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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愕然看着他,他凝视我的眼睛里是深深的贪婪,这些贪婪来自于他对金钱的渴望,对重生的期待,对摆脱陷进困境的不择手段,他以为我是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拴住他的手,将他从滚滚江水奔腾的悬崖峭壁上拉出。
我脑子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他被人雇佣了,特意在这场备受瞩目的重大场合挖出我的旧事泼脏羞辱我,他也许是冲我来的,也许是冲薛荣耀。
这两个可能都有,我无意得罪人,但我一步步爬到今天本身就得罪了人,太多同行看我不顺眼,大家都是在欢场里混,混得好的就会被孤立,被厌弃,混得差的又被排挤,被踩踏,这圈子太没有人情味,只有中间起起伏伏的外围才能过得不这么狼狈。
那些表面矜持高贵的太太们,也无法控制自己对我的仇视,在我面前都百般挖苦,私底下恨我的人又会有多少。
而薛荣耀更不用说,商场如战场,利益触礁下电光火石,随时都是一场杀人不见血的战役。
他的同僚,他的对手,都可能成为背后捅刀的人。
我下意识看向严汝筠,他不动声色的脸孔注视着我面前气喘吁吁的男人,他那样冷静的表情令我看不出一丝破绽。
薛荣耀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曾经的客人,他并不嫌弃我的过去,但他不能接受大庭广众下我的旧历史被抖出,我是他即将过门的夫人,这是极大耻辱,是薛宅的丑闻,将会比任何天灾人害发酵蔓延更快。
他立刻吩咐身后助理叫保镖进来,让保安堵在门外,看是否会有记者涌入,一定要拦截住。
助理前脚离开后,男人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忽然一把握住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我脸色大变,我立刻要抽出,可他握得太紧,似乎全然不在意我身边权势显赫的薛荣耀。
一个落魄成为乞丐的人,就算他畏惧权贵,又能怎样呢,他已经低入尘埃,难道还要他化作一泡尿来表达自己的敬意和卑微吗。
贫穷绝望到一定程度,人就会不顾一切的豁出去,那是极其可怕的。
“任熙,你没有忘记我吧,何总!”他拍打着自己胸口,试图让我想起他,他身上破败肮脏的衣服随着他掌心的沉落而迸溅出许多灰尘,我本能捂住鼻子抵挡那呛人的气味,他笑眯眯靠近我,“任熙,我知道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现在混得这么好,连荣耀集团董事长都拿下了,他给了你不少钱吧,不然他这个岁数你怎么可能嫁给他?”
这男人简直是来砸场子的,数百名宾客谁不是心知肚明,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人怎么可能对一个五十五岁的男人产生爱情,最好的缘由不过是依赖,最坏就是图财。但是有些话可以清楚不可以明说,这是场面上的规矩。
不过这男人一席话也算把他来者不善暴露得彻底,他绝不是单纯为了钱,他需要钱,否则也不会受人利用当枪使,可他拿到的大头绝不是从我手上,他仅仅借口要钱来泼脏我,他应该早已从别人那里拿到了一笔天价报酬,足以吸引他冒着生命危险和薛荣耀严汝筠为敌的数字。
我狠狠拂开他拉扯我的手,一脸严肃冷漠,“我什么身份和你没有关系,我不认识你。”
“哎!”他脸色一沉,非常不满,“你不认识我?呵,都说男人提上裤子不认人,怎么女人也这样吗?我当初给了你那么多钱,都够在小城市买一套别墅了!我才爽几分钟啊,你们干这行的女人赚钱也太容易了吧!现在你攀上高枝当阔太太了,翻脸无情了?怎么,装不认识我,你接过那么多客人,有几个像我这样大方?”
我眯了眯眼睛,脑子里飞速回忆着,给我的钱足够买一栋别墅的男人…光明集团的副总监…我把所有思路都堆积到一起,最终想起他是何建春。
温姐手底下外围就三个最赚钱,乔倩九十年代末下海,01、02年时候一晚上叫价在十万左右,后来她没干多久就跟了秦彪,但是行情确实在她的拉动下水涨船高,我最多叫过一晚上六万,以我在嫩模圈的咖位这个价码已经很高了,因为这只是底薪,不算客人给的小费,小费很多时候才是真正的大头。
不过也绝没有外界传得那么邪乎,一晚上就买房买车,除了极个别的一线嫩模,大部分拿不到这个数。哪有那么多当冤大头的男人啊,我干了三年外围,也就何建春出手最大方,前前后后的小费给了我差不多四十多万,可场子抽走了六成,到我手里也没剩下几个子儿。
但他的确算我接触过的最大方的客人,光顾了我十来次,每一次都会带点礼物,或者是几千块的首饰,或者是一只名牌皮包,总之都很合适我,这一点是其他客人做不到的。
嫩模陪的客人非富即贵,和那些什么三教九流都接触的小姐不一样,把我们打点好了能有什么亏吃呢?没准谁就一步登天,记着曾经那点好,总能搭个桥牵个线,所以何建春非常聪明圆滑,他很会收买人心,除了我之外他还睡过不少嫩模,其中一个后来傍上了城建局的副处长,何建春在东马路的建材厂土地批示,就是通过嫩模找到了这位副处长花钱走的后门,他是个非常具备远见的男人,知道怎么撒网怎么收网,如此智慧竟然倒台了我挺意外的。
当时光明集团刚刚把全部的资产从台湾转移内地,一路高歌猛进极其风光,光明集团和许多仕途人士都有瓜葛,天天要请那些人五人六的爷们在场子里吃喝嫖赌,可惜好景不长,在所有人都以为光明集团要和荣耀集团崇尔集团成为东莞三大扛把子时,经手何建春的一单过亿合约出了差错,被对方老总卷钱跑出境外,据说到今天都没有引渡回来。
这件事曝光造成的恶果是市场流言四起,上市股票一夜间跌停,突破了有史以来新低,与此同时几家合作企业想要趁乱黑吃黑,根本不放拖欠的巨额尾款,光明集团一下子穷途末路四面楚歌,撑了不到两个月就在内忧外患之下宣告破产。
高层里最惨的当属何建春,连跳槽的去处都没有,还背负了三千万外债,几乎成为东莞人人喊打的奸臣,他的一个错误决定造成光明集团辉煌终结,谁还敢用他。
这两年他销声匿迹,原来是做了乞丐逃避追债。
这种有头脑还没骨气的无赖,沾上了最麻烦。
在气氛最僵持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位夫人,忽然从人群内冲出,指着何建春大声说,“何老板好歹也是生意人,虽说破产了,也不至于气度都跟着破没了,连这点陈年旧事都翻出来坑钱花,这是来碰瓷儿了?你可别以为你面前站着的还是曾经那个做生意的任熙,她是薛夫人了,你有多大的胆子和后台支撑你对她如此不敬,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何建春根本不为所动,他来之前早清楚我的底细,要是害怕也不可能干,他为了钱,为了摆脱这么狼狈凄惨的生活,与其也是坐以待毙穷死饿死,不如赌一把。
我最穷时候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根本不指望能说动他。
除了钱来诱惑收买人,权来压迫控制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能从骨子到灵魂使一个人屈服低头。
何建春从头到脚打量那位夫人,“你多管闲事干什么?拍薛家的马屁?我又没有找你要钱,那是我投资的,谁说是赠送,现在我要回来不行吗?我不是没有给台费,小费是我当时有钱给,又不是明码标价必须要掏,我现在手头紧,要回来碍着别人什么事,难道薛老板的夫人连这十几万都拿不出吗?我可没多要。”
我朝他逼近两步,用威胁的语气警告他,“在这么闹下去,一分没有,我还要你的命。”
他一怔,我扬起下巴指了指他身后的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他听到这么说,当时笑出来,“哟,拿我当小孩呢?我来了什么都不拿点转身就走,我要这么好说话今天根本就不会来!”
我盯着他问他要多少。
他比划一个二,我说我给你,但不能在这里,你闭上嘴,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冷冷发笑,“跟你走?这里这么多人好做个见证,你把钱给我,或者干脆你摘下身上一件首饰,我立刻走人,永远不来打扰你,你想诓我到僻静地方,杀人灭口还是驱逐出境?薛老板既然敢娶你,难道连你过去那点破事都不清楚吗?这我可不信,破财消灾,我只是拿回我曾经多给你的部分,我可不是来敲诈。去哪里说理我也不怕!”
“我会相信你不再来打扰我吗?人的贪婪一旦破了一个缺口,只会越裂越大,不可能弥合。再说我怎么没见过一个跑来要钱的人,不藏不掩,反而偏要闹得人尽皆知,你目的是要钱吗,你恐怕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吧。”
何建春被我的直白气得恼羞成怒,他刚要反驳,助理带着十几名保镖从门外风风火火进入,将何建春迅速包围起来,如此阵仗和气势他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嚣张跋扈,我他指着我鼻梁,“任熙,别玩儿这一套,他们敢动我一下,我就把你床上那点事全都抖落出来,我看你怎么有脸当薛夫人!再说我会栽赃你吗?东莞谁不知道你那点见不得人的事,你右胸口纹着红梅,臀部下有一颗黑痣,小腹上长着一块一厘米大小的红色菱形胎记。这些我都清楚,我如果不是你床上客,我会了解吗?这里这么多人,他们本事通天,他们长了透视眼能看到你身上的标记吗?我他妈是吃饱了撑的跑来闹场子,我要钱,我现在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