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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四年,三月初。
春风刚刚度过河水来到冀州地界,还未来得及完全将严寒驱散,说不定那个山阴角落里还有着冰渣残留。但官道两旁绿油油的麦田,经风一吹起起伏伏、沙沙作响确是真实的提醒着过路的行人,大地回春了。
但并非所有的农田都有绿油油的麦子,如沙河乡通往桃林塞的官道周遭入目的却是无垠的荒野。这儿原是桃林乡的田地,如今却都已是往事了。
桃林塞是先秦时期就存在的一个要塞,在桓帝时就荒废了。但今天塞外站着一个人,年约十七八岁,面色发白,好似刚大病一场似的,身着袴、褶,外套一件裘衣,头上没有带冠,只裹了帻巾,腰间悬挂了一柄环首刀。“袴褶”是外来货,来自游牧民族,形似后世的上衣和裤子。
他名叫文丑,是沙河乡人。
近日来,每天日头刚起他就沿着沙河乡向南到桃林塞这足有二十里的官道跑来,然后望着桃林塞沉思一会儿,再折返回去。今日也不例外。
“这儿将是我崛起的地方!”文丑望着有些破败的桃林塞目光中透漏着坚毅。
…☆, 顺着官道往北直走,数十里外就是平棘县城了。
平棘县(今赵县)隶属于常山国,常山可是个好地方,那里出了个赵子龙,当然这都是后话。这平棘县境内有三个大姓,一是平棘刘氏,一是棘蒲张氏,一是沙河文氏。据说平棘刘氏乃常山王刘不毅之后,棘蒲张氏乃赵王张耳之后,都是远近闻名,传承悠远的大姓。只这个沙河文氏却是个后起之秀,仅是这两代人颇有军功,得了不少奖励,发展起来的。
文丑即出身文氏,是前任族长的第三子。
在中平元年那场席卷八州的战乱里,他大哥、二哥相继战死,父母也在来年的大疫中相继亡故,只剩下了他一人。承祖上余荫,家有几十万资产,数百亩良田,另有族长之位虚待。
……
“哈,哈”随着齐号声,文丑的心神也转到眼下。
文氏尚武,以武为尊,也算是军人世家了,每日清晨文氏的后生们都要练习《文氏枪法》,当然基础的拳法、掌法,也都是要练的。
“少君,你怎么大早上的又跑出去了”文丑刚进里门,就有一妇人,慈眉善目,约有五十许岁,手提着袄裙,奔将过来:“你这三年服丧期刚过,身体正是虚弱时候,理应好好修养一番的……”
“陈婶,我这不好好的么,再说我又不是那白|嫩小娘子,哪有那么娇贵!”文丑捶了捶胸|膛笑嘻嘻的看着老人上下打量着自己。
陈婶是文家管家陈铭的夫人,打小看着文丑长大的,如今见文家仅剩文丑一人,对他分外疼惜。
“不知不觉间来到这个时代两年有余了,看来我还是很适应东汉的生活的,若非文公身死,‘文丑’悲伤过甚,一度昏死过去!我还穿越不到‘文丑’的身上呢,三年丁忧算是报答吧!”文丑心想。当然,在三年丁忧的二十五个月里,除了每日的武学练习外,文丑一改此前重武轻文的习性,还聘请了一位先生专门学习了诸子百家的经典典籍,并逐渐熟悉了在东汉的生活。外人虽奇怪文丑的变化,但都认为这是文丑接连痛失四位亲人后懂事了的缘故。
“再说了,陈婶,身体不锻炼怎么能好呢”文丑边说边扶着老人往回走:“这儿天冷,咱娘俩回大院说。”
“那也不行,若是你一个不好,可让我怎么给家主和夫人交代……”陈婶边走边说,不时还瞪文丑一下。
文丑是个重恩的人,在其丁忧期间文家一应大小事情都是陈铭夫妇打理的,尤其是陈婶在他刚穿越到这陌生的时代时给了他母亲般的关怀,文丑更是敬重。送走陈婶已是辰时了,文丑随意打量着这个古朴的房舍,精雕细刻的门窗、做工细致的被寝、讲究干净的卧榻,无一不是赏心悦目,若是再配上一贤淑文雅的美|人……
“喂,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文氏里”一声粗暴的声音打断了文丑的无限幻想。
文丑急忙跑出宅院,却见里门那已经站满了人。门内是手持武器的文氏后生,衣着鲜亮,约莫二十三、四人,领头的是里父老那生的五大三粗的第二子文霸,门外是衣着褴|褛,手持木棍的流民,约莫有四、五十人,有年过六十的老者,也有七八岁的孩童,老老少少互相搀扶着,一个貌似中年的汉子在与文霸对峙,但却显得那么的无力。腿脚有些不便的里监门文七倒在地上,正向文霸解说着什么。
“既然是来讨饭的,还那么嚣张,敢动手打人!”文丑刚走到近前就听到文霸那炸雷般的吼声,暗叫一声不好,当即半蹲曲膝猛然弹出!
却说对面那中年汉子正待辩解,就听得流民们一声惊呼,只见一道白光径朝咽喉刺去!眼看就要命丧黄泉,这时文丑一拳轰中文霸枪身,枪尖差之毫厘的在中年汉子脖子左侧划过。中年汉子禁闭双眼当真是七魂吓掉三对半,好一会没有等来枪|穿咽喉的厄运。
睁眼瞧得文丑所站之地,那汉子那还不知是文丑最后关头救了他,当即就要跪拜在地:“多谢恩公救命大恩!”文丑赶紧托住中年汉子的手道,“阿叔,使不得,都怪舍弟鲁莽,惊吓了阿叔了。”原来那里监门文七向文霸解释说那中年汉子打了一个无意冲撞了文七的孩子,哪知文霸瞧得文七歪倒在地,只听得一个‘打’字就炸了毛!
文霸此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一直挠头不止。其实文霸也不是那种欺善作恶之人,只是有时做事不经大脑。其他文氏后生见文霸吃瘪,皆轻笑不已。
文丑刚要放手,却见这汉子双腿一软就要到下去,引得门外流民又是一声惊呼,文丑赶忙将他扶住,一手探他鼻息,不由松了一口气,却是他经过这一死一生的的精神张驰再加上连日来粒米未进竟然昏了过去。
“众位乡亲,阿叔没事,只是一时紧张过度,昏了过去。”文丑将中年汉子交给两个后生扶住“想必众位多日未食了吧,请随我来吧。”又转头吩咐文霸去请里中医匠。
“公子仁义啊!”“哥哥真是大好人”……流民顿时欢呼。
文丑笑着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
“平棘县紧邻高邑县,如今黑山军劫掠高邑,怕是下一个就是平棘了吧”文丑皱着眉头,一步步挨进宅院,并不时嘀咕着“不行,这样不行。”
原来这群流民,来自高邑县彭乡,在一个月前全乡被盘踞在太行山的黑山军给洗劫了,乡民四散,高邑县长更是下令禁闭城门,乡民无奈只得四处流浪,要不就是落草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