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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一断,上面浮着的黑影发出凄厉的叫声, 随即便散掉了。显然是林逐水强行请来的阴灵被.操纵的人毁灭了灵魂。
林逐水虽然看不见, 但显然也感觉到了此景,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为冰冷的弧度,将手伸入怀中, 掏出了之前在桥上得到的命牌,对着熄灭的香炉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伸手将那块血红的命牌取出, 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对着那命牌就按了下去。
周嘉鱼清楚的看到, 和林逐水血液命牌接触的地方, 发出滋滋的声音, 随后命牌黑了一块, 还冒起了黑色的烟,乍一看, 竟像是要燃起来似得。
木质的命牌却溢出红色的鲜血, 那血液因为温度过高, 直接气化, 在命牌上留下了黑色的污渍。
林逐水淡色的唇上还沾着点鲜血,嘴角又勾这笑,竟是透出一种鬼魅的艳丽,他道:“你想惹怒我,让我把命牌毁了?呵呵……让我先猜猜,路平, 两树,水天上,你藏尸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吧?”
没有人回答,但周嘉鱼却明显的感觉到了空气凝固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除了他和林逐水之外,似乎还有第三人的存在,他袭击周嘉鱼,又毁灭阴灵,其目的,居然是想故意触怒林逐水。只可惜被林逐水一句点破。
“我毁了她的命牌,又怎么找你?”林逐水冷笑道,“不过不毁掉,不代表我就不能对你们做什么。”
想要复活“艳红岫”的人,在命牌被林逐水发现后,想要壮士断腕,触怒林逐水让他毁掉那块木牌。然而现在计划失败,被发现目的后,主动权回到了林逐水身上。
“若要逃,记得早些走。”林逐水最冷冷的说,“不然你会后悔的。”
这话一出,屋子里突然狂风大作。
非常奇怪的是,虽然周嘉鱼清楚的感觉到刮着大风,但屋子里的东西却都没有被吹起来,除了窗帘之外,桌上的一张纸,甚至于之前烧掉的那一点灰,都静静的躺在桌面之上,毫不动弹。
林逐水厌烦的怒喝一声:“滚!”
话语落下,大风瞬间消失,周遭恢复了平静。
周嘉鱼在旁边一直安静的看着,没敢吭声,这会儿见林逐水心情不妙,小声道:“先生,桌上的东西我帮您收拾了吧。”
林逐水微微扬了扬下巴:“嗯。”
于是周嘉鱼找来了垃圾桶,把灰啊,香什么的都扔进去,又把香炉放回了窗边。
他做这些的时候,林逐水手肘支撑着椅子背,手掌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周嘉鱼做完就小声的问林逐水还有没有什么事。
林逐水道:“没事了,你去吧,告诉沈一穷明天早晨早些起来,江家请的高僧到了,带你们过去看看。”
周嘉鱼道:“好。”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道,“先生您可真厉害,我、我超级,喜欢您,敬佩您!”他说完之后也没敢看林逐水的反应,赶紧溜出去关了门。
林逐水面露无奈,从“您可真厉害”这一句话,想到了某天某人耍酒疯时的模样。那天,他听了足足三四次“先生您可真是个好人”。
处理掉了小纸人,保住了性命,又和林逐水独处了这么久,四舍五入之后周嘉鱼感觉自己简直赚了大了。
祭八听了周嘉鱼的四舍五入法子,很佩服的说:“周嘉鱼你的算术方法很别致啊。”命都快没了,居然还能四舍五入出赚了。
周嘉鱼说:“其实吧,命这事儿不存在差点没了,只有活着和死了,两种形态……”
祭八:“……可以的,你这觉悟太高了。”人能乐观到这个地步,也是一种天赋。
周嘉鱼从林逐水房间出来,就去找了沈一穷。哪知道沈一穷的情绪不太好,看起来挺低落的。
周嘉鱼问他怎么了。
沈一穷说:“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要是昨晚先生晚回来一点,你可能就真的没了。”
周嘉鱼道:“嗨,没事儿,这些东西谁碰见都慌。别想那么多,再过几年你可能就锻炼出来了。”
沈一穷道:“不过说实话,之前和先生也去了不少地方,但是都没遇到过这些玩意儿,自从你来了之后,我真是开了不少眼界。”
周嘉鱼:“……那你们以前一般做点什么啊?”
沈一穷思考片刻:“就看看风水,帮人算算命啥的。”
周嘉鱼:“……”说实话,他也很想过这样的生活。
不过沈一穷也比较会调整情绪,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说自己要更加的努力,争取有一天能像林逐水一样靠谱。周嘉鱼拍拍他的肩膀替他加油。
本来今天林逐水也给他们放了假,但两人都没什么出去玩的兴趣,于是干脆在屋子里休息了一天。
周嘉鱼早早的上床睡觉,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林逐水带着周嘉鱼和沈一穷去了大桥那边。
这大桥封了路,要通车估计还得等个十天半月,至少让高僧超度了桥上的阴灵才能再让车辆行人上来。
周嘉鱼他们先到桥上,看到超度的法场已经开始布置起来,到处都摆放着各种祭品,还有蒲团香案。
没一会儿,几辆黑色的轿车开到了桥边,随后从车里下来了几个保镖。周嘉鱼看见这么大的阵势,惊了:“哇,这么厉害的?”
沈一穷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来历,惊讶道:“江家居然请来了青檀寺的和尚?”
周嘉鱼道:“青檀寺?很有名么?”
沈一穷想了想:“在我们这行特别有名,他们寺里据说就没有超度不了的怨灵。”
两人说话之际,却是见一个身穿袈.裟的人从车上下来了。周嘉鱼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等到那人走进了,他才发现穿着袈.裟的和尚看起来非常的年轻,眉目俊挺,气质让人觉得非常舒服,透着一股子佛门特有的圣洁味道。
江十九和江十六从后面的车上依次下车,他们两人的表情都有点微妙,江十六压抑着怒气狠狠的瞪了江十九一眼,而江十九则满脸颓丧,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都没来得及刮干净。
林逐水也知道和尚到了,但他站在原地并没与上前,那和尚反而朝着他走了过来。
“林施主。”俊和尚双手合十,对着林逐水行了个礼。
林逐水道:“好久不见,慧明。”
“好久不见。”被林逐水叫做慧明的和尚笑了笑,他的目光从站在林逐水身后的周嘉鱼和沈一穷身上扫过,却是忽的笑了,“你竟是算错了。”
林逐水挑眉不语。
慧明说:“当初你说你会收四个徒弟,现在为何又多了一个?”
一穷二白,朝三暮四,大徒弟的名字是暮四,四徒弟却是一穷,这便说明了林逐水一开始就算出了自己只会收四个。哪知道现在却冒出来了一个周嘉鱼,这不是算错了是什么。
林逐水却是笑了笑,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自己没算错。”
慧明道:“哦?”
林逐水说:“再等几年吧。”
慧明当时只以为林逐水是不肯认错,结果几年后,他才发现林逐水真的没算错。周嘉鱼……的确不是林逐水的弟子,而在林逐水的生命里,占了另一个更重要的位置。
两人又聊了些旧事,周嘉鱼听了他们的对话内容,发现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而且林逐水的意思,他年轻的时候还在青檀寺修习过。
两人聊天,江十九和江十六就尴尬的在旁边站着,也不敢说话。
江十九是不够格,江十六则是因为没脸,江家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虽然监工的人不是他,但作为江家目前的实权人物,他也得负责。
“你先做事吧,待会晚些时候,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聊聊。”林逐水说完,便带着周嘉鱼和沈一穷去边上坐着了。
慧明点点头,便开始检查法场,他对法场的要求似乎极高,甚至一个作为祭品的果子不够新鲜,都得换了重来。
沈一穷好奇的小声道:“之前也见过这位慧明师父,他不是脾气挺好么?怎么这次这么挑剔?”
林逐水淡淡道:“他不高兴,自然会挑剔一点。”
江家做的混账事,硬是扯出了六十多条人命,江十六能把慧明请来,那绝对是花了一番大工夫。最惨的是他们还不敢敷衍,毕竟如果搞的不彻底,再弄出点什么意外,江家就真的不用在这行混了。
无论慧明怎么挑,江十六的态度都非常好,周嘉鱼甚至觉得如果慧明要求把蒲团放他大腿上,他也会很高兴的同意。
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慧明才坐落于蒲团之上。
他坐下后,便取下了手腕上的佛珠,开始念诵经文。
他念的不紧不慢,话语之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调子,让人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周嘉鱼甚至有了一种浑身暖洋洋的感觉,他看见有金色的雾气,从慧明的身体周遭一层层的荡开。金色的雾气变成了莲花的模样,发芽,绽放,凋谢,一次又一次,一轮又一轮,如同入了轮回的人。
桥面底下,有黑色的阴影爬出,但当他们接触到了景色的雾气,身体上的黑色却开始褪去,逐渐恢复了人类的模样。
周瑜看见,其中一个灵魂,是死去的唐笑川。
她的神志似乎恢复了,脸上有些茫然之色,随即竟是看到了站在旁边周嘉鱼,冲着他招了招手。
周嘉鱼犹豫片刻,对着她点了点头。
唐笑川笑了起来,周嘉鱼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可爱极了,好似拂去了尘土明珠,连周嘉鱼看了,都心中微热。让人不由的想象,曾经幸福的她,该是何种美丽的模样。
渐渐的,唐笑川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离开时,她对着三人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似乎想要表示感谢。
周嘉鱼笑着对着她挥了挥手。
听着经文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天色便暗了下来。
当半个太阳落入地平下之下,慧明停止了诵经,从地上站起,结束了今天的超度。
他的脸色比刚来的时候,稍微白了一点,但神情依旧虔诚,起身缓步,准备离开。
按照林逐水的说法,这超度必须得持续十几天,才能让被桥束缚住的冤魂得到净化。
江十九过来道:“林先生,我们为慧明师父准备了斋宴,不知道您和您的弟子能不能也赏个脸?”
林逐水道:“行啊。”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他们坐上了回酒店的车。
周嘉鱼看着前方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慧明,有些奇怪,道:“先生,慧明师父身边为什么那么多保镖呢?”
林逐水说了一句:“有时候,人比鬼可怕多了,有人想要他的命。”
周嘉鱼深以为然,其实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大部分事情都是人自己搞出来的,最后收不了场被其反噬。
到了订好的酒店,慧明和江十六坐在包厢里等着林逐水,却不见江十九的影子。估计因为这事儿江十六把江十九狠狠的训了一顿,想让自己这个弟弟好好长长记性。
周嘉鱼还是第一次吃全素的宴,他本来以为味道会比较清淡,但尝了一点后却露出惊艳之色。这菜肴当真是色香味俱全,豆腐做的出来比肉的味道还要鲜香,若是不知道的,肯定很难猜出其原材料。
林逐水对斋宴的兴趣稍微大了点,但也就多夹了几筷子的事儿,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和慧明说话。
慧明倒是周嘉鱼挺有兴趣的,还问林逐水哪里找来的,能不能也帮他找个。
林逐水直接很无情的说,这样体质的徒弟有多少我收多少,还轮得到你?
慧明说叹气:“林施主你可真是贪心。”
林逐水道:“说得好似我有贪心的机会一样。”
慧明轻笑。
酒足饭饱,江十六客气的询问他们要不要回酒店。
慧明却是笑道:“和林施主几年未见,有些旧事想要叙叙,江施主不必担心我们,明日大桥上见便好。”
江十六听出了慧明的送客之意,他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江十六走后,慧明脸上的笑意淡下,道:“逐水,你又何必参合到江家的事上来。”他直接换了称呼,看来是不想在江十六面前暴露和林逐水太过亲密的关系。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能不做的。”林逐水道,“我不出手,那桥上还得死多少人?”
慧明轻叹。
“我之前以为江十六应该对此完全不知情。”林逐水的手指点了点桌子,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妙,“现在看来,却是不一定。”
慧明道:“他们家,上一代还行,到了这一代,却是已经没落了。特别是江十九,要是我门下的人干出这事儿来,我是决计不会再要他。”
林逐水没说话,伸手把那块命牌取出丢给了慧明,道:“看看。”
慧明见到命牌,就皱起眉头,伸手取出后,看到了上面“艳红岫”三个字,和被林逐水的血烧掉的一半痕迹,他道:“这莫非是……”
林逐水道:“已经成了僵了?”
慧明道:“从气息上感觉,应该没错。”
林逐水道:“我确定了大致位置,准备找时间过去。”
慧明似乎对这命牌十分厌恶,稍作看了之后,便重新装回袋子里,还给了林逐水。
林逐水说:“所以今天我找你叙旧,你明白什么意思么?”
慧明说:“我知道你定然是担心我的安全,放心,我过来的时候就有了准备。”
哪知道林逐水眉头一挑,道:“我担心你的安全做什么?”
慧明莫名其妙:“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逐水手一指,就指向了周嘉鱼和沈一穷:“你第一次见我徒弟,作为长辈,见面礼总不能少了。”
慧明:“……”
周嘉鱼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模样的林逐水,觉得他莫名的多了几分人气儿。
慧明的表情很复杂,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真该把我徒弟也带来。”
林逐水不说话,安静的喝茶。
慧明最后气道:“好好好,我认栽。”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两串珠子,随手放到桌子上,道:“拿去,拿去!”
林逐水笑道:“还不快谢谢慧明师父。”
沈一穷和周嘉鱼对视一眼,都伸手将珠子拿在了手里,然后恭恭敬敬的道谢:“谢谢慧明师父!”
慧明怒道:“林逐水!你有本事别来我们青檀寺做客了!我的十二个徒弟都等着你呢!”
林逐水笑了起来,摆摆手并不说话。
慧明惨遭算计,损失了两串佛珠,回去一路上都没说话,臭着脸回了住所。
酒店的江十六见状有些茫然,私下里来问林逐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林逐水面无表情,淡淡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慧明师父说大桥的事儿有些麻烦,心情不大好。”
江十六闻言,咬了咬牙,道:“我再和慧明师父谈谈!”说完转身走了,显然是打算给慧明加点待遇。
周嘉鱼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林逐水不食人烟烟火,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想多了……他要是认真的想算计人,那真是一算计一个准。
林逐水还不知道周嘉鱼对他的崇拜程度因为这事儿又上升了几个等级,开口道:“那佛珠不是凡物,你们好好留着,过几天估计我要去一趟险地,这东西能护你们一命。”
周嘉鱼和沈一穷都说好。
林逐水说:“这事情不简单,这几天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有事同我说,特别是你——周嘉鱼。”
周嘉鱼经历了昨天的事儿已经决定认认真真的宅在酒店,听见林逐水的吩咐乖乖说好,他可不想再被强行碰瓷,上次的是纸人,以后再遇到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起来,慧明心情却是看起来不错,在车上问林逐水昨天和江十六说了什么。
林逐水说:“没什么,就说你心情不大好。”
慧明瞪眼睛:“林逐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
林逐水懒散道:“到底是要养家糊口的人,家里那么多小兔崽子嗷嗷待哺呢。”
慧明:“……”
后排坐着的嗷嗷待哺的两只小崽子脸上的表情都特别乖巧,一副,我们真的都很乖,你不要嫌弃我们的表情。
慧明看得心中简直想吐血,心中暗恨怎么没把自己居然嫌麻烦没有把徒弟也带上,让林逐水占了这么大个便宜。
超度的事儿,要持续十几天,期间林逐水也在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他让沈一穷和周嘉鱼私下里去买了些糯米,红绸,之类的辟邪之物,说带在身边有备无患。
周嘉鱼买糯米的时候好奇的说,先生也要用这些东西啊。
沈一穷正在付钱,叹气道:“先生不用,但是我们得用啊。”
周嘉鱼说:“啊?”
沈一穷道:“先生一个人去肯定没问题,带上我们反而是累赘。”
周嘉鱼道:“那、那为什么要带我们去……?”
沈一穷说:“我以前也问过先生,先生和我说,有些事情,是早晚要经历的。早些经历的时候若是摔倒了,当师父的还能扶一把,但如果因为害怕躲避,到真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太晚了。”他认真道,“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周嘉鱼闻言对林逐水的敬佩之心,越发的浓厚起来。
把林逐水要的东西买了个七七八八,在某天早晨,林逐水带着他们离开了酒店。
每个城市都有繁华和破败的地方。就像有光的地方定然会有影子。
在钢铁铸成的丛林里,林逐水却像是已经来过很多次似得,穿梭在纵横的小巷里。
周嘉鱼跟在林逐水的身后,知道林逐水是在带着他们找人,他本来以为这个过程至少得花上半天的时间,却没想到半个小时后,林逐水就停在了某个筒子楼下。
这筒子楼看起来年岁久远,已是十分破败。墙壁上到处都是水渍和植物攀爬之后的痕迹,路边还有臭水沟,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到了。”林逐水右手掐指一算,道,“跟我后面,在上面看见什么都别慌。”
周嘉鱼和沈一穷都说好。
这筒子楼一共有五层,周嘉鱼本来在外面观察的时候,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甚至连一丝黑气都未曾看到。然而当跟随着林逐水的脚步,踏进这楼房的一刻,他整个人都好像瞬间坠入了一个冰窖里。
带着浓烈恶意的寒气迎面拍打在他的脸上,原本不见踪影的黑气,竟是瞬间出现在了周嘉鱼的视野里,那黑气甚至已经浓到了周嘉鱼无法判断来源的地步,简直让人窒息。
沈一穷在旁边脸色也不好看,轻轻的道了一声:“好浓的尸气。”
周嘉鱼道:“尸气?”
沈一穷说:“嗯,没想到在闹市里,居然真的能找到养尸的地方。”然后他和周嘉鱼科普了一下制作僵尸的大致过程。
这栋楼显然是使用了什么障眼法,导致外人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进到了楼内,才能察觉出其中玄机。
林逐水要找的人,不出意外应该就在这栋楼里。
本来在外面朝这楼上看的时候,周嘉鱼还能看到这楼里有些人类生活的痕迹,比如走廊之上摆放着的冒着烟的锅,再比如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可当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外面的一切都是假象。楼里寂静无比,所有的物件,都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味道,甚至于楼梯上,还结了几张蜘蛛网,不知道这楼到底有多久没人住了。
这里和外面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林逐水的脚步很慢,鼻尖轻轻嗅了嗅了气息,眉头却是拧了起来。这里所有的屋子,门都开着,他随便进了一间,打开了里面的水龙头。
隔了一会儿,哗哗的流水才从管道里流出,林逐水马上关上了,转头道:“你们两个怎么看?”
沈一穷说:“这水里的尸气好浓。”
周嘉鱼道:“我也在水里看到了黑色的雾气。”他犹豫片刻,又补了一句,“比其他地方都要更浓一些。”
林逐水道:“走,四楼。”
从三楼的楼梯里,往四楼走,周嘉鱼终于在楼梯的拐角处,见到了进楼之后看见的第一只活物。只是这活物却并不让人感到愉快,因为那是一只红了眼睛的老鼠,手掌大小,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乍看像是死了一样。
林逐水却是直接发现了他的存在,一脚便踩了过去,他没用用太大的力气,稍微控制住了老鼠的行动:“你主子呢?”
老鼠似乎没有料到林逐水会发现自己,在林逐水的脚下吱吱惨叫,林逐水加重了脚的力度,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的主子呢?”
老鼠惨叫着,身后和身体差不多长的尾巴竟是像是在地上写着什么,周嘉鱼仔细一看,道:“它写了个四和三。”
林逐水道:“谢了。”他说着谢了,脚下却是直接用力,将老鼠直接踩爆了。
周嘉鱼本来以为这会是个血腥的场景,但是没想到老鼠身体爆开之后,居然没有血肉,而是从里面爆出了一簇簇还在蠕动着的头发。
林逐水没管这个,道:“走。”
他们三人直接上了四楼。
四楼的情况,明显有些特殊,能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走廊之上,每隔几步,能看见周遭的墙壁还贴着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周嘉鱼看不懂的图案。
沈一穷倒是看懂了,道:“是经文,估计是用来控制想复活的东西的。”
周嘉鱼道:“那他成功了?”
沈一穷道:“这么浓的尸气,应该是成功了。”他压低了声音,“而且看这栋楼的情况,恐怕住在这里的那些人,都……凶多吉少。”
周嘉鱼瞪大眼睛,并没有料到这个,毕竟这筒子楼足足有五层,一层就算只有十个人住,那也是五十条性命,况且每层楼,肯定远远不止是个人……
四楼,林逐水的脚步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外面。
这铁门看起来极为沉重,上面用红色的液体画出了一副奇怪的图案,好像是一个小女孩,在树上荡秋千,右边却是放着一具八角棺材。
周嘉鱼起初以为这是颜料画出来的,但是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这红色是血。
“这门怎么进去呢?”沈一穷用尽全力推了推,铁门都毫不动弹,,他道,“锁住了好像。”
林逐水道:“你怎么知道锁住了?”
沈一穷挠挠头:“推不动呀。”
林逐水说:“这门是往外拉的。”
沈一穷:“……”
周嘉鱼突然想笑,又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合适,于是憋住了笑意,
虽然林逐水说这门是往外拉的,但是铁门上却没有把手之类的东西,整体看起来严丝合缝,简直像是一堵墙。
林逐水忽的掏出了之前得到的那块命牌。
周嘉鱼起初还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含义,下一刻,却是发现用布袋子装着的命牌开始渗血,血液透过布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
“有脚步声……”就在这时,周嘉鱼抬头,看向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上面有人?”
那脚步声是从他们上方传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跑动。
林逐水沉吟片刻,做了决定:“你们两个上去五楼和屋顶看看,我在这里破门。”
周嘉鱼颤颤巍巍:“就、就我和沈一穷么?”
林逐水道:“那么怕做什么,最凶的东西在这后面呢。”他伸手在铁门上状似无意的拍了一下。
但周嘉鱼却清楚的注意到,林逐水竟是在铁门之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之前叫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吧?”
“备好了。”沈一穷应声。
“那去吧。”林逐水还好看不见,不然发现这两只都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生气,“胆子大一点。”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周嘉鱼和沈一穷也没了反对的余地。
两人拿着之前备好的袋子,开始往五楼去了。
结果他们一上楼,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了半呆。只见整个五楼,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简直像是被鲜血浸泡了一般,所有的墙壁,地板上,都凝固着黑色的屋子,甚至于天花板上都有鲜血撒过的痕迹。
声音的来源,是从楼廊右边出来的,周嘉鱼隔着昏暗的走廊,无法看到尽头的全貌,他咽了咽口水,说:“那会是什么东西啊?”
沈一穷说:“……不知道,过去看看吧。”
两人便慢慢的往那边走去,同时,楼下传来了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巨物重重砸在地上。周嘉鱼吓了一跳:“这什么?”
沈一穷道:“可能是先生破了那扇门。”
周嘉鱼表情复杂,心想他真想下去看看。从上来后,周嘉鱼就闻到了一股子呛鼻的腥味,起初以为是血液的味道,但是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些血液并不是味道的源头,这股子腥味,更像是才被剖开的肉块之类的东西。
“好恶心。”沈一穷也闻到了,他说,“妈的,我想吐。”
周嘉鱼也想吐,他道:“忍住,忍住!”
随着他们离声源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最后隔着他们和声音的,是一扇半开着的铁门,周嘉鱼和沈一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抗拒。
两人都有点不愿意开门,最后还是猜拳决定,周嘉鱼不幸惨败,只能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的推开了那扇门。
门被推开之后,周嘉鱼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小小的篮球,应该是专门给小孩子玩的,它在地上弹起,落下,弹起落下,像是有人在拍打它,但周嘉鱼却没有再它的周围,看见任何人。
一股子凉意顺着周嘉鱼的后背网上窜。
好在这会儿沈一穷还算冷静,他抓着准备了好久的糯米,手一挥直接全撒了上去。
白皙光洁的糯米和篮球接触之后,发出滋滋的声音,那篮球像是被烧灼了似得,开始迅速的变形,随后直接全部融化在了地板上。
周嘉鱼走近一看,却发现那篮球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血液,如同之前他在大桥上看到的墓碑一般。
解决了这个小问题,沈一穷舔舔嘴唇:“先生还叫我们去楼顶看看。”
周嘉鱼只能道:“走吧。”
他真想快点把这些事情搞定,回到林逐水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