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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想到是蜂窝大彩球在吸引无数的蛇,心中虽疑惑,却推理不出其中缘由。
一旁丕珍道:“文君,你看得怎样了?大彩球就要靠近过来了,呀,看那些蛇,天哪……”
随着丕珍的惊呼,文君已经松开手,停止拉拽,一时只剩下丕珍一人在拖大彩球,深坑湖水里,大彩球靠岸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文君叮嘱她:“不要停,暂保持这个速度,我现下不能分心,得全力对付这些蛇了。”
“文君你当心。”
“我晓得。”
文君点头,眸子重新看向湖水中的大彩球,还有周围环绕它的无数光条。
大彩球所在的湖水,除开此湖心小筑四个檐角的油灯,周围是漆黑一片。但大彩球是光芒四射的,它周围一片湖水也是闪闪烁烁的,因为那些发光的蛇。所以,现场看去,此刻丕珍在拖拽的仿佛不是一个大彩球,而是一片发光的湖水,一点点,一点点在靠近巨大藤条。
文君凝眸注视了这个场景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丕珍。
“还有多久大彩球能拉上来?”
丕珍机械地应答:“最多十息。”
文君点点头:“等大彩球靠近了,最后时刻,你要做好准备一口气将大彩球拽下来,我不能分神帮你,我会在那个瞬间,用砚台迫退这些蛇……”
丕珍似想起来什么:“啊?用砚台,它不是被封了么……你要强行开启?不行、不行,文君,你绝不能那样做!那样你会没命的!”
原来,文君在修习禅道时候,得来一个妙物,就是她手中砚台。她那墨色砚台,实为冰魄精华,一旦解开上面的封印使用,能放出无边寒气。正是用此砚台,在跟姊妹们一块儿历险时,她籍此收服黑光肥虫妖兽。可虽然得有“宝物”,她亦牵累其中。因为在驯养黑光肥虫的时候,她多番解开封印使用砚台,导致她体质越来越不耐寒,后来还是在她众位姊妹的合力之下,彻底帮她封住砚台,阻止她私自使用伤害性命。此番,她要强行重新开启,显是作出拼了的打算。
先前丕珍并没有想过文君要用这个方法对付光蛇,她还以为文君有别的法子,没想到却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她以性命交关的砚台作最后搏斗!
她记得,因为文君这特殊的修习背景,前方在千年寒冰石床探秘时,短短一段时间跪倒在千年寒冰上拜祭亡母,她是众位姊妹中被冻伤的最严重的一个。
旧伤加上即将要面临的巨大新伤害,她还能有活路吗?
可,容不得她心中担忧,文君安慰她道:“丕珍,你由我罢,此情此境,我若不这样做,不光是我,我们,还有太子,怕都要罹难,眼下这无数的光蛇还在水中,不能开口撕咬,一旦它们随大彩球爬上藤条,届时万蛇钻心,我们只有束手就擒!”
丕珍猛得摇头:“不不不,我不允你这样!”
文君强自振作地道:“罢了,莫争论了,我们一块儿开始数数,还有几息大彩球就能拉上来,你到时候千万不要掉链子,看在父亲的面上,看在我们还有家弟没寻到的面上,也无论如何要救下太子,让大彩球安然上来,他可是我们的救星。”
丕珍:“不,文君,不要!”
文君摇头:“一、二、三……”当即强自淡定数起来。
而丕珍,咬着嘴唇,亦跟着数:“一、二、三……”可她却是带着哭腔。她感觉,现下手中拉拽着的好似不是大彩球了,而仿佛一座山岳那样沉重。
时间到!数字“十”在两女异口同声中终于数到了。
丕珍忍着泪水最后看文君一眼,强提一口气,双手拉住连接彩球的带子霎时一紧,同力一拽,砰一声,大彩球脱离湖水,凌空飞起,直朝着藤条上落来。
然,跟随大彩球跃出水面的,不仅仅是溅起的水花,还有无数发光的曲线,恰是那如影随形追踪而至的无数条光蛇。
“丕珍,坚持住!看我的了!”
文君手托砚台,朝着前方一点,忽然伸出左手食指,在口中用力一咬,霎时鲜血直流,用沾染鲜血的食指,她快速在砚台上刻画起来,刹那砚台蓝光闪闪,“砰”一声巨响,自砚台辐射开一片蓝光,朝前方奔涌向藤条的无数光蛇罩去。
蓝光落下,像轻柔的纱巾盖住了铺天盖地的成千上万发光的蛇。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蛇外表看去毫发无损,可,内里,却忽的像被什么定住,再不能胡乱扭曲,一条条僵硬似木棍,啪嗒啪嗒声不绝,一一坠落水面。
而水面亦蓝光一片,在迅速凝结,显然因为蓝光的到来在快速进入冰封的状态!
“成功了!”文君喃喃一声,跪倒在地,有气无力,将重新恢复原貌的砚台抱定怀中,再讲不出一个字。
丕珍这边,蜂窝大彩球顺利拖拽上“岸”,完好无损落在了藤条上。
她将大彩球安放在一个妥当的位置,确保不会滚落湖水,凝眸扫一眼那千万条噼啪声不绝掉落湖水的光蛇,摇摇头,赶忙朝着文君奔去。
“文君,文君,你……”
她刚一接触到文君,就觉得她全身冰冰凉,哪里还像一个活人,简直就跟一坨冰块一样瘆人了。
而,当她伸手去抚摸文君的额头,却发现那里又是烫得吓人。
她哀嚎一声痛哭起来,伸出双臂紧紧抱住文君,将她像个孩子般珍稀地拥入怀里。
“文君,你不要吓我,你现在是不是很冷很冷,抱紧我,我要让你暖过来。”
在她怀中,文君脸色苍白,简直连讲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哆哆嗦嗦,费了好大劲文君重将砚台装入手臂上挂着的荷包里,声音如同蚊声般细微道:“快,扶我去看看大彩球有事没?”
“没有事,好好的呢。”
虽然这样说,可丕珍悲怆地想到,莫不是这是文君在死前最后的遗愿,那便无论如何要应允她,让她安心的了。
她当即又道:“你不急,好好的,我这就带你去看,这就让你看!”
她将怀中的文君扶起,双臂抱住她,稳住她,带着已经根本没气力站起来的她重新站立起来,然后,一个步子接一个步子,朝身边不远处,同在藤条上的大彩球移动过去。
大彩球刚刚从深坑湖水里捞上来,上面依稀还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水花,看去,湿漉漉一片,但,由于它外射光芒,这般景象瞧去亦格外璀璨夺目。
然,这华美与朝着它移动过去的文君那孱弱的惨状,恰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文君,你何苦?便是让这万蛇攀登藤条,我们亦有一线生机的。”
文君:“不,还有更严重的,我觉察到,这些蛇,对大彩球很是迷恋,绝不是好事,故,我不得不这般做。”
“快别说了。”丕珍听着,心下更伤痛了,因为,她听在耳中的,文君全是在为旁人考虑,却没有顾及一点自身安危,现下生死犹在须臾之间,亦勉力要去视察大彩球,关心着大彩球,关心着里面的太子田辟疆……
终于,她扶住文君以蜗牛般的速度,慢慢移动到了大彩球旁。
她道:“你这下心安了罢,大彩球一点事没有,在里面的太子,定然也安然无恙的。”
文君点点头,刚才那番话,已耗尽她全部气力,她再吐不出一个字来了。
丕珍拍着她的背:“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她伸出手,从后面抱着她,抱紧她。
从小,她们一块儿长大,一起修行禅道,从来没想过生离死别,她以为她们可以做一辈子姊妹的。
现在,她依然这样想,她不愿意去想下一刻要发生什么,也不允那种惨事发生……
抱着文君,她感觉怀中的姊妹那样冷,像一坨冰,她抱得更紧了,她咬着牙,狠狠地想,她一定一定要捂暖这个人。
文君伸手抚上大彩球,渐渐地,由抚摸变成双臂展开抱住大彩球。
发着璀璨光芒的蜂窝大彩球,那样冷酷,无声无息,不说话,也不懂得安慰人,永远是沉默的,可,它哪里知道,不是眼前这个拥抱着她的柔弱女子,它现下已被万蛇钻心,层层缠绕,后果难以预料。
“呼、呼呼”。
大彩球本来一直寂静地发着光,没有任何反应,忽然,似乎从小到大,从大到小,微弱地“呼吸”起来,呈现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放大和缩小景观。
抱着大彩球的文君没有察觉,从身后抱住文君在不停流眼泪的丕珍亦没有察觉。
但,渐渐地,抱住大彩球要昏睡过去的文君,脸色忽然红润起来,身体,也渐渐在变缓和。她额头本来滚烫无比,现下突的盈满细汗,仿若身体里不善的弊病在渐渐消弭。
从背后抱住文君的丕珍首先发觉不一样。她环抱着文君,突然感觉手臂、怀中,乃至抚触文君肩头的双掌,感到一阵黏腻。
“文君在大量出汗?”
发觉这个了不得的异常,丕珍悄悄松开来了抱住文君的臂膀,开始悉心打量起来。
现下,她二人都在蜂窝大彩球附近,借助大彩球的光芒,她们能很好瞧见自身的状态。
“文君,你怎样了,你在出汗你知道吗?你在好转哩!”
文君昏昏沉沉,刚才还眼皮子直打架,这刻,虽然依然想睡,但有一种在快速清醒过来的感觉,她双臂依然紧紧抱住大彩球,好像,这是一种本能的动作。
迷迷糊糊听见丕珍在关心地问她,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觉得,这样抱住大彩球身体挺舒服的,就没有去管那许多,而是闷闷地答:“不知哩,现下是感觉好些了哩。”
丕珍没有继续去打搅在恢复的文君,虽然一时间不知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眸子快速转动,查看四周,渐渐看出来一点端倪,好似是大彩球在“营救”文君,对,是的,大彩球现下表面透露出来的光,有一种微弱的闪烁感觉,仿佛在呼吸一般,正是这种变化,在不断改善文君羸弱的身体,啊,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想不明白,再笨,她亦是能瞧出来,这对文君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只要文君可以身体好转,将刚才强行开启砚台带来的伤害消除,那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啦。
迷糊中,文君似乎是累了,正要将双臂从环绕着的大彩球上撤退下来,但丕珍很快上前一步,伸手一摁,制住了她。
“别,我发现这大彩球在救你,你坚持住,再让它‘救’一会儿罢。”
文君愕然:“什么……”
她听不懂丕珍话里的意思。
丕珍脸上却是兴奋至极的神情:“总之听我的不会错啦。”
文君道:“好。”
她还没有彻底恢复,还有些迷糊,但,对丕珍她是绝对信任的,那且听她的罢。
一炷香之后,文君忽然身体打一个摆子,脑袋猛摇晃了两下,环住大彩球的双臂像被火烧了似的,一弹,从上面撤了下来。
“我怎的了?”
她已经完全恢复,虽然这很离奇,但已经清醒过来的她立时从藤条上大彩球旁边站起。
“文君,你没事了,没事了,真没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文君记得,先前有一刻,她真真是难受得要死的,整个人好似一大坨冰块,完全麻木了的,但这刻却是那么清醒,而且全身充满了活力,俨然什么事都没了。
丕珍赶紧将观察到的大彩球在营救她的事告诉了她。
文君听得目瞪口呆,感慨道:“这简直难以置信!”
丕珍兴奋地道:“可奇迹还真就发生了,由不得你不信!”
文君点头:“好吧,那我们继续做正事,开始攀爬藤条吧。我现下力气全恢复了,第一站,我来背大彩球。”
丕珍一摆手:“一边去,刚恢复就跟我抢着干活呢,我来我来。”
文君拗不过她:“我真没事了,你怎不信我呢?”
丕珍傲然道:“可你天生气力就没我大啊,背这东西我是玩玩而已,你却要拼命,还跟我争什么争,快带路!”
文君无奈摇头,走在了前面,带头朝藤条高处攀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