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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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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着她身上喜气洋洋的大红色,薛朝瑰长相明艳,有一张狐狸面,娇俏而妖娆,不化妆也非常性感,化妆之后惊为天人,她美则美矣,可严汝筠并不是十分喜欢这样的女人,如果他喜欢,维多利亚的小姐和赌场的荷官随便挑出一个都是如此,即使不如她美貌,也不会逊色太多,他早就沉湎于风月,不会有如此规矩清白的口碑,显然他不喜欢。

    因此薛朝瑰绝不是凭借美貌才吸引他,薛家的强势背景的确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甘为牛马,傍上薛家在商场势必所向披靡无往不胜,严汝筠自身强大,他不必贪图对方的筹码,但他也绝不会看上小门小户不相配的女人。谁会嫌钱多烫手呢?谁又肯放低姿态低就呢?强强联手巩固自己的地位,让每条道上的人都更加忌惮,对他没有坏处。

    可如果说他仅仅是为了强强联合才赔上自己的婚姻,也实在牵强,严汝筠的性格和许多男人不一样,他非常有原则性的牺牲,绝不赌注自己的利益,婚姻是一个人这辈子最大的利益,他根本不需要妥协与牺牲。他的势力超过了薛荣耀,他娶薛朝瑰并不是高攀,在慈善晚宴的坐席就足以看出东莞商界是谁的天下。

    一个曾经警界不可一世的神话,一个现在商海只手遮天的枭雄,他娶妻势必有他的考量,不完全因感情,也不完全因利益。

    薛朝瑰到底握住了什么,让严汝筠如此非她不可。

    他不可告人的身份?他隐匿着的惊天动地的阴谋?他黑暗的不为法律所容忍的内幕?

    严汝筠一向做事谨慎小心不露痕迹,在很多地方都有眼线有死士,谁能摸透他的底细,前脚摸透后脚怕也要危险重重杀机四伏,让他永不能开口。

    若不是沈烛尘在省内名头太响,也太难以接近,蒋澜薇早就下手了,根本不会容许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算计严汝筠的人在身边如影随形。何况他还有宋铮舟,那是一个阴险冷煞不可琢磨的心腹,足以在血雨腥风中独当一面,他身边包围着重重铁壁,薛朝瑰拿什么掌控他。

    我目光愣在她无名指硕大的钻戒上,许久没有眨眼,她察觉到我的注视笑着举起手,也不知是在她眼前还是我眼前,晃悠了好几下,“这是九点九克拉的钻石,汝筠从南非为我定制,他在婚礼仪式上说,希望我们的婚姻是长长久久,就像这枚戒指一样。”

    我笑着说很有寓意。

    她歪头看了看我中指戴着的绿宝石,我没有掩藏,但也没有故意露出,她打量了片刻,大约看不出和她那枚钻石是否有差距,她没有评价什么,我问她薛小姐怎么不坐。

    她站在原地四下观赏这套宅子,她十分感慨,“上一次来恍若昨天,可是身份却变了。那天来我告诫自己要避着你,因为这是汝筠和你的住处,没想到这么快就不需要了。”

    她非常快乐而满足伸出双臂,在她两侧张开,“这里都是我的,属于他的任何东西也都属于我,包括他的人,他的头发,他的汗毛,他的呼吸,统统都是我的,连他都已经成为我薛朝瑰的所有物,我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我看着她无比张扬明媚的笑容,那样的不可一世,那样的风华逼人,正如她身上的红裙,艳得嚣张,艳得不加掩饰。

    “薛小姐的大方我自愧不如。顾夫人说我有气度,她是不知道薛小姐的容人之量,能够忍受自己丈夫在新婚之夜丢下自己走得干干脆脆,这样广阔的胸襟,说容纳了太平洋也不为过。”

    薛朝瑰听出我的讽刺,这是她的痛处,即使她云淡风轻,也是一片刺入她心脏的逆鳞,偶尔想起折磨她疼痛入骨。

    她的冷静沉默只因无可挽回,她不曾得到的东西再怎样耿耿于怀也无济于事,反而将这样相安无事打碎。她无法重来一次婚礼,就注定永远无法重得一次新婚之夜,她都知道,但她终究不允许别人戳她心窝。

    她眯眼警告我,“你不要太得意,人不计较一时输赢,是为了得到更大的筹码,人不计较一时得失,也是为了达到更多目的。你肤浅以为我现在一时失势,可有得必有失不是吗?严夫人就是最好的势。”

    她仰面看着我,“你是夫人,我也是夫人,可我不才是货真价实的夫人吗?任熙,从昨晚开始,别人对你的每一声夫人,都是一种讽刺,也许你不觉得,可落在外人耳中,都会替你脸红发烧。”

    我笑着问是吗,“我早已四面楚歌,还有比我当初做秦彪二姨太时更悲惨危险的境地吗,我一面敷衍讨好他,一面勾引严汝筠,那段日子几乎压死我,既然我熬过来了,就是天不亡我,我有的是戏可唱。”

    我迈下两级台阶,和她隔着空气平视,“不管怎样,我对薛小姐刮目相看,原来不是所有千金都任性乖张,薛小姐的隐忍慷慨审时度势,是太太们的典范,如果所有豪门女人都有薛小姐的智慧,男人可松了口气。”

    她抬眸扫了一眼二楼空荡安静的走廊,严汝筠并没有从卧房出来,他似乎在换衣服,卧房的门紧闭,里面同样悄无声息。

    他不管做什么动作一向很轻,走路也轻,吃饭喝茶的声音,呼吸的动静,几乎像不存在一样,他习惯走夜路,也习惯埋伏在暗处,这是他常年的习惯,年常日久改不掉了。

    薛朝瑰确定他没有听见,也确定保姆在厨房里忙碌不曾留意这边,她露出一丝阴毒和狰狞,“你以为我不恨吗?任熙,那是我最珍贵的夜晚,我从见他第一面起,就在幻想着这一夜,而我的美好期待都被你破坏了,你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夺走了我的梦,打碎了我完整的婚礼,你用你虚伪的清纯冷静,勾着男人魂魄,为你所倾倒,可那是真实的你吗?真实的你贪婪自私恶毒,冷血冷骨,被贫穷厮杀得丑陋而扭曲,你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拿人命当筹码当儿戏,嫁祸无辜的女人维护你自己的地位,幸好你只是托了女儿身,否则你更胜过那些亡命徒千百倍。如果你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严汝筠彻头彻尾都属于我一个人,你用霸占别人丈夫当炫耀的资本,我想苍天只是还没想好怎么收拾毁灭你,它怎么可能怜惜你这样无耻的女人。”

    她朝我逼近,我没有躲闪,我和她之间隔着一面厚重的花纹繁复的扶梯,她无法越过来伤害我,她也不敢。

    “你最想看到的一幕,是我争吵质问唾骂撒泼,像那些人老珠黄的夫人们,与小三兵戎相向,让男人在中间左右为难厌弃无比。我为什么要让你如愿,论美貌我不逊色你,论手段你的确高我一等,可你算计得过他吗?你算计我又有什么用,娶我是他心甘情愿,我没有以死相逼。而除了这些,你任熙还有什么。”

    她手从楼梯每一道木桩中探入进来,落在我的腹部,我没有拂开她,只是任由她指尖在上面流连辗转,“这块肉?”

    她嗤笑出来,满脸不屑,“我怕一个私生子干什么,他母亲都见不得光,他能威胁我吗?我的家世就是我最好的筹码,他可以对不起我,可以更疼爱你,可以对这个孩子倾尽他全部的父爱,但是我薛家在一日,他就不能明目张胆,他要顾及我的脸面,我的家族,我顶着严夫人的头衔,过着非常奢侈的生活,我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我不用为了一纸名分仓皇无措,担忧几个月后呱呱坠地的孩子活在黑暗里抬不起头,我为什么要吵闹,我难道不该欢快大笑吗?”

    她的手指顺着我腹部缓缓上移,掠过胸口,锁骨,最终定格在我的脸上,她冰凉的指尖,温热的手掌,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头发,耳朵,她抚摸得那样温柔,可她的温柔藏着所有人根本没有看到过的杀机。

    “是,我巴不得你立刻去死,你整张脸,你这个人,你的一切,都让我深恶痛绝。我现在无法铲除你,不代表你就永远是我的阻碍,毒瘤,不论长在人身体内,还是社会中,它都有被连根拔除的一天。溃疡腐烂到极致,脓包膨胀到最大,用针刺破挑开,它流出的腐水才会更多,别人看着不是更痛快吗。你没有和我一争高低的资本,你除了把握住你现在的东西,你没有第二条路走,严汝筠可以找一个情人,也可以找两个,一百个。你情妇的身份都自顾不暇,别好高骛远,让自己伤脑筋了。”

    在我们对话的过程里,敞开的门外走进一个人,薛朝瑰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但我看得很清楚,我没有制止打断她,任由她无比猖獗警告我,谩骂我,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