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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身为太后的女皇陛下回宫,宫辇里多了一份千金公主献给她的礼物。当然没有人会检查太后的凤驾,冯小宝一路顺风地进入了太后的寝宫。
当然,在千金公主的家里,冯小宝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和本事,向太后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太后恍如梦中。她这一生,只经历了两个男人。她跟太宗皇帝的时候,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对男女情事一无所知,身体尚未发育成熟。太宗皇帝是个身材魁梧,精力充沛的中年人。他是唯我独尊的皇帝,是个拥有无数后宫佳丽的男人,他的字典里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可怜那春风一度之后,她便因为驯马的事初露锋芒,为太宗皇帝所不喜,打入冷宫。
那个时候,她对于那一夜的记忆,只有初夜的痛楚。也许在她眼里,太宗皇帝和徐盛业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高宗皇帝,他倒是青春年少,比女皇陛下还小四岁,对女皇陛下是真心的依恋和喜爱。可是他身体羸弱,时常生病,而她登上皇后之位后便协助处理朝政,政务繁忙。即使高宗皇帝身体的不强壮,并不妨碍他四处拈花惹草,乘女皇陛下无暇顾及的时候,以他单薄的身子,不能自保的情感,到处留情。
如今跟冯小宝一朝巅鸾倒凤,当时身为太后,守寡多时,日夜操劳朝政的女皇陛下心中感慨——原来女人还可以这样做。从前的日子,不知道是东风辜负了牡丹,还是牡丹辜负了东风。
一夜之间,太后焕发了青春。她面颊变得红润,目光变得柔和,嘴角微微含笑,脾气明显变得温和,一连几天,宫中无人遭受杖责。
身边的侍女太监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心中纷纷感谢这个不知从哪里拣来的英俊男人。
他是久病之后的良药,他是久旱后的春雨。
太后给了冯小宝许许多多的赏赐,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但是他出入宫禁没有名堂,被圈禁在太后的寝宫,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孔雀,郁闷得要发疯。
太平公主说:“母后早说要重建白马寺,不如就交给小宝。建成之后,让他做住持,岂不两全其美?”
洛阳白马寺创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公元68年)。为中国第一古刹,世界著名伽蓝,乃佛教传入我国后官办的第一座寺院,被中外佛教界誉为“释源”、“祖庭”。史载:东汉永平七年,汉明帝刘庄因夜梦金人,遣使西域拜求佛法。公元六十七年,汉使及印度二高僧摄摩腾、竺法兰以白马驮载佛经、佛像抵洛,汉明帝躬亲迎奉。公元六十八年,汉明帝敕令在洛阳雍门外建僧院,为铭记白马驮经之功,故名该僧院为白马寺。
历次战争让白马寺数次毁于战火。太后自位登皇后之位,便大力推崇佛教,一直想重建白马寺,只是没找到机缘。如今四海升平,国库充盈,眼前又有这么个人需要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可以随意出入宫廷,那么何不顺水推舟呢?
太后看着太平公主,灵机一动,赐冯小宝姓薛,名怀义,声称其与太平公主的丈夫,驸马薛绍同族,是驸马薛绍的叔父。
冯小宝摇身一变,得到一个高贵的出身,成为天下第一佛寺的住持。
即使他这辈子根本还没见过佛经是什么样子。
太后是威严的,没有人不怕太后。可是八卦,尤其是关于男女性事的八卦,永远都是人们忍不住关注的焦点。太后和她的男宠的一些风流韵事,自然也在宫女和太监们中间暗暗流传。有人说,太后在初得冯小宝的时候,每次上朝,便会让他等在车辇之中,一下朝便携手坐在车辇之中先回寝宫,关起门来翻云覆雨。而伺候在外的宫人们,总能听到春闺之内发出长长短短的呻吟声和呼叫声。
太后的贴身侍女们在为她梳洗的时候,居然被问起家乡爷娘兄弟姐妹的景况,并得到了丰厚的赏赐,不禁受宠若惊,叩头谢恩不迭。
这是很长时间没有过的事了。新皇登基大典之时,也不过是所有的人雨露均施,得到掖庭的官方赏赐而已。
太后不是小气的人,只是没有心情罢了。
对于冯小宝——噢不,那时已经是白马寺住持薛怀义,究竟有怎样神奇的本事令太后如此满意,是不是真的夜夜新郎,金枪不倒,宫人们也是咬指称奇。据说这位伟男从来就没有疲倦的时候,哪怕是关起门来与太后大战两个时辰,下了床走路依然是虎虎生风。他随传随到,任何时间都能应起,每一次应起都令太后无比满意。
当然,这个男人的出现,虽然令内宫的人额手称庆,却令前朝的大臣们,尤其是那一帮老顽固们十分不爽。他们认为一个男人不应该出入后宫,如果他想这么出入后宫,应该先去势,免得败坏了宫廷的风气,太后的声誉。
所谓的去势,就是割去男人的生殖器,把男人变为太监。
这些大臣们迂腐得可爱。后宫不缺太监,缺的是男人。如果只要一个太监,太后何必留下薛怀义?随便抓一个太监好了。
薛怀义在他还是冯小宝的时候,还算是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四处讨好。等到他摇身一变变成驸马的叔父,白马寺的掌门人,骑着大马披着袈裟往返于白马寺和宫廷之间,他的本性渐渐施展出来。他不仅仅是太后的枕边人,在某些地方,还成为她手中的棍杖。
他是聪明的。没多久他就明白,这个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女人并不满足。她不满足于他只能提供榻上的快感和G潮,就像她不满足于只享有太后的称号一样。
她想做皇帝。自盘古氏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女皇帝。他要更多的荣华富贵,就必须做她的一枚棋子,做她通往女皇之路的一块铺路石。
建完白马寺,他又受命在皇城内建了明堂和天堂。这两座建筑耗资巨万,雄伟华美,令人瞠目。他还多次担任大总管,统率军队,远征突厥。也是他狗屎运,等他率军抵达,突厥却因为粮草问题,不战而走,他却声称敌人听见他的威名望风而逃,他因此被封为正三品左武卫大将军,梁国公。他虽然不认得几个大字,却和僧人法明合作编写了《大云经》4卷,献给太后,称太后是弥勒佛下生,是天命的皇帝。
他成为太后榻上床下忠诚的狗,是太后加冕成皇帝的左膀右臂和急先锋。他是聪明的,他是有功的,于是他信心满满,骄傲起来。
他认为女皇陛下离不开他。他崇拜这个女人,她给了他荣华富贵,她给了他锦衣玉食。他的白马寺里,集结了当初一起混江湖的兄弟们。他们走街串巷,欺行霸市,横行乡里,说一不二,有看不顺眼的,当街就打,像打一条狗。
是的,打平头百姓,就像打一条狗。就是朝廷命官又怎样?也抽,就像抽一只驴。
这股风刮到女皇陛下的耳朵里,女皇陛下便和颜悦色地告诫他悠着点,莫要激起民愤,到时候不好收拾。
即使是和颜悦色的告诫,薛怀义也从来没有在女皇陛下这里经历过。他是谁?他不仅仅在榻上让这个女人欲X欲死,他还为她登上至高无上名正言顺的皇位立下汗马功劳。
没有他,也许另有其人驱逐突厥十万兵,但是没有他,谁能想出她,一个女人,可以是弥勒佛下生这样令人拍案叫绝的主意?在高高的朝堂之上,她衣着华丽,神情肃穆又如何?在榻上,她还不是赤身L体地蜷于他的身下,被他征服?
她怎么敢翻脸教训他?她不知道他是个男人?
薛怀义决定让女皇知道,他是个男人。他需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他更加放浪形骸,跟着那班聚集在白马寺做僧众的混混兄弟们终日饮酒作乐,甚至又走回烟花柳巷。对于女皇的宣召,半醉着对来传口谕的内官说,我身体不适,不能奉诏。
一次两次,无所不知,洞察一切,聪明绝顶的女皇陛下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
“是我把他宠坏了。”女皇陛下对上官大人说。
上官大人一言不发,不予置评。对于情人之间的争执最好不要介入。上官大人自幼长于宫廷,察言观色的绝顶武功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她内官宫女,满朝文武都不得罪,何必去得罪女皇陛下的男宠?这样的人,把他毛捋顺了,他有用;敬而远之,他亦无害;可是要得罪了他,今日跟女皇恼了,也许无事,哪日跟在女皇陛下的床头又施展榻上功夫,在陛下的枕边说几句私房坏话,女皇意乱神迷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她的祖父上官仪,当年便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高宗皇帝和女皇陛下之间乱掺和,不光丢了自己的性命,合家的男丁无一幸免,害得所有的女眷入宫为奴。
否则她上官婉儿应该是京城名门闺秀,嫁乘龙快婿,封国夫人,生儿育女,而不是在这寂寞深宫里虚度如花的青春岁月。
三十余年的孤枕独眠,三十余年的寒衾冷被。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的青春,只开花,不结果。
女皇陛下自然知道上官大人的脾性,笑一笑,自嘲地说:“且由他去,冷一冷他再说。”
习惯了薛怀义随传随到的陪伴,一开始的冷却,令女皇陛下很不习惯。她有些郁郁寡欢,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命太医院派御医给自己把脉开药。
来的是沈南醪,便是女皇陛下初次召见我,命我开药方时对我发难的沈御医。这是个实实在在的势力之徒,眼见着一个街头混混因为在闺房内伺候好了女皇陛下而从冯小宝摇身一变成薛怀义,驸马都尉的叔父,天下第一寺白马寺的住持,护国大将军,享尽人间的富贵和荣光,他也心动神驰了。
他哪点不如那个混混?他出身扁鹊世家,有医术,有谈吐,比那个小流氓强百倍千倍,难道不比那个小流氓更配得到那些风光?于是在女皇陛下的龙榻之前,他温言款语,半是严肃半是试探,半是诊脉半是试探,得到女皇陛下的恩准,为女皇陛下按摩。
女皇陛下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如何不知道这御医的企图。她心里惦记着白马寺的薛怀义,却一把将沈御医拉上了龙床。
第二日,自然给沈御医官加一品,并给了很多赏赐。传旨的内官,轰轰烈烈地押着赏赐的宫车,很高调地去沈御医在城北的小小府邸宣旨。
上官大人冷眼旁观,知道这是做给薛怀义看的。这个混混何德何能,让高贵如女皇陛下,多多少少对他生出些许真情。难道就是因为他Y具硕大,能让女皇陛下欲死欲仙?
不在乎他,不必做给他看,令他吃醋。
她知道,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薛怀义果然很快得到了风声。他果然开始了新一轮的报复。他公然将以往的旧相好招到白马寺,饮酒作乐,醉生梦死。
可他的旧相好,十有八九是有夫之妇。有那么一些男人,只要老婆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回去,便眉开眼笑地算数,也有那么一些男人,一边将金银珠宝拿到当铺去变现,一变骂着薛怀义老母家变鸭,是个王八蛋。
洛阳城的几家当铺,出现了穿着麻布旧衣来当宫中贡品的人,当铺的朝奉不敢隐瞒,报了官。
这事儿自然很快地传进宫里。上官大人将密折念完,女皇陛下脸色铁青,把案头的一堆奏折推于案下。
上官大人顿了顿,接着低声说:“臣听说城南的陋巷,有几个民妇带着宫花宫饰招摇过市,引得一众议论纷纷,恐怕要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谈呢。”
她的神情带着深深的忧虑,为女皇陛下忧虑而忧虑。
女皇陛下将案头的茶盏也扫到地下。
有值班宫女静悄悄地上前,先将满地的奏折拣起放在上官大人的案上,再将茶盏的碎片收拾出去。
“这个扶不起的阿斗,狗改不了吃。屎!居然跟那些粗鄙的妇人混在一起!!”女皇在案前来回踱步。她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在她的今天,谁敢冒犯她的尊严?居然是一个街头的混混!
“宣薛怀义!”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她却又咽下了。她坐回案后,不动声色地对上官大人说,“下面一个是谁的奏章?”
薛怀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宫里一点反应也无,这令他感觉好像使出了牛劲,准备把一个庞然大物一举击倒,却发现那个庞然大物不过是一个巨大的丝绵堆,不仅没有反弹力,反而让他自己一个趔趄陷了进去。
他觉得这力使得不够大,他决定加大用力。他显然没听说过女皇陛下的驯马故事。那是个流传在上流社会的故事,他一个街头的小混混如何能听到,又如何能领会到其中的玄机。
女皇陛下夜夜由沈御医侍寝。而沈御医是个正在步入中年的男人,一生与武无缘,青春少年的时光全都贡献给了医书与病人,身体并不强壮,器质也比薛怀义小很多。他有几房妻妾,夜夜都是他选女人,女人讨好他,他并没有学到多少在榻上伺候女人,讨好女人的功夫,女皇对他并不如意。她装出对他宠爱的样子,不过是做给薛怀义看——男人有的是,你不来,自然有人排着队来。
沈御医向来是被人看眼色,究其内心,他如果有薛怀义的半点聪明,也能够取而代之。
可惜他没有。
薛怀义像匹脱缰的野马,无人管束。朝中参奏他的大臣不是没有,都被女皇陛下压下了。这次我们从南方回来,女皇陛下似乎听到了关于薛怀义更多的传闻,不是不恼怒的。
她身边的宫人无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