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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尔竟然也会作诗,哈哈哈。”孙三公子忍不住又开始大笑了,不过他很快又把脸一平,斩钉截铁地说道:“哼,就算尔会作诗也是不行了。如今魁首已定,赵小姐也同意邀见于吾,尔现在才来,恐怕是太晚了点儿吧!”
台上台下一阵鄙夷之声响起,这个孙三公子分明就是怕了对方嘛,太没种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孙三公子,他虽然自负,但还没达到目空一切的地步,更何况他也不是傻子,明明看见对方这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儿,想必是有佳作可以盖过自己的,那如何还能再给对方机会显摆呢!
卓飞也是一乐,看来这个孙三公子还没有完全傻透嘛,居然不肯轻易上套,不过好在自己还留了一手,否则还真就有些不好办了。
于是,卓飞回过头,指着台下的那块红牌子,示意徒弟们将它搬上台来。
牌子很轻,不一会儿就被王挫和张跑抬了上来,放到了舞台正中,而卓飞指了指牌子,向孙三公子问道:“孙公子,您老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孙三公子看了一眼,也搞不清楚卓飞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他先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不解地言道:“不就是一张告示么?无端端地搬它出来作甚?”
卓飞嘿嘿一笑,转过身对着台下看客喊道:“不错,这张正是公布怡情阁文会的比试规则及奖励的告示,诸位请看,这上面写着凡是任一场比试中的魁首者,或可得蒙赵小姐地邀见,大家看清楚了,这写着是或可,而不是一定哦!”
“强词夺理!本公子早说过了,这天底下绝没有夺了魁首却不奖的道理,此点在座宾客方才皆表赞同,赵小姐也愿邀见于吾了……可如今尔又搬出这个告示来是何用意,莫非还想借此来煽动着大家都反口不成么?”孙公子目光一扫台下,激愤不平地说道。
而台下这次倒没有起哄,毕竟方才大家确实是觉得孙三公子有些道理的,虽然眼下大家又觉得这小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但咱们也不能昧着良心改口不是。
“孙公子先别急嘛,其实尔说得很有些道理,小生也觉得大家辛辛苦苦地跑来争这个魁首是很不容易的,既然争到了,那多少也应该给些奖励才是……”卓飞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意竟是向着孙三公子的,这令孙三公子更是迷惑了,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见卓飞又接着说道:“不瞒孙公子说,小生和在座的诸位都是赞同尔之观点的,而赵小姐既然答应了见尔,那自然也是不会反悔的。不过这到底该怎么见、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见……却是不好说了,依吾看孙公子若没什么急事儿的话,现在大可回家去等着了。唔,小生估么着您老也不用等得太久,大概二、三十年之后,赵小姐就能腾出点儿时间来邀见于尔了……”
“扑哧。”帷幔后有人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赵小姐本人还是她的丫鬟忍俊不住了。
而台下更是叫好声四起,没错啊,人家赵小姐又没说啥时候见你啊,你愿意等,那就回家等着呗。
“混账,真是胡搅蛮缠,岂有此理!吾要与尔去衙门理论!”孙三公子恼羞成怒,愤怒地叫嚣着。
听到孙三公子的威胁之语,卓飞却是怡然自若,反而笑得更加地可憎了,只见他手握折扇,指着告示牌下方很不显眼的一行小字说道:“孙公子,吾劝尔还是不要让通判大人难做了吧……唉,尔怎么也算是个读书人,尔先看看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孙三公子一愣,不由得顺着卓飞扇子望去,结果一看之下便不由得呆住了。
“怎么了,孙公子该不会是不识字吧?或者是不敢念么?”卓飞洋洋自得,接着又环视了一圈,发现刚才那位用老爸诗来招摇撞骗的郑公子还在台上站着,于是,他一招手叫到:“来来来,那位郑公子请过来做个见证,给大家念念这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有劳了,有劳了。”
要说那位郑公子站着一旁,看着卓飞大出风头,逼得那个揭穿了自己的孙三公子好不尴尬,也觉得很是解气,反正见这会儿也没人注意他,所以他也就一直没走下台去,这会儿却见卓飞忽然招呼自己,同时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又引向了自己,这令他顿觉尴尬不已,而他那张俊美异常的俏脸一下子又憋得红透了。
不过羞臊归羞臊,他还是勇敢地走到告示牌前面,大声念道:“这上面写的是:本次文会的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
…………
嗡……台下苍蝇再次狂飞。
全场宾客听到郑公子念出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怔,接着细细地品过味儿来之后,便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到:
“高啊!这句话真是高啊!”
“是啊,你说这是谁想出来的呢?”
“哼,看姓孙的那小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对,有了这句话,就算是打官司那也不用怕,还不如快点闹上公堂,我们大家都去听听,看他老子怎么判!”
“爹,这句话到底哪儿好啊,孩儿怎么听不太明白!”
“滚滚滚,你这个没用的畜生,老子都懒得搭理你,你看看台上那个白衣公子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啊,你说人家怎么就那么有本事呢?唉,他要是我儿子那该有多好啊!滚,滚滚,快滚一边儿自己想去。”
“呃………”
………………………………..
正所谓嚣张也是要讲道理的。反之,当你占住了理儿之后,若还不赶快嚣张一下的话,那简直就是没有天理了!
所以卓飞现在就很嚣张,很有道理的那种嚣张,或者说嚣张的很有道理也行。
“咳咳!”卓飞干咳两声,又斜睨着眼睛,阴阳怪气地问道:“孙公子,尔可看得懂这句话么?是不是还想着和小生去对簿公堂呢?”
“尔……姓卓的……”孙三公子气得浑身打颤,指着卓飞鼻子愣是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卓飞猜测对方会不会被气的爆血管直接嗝屁之时,忽见孙三公子一转身,对着帷幔说道:“既然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那孙三敢问赵小姐,这位卓公子方才所言是否便是小姐的意思,小姐今日可是真得要将孙某拒于千里之外呢?”
卓飞一见,心道:呀嗬,这小子倒也机灵,都被哥挤兑得半死不活了,却还能想到这种转移目标的高招啊。
大堂内又变得鸦雀无声了,大家都在静静地期待着帷幔后面的赵小姐给出个说法儿,没办法,谁让最终解释权在人家手上呢。
时间慢慢流逝,就在孙公子有些不耐烦之际,忽闻帷幔里一个女声喃喃自语,说道:“原来这位公子姓卓…….”
声音不大,只有离得较近的孙公子能听见,不过这句自言自语般的话,却把他给气得半死,暗骂道:好你个臭娘们儿,本公子在这里苦苦地等着你给个说法,结果你想了半天,原来却只是在想着那个臭小子姓什么啊!
倍感屈辱的孙三公子忍不住就想怒斥出口,但就在这时,帷幔后的赵小姐又开口了,只听她依然波澜不惊地言道:“孙公子之言亦有道理,既是斗诗选魁首,那胜者自应有些奖励才是,清凝早先未能虑及此事,确欠妥当,而今得蒙孙公子点醒,小女子实是不胜感激。”
美人服软,实属难得,孙三公子闻言后不由得大乐,刚才因苦等而产生的些许不快顿时便飞到脑后去了,忙回话道:“不敢,不敢,方才孙某只因一时激愤,以至于唐突了佳人,还望小姐海涵包容才是。”
“孙公子客气了,清凝知错便改,虽说这座怡情阁为花姐姐所有,但这文会确是由小女所办的。唔,这样吧,借着这个机会,清凝便在这里宣布,往后所有获胜的魁首,无论是否与清凝有缘,小女子皆会奉上一席酒水,以聊表心意,而至于这酒水之资,花姐姐到时记到清凝的账上便是了。”
“呵呵,赵小姐这又是何必呢?”孙三公子见因为自己的义举动而让美人破费,颇有些尴尬地说道。
“无妨,钱财乃身外之物,些许彩头,清凝还是出得起的。”帷幔后的赵小姐语声依然平静,却似乎又给孙三公子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让孙三公子有些无奈,而此时,又听帷幔后的赵清凝接着说到:“不过,方才卓公子说得也很有道理,既然文会是小女子所办,那么规矩最终自当由清凝来解释,诸位可有异议?”
“没意见,赵小姐直言便是。”孙三公子见佳人虽然语气有些冷淡,但对自己一直都还是以礼相待的,这令自我感觉良好的孙三公子以为他自己已经博取了对方一定的好感,自然不愿意再和佳人唱反调,况且人家所言也合情合理,自己就算想反对,那也没什么理由啊!正所谓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所以孙三公子也就没想太多,直接豪爽地答应了。
而其余人,无论是卓飞或者台下宾客,见孙三公子都没意见了,那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唯有花三娘这个青楼老板颇有些不爽,怎么说她也是这里的老大,但在此事上却似乎没有任何的发言权啊,不过当她偷偷看到卓公子那张俊俏的小脸之后,很快便将这小小的不快给忘掉了。
…………………..
“清凝既然已经答应了孙公子,自然不可食言,也不好真像卓公子所说的那般等到多年之后才与孙公子一见,若真如此,倒显得清凝是个毫无诚意的虚伪之人了……嗯,这还真是让人有些为难了…….。”
卓飞听到赵清凝这么说,很有些意外,禁不住腹诽到:靠,这娘们儿抽的是什么风,这又有什么好为难的啊!她难道不明白哥这是在帮她么?咦,莫非,她真得是看上了这个纨绔子孙三不成?
不过卓飞还没腹诽完,就听帷幔后的赵清凝又说道:“诸位公子均是饱读诗书之人,而清凝举办文会的本意也是想以文会友的……再说此刻天时尚早,虽经一轮比试,然诸位贵客似乎尚未尽兴也。依小女子愚见,这斗诗魁首还当是能者居之的,而卓公子既然走上台来,那想必是有佳作欲与满堂宾客共赏……唔,也罢,虽说是晚了些,然小女子亦可网开一面,以全了此雅事。”
孙三公子一听,顿时急了,忙道:“赵小姐,此举怕是多有不妥吧?”
帷幔后,女声转冷,淡淡地言道:“有何不妥?规矩既然由清凝来定,那又有何不可?再说本场斗诗魁首原为郑公子所得,清凝不也将它判给了孙公子么?孙公子这么在意胜负,莫非已经认定自己技不如人了吗?”
“这……那个窃诗小贼,岂能与我…….”孙三公子本来觉得赵清凝是在强词夺理,于是他还想要辩驳一番,但是当他听到赵清凝最后这句激语之后,却让他升起了一丝傲气,改口道:“哼,就凭他一个商贾贩夫,也能让本公子在意?赵小姐怕是太高看他了吧?”
自古文人相轻,孙三公子生于书香世家,家学渊源,自然也难以免俗,此刻,孙三公子色心已淡,好胜之心油然而生,也想看看对面这个貌似文人的下贱商贾能拿出来什么样佳作……哼,比就比,谁怕谁啊!
孙三公子的心情自是不爽,而卓飞这会儿也很郁闷,心道:这个赵小姐莫非是看上了本公子,所以这才想要考量一下哥的文采不成?嗯,虽然哥知道自己长得很帅,肚子里面也藏了很多的文采,但这样似乎总有种被人下了套儿的感觉啊!唔,不好,这种感觉真的不好!须知本天机无论古往今来,那一向都是算计别人的,而不是被别人算计的。可如今已被人逼上了梁山,看样子若不能吟出一首诗来,恐怕都下不了台啊,这…….。
“卓公子,不要怕,尽管念出来,我们支持你便是!”
“对,对,怕他个甚,卓公子放心,不管你的诗好不好,反正我们大家都会叫好的!”
“哎呀,我说你还犹豫个啥啊?可是腹中一时没有好诗,要不你先把我这首诗拿去,凑合凑合?”
“爹,你说他们这样算不算是在作弊?若卓公子的诗不好,那我们又咋能昧着良心叫好呢?你看他们还想要把自己的诗拿去给卓公子充数呢,嗯,此举真是有些卑鄙啊!”
“放屁!!!我说你小子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这不叫卑鄙,这就叫做正义感,这就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发自肺腑,傲啸于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你懂了么?!”
“似乎……好像……可能……还是不太懂……。”
“奶奶的,还不懂!我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呢?你要不是我儿子的话,看老子我不一脚踹死你!”
“爹,你这话好像有点儿语病……”
“有你妹的,滚!”
……………………
卓飞听见台下这些人赶鸭子上架般的言语,不由得浑身暴汗,心道:看样子国人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这爱凑热闹、爱瞎起哄的毛病倒是一直都没变过啊!这不,就连这些大宋朝的老祖宗们也全都是这副德行,啧啧,这回哥可算是找到病根儿了…….
人民群众是不能得罪的,得罪是注定要吃大亏的……既然民意如此,那么,卓飞就算是有小小不爽,那也注定要顶硬上了。
“好,既然诸位非要小生献丑,那吾就是想藏拙也是不能了……哈哈哈,也罢,谁先去给卓某拿壶酒来润润嗓子!”卓飞振作精神,走到舞台边上,轻摇手中折扇,豪迈不羁地对台下大声叫到。
“我有!我这儿有!”靠舞台近的席上马上就有好事之徒端起一壶酒送到卓飞的手里,一边送一边还说道:“李太白斗酒诗百篇,卓公子你看这点儿酒够不,不够我再给您拎两壶去。”
卓飞用手掂了掂,应该还有大半壶,于是,冲着送酒的家伙笑了笑,说道:“够了,够了,小生哪敢跟诗仙相比呢?再说了,夺个魁首也用不了百篇诗文,有一篇刚好能压过人的丑诗也就足够了嘛,哈哈哈哈哈……!”
卓飞一边狂笑着,一边递给孙三公子一个暗含挑衅与鄙视的眼神儿,也不理对方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儿,施施然地迈步走回舞台正中,一仰脖儿,咕咚咚咚,竟把壶中之酒一气喝干,又连打了三个酒嗝,最后更是毫不顾忌形象地直接用袖口拭去残留在嘴角上的那丝晶莹……
似醉非醉,白衣公子卓飞冲着全场人微微一笑,随手抛掉酒壶,风 骚地摇了摇手中折扇,勉强振作精神,仰首望天,双目注情,直待所有的招牌动作尽皆就位了之后,这才朗声吟诵到:“
菊花坞里菊花庵,菊花庵下菊花仙;
菊花仙人种菊圃,又摘菊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 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