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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腾被十万火急地送到了乔亚医院。
在进入手术室抢救前,他有过短暂的恢复意识。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了段宏的手腕,虚弱但强势地要求:“不许告诉她。”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段宏和易学谦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纠结。
这个她是谁,不用说也知道了。
可是在萧子腾随时可能没命的情况下,她做妻子的怎么能完全不知情呢?夫妻之间,不是该患难与共的么?
“救人要紧。”
段宏一声令下,萧子腾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是个人才搜集狂,乔亚医院的医生都是他精心挑选之后高薪聘请来的。但今天的手术,他必须亲自上阵。不是不相信别人,但他更相信自己。
对这一点,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没有异议。
他们院长看着不着调,但在A国的时候可是医学界有名的鬼才。他要不是想回归故土,绝对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
“砰——”手术室的门关上。
灯亮起。
易学谦在门外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快步走进段宏的办公室,抓着手机就开始布兵点阵。
首先,千万不能让外界知道萧总出事了。否则一旦有点风吹草动,腾飞就会动荡不安。
然后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加强防守,不能让敌人再次有机可乘。
……
全都精心布置好之后,易学谦捏着手机,翻出沈怡安的号码。静静地凝视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有拨出去。
等手术结束,看看萧总的情况再做决定吧。
易学谦将手机揣回兜里,步履匆匆地赶回手术室门外。
刚好有个护士跑出来,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撒腿跑开了。不一会,她又拎着两袋血浆匆匆地跑回来,一溜烟进了手术室。
易学谦缓缓地闭上眼睛,揣在兜里的手攥得紧紧的。
……
又睡了一觉之后,路放的精神好多了。虽然黝黑的肤色都遮盖不住苍白,但至少不是那种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套句牧野的话,你这生命力和复原能力可是比野兽还强大啊。
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沈怡安慢慢地被挤到了角落里。她也不着急,就靠在角落里看着他跟战友们互动。
一帮粗汉子,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但哪怕是互损,都能让人感觉到深厚的情义。
好不容易病房里安静下来了,路放朝沈怡安招招手。“小丫头,过来,让三哥好好看看你。”
上一回醒来,他还没来得及多看她一眼就又昏睡过去了。
沈怡安扑到床沿,摸着自己的脸,笑嘻嘻地问:“我是不是变丑了?”
“那还用问吗?瘦的跟麻秆似的,脸色还这么难看,不丑才怪。”说着,路放伸出大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沈怡安抓住他的手,在手背轻轻打了一下。
“那还不是你害的!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结果压根就没遵守承诺!你知不知道突然有当兵的来接我,说你生命垂危,我有多害怕吗?要是知道阎王殿在哪里,我一准就冲进去,把你给抢回来了!”
路放看着她的眼神顿时深沉了许多,还有些歉意。“对不起,小丫头,吓坏你了。”
“哼!说好了,没有下次了啊!”
“好。”路放咧开嘴,含笑凝望她。
以前他也这样,沈怡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知道他很可能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她不免有些尴尬。
她这点不自在,哪里能逃得过路放那双毒辣的眼睛?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比如,我喜欢你之类的?”
沈怡安顿时脸有些发烫,但还是老实地点头。
路放的脸色有些复杂,又揉了揉她的发。“小丫头,他们没骗你。我爱你,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
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扎到她身体深处的爱。
沈怡安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脸直接红了,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因为从小就把他当哥哥,所以她从来没往这个方向去想过。
“小丫头,看着我。”
他天生就具备发号施令的能耐和魔力,所以沈怡安立马乖乖地照做,脸也越来越红。
“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爱你,是我的事情,从来没想过让它成为你的负担。我知道你将我当作哥哥,那我就一辈子都是你的三哥,是你受了委屈就可以寻找庇护的地方。”
他这么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叫沈怡安想逃避都不好意思。
她呆呆地看着他,眼睛一点一点湿润起来。这种被人默默守护着的感觉,叫人无法不感动。
“都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傻乎乎的?”路放屈指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
沈怡安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嘟了嘟嘴。“谁说结了婚脑瓜子就会变聪明的?你这话莫名其妙。”
“我这话是有根据的。萧子腾那人智商奇高,你都是他老婆了,他怎么也没匀给你一星半点?”
见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沈怡安着实被逗乐了。
“你智商也很高啊,那你现在匀点给我呗。”
“想得美。我现在匀给你了,万一我将来娶个笨蛋媳妇儿,我拿什么匀给她?到时候我们一家的智商都跑到水平线下面了,可怎么整?你养我们一辈子啊?”
沈怡安咯咯地笑。“三哥,看着你这样,真好。”
她突然觉得其实什么都没变,无论如何,他还是她熟悉那个三哥。这辈子,他们之间也只能是小丫头跟三哥的关系。
而在未来,他终究会遇上另一个让他动心并能跟他相伴一生的女子。
见她傻兮兮的样子,路放心里一软。“你来这里,萧子腾知道吗?”
“知道的,我跟他说了。”
“他没说什么?”
“他让我好好陪着你,还说希望你早日好起来。”
路放静默了数十秒,终于又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已经差不多好了,你也早点回去吧。等有空了,三哥会回去看你的。”
“再让我呆两天,好不好?”
他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沈怡安还想多陪他两天。
“不怕你男人生气?”
“不会的啦。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路放不客气地撇了撇嘴角。“这话你自己都不相信,还敢拿来糊弄你三哥!”
萧子腾在别的事情上也许都挺大方的,但事关小丫头,他绝对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气鬼。当然,男人在这方面很少有不小气的。
“才没有呢!”
路放也不跟她争辩,转而问:“结婚之后,他对你好不好?”
他们结婚的事情,是沈怡安发信息告诉他的。那天夜里,他一个人在操场上坐了大半宿。直到天快亮的事后,才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的小丫头总算是有人承领了,不容易啊。
“挺好的。他很宠我。”
“那为什么瘦得这么厉害?别告诉我,是这几天因为我瘦的。”
脸色憔悴可以理解,但瘦成这样,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熬出来的。
沈怡安不想说萧子腾的不是,可也知道三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好把孩子的事情给说了。
“三哥,这事儿萧子腾不知道,你千万别告诉他。失去孩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既然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就干脆让他永远都不知道好了。”
路放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大手往她脑后一扣,就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怎么总是这么傻?你一个女人都承受得了,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有多脆弱?何况孩子也有他的一份,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沈怡安鼻子有点酸,但没吱声。
“傻丫头,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你不是神,就算要扛,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女子,知道吗?”
沈怡安坐直身子,抿着嘴角笑。“我知道了。三哥,你也累了,歇一会儿吧?”
沈怡安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精神不济了。
“也好。”
沈怡安帮他将床头放低,又给他扯了扯被子。
“你也去歇一会儿吧,这脸色难看得跟鬼似的,我怕萧子腾找我拼命。”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就均匀起来。
他的元气伤得太彻底了,一时半会都很难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沈怡安在床边静静地站了许久,然后回到了招待所。
医院旁边就是招待所,牧野让人在那给她开了个房间,方便她休息。
沈怡安拿上衣服,走进浴室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结果不小心将手机弄掉了,重重地砸到地上,立马就黑屏了,屏幕更是直接成了蜘蛛网。
她将卡和电池扒拉出来重组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将手机放在洗手台那,简单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好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几天神经一直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整个人就疲惫不堪。
她掩嘴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易学谦在门外直挺挺地站了数个小时,两条腿都已经绷得不会弯曲了。可这都比不上他心里的煎熬。
他几次拿起手机想给沈怡安拨电话,可最后又放弃了。
这样的心理煎熬,他一个大男人尚且很难承受,何况是一个弱女子?
终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不是行色匆匆的护士,而是脚步有些虚浮的段宏。
易学谦绷紧的神经颤了颤,一步跨到他面前。“段院长,萧总怎么样?”
段宏拉下口罩,脸色有点难看。这么高强度的手术,如果不是他平常注重锻炼,恐怕根本撑不下来。
“已经送去重症监护室了。但能不能熬过来,就要看他自己了。”
他闭上眼睛,身子微微摇晃起来。他也是身心俱疲啊,毕竟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他最好的兄弟!
“院长!”一旁的助手立马扶住他的手臂。“院长,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儿。”
段宏点点头。“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易学谦看着他走远了,也踉跄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至少人还活着,只要他不放弃,总是能熬过来的。
不过,是不是将夫人叫回来更好?
若萧总真有什么意外,夫人事后才知晓,是不是太残忍了?他们有什么权利剥夺她的知情权?
咬咬牙,易学谦按下了拨号键。然而——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难道是天意吗?
易学谦轻叹一口气,将手机揣进兜里,快步走向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