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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见乔安明走过去赶紧开车门,似乎老板今天脸色欠佳,继而又想,昨日夜里从酒店接他回来,他似乎就一直沉郁得很,是为了公事?
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过去,他一直支着手臂看着窗外,小张在心里衡量再三,还是开了口:“乔总,刚彭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您手机一直关机,想要问您,今天酒店里的培训会,您还去不去?”
乔安明又皱了皱眉,掏出手机,开机,很快就有一大窜语音提示进来。
彭助理早晨给小张打电话说乔总关机的时候他还愣是不信,他的手机24小时开着,不可能关机,且一关还是一个晚上,可现在看他坐在车后座开手机,小张才不得不信,老板真的关了机,还关了一夜,再看他这神情,双眉紧锁,握着手机看得出神,似乎压根就没听到自己的问题,所以小张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乔总,您是去酒店,还是去公司?”
乔安明将手机捏在手里,闭着眼,不说话,仿佛这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最后总算用手指揉了揉额头开口:“去公司,跟彭助理说,我今天不去酒店!”
小张这才松口气,得令地发动车子开出去。
冬日的阳光总是慵懒,清晨7点多的光井,光线还全部隐没在云层里。只是风很凉,直接灌到车里来,乔安明就穿着一件单衣,身体连着心冷。
手机一直握在手里,屏幕被他摁得忽暗忽明,那短短几个字的短信就一直显示在眼底:乔总,别用陪这个字,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他莫名就笑了出来,觉得这条短信是孩子把戏,这丫头真有些他都拗不过的脾气,昨天晚上的事,再到这条短信还有这口气,俨然一副“你敬她一分,她还你一尺”的样子。
杜箬昨夜睡得很晚,被乔安明那么一闹,毫无悬念地失眠至大半夜,后来又叫了ROOM SERVICE,喝完大半瓶红酒才算睡着。
这样的宿醉加失眠,早晨起来对着镜子里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叫苦连连,可怎么办,自找的,只能翻了化妆袋起来企图用粉底遮掩。
刚好化到唇妆,纠结着选几号唇彩,水池台上的手机却突然亮起,屏幕上就写了一个“乔”字。
她有些大惊失色,心眼狂跳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回事?大清早收到老板的短信,是凶是吉,犹豫半天才打开,就一句话,且莫名其妙。
“别总是赤着脚,寒从底来,很容易感冒,也别老喝酒,对身体不好!”
惊慌未定,杜箬握着手机将那几个字研究了半天,他这是什么意思?大清早的问候?或者又是老板出于对普通员工的关心?
可心里没来由的喜,将手机揣进兜里,很欢快的选了支淡色唇彩,冬日太过沉闷,粉色系很适合这样的隆冬气息。
乔安明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握着手机,一直到公司。
他想了一夜,从认识杜箬到前天夜里,所有场景和情绪他都梳理了一遍,最终得出的结果依然是毫无头绪,不然早晨起来的精神也不会这样不济。
也就是说,他叱咤半生,终于遇到了难题,而这个难题,就是杜箬。
前天夜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包括那个拥抱的温度,还有他最终决断说出那些话后,她的哭泣。她这样的表现其实已经将意思传达得很明显,她没有把他当老板,就算一直在努力保持距离,但是她还是不想只是当他老板,他虽然也对她的意思作了回应,可是心里很不舒服。
他不想把她惹哭,看过太多次她哭的场景,昨天夜里是第一次,她因为自己而哭,这种感觉很不好,像闯了祸一样的惊恐无助,可是他不能心软,怎么办?就发条短信吧,什么都不扯,只是让她别赤脚别喝酒,无关痛痒的关心,就当他还她无望的感情!
乔安明看了眼窗外,无端就想笑自己,感情?他活到这把年纪,做了这么多狠辣的事,居然还有资格谈感情这两个字!
任佩茵到顾澜那边的时候,是琴姨开的门。
“老佛爷”很少摆驾东宫,就算要来,也会提前给个电话,可今天居然大清早毫无征兆就过来了,琴姨愣是站在门口顿了几秒才开口:“乔老太太,您怎么来了!”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合适,赶紧再改口:“赶紧进来吧,我叫厨房给您准备早饭。”
任佩茵跨着包,脸上阴阴笑着回答: “不用忙了,我吃过早饭过来的。”那口气,明显就不欢。
琴姨也知悉这老太太的脾气,再加上这几年顾澜对她越来越惧怕,琴姨也心里对她有几分微词,虽然脸上客气,心里多少厌恶,可是她拿她儿子的工钱,所以任佩茵也算她半个主子,场面上的事情也自然不敢怠慢,遂赶紧泡了茶端过去:“太太,您先喝杯茶,小姐还没起床,我现在就去楼上叫她。”
“不用了,我等等吧,不急。”任佩茵懒懒地端起茶杯押了一口,将包放到沙发旁边,端坐着那里就不说话了。
琴姨见她这样,也懒得再伺候,便寻了个借口走:“那太太您先坐会儿,厨房在准备小姐的早餐,我得去盯着点,那些人手脚笨,做出的东西经常不合小姐的意。”
任佩茵勾着嘴唇笑了笑,没有回声。
琴姨心里也珊珊然,躬身就退了下去。
乔安明的这栋别墅是早几年就购置的,位于郊区,临湖而居,所以人烟不多,虽空寂,但胜在空气好,环境静怡。
顾正茂去世之前,顾澜和乔安明一直住在顾家的老房子里,老式的院子,位于市区,周围环境不好,人也嘈杂,后来顾正茂走后,乔安明和顾澜也搬去市区的一套复式公寓住过一阵子,那是乔安明人生第一桶金之后投资的第一处物业,200平米,双层复式,地段好,简欧风格,更重要的是,离公司近,但周围渐渐被深度开发,建筑频起,又是商场又是影院,空气越来越混杂。
考虑到顾澜的身体,他便又装修了现在住的别墅,全部采用无污染原料,明清风格,紫檀雕花家具,出自名家之手,又不失雅致大气。
但是早晨9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花园里已经有园丁在打理,园前的附楼也有佣人开始了清扫,就只有这主楼,空荡安静得好像没人住。
这是顾澜的要求,她的睡眠浅,又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上午11点之前,主楼里除了琴姨之外,不能有任何佣人进出,必须保持百分百的安静。
任佩茵等了半小时,渐渐失去耐心,再看了看墙角的立钟,已经靠近11点,楼上依旧是毫无动静,正欲起身上楼的时候,琴姨却走进来,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束鸠尾和一杯牛奶,牛奶应该是刚热好,还散着热气。
琴姨走过任佩茵面前,笑着将花插进壁柜上的花瓶,又托着那杯牛奶走过来:“太太您再等会儿吧,估计再有半小时小姐就起来了,我得先把这杯牛奶端上去,一会儿小姐睁眼就得喝的…”
任佩茵抱着手又坐回沙发,耐住性子笑着回答:“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反正有的是时间,可以等。”
琴姨见她明显压住火的脸色,心里居然有些幸灾乐祸,遂端着那杯牛奶就上了楼。
又是半小时过去,靠近11点半的时候楼上总算有了动静。
任佩茵面前的茶早就凉透,她便在沙发上挪了挪位置,继续抱着手等。
立钟敲了十二下的时候,木质楼梯上总算响起脚步声,接着是顾澜略带起床气的慵懒声音:“琴姨,琴姨……今天的牛奶温度怎么不对?温奶器你是不是没设置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鲜奶必须是四十度,超过一点就没有营养价值了…”
之后身影从楼梯口闪出来,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裙,头发有些乱,脸色不好,还带了点浮肿,见到沙发上正对着自己的任佩茵,顾澜着实吓了一条,楞了好久才找回声音,怯怯地喊了一声:“妈,您怎么来了?”
又是同样的问题,任佩茵自己都觉得好笑,不愧是谁带大的孩子,连话都说得一样。
只是任佩茵也不生气,她今天来是有目的,遂正了正身,回答:“来一会儿了,等你起床呢。”
“那是不是等很久了?你应该叫琴姨叫醒我的,昨天安明公司有酒会,回来得有些晚,我等他等到11点才上床睡,所以今早就起晚了。”顾澜有些尴尬地解释,依旧站在楼梯口,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
任佩茵见她有些紧张,便笑着尝试舒缓气氛:“没事,冬天冷,你也不怎么出去,还是在床上多躺躺好。”
顾澜听出她话里的不满,但也懒得去多解释,遂装傻充愣地也笑了笑敷衍过去。
琴姨适时出现,刚走进去就看到顾澜像小媳妇一样站在楼梯口,一对貌合神离的婆媳,难得见面,气氛都能搞得这么冷。
她无奈走进去,喊了一声:“小姐,早餐厨房都准备好了,给您端这边来吃,还是您自个儿去餐厅吃?”
顾澜瞥了任佩茵一眼,回答琴姨:“不吃了,直接叫厨房准备午饭吧”,都十二点了,还吃什么早饭,她自己也不好意思。
可任佩茵听她这么说,赶紧止住:“哪能不吃早饭呢,对身体多不好,你还是去餐厅吃吧,端来端去怕凉了,我在这里等你,你吃完再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琴姨看任佩茵脸色很正常,便也帮着劝:“是啊,小姐,您还是去吃个早饭吧,太太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话一出,任佩茵的脸色就阴了下去,淡淡扫了琴姨一眼,便笑着回答:“是啊,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顾澜知道琴姨对任佩茵有意见,明里客气,暗地里对她恨得很,所以见两人话里带话,也不再坚持,很果断地将琴姨遣走:“我喝过一杯牛奶了,没关系,你去叫厨房加几个菜,妈难得来一次,得留下来吃饭。”
“不用忙了,我一会儿说完就走,陈妈早晨去就买菜了。”说完便正眼看着顾澜继续:“那你不想吃早饭就算了吧,叫厨房早点吃午饭也一样,到我这边来坐下,有话跟你讲…”
琴姨看那架势,知道老太太此番过来肯定有什么事,便也站着不走了,一副要留下来旁听的模样
任佩茵用眼角瞄了她一眼,回身冷冷地问:“琴姨,厨房在准备小姐的午饭呢,你不用去盯着了?”
这是驱逐令,她琴姨再傻也听得出,只能干笑着点头退了出去。
房间里总算只剩下婆媳两个人,相识又笑了笑,顾澜才走到她面前坐下,气氛太尴尬,她便开始到处找话题,见她面前已经喝干的茶杯,赶紧问:“妈,茶都凉了,我叫人给您换一杯吧。”
“不喝了,肚子里全是水。”任佩茵总算笑了笑,又添了一句暖心的话:“顾澜,别跟我这么客气,虽然我很少来这边,但一家人,不需要讲究这么多。”
“是,妈您说得对。” 顾澜也乖巧地笑了笑,只是将头低了下去,假装在拨手指。但尴尬的气氛好歹缓和了一些,任佩茵又寒暄了几句才切入正题,先问:“最近安明是不是挺忙的?”
“是,桐城那边的公司刚接手,他现在基本都在那边,周末才回来。”
“哦,那一直得在那边?”
“嗯,我听他跟我讲,估计得在那边呆两年吧,不过具体我也不清楚,公司里的事,您知道的,我很少过问。”
任佩茵点了点头,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心里却暗想,你顾澜是有这小姐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我儿子一个人在外面拼天下,这样想着,脸色又有些不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