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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国庆长假,我是浑浑噩噩度过的。
没有上自习,也没有出去玩,一天只吃一顿饭,让生命不至于就此枯竭。
皇甫雪颜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没给我打过电话,也没来宿舍找过我。她大概以为我回家了,长假不结束不回来了吧?同屋的姜瑶和朱艳美,也不见人影。我每天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反反复复的临摹字帖,除了这两样,我好像也不会其它打发时间的方式,就连我最爱的武侠小说,我似乎也失去了看的兴致。
但我也不觉得无聊,我对这种一个人的世界,似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一般是中午去吃饭的。
国庆节的天气总是不错,阳光灿烂,那照到哪里就把哪里的黑暗驱除的光线,在我从宿舍走到食堂的短短一段路里,让我的心似乎都亮堂起来。
但是,阳光之后,黑暗又占据了整个心胸。
我在食堂打饭,把不锈钢的圆形饭盒递给师傅。
“要哪个菜?”师傅是个中年的瘦女人,很瘦,一双眼睛本就白多黑少,大概是看我不顺眼的缘故,黑色就更少了。
我伸出食指朝玻璃下方的菜随便点了一下。
“这个吗?”用勺子敲了敲盛苦瓜的盆。
我本来是要旁边的茄子的,不过,唔,算了,不想再指,苦瓜就苦瓜吧。
“是不是?”很不耐烦了。
我点点头。
于是瘦女人麻利的舀了一勺苦瓜,再抖一抖,抖掉半勺,然后,她把装了苦瓜的饭盒扔到玻璃上,哐的一声响,倒把我旁边排队的女生吓了一跳。
我默默的端起饭盒,离开。
转身之际,听到瘦女人嘟囔:“哑巴。”
哑巴吗?我摸摸喉咙,是好几天没出声了,会不会真变成哑巴?
不过,哑巴就哑巴吧,好像也没有什么出声的必要。
我在一个沉寂的世界里,度过了整整五天时光。
五天之后的晚上,雪颜给我打电话,我接起来,刚喂了一声,竟完全怔住了,因为我的声音,居然由原来的清冷淡漠,变得嘶哑粗砺,就好像声带到荆棘丛里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被刺成了漏筛,处处透着风儿。
“子秋,你怎么了?”雪颜听出我的不对头,很着急。
“感冒了。”我随口说。
“这么严重。”似乎能想象雪颜在电话那头微微皱眉的样子,“你还没睡吧,我到你宿舍来看你一下。”
我想说不用,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声。
皇甫雪颜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的。
刚一见面,她好看的丹凤眼差不多睁圆了。
“子秋,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我问,声音实在是,嗯,实在不是一般的难听。
“你知不知,你现在的状态,像个死人。”
死人吗?有这么严重,虽然我这几天状态是不怎么好,但是也谈不上多差。吃的餐数没以前多,但量还可以,中午都是大大的一钵饭,也很认真的吃完。每晚都洗澡,隔一天洗一次发,衣服每天都换,干干净净的,这怎么会像个死人呢?
雪颜从姜瑶的桌子上拿了一面镜子给我。
我好像是很多天没照镜子了。
于是拿起那块绿色的圆镜。
镜里的女孩,有点让我认不出来了。
虽然还是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一样的唇一样的脸,但却实实在在和以前那个女孩不一样了。她原本雪白晶莹的肌肤,现在白还是白,可变成了一种灰白;原本红润的唇,血色褪尽;原本被穆子谦形容像谜一样的眼睛,现在是死灰的寂然。
是有点像鬼。
我朝雪颜笑了一下,把镜子递给她,说:“病了,状态不太好。”
雪颜假装打了个寒颤,捂着眼睛:“求你别笑了,太瘆人了,大半夜的,我以为遇到了女鬼。”
我便收起笑,轻声道:“我没事,可能这几天除了吃饭,都没出门,也没说话,生生被捂成了这样,正常上课就好了。”
雪颜听我这么一说,环顾一下寝室,问:“她们呢?怎么还没回来?”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
雪颜大概也看出我谈兴不浓,说:“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醒来就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去吃早餐。你这样子,看着真是让人又气又恨又心疼,唉,穆子秋,我总担心你哪天会就这样枯死掉。”
我忍不住又笑了,她的抱怨,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关心。
雪颜的友情,现在,大概是我手里唯一能握住的东西了。
雪颜走后,我把才临摹一半的帖子收好,准备早点睡觉。把自己折腾成一个女鬼非我所愿,我希望明天能振作一点,多晒点阳光,如果可以,也多说几句话,不为别的,就为雪颜的关心。
爬到床上,却迟迟睡不着,眼睛在黑暗里睁着,脑子里又开始放电影片段。唉,总是这样,每晚睡前的那段时间,思维是脱缰的野马,完全失去了控制。
我觉得我的灵魂好像浮起来了,在看思维演的戏。
尖锐的电话铃声,冷不丁的响起,灵魂被吓了一跳,赶忙回到那具躯体里。
那个叫穆子秋的女孩,在黑暗里坐了起来,摸索着拿起话筒。
“是子秋吗。”居然是朱艳美。
“是。”
“子秋,你现在出来一下好吗?”声音似乎带着一点点恳求,而且,在恳求的后面,还藏着一点点惊惧。是,一点点惊惧,我应该没有听错,因为我的思维,刚刚处于非常活跃的状态,这个时候,听觉和知觉,总是最敏感的。
“什么事?”我问。
“嗯,孟欣回来了,她和我们在一起。她为过去的事很懊悔,想见你一面,当面向你道个歉。”
孟欣?哦,那个给我下激素药的女孩。
懊悔了吗?我觉得应该不会,那是一个多么坚硬的女孩,她怎么可能懊悔?
但我不想揭穿,一个人向另一个人撒谎,总有她的理由,你忽略就是了,又何必去揭穿呢?
所以,我用很平淡的声音说:“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子秋,你出来吧。”恳求变成了哀求,“姜瑶也在这里,孟欣虽然伤害了你,但她已经受到了惩罚。现在,就想见你一见,宿舍的姐妹凑个团圆。她明天就回老家了,然后,会出国去,大概不会回来了,我们估计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我没有因为这哀求心动,我既不想听孟欣当面说对不起,也不想去凑这个团圆,而且,就算以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我大概也不觉得有什么所谓,所以,我说:“我有点累了,你帮我跟孟欣说一声,过去的事,我早就不计较了。”
是真的不计较了。因为嫉恨,她坐牢了,退学了,人生的履历上从此刻上了一个污点,她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等等,穆子秋,你等等。”我正要把话筒拿离耳边,电话里却换了另一个声音,着急的,带着点哭腔。
“孟欣,你好。”我的声音暗哑机械。
“穆子秋,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恨我?我知道你心很硬,可是,我们好歹同学一场,你连当面道个歉的机会都不肯给吗?我不是要求得你的原谅,我只是想求得一点点心安。因为这一年多的牢狱生活,我在国内,已经无法正常生活下去了,只有出国,而且,永远不会回来。你难道就不能慈悲一下,给我个忏悔的机会,让我能真正放下这件事,重新开始?我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我就在校门口,跟你说一声就走?”说到后来,声音已经渐成呜咽之势。
我略略心动了,她的那一句“重新开始”,似乎触到了我的某个痛点。如果仅仅见一次面,就能让她重新开始,我为什么不去?这个世上,能真正有机会重新开始的人,真的不多,而我此时手中却握有这样一个机会,那我为什么要吝啬把它给予需要的人呢?
“那你等我一下。”我说
“好。”呜咽声变成了得偿所愿的欣喜。
摁亮灯,换好衣服,看下时间,快十一点了。女生宿舍的大铁门,通常十点半就关,大铁门上的小铁门,则像一个宽容的长者,允许调皮的孩子稍稍晚归,要等到十一点才关。若小铁门也关上了,外面要进的人大概还可以凭运气叫开门,里面要出去的人,宿管阿姨则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行的。所以,我得快点。
几乎是小跑着下楼的,怕错过了最后的开门时间。我为什么这么着急?难道那句重新开始真有一种魅惑,它会让我觉得,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你看,连被法律制裁了的人,都还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我这个被道德审判的人,难道就不可以?
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当我从小门闪身而出的时候,宿管阿姨刚好来锁门,看到我,说:“去哪?马上关门了。”
我没有理她,依旧疾步而行,
宿管阿姨只管尽职尽责的管着那两扇门,其它的,却是不愿多操那个心的,晚归也好不归也罢,终究不是她份内的事。
我听到小铁门和大铁门那清脆的撞击声,砰,在夜里似乎传得格外远。
几乎就在砰的声音传入我耳膜的瞬间,我的脑海里,几乎条件反射的浮现了鸿门宴三个字。
鸿门宴?
呃,是不是太抬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