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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飞高踞台上,光看下面那两个昏官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故意露出的破绽已经起到了应有的效果,于是这厮忍不住又臭屁地想到:啧啧,本天机这一招妙计,在明面上是示敌以弱,其实真正的目的反倒是要示敌以强的,虚虚实实,真假难辨,直暗合兵法的神髓,想想那三十六计,计计相扣,计计经典,却似乎唯独没有我这一计,看来日后三十六计恐怕就要变为三十七计了吧?嗯,惑敌计、示弱计、攻心计、连环攻心计,装逼计……哎,头痛啊,也不知我这妙计到底该叫什么才好呢?
卓飞习惯性地神游去了,而他的谦卑言语,却让全场的士子文人不由得对他生出一丝好感来。一般来说,有文化的人多半是恃才傲物,谁也看不起的。但当他们自认才华比不上对方的时候,这种高傲的心境通常就会产生两极分化,其中一小撮高尚一点的人有可能会从此死心塌地成为你的崇拜者;而大多数人恐怕都会将这种傲气转化成赤果果地嫉妒了。不过还好,卓飞表露出来的超低姿态,让他们那颗备受打击的自信心平衡了许多,也使全场大多数的文人士子们开始觉得,此刻站在舞台正中拼命卖弄着风 骚的神秘白衣公子,看上去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
张知州和孙通判实在是有些焦急,但他俩在摸不清楚卓飞的身份和来意之前,却又不敢轻易的出手,而就在他俩纠结郁闷之时,忽听到对面的贵宾席上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
“张知州为国求贤若渴,其心可嘉,然仅凭赋诗作词与谈佛论道是无法治国的,更莫说御敌于外了。蒙元鞑虏凶残成性,又怀狼子野心,实难善了……是以,老夫倒是很想听听台上这位公子的高见,也好看看此子到底是真的有经天纬地、救国救民的大才,亦或只是一个仅以哗众取宠来妄图扬名之流也。”
卓飞闻言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心中先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挨个儿问候了一边,又暗想道:靠,这老东西是谁啊!哥是啥人还用的着你来评说么?再说了,老子前面都已经摆明态度不想当官了,你这个老东西为何还要无事生非、对我不依不饶的?莫非见不得旁人比你有学问不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老东西如此一说,那岂不是把全场文人先前的卖国论调也全给否定掉了么?嗯,这话简直就是当众打了张知州一个嘴巴子嘛!话说这老儿倒是和本公子的立场一致,颇有些远见,比早先说话的那条老狗,不,那条苟老可要强的多了。
而张知州和孙通判自是能听出这老者其实是借着卓飞来对他们指桑骂槐的,所以他俩也比卓飞更是愤怒。但是很可惜,当他俩看清了说话的老者是谁之后,却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不敢表示出丝毫的不满来,因为这个老者在梅州城的声望极高,而在官场上更是弟子无数。所以即使是以张知州和孙通判的地位来说,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他俩也是绝对不敢轻易开罪于对方的。
“老先生虽然言之有理,但恐怕眼下的时机不对,依晚辈愚见,此刻还是应该先将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制伏了才好,省得他趁众人分神之际,暴起发难,那可就不妙了!”郑公子倒还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当下最紧要的事情莫过于先收拾了那个姓史的狂徒,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不错,不错,正该如此。”孙三公子也醒悟过来,连忙附和着说道。
张知州和孙通判对望一眼,均暗自咬牙,决意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先拔除掉面前的这个狂徒再说。于是,孙通判也不再理会台上的卓飞,高喝道:“郑公子所言甚是,如今还是应当先解决了这个狂徒,也省得他伤了旁人。来人,放箭……”
“住手!”
“大胆!”
喊住手的是台上的卓飞,喊大胆的则是那位牛逼哄哄的老者了。
话说孙通判的命令已下,可手执弓弩的十几个衙役却没有一个人按照孙通判的命令立刻射出弩箭,只是把手指放在机括上之后便开始等待着,等待着有人喊住手呢!
这倒不能怪他们不听指挥,吃里扒外,实在是台上的那位卓公子气度太过不凡,让人摸不清楚深浅。人都是有私心的,这些可怜的衙役们到这会儿也都想明白了,若是遵令将面前的这个狂徒给射死射残了的话,万一台上这位卓公子大有来头的话,那恐怕咱们这些小喽啰立刻就要倒霉了吧!而且面前的这个史姓狂徒那可是文大帅的手下,若是文大帅事后追究起来,恐怕就连自己的主子也是顶不住的,到时候多半就要将自己一干人等交出去,以平息对方的怒火了吧!这……绝非是杞人忧天,只要想想前几年枉死的那几位弟兄就知道了……哎,那可是前车之鉴啊!
孙通判见手下故意磨蹭,真是好不恼怒,先望了一眼贵宾席上那位自己惹不起的老者之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对着卓飞一抱拳,略带责备地问道:“卓公子学识不凡,却不知为何一再阻挠本官秉公执法,惩治这个横行不法的狂徒呢?”
事发突然,毫无前兆,卓飞本以为屎壳螂就要这样被射死了,惊得他也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那些衙役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考虑而抗命不遵,暂时消除了屎壳螂的危险,这让他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而这时卓飞又听到孙通判在诘问自己,于是他在脑中飞快地盘算到:“那位老者显然也是想要保住史克虏的,却不知他是何人,但只要看他坐在赵清凝右手边的第一个座位上,就知道他绝对身份不凡,看样子应该可以制约张知州一下吧?嗯,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强出头呢?
想到此处,卓飞嘻嘻一笑,对孙通判抱拳说道:“孙大人误会了,卓某并不是想阻拦孙大人秉公执法,而只是不想大人犯错罢了,须知大人主掌着一州刑狱,岂能因小错而落他人之话柄呢?”
孙通判闻言一怔,望着卓飞诡异的微笑,总觉得对方这话隐有所指,好像是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吃定了自己一样!
孙通判为官多年,经他手造成的冤案那真是堆积如山,这人若是把坏事做得多了,那多少都难免会有些心虚,于是他此刻也忘了再摆官架子,只是嗫嚅道:“卓…卓公子…所指何事,不知可否明言,本官行得端站得正,向来是秉公办事,又何来……何来话柄之说?”
卓飞发现孙通判在说完话之后,还用眼角去偷偷地打量着全场人的反应,心中觉得好笑,却又不得不强忍着笑意正色说道:“先贤有云: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孙大人位高权重,当为满城百姓楷模,而主张刑狱之事更应行事严谨,否则恐会做人失德、做官难迁…甚至还会误国成罪啊!”
“啊!”卓飞这番话就像是一把大锤,狠狠地砸到了孙通判的心头之上!震得他是目瞪口呆、颇有些六神无主。在他看来,要说做人失德倒是无妨,反正他干缺德事儿也早就干得习惯了;但是若做官难迁却是大大地不妙了,不能高迁,那岂不就意味着官运到此结束了么?想如今孙通判不过四十出头,他还企盼着能够更进一步,取代张知州,从而成为这梅州的父母官呢……;当然了,上述这些毕竟也只不过是些名利而已,但卓飞最后那句“误国成罪!”却让孙通判惶恐至极也。开玩笑,误国这种罪名,那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地通判所能担当起的,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若罪名做实,那就算天子慈悲,法外开恩,不株连亲族,但他一死以谢天下却是难免的了!
而张知州听了卓飞的虚张声势之言后也是面色铁青,眉头深锁,不发一语,表面上看似平静,其实他心里面也是越发地惊疑起来,他在想:这位卓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似他这般高高在上的口吻,满身洋溢的贵气,绝非仓促伪装可就,莫非…莫非他是朝中重臣的公子……或者…甚至是皇族之人不成?!
张知州又望了一眼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同僚孙通判,不由得又心生鄙视,暗想道:人家只是一句话就能把你给吓成这副熊样了?如此草包之人,居然还想要暗渡陈仓,取本官而代之,哼,本官若不是念在你同出于陈相门下,怕相爷为难的话,那早就一脚把你踢开,打落凡尘了。
一时之间,当事人各有所思,而全场的宾客也被卓飞的危言耸听给震住了,只敢在一旁交头接耳,暗自猜测着卓飞的身份。不过今日之事,别人能等得,张知州他却是不敢再拖延下去了,而他为了打破眼前颇为尴尬的局面,沉吟了半响后,好歹是憋出了一套说词。
于是,只见他微微一笑,礼貌地对卓飞言道:“先贤老聃曾云: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衰;而孔圣答子贡问中亦有云: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就连本朝的大贤程颐也说过: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
由此可见,守信实为人之本也。公子引先贤之语自是无差……然,张某有一事不明,“业无信不兴”此佳句却不知是出自哪位先贤之口,或是取自那篇典故,还请卓公子为我解惑。”
卓飞有些傻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几句话,随口就用了,现在被人诘问,他又岂能回答的上来呢!于是,他暗骂了一声之后,又偷偷地扫描了一遍全场宾客的表情,只见这些梅州城内的文化人各个都在捻须苦思,就知道张知州所言恐非诈语,亦非是故意来找麻烦的,想必先贤们确实没有说过这句话,嗯,最起码这个年代还没有人这么说过吧。
卓飞拼命地摇了摇手中折扇,然后在全场询问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道:“呃……此言确是出自先贤口中,至于中间那一句嘛,嘿嘿,却是本公子随口加上去的,还望诸位见谅,见谅!”
噗~~~~
全场为之绝倒,要说这位卓公子还真是牛啊,你看他前面还是一副谦虚过了头的模样儿,可这会儿他却又连先贤的至理名言都敢随意添句了!不过好在他还没有删减或者篡改,否则的话,恐怕立刻就会引得群情激奋,全场共讨了吧!
张知州看到自从出场后就一直潇洒不羁、信心满满的白衣卓公子现在颇为窘迫,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心中有一丝愤怒,有一些好笑,更有一丝幸灾乐祸,于是他强忍着不耐,又问道:“嘿嘿,卓公子实乃大才,吾等皆不能及也……也罢,既然如此,那公子不妨说说孙大人他如何无信好了……”
张知州这句话乍听之下没有问题,但其实甚为阴损。按说他听见卓飞话里有话之后,就算不明所以,那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该马上转移话题,好为同僚遮掩一二。可他倒好,偏偏还要故作疑惑,逼着卓飞把话说个清楚,这分明就是想借他人之口,来让孙通判出丑,看孙通判的笑话,打击孙通判的威望嘛。
孙通判为官多年,自然也不是个笨人,张知州的司马昭之心又岂能瞒的过他。只见他闻言之后便猛地扭头,很是惊讶地望了一眼张知州,可是接着他很快就又收回了自己目光,开始望向台上的卓飞,那目光之中,似乎还隐隐地带着一些哀求的味道。
幼年的生活早就令卓飞老于人情世故,而长大之后更是打拼于生意场上,察言观色的本领自封天下第一,岂能看不出、听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儿呢。
卓飞望了望阴笑着的张知州,又望了望似乎面带哀求之色的孙通判,心中想到:唔,看来这两个狗官也不是铁板一块嘛……莫非大敌未除,他俩便要开始狗咬狗了吗?俗话说,水浑好摸鱼,若真如此,说不定倒是件好事哦。
话说张知州倒不是个不顾大局的人,只不过他多年为官的职业习惯让他养成了尽量把握一切机会来打击潜在竞争对手的毛病,而他这会儿的行为,那也不过是条件反射而已。
此刻,张知州见卓飞面露难色,似乎还在犹豫什么,于是实在是按耐不住地又补充了一句,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孙通判谦卑温良,深明大义,必不介怀,卓公子无须担忧,只管道来便是。嗯,即使本官行事有何不当之处,也请公子直言不讳,吾必视之明镜而自省也!”
其心当诛!
孙通判恨得牙痒痒地,偏又不能出言反驳,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稍一反驳,那就会变成心中有鬼,不打自招了?
于是,无奈之际,孙通判看着卓飞的目光就变得更加地哀怨了。
卓飞很惊讶自己的胡言乱语所带来的神奇效果,心中狂喜,可他却在脸上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望了望张知州,又看了看孙通判,最后却尴尬一笑,不情不愿的说道:“其实…其实本公子别无他意,一再阻挠孙大人惩治狂徒,只是…只是…只是想提醒一下,孙大人莫要忘了先唤三声,然后再下令放箭而已…….”
噗~~~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水雾弥漫,满堂宾客,嘴里有水的吐水,没水的吐血……
而赵清凝也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声,气流将她的面纱轻轻撩起,露出里面那张似嗔似笑的小嘴,更是令场中诸多有心人眼前一亮。
张知州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反而有种想吐血的感觉。不过好在他为官多年,这心理承受能力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是以,他先硬生生地将涌上喉头的甜意压下,又望了一眼正满眼感激望着卓飞的孙通判,说道:“嗯,虽说对这种执迷不悟的狂徒本不用如此客气,但孙大人既然有言在先,而卓公子又特意提醒了……咳咳,卓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依本官看,孙大人您就勉为其难地数上三声,就当是给此狂徒最后一个悔悟的机会好了。”
而孙通判此刻望着台上正在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白衣公子,心神不免有些荡漾,他暗想道:这位卓公子文采高绝,智商实非常人所能及也,可他刚才所言却又引人发噱,显然是临时改变了心意,胡乱寻了个借口来搪塞张知州的,嗯,想来定是如此!
“父亲大人,我看这小子就是故意在羞辱您,当真可恶至极…….”孙三公子一边望着台上的卓飞双目喷火,一边叫嚷道。
“畜生!还不给我闭嘴!”孙通判厉声喝斥,打断了自家儿子的无礼言语。而此刻他心中已认定了卓飞是在为自己遮掩,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抓在对方的手中,但想必以对方的身份也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的。
嗯,虽然对方到底是个啥身份他现在也还没搞清楚,但以他在官场打滚多年的经验来看,台上的这位卓公子气度大异于常人,绝对是非富即贵,多半,八成,不…这一定是位自己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啊!
可悲的孙三公子被自己父亲的呵斥给弄蒙了,在他印象中还没被父亲骂过畜生呢,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每次一遇到这个姓卓的穷酸,自己就会倒霉到家呢?莫非他真是我的克星?
孙三公子很憋屈,憋屈地在心中呐喊着:我的亲爹啊!凭什么,凭什么要骂我畜生啊!我是畜生,那你老人家岂不是也好不到那里去么……?
半响之后,张知州见孙通判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觉得对方定是故意在落自己的面子,报复自己,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于是便不耐烦的催促道:“孙大人,可曾听到本官的命令,为何还不捉拿此狂徒?”
“啊!”孙通判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心中暗恨,这姓张的方才明显是有意想要借刀杀人,让自己出丑,这会儿却又用官威来压自己了,哼哼,当真不是个好东西!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孙通判就算心中再恨,却也不得不执行命令,于是,他对着卓飞一抱拳歉意地说道:“多谢卓公子教诲,孙某确实是有些疏忽了,此虽然是小过,但正如公子所言,人无信不立,孙某主掌一州刑狱,当为表率,又岂能因过小而为之呢?”
若不是卓飞深知台下这位孙通判的为人的话,此刻恐怕还真会被他义正言辞接受批评的态度给骗了,不过既然人家已经谦逊地表了态,那咱怎么也得给个表扬不是。再者说了,这俩昏官如今都开始自称张某孙某了,那显然是因摸不透我的身份,所以才不敢在我面前托大。嗯,既然如此,那我倒是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
“孙大人不因过小而为之,实为吾辈楷模也……呵呵,种善因结善果,今日之事,日后说不定也是个善缘呢……”卓飞顾左右而言他,含蓄地暗示着。
孙通判一怔,暗想:卓公子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明显是意有所指啊!可他说什么今日之事…日后机缘……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又想暗示我些什么呢?
孙通判眉头深锁,目光无意地扫过史克虏,突然一惊,心道:种善因…种善因!莫非他是想让我帮他保住这个狂徒不成,对了,他还说结善果,莫非这是在暗中许诺与我?对,对了,多半如此。
孙通判想到这里,猛地抬头便向卓飞望去,只见台上那个白衣少年正在斜睨着自己,而且见自己望向他之后,还微不可察地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孙通判见状,更觉自己所料不差,可这一边是自己的上官在不断地催促着自己擒拿狂徒,而另一边却是位明显在扮猪吃虎的神秘公子要求自己保人……这两面都不好得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张知州也感觉到了孙通判的心境变化,而且他也听出台上那位卓公子话中的隐义,更是暗自心惊,但是此刻他已经进退不得,势成骑虎,又岂有退缩之理?
“通判大人,天色已晚,州衙里还有一堆公务要等着本官去处理呢……”
“这……”听到张知州不耐烦地催促,孙通判知道不能再推脱下去了,于是望了望卓飞,接着一咬牙,对着史克虏叫到:“史公子,孙某看今日之事多半是一场误会,吾本也不想逼迫于你,然事已至此,那孙某劝尔还是快些放下兵器,跟吾回州衙吧。尔尽管放心,只要有本官在,便保尔不受上半点委屈也就是了,如何?”
………………
误会?不受委屈……?
全场人都傻眼了,实在搞不明白这位通判大人,为何态度会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虽说同样都是放下兵器束手就擒,但这语气却完全的不同了。一向黑心无良的孙大人此刻就像是在恳求着那个姓史的狂徒一般嘛!这……在自己占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有必要如此低声下气的么?这个通判大人该不会是中了什么妖术吧…….
嗡~~~
议论纷起,要说这座临江楼实在是太大了,能听清场中几个当事人对答,猜出一丝头绪的只是那些离得比较近的宾客,而大部分人却是断断续续地听着,所以当他们见到此刻孙通判态度转变之后,均感到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史克虏也不是很傻,虽然他搞不明白台上的卓公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他也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开脱,所以一言不发,也不开口相认,只是在一边暗中防备,一边冷眼旁观着场中变化。
今天的事情发展很有些诡异,史克虏本来强悍的神经也是一会儿绷紧一会儿松开,直让他好不苦闷。而此刻,他又听到孙通判对自己颇有些低声下气地出言恳求,这不由得让他开始犯难了。
要说这孙通判为何会态度大转,史克虏隐约也能想个明白,但自己若真地束手就擒之后,那岂不是要任人宰割么?
再说了,即使孙通判想保住自己,可是他上面还有张知州啊!万一他到时顶不住张知州施加的压力,那自己岂不是连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史克虏很纠结很犹豫,但是张知州却已经是很愤怒了,心说这个姓孙的混账居然敢自作主张,偷梁换柱,这明显就是蛤蟆吃秤砣铁了心嘛!自己要的是将这史姓狂徒射毙当场,可不是想要请他回州衙去当大爷的!
同僚的背叛令张知州恼羞成怒,便也不再顾忌什么,又怒喝道:“哼,如此不知悔悟的狂徒,还和他废个什么话,本官乃一州之长,众衙役听令,给我速速放箭,射杀此狂徒,否则尔等皆与其同罪论处!”
手执强弩的一众衙役此刻也是好不郁闷,心想你们神仙打架,干嘛非要拿我们这些小鬼来出气呢?可如今发话的是知州大人,而且这回更是下了死令,若是自己再不遵令的话,那恐怕事后也难逃一死吧!于是众衙役无奈地互相望了望之后,便纷纷将手指压在了机括之上……
“老夫看谁敢放箭!”还是台下贵宾席上的那位老者在怒喝,而他老人家这次更是起身离席,气冲冲地走到高台之上,狠狠地瞪着张知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卓飞回头一看,暗笑道:老东西,让本公子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倒是稳坐钓鱼台,哼,终于沉不住气了吧,也好,您老先上,也该换小子我歇一歇了。”
众衙役都是在梅州地面上混的,又哪能不认识这位敢跟知州大人对着干的老者呢,于是他们也松了口气,同时更是打定了主意,心说绝对不能在局面还不明朗的情况下随意放箭,还是继续安心地看着神仙们打架为好,毕竟这情景也不常见不是?
可怜地张知州活到这么大还从未像今天这般憋屈过呢,只见他面色铁青,强压着怒气冲着那位老者沉声问道:“本官顺应民意,秉公执法,却不知韩老为何要连番出言阻挠呢?况且您老也曾为官多年,又岂能不明白我大宋天朝的律法呢?再说了,虽然您老德高望重,实为晚辈的楷模,但又何必…….”
“混账!”韩姓老者暴喝打断了张知州的说话,怒斥道:“知州大人不愧是深谙为官之道,然老夫观尔却似乎不甚懂得做人的道理吧!哼,尔以为老夫是要阻尔杀人么?错,大错特错,其实老夫登台,也不过是想教一下尔该如何敬老识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