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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明在公司呆到中午,没有吃午饭,秘书细心地给他订了外卖,送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他正靠在皮椅上养神,眼睛微微闭着,应该是睡着了。
背后的百叶窗依旧没有拉开,房间里光线有些暗,冷气又开得足,但是夏日热烈的阳光还是拼命透过缝隙往里钻,刚好有一束就折射在他眼眉底下,投下一道阴影,却让他整副面容看上去都疲倦得很。
秘书眼中的乔安明一向精神奕奕,即使连续开几小时的会议,再马不停蹄地出差见客户,依旧可以做到思维清晰,面无倦色,可这样卷缩在皮椅里的乔安明突然就让秘书想到了“苍老”两个字。
苍老的不是他的面容和躯体,而是那种背光而坐,浑身无力的倦怠感觉,像是厮杀太久的兽,收掉所有羽翼,缩在角落里沉睡不起。
最近网络和媒体上全是这位风云人物的桃色新闻,妻子入院,小三怀孕,他被世俗和舆论逼到了绝处,秘书突然有些同情,将打包的外卖搁到桌上,再亲手亲脚的离开。
乔安明那一觉睡得有些沉,好像做梦了,却想不起做了什么,最后被桌上的手机铃声吵醒。
“乔总,能不能来趟医院?老太太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彭于初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安。
以前好像有本书上说过:上帝是公平的,你抢走了别人的东西,必将用你的东西去还!
乔安明手里拿着医院最终的检查报告,主治医生在一旁作解释:“X光钡剂检查可见胃内有边缘整齐的圆形充盈缺损,胃部有溃疡,可见龛影,所以……”
医生说到这里就不敢往下讲了,抬头留意乔安明的表情。
乔安明面色很冷,医生讲得这些,或许平常人听不懂,但是他卖了这么多年药,医理通了80%,所以自然懂医生的意思,只是他不信,抬首逼视那医生:“所以什么?”
“所以……”被乔安明这么一冲,那主治医师就更不敢往下讲了,陪着笑说:“不过还没有做胃镜呢,能不能确诊还要做了胃镜再说,乔总,您看要不下午给老太太安排做个胃镜?”
“不需要!”说完乔安明便转身,招过彭于初:“你去安排转院,转去崇州中医院。”
现在任佩茵所住的医院在心脏科方面比较权威,可是中医院擅长内科!
彭于初领命去安排了,很快中医院就派了车子过来接,乔安明的母亲要转院过去啊,天大的事,中医院直接派了内科的主任过来随车。
任佩茵昨天刚受了乔安明冷落,今天又被一群人前簇后拥地转院,折腾一番,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母子哪有隔夜仇,她以为是乔安明自省了,所以才要大动干戈地给她转院,可是胃镜和一轮常规检查下来,基本可以确诊。
胃部肿瘤,胃镜下可见息肉样脉瘤呈球形,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胃癌。
乔安明捏着手里一叠大大小小的检查报告,就算再不愿相信,也必须面对。
彭于初去跟医生沟通了一番,回到病房的时候见乔安明正坐在走廊,长腿微弯,双手交叠地撑着额际,报告就被他那样捏在手里。
那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住院部走廊人渐渐多起来,因为家属开始送晚饭,彭于初深叹一声,走过去说:“乔总,都安排好了,手术定在一周以后,院方会联系专家过来。”
乔安明在喉咙口“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彭于初不敢多说,只无关痛痒地劝了几句:“您也不需要太担心,医生说老太太的肿瘤没有恶化,中期,手术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乔安明依旧“嗯”了一声,其实如果不是出于基本礼仪,他估计连“嗯”都不想“嗯”。
彭于初见他没心情,也不说了,只劝他:“出去吃些东西吧,然后我叫小张送您回去。医院这边我会看着的,太太早晨刚出院,一个人在家,您还是得回去看看。”
乔安明听到这里终于抬起头,黯淡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最近接二连三的打击,仿佛有魔鬼在跟他较量,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好,我明天早晨过来,手术和病情别跟她透露,我明天自己跟她说。”
乔安明说完便站了起来,或许因为坐得太久,脚步有些踉跄,站稳后又有些不放心,回头叮嘱:“有事打电话,记得别跟她说病的事。”
“好,记住了。”彭于初的声音都有些闷涩,因为那日的乔安明真的让人看了同情。
回去的路上,小张很安静地开车。
乔安明一直保持坐直的姿势,闭着眼睛,脑子里塞满了许多东西,却又全都毫无头绪,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想了一路,车子就停了。
小张回头小心翼翼地说:“乔总,到了。”
“到了?”他睁开眼,窗外很暗,乔宅的别墅铁门旁边亮着路灯,门房见到他的车子过来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是啊,到了。”他又暗自喃了一句,却坐着不动,他不动,小张也不敢再开。
“太快了,再出去绕一圈吧。”乔安明坐了几秒钟,发号施令,继续又靠到椅背上闭起眼睛。
小张其实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回去空荡荡的别墅,里面住着顾澜,他回去要面对什么,旁人都知道,无非是顾澜的眼泪和声讨,如今老太太又住在医院,胃癌,面临手术,不知能不能顺利过关,乔安明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应付顾澜。
所以小张应声,又将车子在门口绕了一圈掉头,一路开上高架。
杜箬一直劝莫佑庭走,但他死皮赖脸,就是不愿回桐城,更要命的是他也不去酒店开房间住,夜里就睡在杜箬家外厅的长凳上。
好在夏天,不怕冻着,但是闷热得很,又没有空调,莫少爷睡了两夜就焐了一身痱子出来,乔安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杜箬正在给莫少爷扑痱子粉。
她一手拿着粉扑,一手接过电话:“喂,哪位?”
乔安明听到那头有些干脆的声音,硬是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却听到那边又传来莫佑庭的声音:“你赶紧给我擦啊,痒死了。”
“等下,在擦着呢,你把衣服再往上撩一点!”杜箬拿着手机又嘀咕了一句,乔安明觉得胸口腥味都出来了,一阵阵恶心,直接就摁了电话。
他们在做什么?乔安明无力又倒在椅背上,将手机还给了小张,他是刻意借用小张的手机打的,因为他知道杜箬刻意逃避他,可是……他情愿自己没有打过这个电话。
杜箬空空抓着手机愣了一会儿,莫佑庭回头拍她的手:“干嘛呢,赶紧擦!”她却将粉扑往莫佑庭手里一扔:“自己擦吧,擦完早点睡!”
乔安明那晚回到家已经靠近凌晨,顾澜已经睡了,因为他发现卧室里已经灭灯,他没有进去,在客卧睡了一晚,终究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医院。
任佩茵还没有醒,陈妈下楼给她买早饭了,乔安明便坐在床边等着,等的过程有些煎熬,他在想用怎样的措辞可以不那么残忍的告诉任佩茵这个事实。
约坐了半小时,任佩茵醒了,睁看眼看到乔安明十分惊异。
“安明,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乔安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倾身过去扶住床沿,将床板摇起来,喊了一声:“妈……”
那一声“妈”喊得任佩茵骨头都酥了,乔安明平时对她有些冷淡,平白无故这么喊她妈,有问题。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乔安明顿了顿,勉强撑起一个笑容:“也没什么事,就是检查报告出来了,你胃里有个肿瘤,良性,中期,不严重,但是要做个小手术,手术基本没什么风险,但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乔安明讲得很满,怕自己口气不稳让任佩茵看出破绽。
什么良性啊,如果是良性就不需要做手术了,当时医生的原话他还记得:“乔老太太的肿瘤虽然发现得还算早,但是恶性,且已经到了中期,切除手术必须立刻实施,不然扩散之后就很麻烦了。”
所以最终乔安明撒了谎,说完他就那样定定看着任佩茵,任佩茵也木愣愣看着他,最后突然笑出声来:“肿瘤?安明,对不起,是我骗你的,我想把你从那狐狸精身边骗回来,所以跟医生串通了一下,刻意让他把我的病说得严重些,其实我根本没什么毛病,就是被你气的,过几天就能出院,怎么可能要手术呢?”
任佩茵还在试图解释,乔安明看着她笑,心里更是难受。
他突然就真的情愿她是装病的,可是事实不是啊。
“妈,你听我说,肿瘤是真的,检查报告都出来了。”
“什么?”任佩茵还是不信,她觉得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平白无故胃里就长了一个瘤,“不可能!我要见医生。”
“不需要见医生,这种事情医生不可能开玩笑,况且报告上的内容我都看得懂。”乔安明逼迫自己冷静,一点点将任佩茵说醒:“所以你听我说,真的必须要手术,手术都安排好了,一周以后,会有专家过来主刀。”
……
任佩茵那日着实是闹了一番,她是好好装病住进来的,现在却突然就宣布要进手术室,任谁都想不通。
乔安明也不劝她,任由她在床上哭,最后陈妈进来问清楚缘由,也跟着抹眼泪。
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一直浸在眼泪里了,杜箬哭,顾澜哭,任佩茵哭,连家里的下人都哭,好像世界都乱了,唯独就剩他一个人清醒。
他真是恨死自己这么清醒了,因为清醒的人必须独自去收拾残局。
闹了一上午,任佩茵也不哭了,乔安明总算放心了一点,但是她要跟他谈条件,她之前装病就是为了跟他谈条件,但现在真病了,还是要命的病,她更觉得自己有资格跟他谈条件。
病房里陪护和陈妈都遣走了,只剩下母子两个人。
任佩茵也有倔性,开门见山地说:“要我手术也可以,不许跟顾澜离婚,不许把胜安让出去。”
乔安明点了点头,说:“好!”
这是他的缓兵之计,他只想把老太太的情绪安抚好。
任佩茵松了一口气,又说:“不许再去见那女人,孩子的事我会让于初去处理,肯定要让她生下来,生下来之后就姓乔,接回来给顾澜带。”
“不可能!”乔安明没有想到任佩茵会提这种要求:“那是她的孩子,妈,这样对她不公平!”
“公平?她要什么公平?”任佩茵知道这么苛刻的要求乔安明不会轻易答应,但她算是豁出去了:“好,你要给她公平,那我跟顾澜呢?谁给我们公平?顾澜跟你结婚二十年,你现在为了这女人要跟她离婚,行,她受得了,我受不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啊,最后你把我这老脸都卖了,要放弃家业跟个小狐狸精在一起,谁给我公平?”
口口声声,任佩茵句句在理,无非就是责任和孝义!两座山啊,乔安明被压得喘不过气。
“我知道我的错,我应该承担后果!我跟顾澜闹成这样已经没有可能,离婚是早晚的事,但是我亏欠她的,总得还,所以我把股份都给她,至于杜箬……”
乔安明提到这名字突然就接不下去了,牟然想到昨天那个电话,她似乎在宣城恢复得不错,莫佑庭陪在她身边,而她却一直不接他的电话。
那种感觉就像在跑一场接力赛,他孤树一帜地跟全世界为敌,把手中的棒交给杜箬,可是杜箬没有接,他却渐渐开始力不从心,对他们的未来渐渐没了信心。
所以最后讲到杜箬,乔安明的底气已经没之前那么足了,只是寥寥说:“我跟杜箬以后会怎样,我不清楚,但是有点可以确定,孩子肯定要跟着母亲,她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吃了很多苦,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可以让出来给顾澜!”
“她的孩子?那是乔家的孩子!”任佩茵一听争不到孩子就来气,她盼了这么多年了啊:“反正我不管,孩子肯定要姓乔,而且孩子必须在乔家养大,顾澜必须是孩子的妈妈,这点不能变!”
这是她承诺给顾澜的,她必须做到,因为这是老太太唯一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保住了乔安明的婚姻和权势,又留住了孩子。
最后那场谈判终究无疾而终,任佩茵不肯让步,乔安明也不肯松口!孩子再一次成为了死结。
那个最终成为“死结”的孩子,彼时还好好躺在杜箬的子宫里。
那时候应该是八月了,夜里闷热到死,杜箬孕满26周,肚子越来越大,子宫压迫到心肺,越来越难以入睡,各种姿势都折腾了个遍,她依旧躺在床上干瞪眼。
枕头边的手机,自从前夜乔安明来过电话之后,再也没有响起过,其实当时她一挂电话就猜到是乔安明打过来的了,可是她没有及时回复过去。
估计他是生气了,误会了她和莫佑庭,可是她没有辩解,她正需要他误会呢,他误会之后才能离自己远一点啊,可是怎么办?乔安明好多天前发的那条短信她都看了无数遍了。
“杜箬,可不可以回我电话,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好想给乔安明回个电话,可是现实不容许,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再错下去了,所以杜箬只能一遍遍地默念那条短信,最后眼泪又湿润眼眶,一滴滴掉在枕头上!
杜箬那段时间睡眠一直不好,所以早晨醒得特别早,才六点多的光井,她便开了房门出去,莫佑庭就躺在外厅的长凳上。
她不记得这是莫佑庭在长凳上睡的第几夜了,只知道他白天走路姿势有些怪异,估计是睡了几天长凳把腰都睡坏了,也难怪,他一个富家少爷,哪里受过这种苦。
杜箬苦笑着走过去,发现莫佑庭似乎睡得还很熟,修长的身躯微微弯曲,侧身躺在两张长凳拼起的“小床”上,枕头是杜箬的,他没有枕,就那样被他霸道地抱在怀里,身上T恤有些被汗水浸湿,估计是太热的缘故,蜜白皮肤的后颈上还有汗渍,痱子倒是好了许多,有些被他挠破的地方已经结疤……
杜箬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
其实这几天莫佑庭在这里,她对他的态度一直不算好,有些冷淡,但怎么赶他回去,他都不肯走。
他说:“我得看着你,你这样,我不放心扔下你一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莫佑庭身上有种倔强的孩子气。
是,他还真是孩子,比杜箬小一岁,算是杜箬的弟弟,可现在他却硬要撑起自己不算庞大的翅膀替杜箬挡风遮雨,他挡得了吗?
杜箬又吸了吸鼻子,刚好莫佑庭就醒了,一睁开眼看到面前放大的杜箬的脸,直接吓得从长凳上滚了下去……
杜箬“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干什么?”
“该我问你干什么?大清早站在我面前,吓死我了。”莫佑庭撑着腰想爬,但可能在长凳上缩了一晚,所以腰酸腿麻,有些爬不起来,杜箬只能无奈去扶他,他脚一抖,扯住杜箬半跪到了地上…
近距离的碰触,杜箬的鼻息一点点呼在他的唇角,莫佑庭觉得心口一热,再加上天气又闷,额头上都有汗出来了,而杜箬也不敢再动,手臂任他握在手里,就那么一瞬间,挨得太近,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你哭过?”最后还是莫佑庭先开口,因为他看到杜箬眼眶里的红血丝。
杜箬赶紧别过头去,摇头:“没有。”
“骗我!”他再次捏住她的手,强迫她把脸转过来,杜箬受不了,挣扎着站起来:“真没有,走吧,我饿了,请我吃早饭。”说完她便先往门外走,莫佑庭又在地上跪了一会儿,巴巴追上去。
夏季早晨的空气很好,湿湿凉凉,晨风吹在身上异常舒适。
杜箬心情好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前几天那么紧绷,莫佑庭也看出来了,所以跟着她一起乐,一路追着杜箬走出巷子,追问:“想吃什么?”
“吃面吧,巷口有家很不错的面馆,小时候经常去吃。”
“好。”莫佑庭轻快答复,厚脸皮地贴着杜箬往巷口走,可刚走到面馆门口,却见杜箬站在原地不动了,整个人像被定住,死死看着面馆门口的两个人。
应该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年老一点的扶住年轻一点的,似乎在问路,刚抬头,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杜箬。
其中年轻一点的先走过去,跟杜箬打招呼,很清淡的一句:“杜小姐,真巧。”
杜箬脚步有些不稳,扶住后腰,没有回答。
莫佑庭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吗?”
“认识,当然认识。”顾澜笑着回答,“杜小姐,有时间吗?聊聊吧。”
“好。”杜箬还有些意识未清,但回答得很干脆,“在哪儿聊?要不就这间面馆吧,我还没吃早饭。”
“可以!”顾澜依旧是笑,波澜不惊,旁边的琴姨倒有些担心她,扯了扯她的衣袖说:“小姐,我陪你一起进去。”
“不需要,你留在门口,或者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坐。”顾澜挣脱掉琴姨的手。
莫佑庭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也难怪,他没有见过顾澜,或许他的眼熟也仅止于之前某本杂志或某个网站刊登的照片,但他总觉得面前这病态连连的女人有些来者不善。
“杜箬,谁啊,介绍一下呗。”
杜箬苦笑,她该怎么介绍顾澜?情敌?仇人?所以她索性不说,敷衍:“你先回去吧,我进去吃碗面,你在家等我。”
各自都把身旁的人遣走,两个女人之间的谈判,不能有旁人。
杜箬先开口:“进去吧,这家面馆的面做得不错。”遂自己走进去,顾澜留在门口,看着她大腹便便的身影,觉得刺眼得很。
面前的女人肚子里怀着她丈夫的孩子,就是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企图争掉属于她的宠和幸福!她不允许。
小面馆里有些阴湿,再加上又是早餐高峰期,吃面的人很多,狭长的店堂里显得更挤,杜箬最后找了一间靠厨房的位置坐下来,顾澜才缓缓踱步进去,坐到她面前。
照理两人见面应该剑拔弩张,可很奇怪,仿佛各自表情都很平静,像是久识的旧友,约在面馆里闲聊一番。
面馆的老板娘热情走过来招呼:“小箬啊,好久没见你来了,肚子都这么大了,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杜箬也笑着回答:“6个多月了,年底之前生。”
“那时候都得天凉了,坐月子比较麻烦。”老板娘拉家常,笑呵呵问:“吃什么面?”
“还是汤面加个鸡蛋吧。”杜箬说完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顾澜,问:“你要么?”
顾澜冷笑:“不需要!”
杜箬也不强求,抽了一次性筷子,一边等面一边开口:“说吧,你大老远跑来,要谈什么事?”
“不急,我有很多时间,你先吃完面,总不能饿着你肚子里的孩子。”顾澜笑得阴阴湿湿,又瞥了一眼杜箬的肚子:“你好像瘦了,比之前照片上看着瘦,孩子这么大,你却瘦成这样,不好!”
杜箬知道她所谓的“照片”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顾澜找人偷拍的她与乔安明在别墅同居的照片,这女人面柔心恨,说话做事都很能戳到人痛处!
杜箬顺了口气,稳住情绪:“爽快些行不行?顾澜,我们之间不适合拉家常,你要跟我讲什么?”
“我要讲什么,你不清楚?”
“清楚。”杜箬怎么可能不清楚?
“无非就是乔安明和孩子的事,但是你放心,我妈都过世了,我难道还能不清醒吗?我跟乔安明不会再见面,孩子我会自己抚养长大,不会再跟你和乔家扯上关系!”
杜箬说着就有些激动起来,顾澜却一直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微微摇头:“我不信,不是不信你,是不信安明,我太了解安明的性子了,要强,霸道,看中的东西必须弄到手,他能够为了你跟我提离婚,甚至股权转让书都起草签字了,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更何况现在你还怀了孩子!”
“所以呢?你要我怎样?”杜箬觉得心里很乱,“乔安明的决定我左右不了!”
“但是你可以让他改变决定!”顾澜回答得很快,苍漠的眼眸死死盯住杜箬的脸,“我知道你肯定希望我们离婚,这样你才能上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段不容世俗承认的感情,苟且到现在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你妈因此出了车祸,安明也因为你要放弃胜安,你知道胜安对安明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胜安是他一手创建,他是工作狂!”
“不,你只看到了现在的胜安,这是结果,你没有看到过程。”
顾澜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到杜箬面前:“我今天让你看看过程,安明创建胜安的过程!”
面前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有些旧了,应该历经许多年月。
杜箬打开,一张张翻,里面大多都是乔安明的相片,从他孩童时代开始,一点点到他成年,渐渐有了顾澜的参与。
“看到了吗?这是他的曾经,你从第四页开始看,最上面那张是他第一家药厂开业的照片。”
杜箬翻到第四页,果然看到很老旧的一张相片,乔安明跟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站在药厂的厂牌前面,后面是一座半旧的建筑物,规模很小,有些寒酸,这便是胜安的第一步。
“他初建药厂的时候手下只有3个人,一个财务一个推销,还有就是他自己,他身兼数职,什么都要管,跑订单,生产,包装,甚至他都专门去学过法务,因为他请不起律师。”
顾澜说得有些心酸,杜箬心里更加沉。
相册就在她手里,让她看到了乔安明的曾经。
“创业的艰辛我不想多说,医药行业,你自己也呆了好几年,应该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起步的时候很难,政府,医院,代理商,各种肮脏的勾当,安明是一点点熬出来的。”
顾澜一边说一边留意杜箬的表情。
杜箬眼眶里有些湿濡的东西,因为她看到了乔安明年轻时候的样子,手指着其中一张相片,问顾澜:“这时候他好瘦,怎么这么瘦?”
顾澜看了一眼她指的照片,回答:“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好像27岁吧,刚大病一场,胃穿孔,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只能吃流食。”
顾澜想到那段时光还是有些戚戚然:“他一米八的个子,那场病让他直接瘦到只剩下120斤,整个人躺在床上薄得像一层纸。”
顾澜顿了顿,见杜箬没有说话,又问:“知道为什么会胃穿孔吗?因为他为了应酬必须常年喝酒,其实安明的酒量很好,年轻的时候练出来了,但是最后喝到胃穿孔,大口的吐血,做了手术才好。所以后来生意好一些,他便不再碰酒,因为他心里有阴影。”
……
后面的冗长描述,顾澜给杜箬还原了胜安一点点壮大的历史。
杜箬不是不明白,外人眼中风光宏伟的胜安集团,其实是从一个小小作坊开始的,这其中的千辛万苦,日夜累计,乔安明是如何拼着那杆肩膀撑到现在。
“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是劝我别再去找乔安明。”杜箬笑了笑,笑得很苍凉。
顾澜其实很聪明,她是算准杜箬会心软。
“是,别再去找他,你再牵扯下去会把他毁了,如果你真的爱他,就离开!”顾澜刻意把语速说得极慢,像个循循善诱的好人。
“另外,我再跟你说件事,安明的母亲住院了,胃癌,需要手术,但是因为他要跟我离婚,他妈现在僵持着不肯手术。医生说肿瘤恶化之后会很麻烦,所以……”
“所以……”杜箬突然就笑出了声,觉得这世间之事真的很讽刺,她妈刚刚去世,乔安明的母亲又住院。
以前横在他们之间的无非就是责任和道义,现在又多了一份孝义。
乔安明,全世界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
杜箬吐了一口气,心里舒坦一下才回答顾澜:“你放心,我会让他回去。”
她承诺,她会让他回去,回到他本该呆的位置,继续做他目空一切,掌控所有的乔安明。
最后顾澜还说了许多,杜箬已经不大记得。
临走的时候她要了那张乔安明胃穿孔康复的照片,顾澜没有吝啬,从相册里掏出来给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好自为之!”顾澜的口气端得很正,居高临下的态势。
杜箬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接过那张照片,很小心地放在口袋里,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顾澜。
顾澜依旧是短发,面容疲倦虚弱,甚至显得有些苍老,就这样一个女人,为了阻止她孩子出生,对她曾狠下毒手,甚至母亲的死,顾澜也有一半责任。
照理杜箬应该恨她,可是她却恨不起来,只是挺着肚子,徐徐抬头。
“顾澜,其实我从未企图从你身边抢走任何东西,我现在把乔安明还给你,以后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不是我的谁,也不是孩子的谁,只是希望,你以后多关心他一点,他一个人其实撑得很累,如果可以的话,站在他的角度替他多想想,他不是神!”
顾澜一愣,第一次觉得杜箬身上有让她害怕的东西。
以前顾澜一直没有把杜箬放在眼里,觉得她勾得了乔安明,无非是靠她的脸和身体,她也从未觉得杜箬是她的对手,即使乔安明要跟她离婚,即使杜箬怀了乔家的种,顾澜也觉得自己还有胜算。
可就那么一瞬间,在那间拥挤的小面馆,杜箬挺着肚子,一字一句说“他不是神”的时候,顾澜才第一次觉得害怕。
害怕乔安明对她,是真的动了情。
动心和动情,这两者之间有巨大差别。
顾澜走后小店里依旧拥挤。
杜箬面前的那碗面已经糊得不成样子。
她却抽过筷子开始吃,眼泪一滴滴顺着掉进面汤里,她再一点点咽进去。
乔安明曾经为她煮过一碗面,也是这样烂糟糟的模样,那时候两人刚刚开始,感情正浓。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放手,且要逼着他也放手。
乔安明,对不起!
杜箬回到家,莫佑庭正在抽烟,她走进房间,不发一言开始收拾行李。
“你干嘛?”
“回桐城!”
“什么?”
“明天就走,你跟我一起回去!”
任佩茵的手术很成功,胃部切除1/3,乔安明在病房陪了一晚上。
第二天任佩茵醒过来,见他脸色发青,到底是当娘的,自然心疼儿子,所以硬是要叫他回去休息。
乔安明其实身子也有些挺不住了,所以叫了小张过来开车,车子刚开出医院,乔安明便接到了杜箬的电话。
她说:“老乔,有时间么?”
乔安明当场就惊住。
虽然才几日不见,但感觉像隔了好多春秋,再次听到她喊他“老乔”没来由的就觉得欢喜,赶紧说:“有时间,怎么了?”
“我回桐城了,想见你,就在那栋有旋转木马的别墅,可以吗?”
“好,我现在就过去!”乔安明挂了电话,直接叫小张掉头往高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