡头,穿的衣服也不伦不类的,走的是颓废阴郁的路线;程旭有一个正在暧昧期的女同学,两个人也没说在不在一起,女孩子偶尔也会来参加活动;章晖和郭彦的感情十分稳定,李英磊则因为前一年夏天作弄慕冯樱,已经被许洛枫踢出了社交圈。
约会多了,两个人的行为难免亲密,但是慕冯樱一直紧守阵地,她想,作为一个好女孩,如果想要和许洛枫长长久久在一起,就不能随便地和他发生关系。
慕冯樱不介意许洛枫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他有没有和她们上过床,她只是知道,她不想做他生命中一个短暂的过客,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他最后一个女人。
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随便的女孩子吧?慕冯樱想,反正许洛枫没有对她提出过要求,这令慕冯樱心里暖暖的,觉得许洛枫并不是别人嘴里的花花大少,他明明很绅士,很内敛,很含蓄,说他滥情的那些人根本就是不了解他。
事实证明,二十岁的慕冯樱实在太过单纯。
那一年的情人节,是正月初六,慕冯樱被许洛枫叫了出去,她原本以为是单独约会,没想到竟是集体活动。
一群人有单身的,也有情侣,一起吃过饭,又约着去唱歌。走在去KTV的路上,许洛枫和慕冯樱手牵手,她开心地喝着奶茶,悄悄对许洛枫说:“我给你准备礼物了,在包里,等下拿给你。”
许洛枫眼中柔了一些,说:“唔,不过我没有准备礼物。”
慕冯樱笑:“没关系,我们在一起过情人节,就是最棒的礼物了!”
许洛枫低头看她一眼,他晚饭时喝过酒,此时稍微有些上头,慕冯樱的马尾辫在脑袋后面晃,晃啊晃啊,晃得许洛枫的心绪有些乱了。他突然问:“你有没有唱过通宵KTV?”
慕冯樱有些惊讶,答:“唱过,但是只有两三次。怎么,今天要唱通宵吗?”
许洛枫摇头:“不是。”
就在这时,身后的章晖喊他们:“许洛枫,慕冯樱!”
他们不约而同回过头去,咔擦一声,闪光灯骤然亮起。
KTV包厢里,失恋的路云帆霸着话筒鬼哭狼嚎,几个男生叫了二十四支啤酒,边玩骰子边喝酒,没多久就喝多了。
许洛枫也喝了几支啤酒,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别人玩,慕冯樱则乖巧地陪在他身边,幽暗的包厢里,她悄悄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开心。
正在这时,许洛枫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慕冯樱心中一动,他已经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今晚和我回家,好不好?”
慕冯樱:“……”
“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五分钟后,他牵着她的手跑出了包厢。没错,不是走,是跑。
他拉着她在街上狂奔,情人节的晚上,又是过年,商业区的路上很是热闹,许洛枫和慕冯樱跑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无数的红玫瑰、卡通气球、恋人的笑脸……跑啊跑啊,跑啊跑啊,直到他们跑不动。
许洛枫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在小贩那里买来一个兔子形状的氢气球,将它绕在了慕冯樱的手腕上。
他捉住了她的手,慕冯樱喘着气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深邃得像一片海,低下头,轻柔地吻住了她,一个甜蜜的亲吻后,他说:“情人节快乐。”
慕冯樱红着脸笑了,许洛枫深深地看着她,说:“樱樱,跟我回家吧。”
慕冯樱心虚地给慕洋打电话报备,被老爸一顿臭骂,接着又是一阵絮絮叨叨的叮嘱,她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就看到许洛枫在边上对着她笑。
他带着她打车回家。
慕冯樱很紧张,脸颊红通通,手心里冒了汗,许洛枫安慰她:“别怕,我家没人。”
慕冯樱对许洛枫的家并不陌生,只是打开门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中国人最在乎的节日就是春节,老百姓就算平时在外地打拼,过年了也会不远万里地回家。因此,正月里应该是每一个家庭最热闹的时候,主人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上一些新年装饰物,再采购一堆年货,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地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而许洛枫的家呢?
大门上没有福字和春联,门一打开,慕冯樱不仅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和节日的喜气,扑面而来的还是一股特别冷清的气息。
许洛枫打开灯,玄关的地上只有一双拖鞋,趁着他去拿拖鞋的空挡,慕冯樱张望了一下,这房子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宽敞、洁净又豪华,但是比起前一年的暑假,这里的人味儿似乎变得更淡了。
慕冯樱牵着兔子气球走到客厅,许洛枫打开了空调和电视,室温升高,又有了声音,慕冯樱觉得好受了许多。这时,绕在她指上的线突然松脱,慕冯樱叫了一声,小兔子已经飞了起来,贴到了天花板上。
许洛枫家客厅的层高很高,慕冯樱踮着脚尖去够气球的线,够不到,她又跳了一下,还是够不到。许洛枫走过来踮脚伸手帮她把气球拽回来,随手绑在沙发边的落地台灯上,问她:“要喝什么?”
“啊,都可以,白水好了。”
“冷的热的?”
慕冯樱一呆,天气这么冷,她很自然地说:“热的,谢谢。”
许洛枫点点头,走进了厨房。
他一个人住,没有用饮水机,喝冷水就喝矿泉水,喝热水……就只能现烧了。
许洛枫在厨房烧水时,慕冯樱走到他身后,问:“洛枫,你家里人呢?”
他没有回头,冷冷地答:“他们不住这里。”
慕冯樱觉得很奇怪:“可是现在是过年,你不和他们一起过年吗?”
“我要和谁一起过年?”许洛枫转过头来看她,“我爸年初一就陪别人去欧洲旅游了,我妈从去年暑假离开到现在,我就没见过她,我爷爷奶奶都死了,外公外婆几乎和我没关系,我连他们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觉得我能和谁一起过年?”
他的眼里含着一丝自嘲,慕冯樱没有想到,许洛枫居然会对她说这样一番话。她呐呐地说:“对不起。”
“没事,这本就与你无关。”他垂下眼眸,又转回了头去。
慕冯樱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走去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轻声问:“那,这些天,你都是一个人在家吗?”
“嗯。”
慕冯樱低着头随意地拉住他的小臂,柔柔地说:“那你干吗不给我打电话呀,我还以为你过年会很忙,走亲戚啊,拜年啊什么的,所以都不敢给你打电话呢。我每天都和爸爸妈妈去亲戚家,或者是亲戚们来我家,吃吃喝喝还要陪他们打麻将,都要无聊死了,早知道你一个人,我就可以来陪你啦。”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许洛枫竟有些发懵,扭头看她,慕冯樱也正好抬头看他,被他的视线一逼,她想到待会儿也许会发生的事,立时心跳加快脸颊泛红,羞涩地笑了一下就溜出了厨房。
茶壶里的水开了,尖锐的呜呜声响了起来,许洛枫关了火,站在灶台前发起了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和慕冯樱交往的这一个多月,其实和他之前的几次恋爱经历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例行公事般地与她约会,吃饭自习逛街看电影……算是诠释了一个合格男友的定义。可是许洛枫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决定与慕冯樱在一起,从一开始,他就不只是想要这些。
这真的很奇怪不是吗?慕冯樱就是个普通的漂亮女孩啊,和之前那些女孩有什么不同吗?吴丽丽、向瑶、万芹、卢心蕾……还有其他一些对他表示过倾慕之心的陌生女孩,慕冯樱和她们究竟哪里不一样?
许洛枫没有花过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是知道,和慕冯樱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很舒服,就算他们待在一起几个小时不说话,他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没有人知道,甚至许洛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是个不愿意独处的人。一堆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话很少,也不常参与别人的游戏,总是给人冰冷清高的感觉,会让别人觉得,他是勉为其难才与他们在一起玩的。
只有程旭和路云帆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许洛枫大概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喜欢集体活动的那一个了。
许洛枫端着热水走到客厅时,发现慕冯樱正站在窗边往外看,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回头叫他:“洛枫洛枫,你看,外面在放烟花。”
许洛枫放下水杯走去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搂在了怀里,一朵朵烟花在他们的头顶绽放,烟花爆开的声音隔着玻璃窗传进他们耳里,绚烂的光一下又一下地映照在他们脸上。
“昨天初五,要迎财神,我爸爸也放了鞭炮。”慕冯樱时常会和许洛枫说到自己家里的事,她懒懒地躲在他的怀里,就像以前发短信那样絮絮地说着,“过些天我爸爸的店开门,还要放开门炮。那是个很大很大的烟花,现在还在家里呢,花了一千多块钱,我真怕它会爆炸。说起来我爸爸好迷信啊,哎,你呢,年三十你放烟花了吗……”
许洛枫没有回答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接吻了,两个人都闭着眼睛站在窗边,温柔地吻着对方。
许洛枫的手渐渐地探入了慕冯樱的衣内,她紧张起来,双手抓住了他的手,带着哀求的眼神看他。
他停下了动作,又抱了抱她,说:“先洗澡,好不好?”
慕冯樱咬着嘴唇低头不语,良久以后,点了点头。
许洛枫带着慕冯樱去他的房间,他房间的装修风格极为简洁,家具也多是简约造型,颜色纯粹,房里几乎没有装饰品。许洛枫从衣柜里取了一套干净的睡衣裤递给慕冯樱,又问:“要不要一起洗?”
这时候的慕冯樱脑子里已经全是浆糊了,她用力地摇头,甚至不敢看他,许洛枫也不勉强她,打开了房里的空调和电视,说了声“我先去洗”就拿着换洗衣服出了门。
他离开以后,慕冯樱独自一人坐在他书桌前的转椅上,低着头绞着手指做思想斗争。
思来想去许久许久,她都没想明白该走还是该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反倒冷静了下来,心里对自己说,慕冯樱,你那么那么地喜欢许洛枫,现在终于做了他的女朋友,你还在犹豫什么啊!你迟早都会是他的人,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似乎一点都不怕了,许洛枫洗完澡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慕冯樱。
年轻的女孩子定定地看着他,许洛枫穿着一身米色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她身边,他身上有刚洗过澡而特有的香气,很清新,却十分暧昧。
他碎碎的头发浸湿以后几乎遮住了眼睛,慕冯樱大着胆子盯着他看,然后就抱着睡衣裤站起来,冷静地说:“我去洗了。”
许洛枫微微皱眉,就见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走了出去。
慕冯樱足足洗了四十分钟才回来,许洛枫已经懒懒地躺在床上,用遥控器轮了三遍台了。慕冯樱走回房间时湿头发还在滴水,一双眼睛黑黑亮亮,局促不安地站在房间门口。
她的身上穿着他宽大的睡衣,袖子的肩线挂在臂上,领口开得很大,能看到她颈下一片雪白的皮肤。睡衣的袖口就算被她卷过,依旧很长,只露出她尖尖的指尖。这样的衣服其实显不出一个女人的身材,但落在许洛枫眼里竟是分外性感,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热了起来,喉咙里干燥得要命,忍不住坐起身向她伸出手:“过来,小心感冒。”
房间空调打到了三十度,不仅不会感冒,都快要热得叫人流汗了。慕冯樱磨磨蹭蹭地走到他宽大的床边,又扭捏了一会儿才将手递给他。许洛枫没有再给她机会,手臂用力,一把就把慕冯樱拉上了床,他展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腿往慕冯樱身上一搁,她已经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侧身伏在他怀里了。
她身上好香啊……许洛枫眯起眼睛看身下的她,慕冯樱眼睛半阖,眼底水润润的,长睫毛微微地抖动着,皮肤白嫩得像是能滴出水来。许洛枫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肌肤,她的双颊就像一张素白宣纸被沾墨的毛笔晕染过一般,渐渐地就染上了一层红晕。
她静静地伏在他的怀里,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诱人的红唇,这所有的一切都让许洛枫情不自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重重地压了下去,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怎么都没想到突然听到了一声压抑的抽泣声。
这个声音令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低头看去,慕冯樱的两只手挡在脸上,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很努力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许洛枫拽开了她的手臂,轻易地就看到了她痛哭的脸。
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僵持着,兴许是被他发现了,慕冯樱也不再忍下去,干脆哭出了声来,身子也弓成了一团。
“别哭了,我不做了。”他说。
他披上衣服去阳台上抽了一支烟,回来时,慕冯樱已经穿好睡衣乖乖坐在床上了。她的眼睛红红的,神情委屈又害怕,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许洛枫上床将她抱在怀里,说:“不早了,睡觉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慕冯樱不吭声。
许洛枫也没心思再哄她了,直接关了灯,一翻身就躺进了被窝里。
慕冯樱还是傻兮兮地坐在那里,许洛枫也不理她,一会儿后,她终于躺了下来。
他们睡一个被窝,都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碰到彼此也不会太奇怪。慕冯樱长大后从没和人这样睡过觉,还是一个男人,她最喜欢的男人!她心里难免有些激动,激动以后就睡不着了,向着许洛枫那里拱了过去,还抱住了他的手臂。
许洛枫深深地叹一口气,沉声说:“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要。”
“……”
“洛枫。”
“嗯?”
“给我说说你的事吧。”
“什么事?”
“你家里的事。”
许洛枫愣了一下,问:“你好奇?”
“不,不是好奇。”慕冯樱说,“我知道你都憋在心里,那样会憋坏的。我是你女朋友啊,你可以说给我听。”
“谁说我都憋在心里?”他有些懊恼。
慕冯樱撅起嘴:“明明就有。”
他还是嘴硬:“我没有。”
“洛枫,你是不相信我吗?”慕冯樱把脸颊靠在他肩膀上,“我一直都在和你说我家里的事,还有我的亲戚、朋友、同学、老师……你从来都不和我说这些,让我觉得你对我好生分啊,其实我是想多了解你一些,你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告诉我啊。”
黑暗中,许洛枫沉默着。
慕冯樱声音越来越低:“刚才……我知道你很想要……可是洛枫,做这样的事,不应该是两个人彼此了解、深爱以后,才水到渠成做的吗?我……我现在……”
他打断了她的话:“你想知道什么?”
“呃?”
“我家里的事,你想知道什么?”他又问了一遍,说,“算了,我大概地给你讲一下吧,反正也不复杂。”
许洛枫父母的故事的确不复杂。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许平川出生根正苗红,但家里穷得叮当响。洛玉群算是小地主的女儿,七十年代早期家里被抄了家,从此一家人被千夫所指。那场浩劫结束以后三、四年,洛玉群被父母安排着嫁给了许平川,三年后生下了许洛枫。
所有人都不知道,洛玉群嫁给许平川前是有深爱的恋人的,在许洛枫出生后不久,她就回头去找初恋情人了。
她的初恋情人当时也已婚,在离与不离的纠结中,两个家庭开始陷入无尽的争吵,直到现在都是一个无解的结。
因为父母关系不睦,许洛枫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直到后来爷爷去世,奶奶病重,他才被接回家。
他长得很像洛玉群,尤其是小时候,许平川看到他的脸,心中便生出一种厌恶。这样的情况直到许洛枫上了初中,许平川成立公司事业腾飞、又找了一个女朋友后才有所改观,他有了钱,感情也有了寄托,对待许洛枫也就不再太过苛刻。
而那些年,洛玉群基本不住家里,许洛枫很少见到她,哪怕她偶尔回来也是对他不闻不问。因此,对许洛枫来说,所谓家,从小到大就只是一个空壳。
这部分的内容,他说得很简单,三言两语就带了过去。他说得最多的,反而是另外的一些事。
比如,他和程旭、路云帆是怎么认识的。比如,程旭的父亲程医生是许平川几十年的朋友,小时候,爷爷奶奶无法照顾许洛枫时,他会被送到程家去暂养几天。到了后来,他长大了,也更愿意去程家小住,哪怕那只是个设在社区医院楼上的宿舍,他还得在程旭的房里打地铺,他都觉得心满意足。还比如,奶奶死了的时候,许洛枫觉得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没有了,他每一年清明都会去给爷爷奶奶上坟,永远都是一个人去。
许洛枫觉得自己从来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他是男人,对着路云帆和程旭时,他不可能会说这些,尽管很多事他们都懂。
对于之前所有的女朋友,他从没有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在她们眼里,许洛枫就是个英俊的富家公子,穿衣讲究,出手阔绰,虽然性子很冷,可是带出去绝对有面子,而且男欢女爱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处得好了就继续,处不好就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
许洛枫打定主意不会在恋爱中投入感情,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许洛枫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纯粹的爱情。
说到后来,竟然已经深夜,许洛枫第一次像个话唠一样说完了自己的故事,低头一看,慕冯樱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脸颊,她没有醒,嘴角却微微地弯了起来。
许洛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的名字是爸爸的姓加妈妈的姓,再加上出生时的当季植物,很少见的取名方式,至少,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类似的。
慕冯樱,是第一个。
但是她与他不一样,她的名字凝聚的是父母对她的爱和希望,她是温室中长大的花朵,她的家庭是他难以想象的幸福存在。而他,大概是父母甩不掉的拖累吧。
小时候,很多人都对他说:“洛枫,要不是有你,你爸爸妈妈早离婚了。”
他从不给予回应。
心中却在冷笑,为什么,不离呢?
冬天天亮得晚,慕冯樱醒来时,窗帘后只有极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她没有睡够,却再也睡不着。睁开眼睛,慕冯樱就看到了许洛枫的睡脸,宁静柔和的脸庞,狭长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神情松弛,少了他醒时一贯的疏离冷漠。
慕冯樱的心软软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呢!这个认知又令她感动起来,感动于他的体贴,她伸手去碰触他,只一小下,他就醒了。
她依旧在他的怀里,他睁开眼睛,妖一般地看她,一会儿后便浅浅地笑了起来,轻声说:“早安。”
正月里,街上几乎没有早餐吃,慕冯樱和许洛枫一起在家里做早餐,冰箱里有速冻的奶黄包,她蒸了几个,又煎了两个鸡蛋,许洛枫热了两杯牛奶,两个人在桌边一起安静地吃了早餐。
前一天的兔子气球已经有些漏气,无力地半悬在空中,慕冯樱将它放了气,偷偷地把气球装进了包里。临走前,她把情人节礼物送给许洛枫,一个男士钱包,相片层里夹了一张她的大头贴,做着鬼脸,笑得十分可爱。
他送她回家,没有走进小区,分别前,他又一次吻了她。
慕冯樱回家后被慕洋狠狠地一顿骂,她借口通宵未睡,洗了个澡就溜进了房间打算补眠。临睡前,她收到了许洛枫发来的一条短信。
他说:【樱樱,开学后,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慕冯樱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觉得,自从情人节的晚上和许洛枫共处一夜后,她与他的关系似乎有些变了,变得——亲密了许多。
这种亲密是体现在一个个小细节里,比如许洛枫的话开始变多,眼神也变得温柔,走路时会更紧地牵住她的手,吃饭点菜时会体贴地询问她的意见,还有下雨天共撑一把伞时,他会用温暖的胸膛将她护在身前。
开学后,慕冯樱不再在寝室里说许洛枫的事,跳过那个男人,她依旧可以和室友们融洽相处,但只要说到一丁点他的事,那三个女孩就会表现得嗤之以鼻。
谁都不喜欢别人成天说自己男朋友的坏话,慕冯樱更是如此。一开始,她还会为许洛枫辩护,后来就发现,她说再多都是白搭。
别人并不了解许洛枫,慕冯樱想,只要她了解就够了。
许洛枫的家庭情况和成长经历是慕冯樱难以想象的,虽说他家境殷实、衣食无忧,不算特别惨,但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父母的关爱,这样的认知令慕冯樱心中钝痛。她开始理解他为何待人处事冷漠寡淡;开始理解集体活动时,为何他眼神里时而会流露出一种渴望;开始理解她每次对他说自己家里的琐碎事时,他从未表现出反感,有时还显得挺感兴趣的原因。
受过家庭创伤的许洛枫令慕冯樱心疼,她母性情怀爆了棚,在心里对自己说,从今往后,她一定要更好地爱他,他没有得到过的温暖,她会给他。
慕冯樱真的收拾了一些行李,搬去了许洛枫的出租房。室友们都没说什么,对于慕冯樱的恋爱,她们已无话可说。
慕冯樱每天坐许洛枫的车回出租房,第二天早上再坐他的车去学校。
他们睡一个房间,一张床,冬天还未过去,两个人一起躲在暖和的被窝里,看电影、看球赛,度过一个个夜晚,慕冯樱很满足,许洛枫……很痛苦。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忍,这真的是很考验男人意志力的一件事,但是看着慕冯樱清澈柔和的眼神,想到那天晚上她委屈的眼泪,他忍住了。
可是,他忍住了,那可恶的女人却不放过他!在一个被窝里,两个人的身体难免有接触,他又是个年轻且生理正常的男人,所以……当慕冯樱的手好奇地摸上他的那里时,许洛枫几乎石化。
她毫无自知,隔着他的睡裤还要捏捏,似乎在把玩一件玩具,许洛枫默默地捉住她的手移开,翻身、关灯、闭眼,一气呵成。
慕冯樱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红着脸问:“洛枫,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
“其实……我……”
“睡觉。”他低声地命令着,不容她反驳。
一天晚上,选修课结束,许洛枫走下教学楼,慕冯樱已经在等着他了。
路云帆这时已和安宏和好,脸上整天都挂着笑,看到慕冯樱后,就揶揄地拍拍许洛枫的肩,坏笑着说:“呦,真幸福啊,你老婆在等你了。”
慕冯樱尴尬地低下头去,许洛枫有苦说不出,一张脸阴得要死。
回到出租屋,许洛枫洗过澡躺在床上看球赛直播,慕冯樱去洗澡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停下后过了好久,她才走回房间。
许洛枫手臂枕在脑后,注意力一直在电视屏幕上,意识到慕冯樱似乎站在床边没动,他才向她看去。
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她穿着一件吊带蕾丝睡裙,薄如蝉翼的黑色。
与身上雪白的皮肤相比,慕冯樱绯红满面,她的长发湿漉漉地散在肩上,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就像两颗龙眼核儿似的。
她的身上似乎还带着水汽,许洛枫的视线再也移不开了,慕冯樱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她深深地凝视他,他则皱着眉头看她,慕冯樱咬了一会儿嘴唇,突然就俯身吻住了他。
她无畏地与他对视,先前的紧张和窘迫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了,慕冯樱直望进许洛枫的眼底,近乎痴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又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她眼角眉梢尽是温存的笑意,两个人长时间的对峙后,许洛枫的心静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温柔。
春天到来的时候,慕冯樱觉得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与自己深爱的男人朝夕相处,甜甜蜜蜜。他们平静地生活学习,每一天都是那么美妙。
慕冯樱开始学习做菜和做家务,她买了几本菜谱,如果下午下课早就买菜回许洛枫的出租屋,穿着围裙对着菜谱潜心钻研,还真的捣鼓出了一些简单的菜。
周末时,许洛枫不回市区的家,慕冯樱也找借口和父母说要和同学们一起合作写程序,周末不回家。于是,许洛枫和慕冯樱便有了完美的周末时光。
自从两人同居,慕冯樱发现,许洛枫连着集体活动都去得少了,之前路云帆失恋时,打电话叫他去喝酒打球,他二话不说就会去,有时还会丢下正在约会的慕冯樱。可是现在,两个人周六待在家里,黏黏糊糊地甚至都懒得出门。
路云帆给许洛枫打电话时,慕冯樱正在专心地熬着骨头汤,厨房里香气阵阵传来,许洛枫对着手机说:“算了,我不过去了。”
路云帆很诧异:“咱们两个很久没去阿旭家里聚啦,程老头都想你了。”
“我过去太远了,而且……”许洛枫看一眼厨房里那个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忙碌的背影,压低声音说,“慕冯樱在我这儿,我过去了,她就一个人在家了。”
路云帆傻眼了:“她周末都没回家啊?”
“唔。”
“哇……”路云帆啧啧感叹,“洛枫,你这是提前进入婚姻生活了吧。”
许洛枫有时觉得,自己的确像是进入婚姻生活了。他推掉了和兄弟们的周末聚会,却愿意陪着慕冯樱去超市里大采购。
她最近太喜欢捣鼓厨房里的东西了,拉着他直奔厨房用品的区域,说要买打蛋器和蒸锅。
“蒸锅?”许洛枫奇怪地问,“你上次不是已经买了个锅了么?”
“那个就是一般的汤锅,蒸锅是那种有很多层的,有孔的。”慕冯樱在柜台前仔细地挑选,许洛枫看着她脑后晃荡着的马尾辫,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
最后,慕冯樱不仅买了蒸锅和打蛋器,还买了一个平底锅,她又去蔬菜水果区域,开心地挑了许多东西,把一辆购物车装得满满当当。
“哦!要买咖喱!”她抱着许洛枫的胳膊,兴奋地说,“我想做咖喱土豆牛肉,好像挺简单的,你爱吃吗?”
许洛枫撇开头,“嗯”了一声。
其实,她现在做的最好的菜是番茄炒蛋、青菜豆腐汤、盐水虾,寥寥的几样。哪怕是炒个蔬菜,她都能炒焦。不过,许洛枫从来都没有去说过她,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很是乐在其中。实在是吃不饱,两个人就一起吃泡面。
离开超市的时候,慕冯樱看到了一个卖个性饰品的小摊档,好奇地过去看,有一种合金钥匙扣吸引了她的目光,因为钥匙扣的形状是各种各样的植物。
她一眼就从一堆钥匙扣里找到了一个枫叶形状的,开心地手舞足蹈,又问老板:“有樱花的吗?”
“有。”老板找了半天,给她找出一个,“喏,樱花。”
慕冯樱拿过来一看,撅起嘴说:“这明明是桃花好吧!”
老板说:“是樱花,不是桃花。”
“我会连樱花桃花都分不出吗?”慕冯樱本想把钥匙扣放回去,许洛枫突然伸手接了过来,问老板:“两个都要,多少钱?”
慕冯樱拉拉他袖子:“这是桃花耶,不是樱花。”
“桃花也买。”
“为什么呀?难道你想走桃花运吗?”
许洛枫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以后要是有了许慕桃,可以给她用。”
关于许慕桃,是前些天他们说到的一个玩笑。
那天下午阳光特别好,慕冯樱和许洛枫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的男女主角在讨论新出生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慕冯樱眼珠子一转,对许洛枫说:“我们要是生一个女儿,取名字最简单了,她要是冬天生的,就叫许慕梅,春天生的就叫许慕桃,夏天生的叫许慕荷……”
许洛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问:“那要是生儿子呢?”
“啊,好讨厌!我不喜欢小男孩!”慕冯樱赖在他怀里撒娇,“小男孩有小鸡鸡!好奇怪的!”
许洛枫懒洋洋地问:“万一生了儿子怎么办啊?”
“唔……那就叫许慕猫,许慕狗,小名阿猫,阿狗,我爸爸说贱名儿好养。”慕冯樱想着想着就笑了,一脸期待地问许洛枫,“洛枫,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啊?”
许洛枫低头看她一眼,她的眼里尽是光彩,他心中一顿,说:“我都不喜欢。樱樱,我以后,应该是不会要孩子的。”
慕冯樱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呆呆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的视线又转到了电视屏幕上,这样回答。
听到许洛枫说到许慕桃,慕冯樱呆住了,好半天才说:“你上次还说,你不打算要孩子的。”
他浅浅地笑了,却不答,只是向她伸手:“钥匙拿来。”
慕冯樱把出租屋的钥匙交给他,许洛枫又拿出自己的钥匙,将两个钥匙扣分别扣上。他的钥匙扣上是一朵桃花,她的则是一片枫叶。
回去的路上,慕冯樱问许洛枫:“洛枫,你上次为什么会说,你不打算要孩子啊?”
他开着车,还是没有回答。
慕冯樱又问:“是因为你的爸爸妈妈吗?”
“……”
“你刚才还说到许慕桃呢。”慕冯樱嗤嗤地笑起来,“其实,你是想要做爸爸的吧?”
“不,我不想。”他开口回答,语声冷淡,几乎浇灭了慕冯樱的全部热情,“许慕桃什么的,你不要当真。”
慕冯樱呆了半天,问:“洛枫,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吗?”
“不为什么。”他没有再逃避,说,“我只是觉得,这不是养一只猫一只狗,小孩子生出来,就要对他负责,而我绝对做不了一个合格的父亲,所以,还是不要害他了。”
“那要是我怀孕了呢?”慕冯樱不死心地问。
他答:“你不会怀孕的,我做措施了。”
“万一怀了呢?”
“打掉。”他目视前方,冷静得叫人害怕,“樱樱,没有侥幸,我说过我不会要孩子,不是和你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