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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即将成为我前夫的男人,而已。
却转念一想,这个电话正是离开的好机会。
连忙将听筒的声音调小,一面说着:“陈经理在叫我吗?要现在就回公司?必须回去吗?为什么这么着急?”
那边定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不减兴奋,“什么跟什么啊?林菀之你在说什么?”
我却自顾自地继续说:“是要开会啊。半个小时内必须到?”
“喂!林菀之!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你是不是串线了?!喂?”
我说:“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回去。”
那边还在说着,我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张宥然皱眉,问我:“是同事吗?”
那表情显然是不相信。
一双澄澈漆黑的眸光,看的我有些心里发麻。
但既然已经说了谎,就必须要圆下去,“是。”
宋思耘怕是已经听出来了,却不说破,也在一旁帮腔,笑得更是见牙不见眼:“这抑扬顿挫的声音,一听就是袁靖雅。”
说起来,一开始在公司,跟谁都不熟悉。但宋思耘是实际控股人,跟宋思耘关系好,也没有人能欺负我。大概也是看我性格比较内向,陈经理就将我跟小袁分成了一个组。她是场务,有时候也兼职一下副导演,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人就熟络起来了。
她跟我性格不一样。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我比较自卑,也就比较沉默。
她自小养尊处优。父母都是双职工,当年计划生育实行的比较彻底,所以她家就她一个女儿,父母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当然是娇生惯养,所以她总是带着满满的自信,嘴角也什么时候都能洋溢着甜美的微笑。
以前听过一句话,女孩要富养。我想,这话是没错的。
在我看来,这种富养。并不只是包含着物质的丰富给予,还包括着精神上的温柔包裹。可以让她活泼而自然,娇憨而不招人讨厌,从心底散发出来的自信,可以让她在人际关系中占据主动位置,可攻可守,游刃有余。
与之相比,我的生活就太过惨淡了。
自小就没有体会过爱,无论是来自父母无条件的爱,还是来自异性的爱。
这就让我在爱情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
当年的走投无路,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张宥然肯帮助我。
所以我才会抛弃一切,也要救下他。
所以,我执念了这么多年,依然喜欢一个张宥然。
满怀一腔孤勇,即使头破血流,也从未想过要回头,要转身。
所以宋思耘有时候就说我:“空有一腔血勇。”
但终究是时间的凡尘俗子,哪能真正做到为一个人奋不顾身呢?
这时候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他,我想,并不算晚吧。
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再呆下去,就容易穿帮。
立刻起身,“不好意思,公司有急事,得现在回去。你们继续聊吧。”
张宥然却也跟着起了身,“我送你。”
我说:“不用,真的不用。”
宋思耘心知肚明,却偏偏不怀好意地劝着我:“你这时候挤公交车铁定迟到了,让张宥然送你。他新买的车,还上了个牛逼的0牌,一路都不会堵车。绝对把你安全送到。”
我还是坚持。
宋思耘依旧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己的老公不用,难道还等着别人帮你用啊?”
我想了想,这话说的也在理。
也就没在拒绝了。
一路下了电梯。
天气又转了阴,凉风吹得人有点冷。
我把手塞进口袋,一路跟着他下车库。
车库有些黑,也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地面上,就听着我们个人的脚步声。
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拉开包的拉链,在大包里面找手机,一边走一边掏包,实在不方便。张宥然干脆帮我拖着包,我正在找着,突然从包里掉了什么东西。
我正打算去捡,张宥然却快我一步,将那张纸捡了起来。
手机终于找到了,对方却挂了。
我一看屏幕,果然,又是小袁。
总不能当着张宥然的面接电话解释,那就回去再给她回电话吧。
抬头看张宥然,他正说着:“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去医院连……”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将手机放进包里,准备往前走,他却一动不动地站着。
面色突然变了。
我说:“你怎么了?”
他将手里的那张纸举起来,呈在我面前。
我这才看清,那张纸,正是我的体检单。
即使车库再漆黑,借着稀薄的光线,他定然还是看清了最中间那几行字。
超声提示:
宫内妊娠60+天
活胎……
他确认一般地在问我:“你,怀孕了?”
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
也没有意外降临的惊恐万分。
他的表情淡漠的像是在询问别人的妻子。
可既然被他看见了,我就没什么好隐瞒了的。
索性理直气壮地承认:“是。”
“打算怎么办?”
我笑了笑:“打掉呗。”
“为什么?”
我继续是无所谓的笑:“难道还要生出来?你养?”
他说:“为什么不能我们一起养?”
“都要离婚的人了,还一起养孩子?是对自己不负责,还是对孩子不负责?”
我捋了捋两鬓的碎发,直视着他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挥别错的人,才有遇上幸福的可能。我并不想让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因为从一开始,我们的婚姻就只有利益交换,没有爱。注定了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不会得到完整而无缺憾的爱。何况,我连自己的幸福都给予不了,还怎么去给别人幸福呢?我并不想给社会带来负担,也不想给你,给我自己,带来任何负担。”
他的话语平静,但仿若带着千钧力道,让人不容置喙:“这不是负担。”
我眯眼,坚持着,“是负担。”
他又反问我:“谁告诉你,我们会离婚的?”
我懒得跟他在就离婚这个事情纠缠,没有意思。
他已经有了达之,还不跟我离婚,难道还想坐享齐人之福吗?
想得美。
一手抢过了他手中的体检单,放进包里,一面往前走,“张宥然,你还要送我吗?如果你不送我了,我自己走了。”
他突然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抵在了车门边,我猝不及防,尖叫出声,“张宥然你要干什么?”
他的手掌撑在车门的两边,将我禁锢在了他的臂膀之间,我像一只鸟,飞也飞不出去,只能惶恐地望着他。
那日的噩梦还历历在目。
在满是监控的病房里,他都敢对我用强。
在这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里,他想要将我怎么样,简直易如反掌。
我有些瑟瑟发抖,却仍旧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虽然整个人都害怕着,却努力将心脏的颤抖按捺下去,嘴角一抹坏笑,“怎么?张宥然,说不过我。你又想用强的是吗?”
索性就开始解自己的扣子,“来啊!谁怕谁?反正我还怀着孩子呢!索性就一举两得好了!一面称了你的心,让你好好享受。一面如了我的意,动作最好粗暴一点,让孩子流掉最好!免得意见不统一,闹得彼此都不愉快。”
“菀之……”
大灯从他很远的地方照过来,让他整个人发了光,但面容却沉浸在阴影中,越发模糊不清。我只是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像一个舔舐伤口的狮子,眼眸闪闪烁烁,发着让人心痛的光芒。他抬起手,我以为他又要一个巴掌扇过来,连忙偏过了头去。
如果避免不了,我宁愿自己好过一点。
但他只是抬起手,帮我将那一枚扣子合上。
又捋了捋我掉在额头前的碎发。
我一愣,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嘶哑的可怕,还带着略微的鼻音,“菀之啊,我们好好的,不行吗?”
这些年的委屈一下爆发出来,我一把推开他,“好好的?可能好好的吗?!”
他被我推得连连后退,站稳之后,只是呆滞地望着我。
我笑得满眼泪,“张宥然,我不是傻瓜,不可能任你一再的欺骗和玩弄,还不痛,还不动!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何必一再撩拨呢?如果一直就嫌弃我,恶心我,就不要答应那个狗屁的婚约!已经娶了我,却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将从我这里得到的信息卖给达之,将我的心撕成碎片,然后向达之示好!何必呢?”
他皱眉,“我没有……”
“你没有?”我抹去脸上的泪,歇斯底里地对他吼,“你让我生下孩子的目的,就跟咱们两个的结婚的目的是一样的吧?折磨我,消磨我,让我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他不说话。
我低下头,“但孩子是一个生命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生下他,却让他孤苦伶仃地长大。他以后会怎么看我这个母亲?会怎么看你这个亲生父亲?我可以在地狱里生活,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辈子都没有问题!但我一个人留在地狱就好了,真的没有必要连累一个崭新而单纯的生命来到这世界上,却不给予爱。那比抛弃他还可怕啊!”
他偏过头,嗓音轻得仿佛听不见,“我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