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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份不再是刑警队的卧底,杜若予却仍然是精神病防治院的住院病人,而且算得上是全院最热闹的病人了。
卫怀信几乎搬进了杜若予的病房,早晨陪杜若予吃过早饭后他就去公司,傍晚准点下班后又带好晚饭过来,接着便堂而皇之地在病房里陪夜。因为他,住院部的护士们也大多成了杜若予病房的常客,时不时还有附近女病患女家属前来套近乎,无一例外盛赞卫怀信是天上地下罕见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除卫怀信外,王青葵和杜衡余也是能来则来,王青葵自认自己的职责被抢走大半,在确认了那二位如今的关系后,虽会嘀咕两句男女朋友毕竟不是夫妻,不该叨扰卫怀信太过,但也没多加干涉,为他们留足了私人空间。
其实王青葵在得知杜若予旧疾复发后很是受到一番打击,但他从未在杜若予面前表露过,为人父的,即便到老,大概也想为子女撑起一角天空。
此外,方未艾也是病房的常驻友人,但杜若予坚定认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现在他虽时常过来报道,但时间从来掐得准,总在李嘟嘟午休时“偶然”到访。
“你可真烦。”杜若予和李嘟嘟面对面坐在医院餐厅,各自嗦着一碗粉,方未艾一来,本来想往李嘟嘟身旁坐,被斜睨一眼后,就又不要脸地坐到杜若予身旁。
见他无动于衷,杜若予哭笑不得,又推了他一把,“你们刑警队最近是不是很闲?”
方未艾从小餐盘里抢走一块酱牛肉,嬉皮笑脸道:“我们也不是真钢筋铁骨打的,总要休假嘛。哎杜杜,你敢吃肉啦?”
李嘟嘟笑道:“你现在才发现,她早可以吃肉了,现在也可以看些图片了。”
方未艾问:“什么图片?”
李嘟嘟诡笑,“你说什么图片?”
方未艾想象了会儿血腥恐怖的图片,哪怕自己是个刑警,见惯一切常人不得见的大场面,还是觉得不合适,“你们医院拿这种图片治病啊?好像以毒攻毒啊,这合适吗?不会把杜杜精神分裂治好了,又把她培养成嗜血暴力分子吧?”
李嘟嘟笑骂:“你想到哪里去了?以为我在培训恐怖分子吗?”
“只要杜杜病能好,就万事大吉了。”方未艾撞撞杜若予肩膀,笑道,“我先前监控你的时候,经常看见你和她说话,说实话,如果不是清楚你的病,那画面真的挺瘆人,难怪以前他们喊你小大仙。”
杜若予开朗地笑,“他们喊我大仙,也有我一半故意演出的苦劳。”
方未艾知道她过去故弄玄虚那一套,嘻嘻笑了两声,突然就问:“那你还能看见卫怀瑾吗?”
此话一出,杜若予嘴角的笑微僵,她垂下脑袋,挑走汤上的两粒葱花,没有回答,只吃粉条。
李嘟嘟在桌下狠狠踹了方未艾一脚。
方未艾自觉失言,又去吃桌上的酱牛肉片,乖乖闭嘴。
李嘟嘟冲杜若予笑,“慢慢来,欲速则不达,这种事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专业的。”
杜若予不置可否,只嗯着点了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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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离开后,精神病院里的日子便趋于平淡,一段时间后,卫怀信从夏初念叨至今的生日总算到来,他也像个头回过生日的小朋友,从午夜零点杜若予当面向他祝福生日快乐后,他就按捺不住欢欣雀跃的心情,几乎快乐到天亮。
他们俩并肩站在卫生间里洗漱,一蓝一红两把电动牙刷搁在一块,旁边的架子上也挂着同样一蓝一红的毛巾。
卫怀信摸着下巴新冒出的胡茬,故意去扎杜若予细嫩的脸颊。
“你这胡茬是祸害,我得帮你全部刮掉。”杜若予边说边翻他的剃须泡沫,翻到后,喜滋滋要去糊卫怀信的脸。
卫怀信直接将她抱坐到盥洗台上,杜若予便摇晃着腿,边哼歌边给他抹泡沫。
哼的歌是那晚卫怀信边唱边跳的歌。
卫怀信随着她的节奏,胡乱扭了扭。
“哈哈哈!别闹!我手上有刀!”杜若予举起刮胡刀,摁低卫怀信的后脑勺,从上到下仔细帮他刮胡茬。她突发奇想,“你留起胡子是个什么模样?”
卫怀信自信满满,“必然也是能迷倒万千少女的模样。”
杜若予噗嗤一笑,骂他不要脸。
刮好胡子,杜若予从盥洗台上滑下来,准备给自己抹脸。
卫怀信摸摸光滑的下巴,显然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没想到我心心念念的同居生活,就在医院里实现了。”
往脸上随意抹了点乳液的杜若予听见这话,挨过去,也往他脸颊上抹了一手指乳液,然后笑眯眯地凑头亲吻他嘴角,“那可真是恭喜你了。”
她调头一溜,卫怀信紧随其后,在她宽敞的后衣领里瞧见一点红色的吻痕。他心头一热,从后抱住她,在红痕的位置亲吻一下,再抱着她轻轻地摇晃,“礼物呢?我的礼物呢?”
杜若予失笑,“我向李嘟嘟请了假,今天也带你去一个地方,怎么样?”
卫怀信立即将她掰正,两个人面对面,各自笑成一朵花,“去哪儿?”
“带你去玩,玩好玩的,吃好吃的,看有趣的。”杜若予竖起一根手指,煞有介事道,“但是事先说好,我这儿没有一飞冲天的私人飞机,没有世外桃源一样的小岛。”
卫怀信笑吟吟地,“有你吗?”
“当然有。”
“那就是世上最好的地方了!”
出发前,杜若予让卫怀信换上一身休闲装,颜色照例要和自己搭出情侣色,她还从行李箱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他们上回去北市电玩中心换购的情侣棒球帽,加上手指上的对戒,上至整体下至细节全明晃晃地互相盖章,谁也抢不走。
她还没收了卫怀信的钱包,扔在病房的密码箱里,声称今天她才是金主。
坐上出租车,为了不透露目的地,她把地址打在手机便笺里,不给卫怀信看。
司机笑问卫怀信,“你就不怕她把你卖了?这小姑娘是你领导啊。”
“她是我老板,我这辈子能否出人头地,全仰仗她了。”卫怀信贫嘴,“说实话,我身无分文来着。”
司机哈哈大笑,“呵,那你属于被包养的。”
“包养好啊!”卫怀信格外喜欢自己的新身份,“那她就不能弃我于不顾了。”
杜若予请假的时间有限,所以这个世上最好的地方就在南城里——全城最大的主题游乐园。
说来虽不可信,但卫怀信确实是头一回来游乐园,他从进门起就兴致盎然地跑去和吉祥物们合照,玩心飞起。杜若予倒是懒洋洋跟在他后头,看他的模样就和看自家卫饱饱似的。
“我小时候一直想来游乐园,长大后却没时间,这是我第一次来。”卫怀信浪了一圈跑回来,终于反省起自己成熟美男子的身份,矜持地笑。
杜若予笑道:“我想也是。”
天气炎热,卫怀信想买水,记起自己如今被包养的身份,堂而皇之朝杜若予伸出手,“给我钱。”
杜若予掏出整个钱包,潇洒地递给他,“随便花。”
吃着冰淇淋,排了老长的队伍才等到极速飞车,上车前杜若予的小腿肚子还在抖,等车一开,她便魂归九天,全程咬着牙关不住祈祷,耳边只听到卫怀信一路哈哈哈的张狂笑声。
从车上下来,杜若予两股战战,她问卫怀信,“你胆子不是挺小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怕?”
卫怀信鼻孔朝天,“这有什么。”
杜若予撤回检票口,狐疑地看着门上的警示牌,“除去高血压心脏病等等,他们应该添加一条,精神分裂患者也不建议乘坐。”
卫怀信又是笑,搂着杜若予就往下一处去。
室外项目全是卫怀信的长项,有好几处杜若予死活不肯上,她坚持自己若上了,卫怀信就等着给她收尸吧,兴致高昂的卫怀信这才作罢,让杜若予等着,自己不断挑战极限去了。
杜若予一面等一面给卫怀信拍照,她的手机里从没一次性挤进来这么多卫怀信,兴奋的,快乐的,模糊的,高清的卫怀信。
她一张都不舍得删。
等待的时候,她在纷扰的人群里似乎看见了卫怀瑾。
她穿着自己送给她的精致小裙子,长发披肩,淡妆清宜,撑着把蕾丝边阳伞,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冲她笑。
杜若予下意识站起身,想朝她去。
卫怀瑾却摇摇头,转身跑开了。
这一跑,杜若予整日再没见到她。
中午,他们在购物街吃主题餐饮,结账时服务生习惯性把账单递给卫怀信,卫怀信也下意识要掏钱包,杜若予忙笑着拿过账单,玩笑道:“我是老板,我来。”
服务生有些尴尬,细看杜若予和她的卡,又不像多贵气的富婆,可再看卫怀信,又觉得确实是赏心悦目的一张脸。
服务生暗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女人要是颜控起来,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呐。
吃过饭,他们俩在附近的纪念商店逛街,旁边有年轻情侣嬉嬉笑笑地互戴了个兽耳,却因为看见售价,又互相吐舌放下。卫怀信不假思索将一副黑猫耳朵戴到杜若予头上,“你皮肤白,适合这个。”
杜若予在镜子里照了照,溜回去挑了副狗耳朵,也给卫怀信戴上,笑道:“小狗小狗,以后还追猫吗?”
卫怀信捏捏她毛茸茸的猫耳朵,十分坚定,“追!”
到下午,卫怀信的胆大嚣张在他们钻进秦始皇陵盗墓为主题的室内冒险项目后,终于被腰斩了。
黑暗的地下宫殿里,幽绿的光隐隐错错照在仿造墓地的残破骷髅架上,偶尔还有全息投影的幽灵一闪而过,卫怀信紧紧抓着杜若予的胳膊,始终瞪大眼,警惕地瞪向各处。他们乘坐的轨道车相对平稳,杜若予反而老神在在,一路笑看卫怀信出糗。
卫怀信见她总是笑,委屈地嘀咕,“不要笑。”
杜若予嗯嗯答应着,还是忍不住笑。
他们坐在轨道车的最后一排,卫怀信见没人注意自己,在杜若予嘴唇上迅速轻咬一口。
杜若予哎哟一声,捂着嘴骂他,“你又咬我!”
卫怀信低头让她摸自己头上的犬耳,“谁给戴的,谁负责。”
杜若予忍俊不禁,不和这小肚鸡肠的计较。
夜里游乐园有焰火盛会和主题花车游-行,暑气过后,游客比白天更盛,五彩光华里,一辆辆主题花车款款而过,杜若予虽然个子不矮,被隔绝在人后,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免惋惜。
她问:“花车上的公主美不美?”
卫怀信在她身前半蹲下,笑道:“你坐到我肩膀上来。”
杜若予吓一跳,“行吗?我并不轻的。”
她虽然瘦,但个子高,体重基数摆在那儿,她可不敢胡来。
卫怀信嗤笑,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你上来,我保证让你稳稳地看见一切你想看的。”
杜若予在他宽阔坚实的肩上摁了摁,欣然笑着跨上去,同时紧紧握住卫怀信举来的手。
“坐稳了。”卫怀信叮嘱一声,当真缓缓站起来。
“呀!”杜若予惊笑,视野一下开阔,她笑着抱紧卫怀信的脑袋,兴奋道:“那个扮演王子的,也太帅了吧?”
“……”卫怀信嘴角一抽,威胁道,“只许看公主,不许看王子!”
杜若予哈哈大笑。
除了些被驮着的孩子,她一枝独秀坐在卫怀信肩头,随着观车的人群慢慢朝前走,三不五时就有女孩羡慕地指过来。
卫怀信果然就像他保证的,稳稳的,叫杜若予看见一切她想看的风景。
杜若予摸他的耳朵,在最后的焰火盛会上大笑,“卫怀信,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