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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钰、苏锦寒(苏七)、风御尘三人一同进殿行礼参拜,皇上也不问他们何事参见,只是一摆手示意他们归于百官之列,位于两边站好。
苏家人八百年不来上朝,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来了,不过是看看热闹,看能不能从乱中捞些好处。
镇国公府毕竟有兵权在手,陌天放去世虽然半年多,但他的那一摊子的杂乱兵权到现在都没有被人接手。不是不想,而是接不下来,苏家自然想来分一杯羹。
风家人虽受封一等世家,却一直低调行事,老宅也不在京中,不年不节没有大事从不派人入京,此时出现在大殿之上,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给陌千雪撑腰来了。
皇上自认为把两家的心思都摸透了,轻蔑冷笑,示意那心腹之言臣继续说下去。“陌千雪当街斩杀数十民众,丝毫没有把皇威放在眼里,没有把法纪放在心上,实在是罪不可恕……”
众位大人拿不准轻重皇上的态度,都不敢轻易开口。有人带头,那人还是皇上的心腹,自然揣摩出了皇上的意思,知道了皇上的意思身后之人当然要往前冲了。
“陌千雪此举,正所谓最大恶极,不知死活……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怒……”
“陌千雪凶残成性,若不严惩,日后王公贵族有样学样,国将不国……”
“陌千雪仗着陌国公的功劳和威势……”
“臣附议!”
“臣附议!”
真是无耻,这么多的大男人都在堂上欺负一个没了爹娘的小女子。若是陌天放陌国公还在,哪个敢如此和他的千金说话,便是皇上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陌千雪听着还没有怒,苏七却是怒了,他瞳孔微收,手中之拳捏起,就要出列,把这一帮子不要脸的言官给打到满地找牙。
旁边感受到冰凉怒意的苏锦钰,扯了扯苏七的衣角,暗示他稍安勿燥。等皇上表态,再去求情,这样才是最有用最有效的方法。
陌千雪对各位大人的气愤之词不置可否,她没有认罪,皇上便不可能轻易的判她的罪。皇上要做明君,便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便是她真的犯了什么大错,也必会想办法让她自己认错,为自己的行为痛哭流涕。到时他为难的纠结一下,忆一下父亲的功勋,再在众官的请旨之下‘迫不得已’的顺民意,下旨赐死。
这么多大人众口一词,不就是想要瓦解她的心防,让她自己俯首认罪,自请一死么?
她偏不!
陌千雪随手捡起身边散落的奏折,她要看清楚这些个大人到底是弹劾罗织了什么罪名。
正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把各个罪名一一推翻,她才能处于不败之地。
她看得很认真,很认真!不放过一个字,一句话,和一个可能出现的潜在意思。
苏七被苏锦钰扯了一下回了神,正所谓关心则乱!他并不是没有头脑之人,回过神来见陌千雪一本一本的看着奏折,心里便有了几分了然。
此时确实不是时候,就让那群无耻的小人先做些口舌之争,拖延一下时间也好。
苏七注目望去……
他认为他已经淡然,他以为他早已放弃。这一瞬间,他却发现自己嫉妒了,嫉妒那一本本的奏折,可以得到她如此专注的眼神。
苏七不禁在想,若是被陌千雪这样专注的注视着,带着深情看着,他会怎么样……
只是想想,苏七就感觉到心跳回快,快到无法控制。
宁少卿何其有幸!
风御尘于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陌千雪一怒之下杀了几十个乞丐,又见陌千雪跪在堂上无语,当下便开始争辨。
“微臣表妹陌千雪,今年还不及笄,初入京城,突然见到一群乞丐来讨要饭食,一时没有弄清楚,自然以为是遇上了劫匪,下手重了些也是有的,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
风家在朝庭之上自然是有一些人脉的,见未来的家主表了态,于也也纷纷的站了出来为陌千雪说话。
“据臣所知,有些贵族买了奴隶,与人打赌,看谁射杀得多,便让奴隶在前面奔跑,自己和友人骑着马,在后面追杀……这些人把人命当儿戏,杀人只为取乐,这才是国将不国的根源所在……”
“这些个贵族杀的人,比起陌千雪这样一个小女子来说,不知多了多少,是不是也都该弄到殿前来治一治罪……”
还有一些平素佩服镇国公为人,瞧不上这些文官所做所为的武将,本着一丝怜悯和亡齿寒的心态,也开始为陌千雪说话。
“镇国公一生清明,这才去世不到一年,陌小姐流落在外,才刚回京,被一帮流民乞丐包围,慌乱之中,出错总是难免……虽有错,却也是罪不至死……”
“镇国公戎马一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一生只至一女,便真是犯了什么错处,还请皇上看在国公的份上,放陌小姐一条生路……”
陌千雪身上穿着的白衣是皇后三尺白凌所赐,皇上知道,谢家知道,苏家知道,可是那些个消息并不灵通的言官并不知。
这厢有人为陌千雪说好话,那厢自然也有人挖空了心思,想着如何再去挑陌千雪的错处。一个言官终于把视线放在了陌千雪的白衣之上。
于是又参奏陌千雪的一大罪状,居然敢身穿白衣孝服上殿,圣前不整仪容,藐视皇恩,不尊皇权……
陌千雪眼睛看着奏折,耳中对场上各种争议自然都是听在耳中的。当下心中道好,面上却是敬意,合了正在看的折子,朗声回道,“禀皇上,这孝衣乃皇后体谅臣女丧亲之痛,昨日亲赐。”一般孝衣上身,便要七日方能除去。
若是提前除去,便是孝心不纯。天齐以孝治国,自然是不会强行让人除孝。所以,有孝之人,一般都会丁忧在家,等孝期过了再来上朝。
可,陌千雪不是有意顶撞,是被皇上给宣召而来……那提孝衣的言官一头的冷汗。
此时不拿皇后的错处说事,何时是时机。
只此一句,皇上的脑门便突了两下,在大殿上如此丢脸,还是头一回,不过这帐皇上却也没有记在陌千雪头上,而是在心中暗想回头一定让人好好的训斥训斥皇后。
皇上眸光冷冷的盯了那个提孝衣的言官,那人便腿打起了哆嗦,软倒,跪地,匍匐,一气呵成。
如此境况之下,陌千雪一个女子犯了那么大的事,腰杆笔直,这人只是皇上一个扫眼,便匍匐在地。
顿时高下立判。一个言官的胆子,还不如一个女子万一,皇上的心中顿时有些凉。
不过,此时,无人会在这个小节上纠结。其它的言官见机也快,马上又把话题外,再次的转到当街杀人之上,好像刚才之言从未听到过。
一时之间,两派又争得甚是激烈。
不过,百官之中更多的却是面无表情的旁听,并不上前表态。比如份属谢家的言官,与宁家有关联的,再比如殿前最有份量的皇族璟亲王和誉郡王……
就在众位大人在那里唇舌之争时,陌千雪已经看完奏折,将散落在身边的奏折摆好,双手捧过头顶,朗声道,“回皇上,臣女已将奏折全部看完。”
现场一下子静了。
不管是弹劾陌千雪的,还是维护陌千雪的,还是站在群臣中不表态的,此时内心深处都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女子的镇定自若。
不少人扪心自问,异地而处,自己可有如此气态。结果当然是否定的,于是满背冷汗。
现场静了,皇上也已经满意了。
就在刚才,各人发表意见的时候,他已经把刚才所有人的态度、派系一次弄了个清楚,没想到通过这样一件事,还能得到这种意外的收获。
但是,他却并不出声,他要磨一磨底下这个女子的心性。
奏折很重,没多久陌千雪就觉得手很酸,好在她毅力强,勉强还能坚持住。
“看完了?”算好了时辰,皇上终于开口了。
他的语气比之前平静了许多,看得出来众位大臣吵架也是有用处的,至少皇上对凤轻尘的怒气少了许多。
“回皇上的话,臣女看完了。”手持重太久已有些微抖,声音虽是充满敬恴却还是一如往昔的镇静。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后果,不过皇上对陌千雪的态度却很是满意。
让太监收回奏折,皇上又问:“你可知罪?”
陌千雪手中奏折被收走,便又抬起头来,奏道,“回皇上话,众位大人文采自不可批判,可臣女却实在不知,臣女罪在何处?
众位大人见臣女当街杀人,便指责臣女的挑衅皇权,臣女敢问众位大人,可有查清,臣女为何杀人?久未表态的璟亲王开了口,“那你是为何杀人?”
这句话,问得实在太是时候了。别的大人心中也有此一问,却是迫于身份,在这个当下不敢问。皇上是不会去问,因为他还不想这么轻易的便给陌千雪一个辨解的机会。
璟亲王是皇族,是当年圣上的叔叔,他的问话自然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皇上。
陌千雪暗自谢了这位璟亲王的解围,“回皇上话,臣女在大街上被一群乞丐围攻,臣女见状立刻让拿了银钱撒落在街上,却不想那些乞丐根本不要银钱。”
璟亲王道,“天下竟有这等奇事,乞丐居然会不要银钱?”
璟亲王看似无意,却句句都问在点子上,分明便是在帮她。陌千雪不傻,抓住这机会,又道,“皇上明鉴,这些个乞丐不但不要银钱,还个个会武。且,臣女的马车走的是官道,他们明知臣女身份还围攻上来。臣女就算是再笨,也知这些乞丐绝不是良民,而是乱民。”
反正那群乞丐已死,怎么说都由她。
“如若不是臣女的丫头嬷嬷还会些武艺,护卫们也是拼死一战,臣女怕是横尸街头了。”陌千雪打起了感情牌,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显示一下女子的柔弱的。
且她此时颊上有血迹,白衣上也是红梅点点,皇上看在眼里纵是铁石心肠,此时也软了三分。
观察到皇上的态度有所缓和,陌千雪又道,“臣女自然是死不足惜,可臣女实在担心,这些乱民今日能当街刺杀臣女,他日也许就能潜入皇宫,刺杀皇上。
皇上乃九五之尊,旷世名君,天齐在皇上的治理下,四处都是一片繁荣昌盛,怎能出半分差错。所以。臣女斗胆肯请皇上彻查此事,查一查此事身后是否有人主使,不然,凭他一群乞丐,怎会有如此的胆大,祸乱皇城,刺杀权贵……”
这天下最怕死的人就是皇上,这天下最贪权的就是皇上,这天下最喜欢听好话的人,也是皇上。
皇上先前的杀意在那百官的争吵之中,已经消了不少,现在又听陌千雪说得有理有节,自然而然的就想到,那些乱民今日敢拦陌千雪的车马,来日就敢拦帝王的御坐……
京城哪里还有安定,京城都没有安宁,那才真的是国将不国的大事。
在这件事情上给陌千雪点教训就够了,没有必要现在就打杀了。
给她些责罚,让她长点记性的同时,也能显出自己的仁厚。
当然,他还有更多的顾虑……
陌千雪所道的内情远不如表面那般简单,他先前失虑了,只想到其一没有想到其二。他是皇上,阴谋里来,阴谋里去,此时自然想到,一定是有人借此想要陌千雪的命。想通这节,皇上便收了杀意。
他原本的意思便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是想起那个身影,才一时怒气冲了头。
他还要借这件事与风家,与宁家与谢家博弈,怎么就会先把这颗棋子给毁了呢。
陌千雪在王家村一呆半年,纸是包不住火的。风声从谢家放出来的,连皇后都知道陌千雪和宁少卿在王家村夫妻相称,皇上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情给抖出来,因为知道实情的人,没有人愿意看到陌千雪跟着宁家回宁家。
宁家便又如虎添翼,他本就有财势,有暗势力,如今若是再有了兵权,那便是再也动不得半分。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在第一时间内找个莫须有的罪名,赐死陌千雪,绝不能让陌千雪入住宁家,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
只是这种危急的时候,不但宁少卿没有现身,宁家也没有出手的意思,是他始料未及。
他有些看不透。
据可靠消息,那宁少卿可是把陌千雪看得很重的。
镇国公的死,为兵权带来了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可是各方希望越大,却也失望越大。
西边的边界好几座城池都是陌天放收回来,打回来的天下,那帮杂牌军只认陌天放,不认朝廷。朝廷好几次派人过去招那些将领入京叙职,却总是被重重的理由给挡回。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何况这些人,都是和陌天放一样,草莽出身,没有家族的负累,家眷也全都带在军中,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若是逼得太狠,又怕那些人一时间给反了。若是他们反了,朝廷是去剿灭,还是放任不管,这都是伤脑子的事。
朝廷若是去剿灭,能不能剿灭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又要军费,又要派军,动一发而牵全身。
若是能就此剿灭还好,若是没剿灭,真的就给逼反了,日后就会成心腹大患。
本来这事已经打了个死结,却也因为陌千雪的回归,又有了一次解开的生机。
政治就是各种妥协,皇上之前因为一时的气氛而有的杀意怒意又去了七分,那陌天放他再不喜欢,到底还是保皇党。
他不该如此计较,当然,这个乞丐之乱,对于他,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将自己人安插到重要的职位上去。
名正言顺的加强守卫,名正言顺的撤一些人的职,换上一些人去守护皇城之安。
皇上不语,陌千雪也不再多说,只是跪在那里沉思。
她可以预料到的是,皇上会借此来一场大的动作,天齐会有一次大的政治风暴,而这场风暴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谁也说不准。
各大世家,各方势力都拭目以待。
趁乱才好摸鱼,不乱的话如何得利。
这一点,很多人心里都有数,皇上在谋划的同时,大家都在谋划,如何在接下来的大乱,获得最大的利益。
至于陌千雪这个导火线,众人却不是那么在意。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不到最后谁也不知。
“这么说来,你斩样数十人,不但无罪,还有功?”皇上已经在心中思量好了,便想起了地上还跪着的陌千雪,语有讥意。
“回皇上话,臣女虽无罪,却也不敢称功,臣女相信不管是哪家贵族小姐遇到此事,都会禀着一果颗爱国之心,去斩杀不守法纪之人。”
“嗯?”皇上闷声一哼,“这么说,朕不但不能罚你,还得赏你了。”
这哼声之中,已有了不满之意,只要陌千雪再敢为自己辩在一句,估计又会引来雷霆之怒。
真是伴君如伴虎!
陌千雪微一思量,“皇上的赏赐,臣女可不敢当。在此事之中臣女自然还是有错的。
臣女错在没有连夜将此事上报,以此闹来如此多的乌龙误会,让皇上震怒,又让百官为了此事大伤脑筋,大动干戈……为了反省臣女所犯之罪,臣女自请闭门思过七日,再请罚奉三年。”
闭门七日,正好无人来骚扰,利用这七日好好的整顿府中上上下下。
罚奉!便更妙了。
她早就从管家那里得知,这五年里,父亲不在京中,国公府俸禄都是陌族的人给领了。如今她回来了,自然不能让那群见利忘义的人好活。
陌族美其名曰,又是帮着安置的父母的后事,又是让族中子弟为她守孝,她若是提出收回俸禄,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说不定他们还在那里等着她呢。
如今,又讨好了皇上,又摆了陌族一道,让陌族少了一个经济来源,她何乐而不为。难道任由他们拿了她的钱,再来买凶杀她?
她没那么傻!
这个,便是给他们的第一个警告。
陌千雪的这一席话,一下子把皇上全身上下都被缕得透透的。恭维了皇上的同时,又献了钱财,两样都是顺了皇上的心意之举。
此时国库正是空虚,国公府的俸禄不少,一罚便是三年,还真为国库添了点收入。
皇上心中已经满意,口中却好似被形势所逼似的,假笑道,“既然你有此忠心,那朕就准了。退朝……”
早点退朝,他也可以早点和心腹之人,商议如何换人,如何利用这件事让一些保皇党得到好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反正,现在的陌家一定欢喜不起来就是了。
这样一场灾难,就这样消于无形之中。下朝的百官都羡慕陌千雪的好运,羡慕她的皇宠,可有谁知她心的怨恨。
走出金銮宝殿,陌千雪才敢去碰自己的伤口,伸手一摸,生疼生疼。陌千雪便拿了帕子开始沿着血迹擦脸。
在殿上不擦,是想让皇上心中有一丝歉疚,不再加重责罚。
苏七从后面上来,满不在乎的笑着打招呼,“国公府的陌小姐,请留步……”
陌千雪在殿上看起来镇定,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又一直跪在前方,便也没有注意到苏七也在百官之列。回头一看,是苏七,陌千雪眼神愣了愣。
那次的事,在陌千雪的心中完全没有影子,是不可能的。
毕竟两人是那样的靠近,这次,也是继上次之后第一次再见苏七。
忍不住去看他的那处脖颈处,皮肤完好没有留下疤痕,心中好似一块大石落了地。
陌千雪回头看来,苏七便看到了她额头上,那个狰狞的伤口,心口一疼。再看她扫眼看过自己的脖子子,心中又是酸又是暖。
但,更多的是震憾。
他想不到一个小女子身上,竟有这样的能量,能够从容不迫的在百官之中,理清思绪,死中求活。
各有心思,两人视线相织,便是滞在一处。
陌千雪是不知道说什么,苏七是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苏七先回过神来,“我送你回府。”他说好要护她的,刚才在大殿之上,她表现的太过强大,他没有表现的机会。
现在,他便光明正大的送她回家。
让那些个想来踩一踩,打点秋风的人心里估算一下自己的份量够不够。
皇上宣告了退朝,风御尘还似在梦中。
这个堂上镇定如期的女子真的是那个性子柔弱,有什么事就倚在他或嬷嬷身后的雪儿么?
等他回过神来,陌千雪已经出了大殿,他匆匆追去,却又听见苏七说要送陌千雪。
想起刚才在大殿之上,苏家虽然没有落井下石,却也没有出言帮助,这会子见雪儿无事又来献殷勤,心中颇有些不快,便拱手道,“多谢苏公子好意,在下的表妹自有在下相送,不敢劳动苏公子大驾。”
苏七却并不理会于他,只是看向陌千雪。
她的身后有风家,是众所周知。
可是,风家虽有权势,大本营却是如何也比不上在京城之中经营了数百年的苏家。
她要对付陌族,不能引宁少卿之势,那便先用一用苏家之威。
狐假虎威之下,即可混淆陌族那帮人的视听,也可以在这个关健的时候为自己增点势。
再还有就是,她信得过苏七这个人的为人。
只一个思量,陌千雪便笑了,“表哥也不用多虑,七公子本是旧识,送一下也是无妨的。”
这个风御尘,她答应过雪儿,自然还是会努力的再待他好,却也不会给他干涩自己的权利。
于是,行走在街道中央,国公府的马车两边一边一人护卫。
两护卫都是神色冷冷,气势骇人,却又掩盖不住品貌风流……
一个一等世家未来的家,一个是超级世家的嫡子,都是人中龙凤,都是闺中女儿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
放眼天齐王朝,只怕还没有哪个女子能有陌千雪今日如此的风光,有如此身份来历之人,甘心为她充当护卫,随于马车两边送她回府。
苏锦钰就这样目送着苏七送了陌千雪上马车,椅着高头大马,一路护送,若有所思。
如此胆识!如此心思!
若是他苏锦钰尚未成婚,他一定要去争一争……
他的妻子是隐世家族络家的嫡女络采荷。他已经迎娶她,已经三年了,这三年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一样,无喜无悲地过着。
这位络家嫡女的为人处世,得到苏家上下的赞赏,好家世,好教养,文雅内敛,稳大方,上慈下孝,家里的事也都安排的妥妥贴贴。
甚至为他早早的纳了妾室,安排通房,对待下人也没有半点架子,外面的人都说和他是绝配,可是,他却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她和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是美丽而矜持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睛却如含泪般的,带着让人心疼的淡淡忧伤,只是无伦是微笑还是忧伤都太淡了,若有若无,反而显得错暗而富强寂,显得没有生气。
哪有陌千雪的那种张扬和尖锐,那种临危不乱的大气。
从早朝上回来,苏锦钰在他们院中的花厅里,无论今日络采荷亲手做的小菜有多么精致,他的筷子总是心不在焉的游走,有些个懒懒的没精神。
他终于知道缺的是什么了,是激烈,是生气,是……
络采荷倒是没有看出苏锦钰的不同,和往常一样和他话些家常:“李家五夫人最近刚生了个千金,相公与李公子相交甚密,是不是该送分体面些的礼物?”
苏锦钰收回心神,略一思量,“前几天里我看到库房之中,玉矿开采了和田玉雕的一批玉娃娃到了,就拿两对再添上两匹凌罗绸子给他家送去吧,新奇又喜气,还不小家子气。”
虽然苏锦钰吃饭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对于这些往来的家事,他总是上心的,处理得丝毫不乱。
这些事不能小看,这些人情往来更是必不可少,有些事情的成败靠的就是夫人外交。他现在还不是家主,有些事情不可掉以轻心。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了几句,饭后和往常一样,络采荷招呼陪嫁的丫头细儿进屋子,打水梳洗完毕,放下罗帐,准备午睡,苏锦钰却起身走了。
他能坐稳未来家主的位置,心思自然是收放自如,此时和络采荷家常坐坐聊聊,心中的那些不安逸便消散不见。
陌千雪在他心中虽然是不同的,特别的,便却不是属于他的。属于他的,是这个为他有后院奔波,各夫人间往来交际的络采荷。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那样的女人,自己可以欣赏,可以佩服,可以远观,唯独不能倾慕。
放开的自己的心扉,联想到苏七的态度,苏锦钰便知道陌千雪一定便是那个画画像之女。
苏七从小到大,从未对哪个女子表示过好意,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这般上心。
一个是自己欣赏的女子,一个是自己最亲的弟弟,他一定要帮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