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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烦恼,其实宋景微也并不是在烦恼,他只是在思考和在犹豫。今天突然发生这种事,也不能完全怪罪在青年身上。沈君熙之所以敢这样做,无非是他自己本身的表现,令青年有了靠近的欲/望。
所以宋景微不全是怪罪沈君熙,他只是专注地在思考,这天之后该怎么样对待青年,才是最好的。
若是按照他之前的想法,那肯定是有多疏远就多疏远,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与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之后,他还能冷口冷面地对待吗?
宋景微自认没有冷硬到那种地步,至少青年做到了,用时间稍稍地融化掉了他的心防。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小笨笨。可爱的儿子在脑海中略过,宋景微用力地闭上眼睛,确实有点烦恼。
一卧一坐,静悄悄地在屋里等待着时间流逝。睡醒了午觉之后,时间还早。现在笨笨又不在身边,宋景微起身穿上外衣,准备出门去。
沈君熙比划道:“你去哪?”
宋景微顿了顿,回头道:‘今天天气好,我去茶园看看。”前阵子都在下雨,他一直没有出门。
“嗯。”沈君熙站起来,慢慢地缀在后面,也没有说自己要去还是不去。
宋景微没有管他,直径出了门,一路往茶园那边走。今天天气并不算很晴朗,天上密布着层层叠叠的云层,好像随时都会下雨似的。
眼下并非农忙时候,长工们不在地里上工。宋景微在心里琢磨着,该找点什么事情给长工们做,对他们有益又可以保证长工们的出勤率。毕竟没事做的话,长工们拿不到钱,时间久了会闹意见。
在他巡视各处时,沈君熙远远地缀在后面。
宋景微偶尔不经意地回头,就会看见青年安静地呆在视线里。有时候他觉得沈君熙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怎么样做才不会令人反感。就比如当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把握在一个适合的度上面,既不会令他反感,又不会太疏远。
即使是心烦的当下,宋景微看到青年这个样子,也生不出气来。
他不理会远处的青年,自顾自地在地里走了好久,走完茶园便去藕塘看看。一块一块的藕塘,整齐地排在一起,眼下已经生长出了不少圆圆的荷叶。莲藕是一年就可以收成的,到今年八月左右可以收成,一直挖到年底皆可。
随着时间的过去,青年慢慢走近,到最后静静地站到宋景微身旁,二人一起眺望着辽阔的藕塘。
“以后这里会变得很漂亮。”
“嗯。”眼角瞟见了青年的比划,宋景微哼了声,当做回答。
沈君熙听他愿意理睬自己,嘴角微微上翘,比划道:“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是不想。”宋景微负手说道。
“怎么了,怪我太唐突吗?”沈君熙侧首瞟着他,一直带笑地比划:“因为喜欢你,才会情难自禁,想亲近你。”然而每天呆在一起,对方总是单纯地把他当成伙伴,一点点想要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但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不会喜欢你,至少不是那种喜欢。”他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同性发生点什么。
“嗯。”沈君熙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了,每次依然难受,不过他没有沮丧,他比划道:“我们有很长的日子,我会等你。”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还有十年。那时候儿子长大了,他们之间即使没有爱情也有亲情。
“如果我一直不接受,你的生活就只能这样。”不可能像平常的夫妻一样过日子,宋景微其实不希望青年得不到另一半的关心和慰藉,他说:“你只是执迷于眼前而已,因为暂时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是我,我们之间有笨笨,而已。你认真想想,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很认真,不是执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沈君熙定定看着他,比划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爱慕你。”很向往,很憧憬,很希望靠近,每每都在想,要是宋景微也喜欢他,那该多好。
“……”宋景微闭上了嘴,他本人很讨厌我既世界,我认为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人,所以他刚才也犯了自己讨厌的错误。他不应该武断地去否定,沈君熙的感情真假与否。而且凭着自己的感官,他也知道青年没说谎,那种维护和珍惜是真切的。
“我不劝你,我就一直等你。”其实他知道,媳妇自己有很多事情转不弯来,他不想劝说,他就安静地等,总会有结果的。
“既然是等,就不会像你这样。”宋景微闻言,挺无语地望了一眼青年,说道:“你想等还是老实地等,否则我还是会踹你。”
“……”沈君熙低低地笑了笑,抬手掩饰住嘴边的笑意,不过眼中的亮晶晶泄露了他。
宋景微侧目地张了张嘴,他突然发现,今天的沈君熙很不一样。令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人以前都是在他面前装。
“沈君熙。”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便沉下脸,严肃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装的?”
“嗯?”沈君熙听不懂他说什么,满眼的疑惑。
“我问你是不是装的。”宋景微重复道。
沈君熙比划道:“什么叫做装?”
“……”宋景微拿冷眼瞥着他说:“你心里头主意不少,有心眼我不反对,但别来计算我。”
“……”沈君熙依然还存在疑惑,不过已经略懂宋景微的意思,他思考了片刻才比划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对你没有什么隐瞒,也没有计算。”
“最好如此。”宋景微有所保留地说道,不过心里还是少许郁闷,有种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
“你想多了。”沈君熙对他笑笑,比划完便不再说什么,安静地待着。
正好宋景微也不想跟他说什么,二人一直互相沉默,直到回家。不过虽然都不说话,但是青年很殷勤,处处察言观色,处处为他做这做那。
这是心虚了吧?
偏偏对上宋景微质疑的眼神时,青年还是坦荡荡地和他对视,一点心虚的反应都没有。
宋景微要洗澡,他便提水。宋景微要看书,他便负责掌灯,泡上一壶清茶。宋景微要写字,他便帮忙磨墨。做这些的时候,他全程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安静得不像话,神情也平静地犹如古井之水。
“我想一个人待着。”宋景微说道,他特意不在卧房里看,跑到书房这里来看,就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呆着。
“……”沈君熙磨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流畅地继续下去。他安静地磨好墨汁,把桌上的油灯拨亮,呆了一会儿,见宋景微看着自己,仿佛在等待答案。他比划道:“那你早些回来休息,我过去了。”
“嗯。”宋景微应道,想了想,还是开口:“去把笨笨抱过来,你带他睡吧。”放在沈东明和杨氏那边,他总觉得麻烦他们,因为带宝宝过夜很辛苦。
“嗯。”沈君熙应道,看了看他,才出去了。
在杨氏的屋里,沈东明已经躺下,只有杨氏在抱着宝宝,跟精神十足的宝宝玩耍。她见到儿子过来,轻声道:“怎么过来了?要抱笨笨回去吗?”
沈君熙笑着点头,比划道:“媳妇让我来抱他回去。”
杨氏顿了顿,叹气道:“娘不是故意要抱他走,我这是……唉……”她的心思很简单,想着儿子和儿媳妇这阵子带着宝宝太辛苦了,俩人也没时间没机会亲近,就想着晚上帮忙带带孩子,让他们多点亲近。
“嗯。”沈君熙点头表示明白,他垂眸摸摸宝宝的脸蛋儿,神情宠溺,却夹杂着一股失落。
“娘的意思你也知道的吧,笨笨也快四个月大了,你跟你媳妇却总还是那样,可不行。”儿子跟儿媳妇在她眼皮底下生活了那么久,杨氏总不会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至今还没圆房呢,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并不是为了抱孙子,而是为了她这痴心又笨拙的儿子。
这要等到哪天,才能如愿呢。
母亲关心的事情,沈君熙无法给予答案,他只好比划道:“没关系,媳妇正考虑呢,他对我会越来越好。”
“……”杨氏勉强笑了笑,这到底是儿子的错觉还是真实呢,他们不知道。
“他需要时间。”沈君熙这么想着,把笨笨从母亲怀里包裹里,亲昵地亲了一口。
“好吧,你抱回去吧,娘也不多管你们的房里事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杨氏摸摸宝宝洗漱的胎发,说道。
“嗯。”沈君熙与杨氏辞别后,把宝宝带回自个的院子里。他们屋里的灯亮着,但其实里边没人。他瞧着冷清的屋子,把宝宝抱到宋景微的大床上,父子俩一起睡觉。
因为有了宝宝,这张大床就不如以前那么整齐了。上头各种宝宝的东西,甚至连尿布都堆放在角落,也幸亏宋景微能忍受,连他自己也是睡在这里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个宝宝住的地方就是这样,随处可见宝宝的东西,乱得不得了。再有就是味道的问题,沈君熙闻了闻枕头,有一股奶味,以及一股宋景微身上的气息,糅合在一起就是最近小半年来这屋里的味道,他闻着也很习惯了,有种安心的感觉。
宝宝今晚精神头很好,吃饱了很久也不打哈欠。沈君熙便侧卧在他身边,陪他各种玩。
时而要接受笨笨的爪子到处乱抓,就像现在这般,小肉爪子拍在他脸上,小手指抠他鼻子,抠他的嘴巴。
沈君熙把笨笨的手拿下来,摇摇手指表示不许玩,这样是不对。笨笨不再用手抓他,笨笨抬起小脚,用脚蹬他的脸。就在沈君熙要教训笨笨的时候,笨笨握住自己的小脚,往自己嘴里塞。
“……”
沈君熙帮宝宝洗干净那双满是口水的小脚掌,宋景微刚刚踏进房门。他们父子俩从净房出来,奇怪道:“笨笨又尿了吗?”
“……”青年摇摇头,没有把儿子的光荣事迹告诉媳妇,他只是默默地开始准备喂奶。把儿子喂饱,他就不会再啃脚了吧?若不然让爱干净的媳妇感到这画面,得嫌弃笨笨。
“这么早就喝奶?”宋景微见他要去挤奶,问道。
“嗯。”沈君熙比划道:“他饿了,先喝点。”其实白天的时候,笨笨已经不喝奶,每天吃浓稠的各样粥。有猪骨头粥,肉糜胡萝卜粥,塘鲺粥,鳝鱼粥,当然还有田鸡粥。
杨氏说小孩早点吃五谷才会长得结实,才会快高长大,于是三个月点就开始喂米汤,到四月就喂上各种粥。
宋景微和沈君熙都没有养孩子的经验,自然是听老人家的。眼看着笨笨一天比一天壮实,一天比一天个头大,他们就安心欢喜。
现在笨笨在床上联系翻身,但是身上衣服还算多,他怎么也翻不过来,神情有些急。
宋景微俯身亲了他一口,笑着安慰道:“不着急,等你吃饱了再翻啊,他马上就来喂你。”
笨笨听见有声音,就会望着他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可爱又精神,要是不喜欢张开嘴流口水就好了,活脱脱的小帅哥。
“看着我干什么,你想说话?先把牙仔长出来再说。”宋景微跟他说道,用指腹掐了掐笨笨的腮肉。
“……”笨笨听得很认真,眼睛眨了几下,然后他故技重施,抬起小脚双手抱住,往嘴里塞。
“不能这样,脏脏。”宋景微把他的小脚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换上自己的手指给他握住,但是不许往嘴里塞。
沈君熙很快就端着热好的羊奶进来了,宋景微把宝宝抱起来,让他坐在床畔喂食。
“笨笨有啃脚丫的习惯你知道吗?以后看到要阻止他,别养成这种习惯,会生病。”
“嗯。”青年一边细心地喂宝宝,一边点头应道,晓得刚才宝宝又啃脚丫了,还被媳妇教训了吧。
“难道这个习惯也是你遗传的?”
“……”沈君熙喂奶的手顿了顿,抬头认真地摇头,他小时候没有这种习惯。
“什么都像你也不太好。”宋景微还是希望,儿子长大以后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
“……”好像被嫌弃了,青年笑了笑继续细心地喂食儿子,心里倒是平静。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天生性格温和安静,不像别人那样充满男人的味道。
“我不是说你不好,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宋景微说道,他只是客观地希望儿子男子汉一点,其实他本人寻找伴侣的话,还是想找沈君熙这种性格,可惜沈君熙是个男人。
“……”沈君熙喂完最后一口,放下碗仔细给儿子擦干净小嘴,才比划道:“我觉得我们很适合在一起。”他还记得宋景微之前说的那些条件呢,每一样他都符合。
“我还觉得我适合做皇帝……”
沈君熙紧忙阻止他继续说,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嘘了声,比划道:“媳妇慎言。”
皇帝在这里是个不可乱说的词语,宋景微知道,可是这里只有他们俩人加笨笨,谁会出去乱说,他道:“你太紧张了。”
沈君熙摇摇头,比划道:“要养成习惯。”若是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脱口而出。在外头被人听见了,不好。
“好吧。”宋景微无语地看看他,把吃饱喝足的笨笨交给他道:“你带他睡觉,我去睡那边。”
“嗯。”沈君熙欣然地抱住肉团子,准备哄这位小祖宗睡觉。
宋景微脱了外衣,翻身上床酝酿睡意。那边青年抱着宝宝在屋里踱来踱去,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宝宝哄睡,放下床里。
这下子屋里真正安静下来,宋景微的睡意慢慢席卷全身,然而突然出现在床边的青年,又让他迷糊地撑开眼皮子,状态介于不知道自己睡着没睡着之间。
“……”沈君熙凝视着他的脸,安静地看他。
屋里□□静,宋景微的眼皮慢慢合上。他感觉到青年抱着自己,脸颊贴在自己脸上,也听到了青年的呼吸声。但他就像做梦一样,全身动作不了,或者不想动作,就当是做梦,随他去。
“……”沈君熙轻柔地用脸颊蹭蹭他,眼内散发着温柔温柔再温柔的微光,可看得出他很珍惜这样的时刻,因为只有偷偷地才能获得。
闻见宋景微的呼吸声平缓有致,他侧着脸,用嘴唇偷偷亲吻对方的肌肤。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像会上瘾一样来回亲昵。他很喜欢这样靠近的感觉,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没有距离,没有随时要分离的错觉。
也很喜欢双唇触碰到肌肤的温暖,紧贴着对方的脉搏,仿佛能听见他心跳声,直接感受到他存在,对此很感动。
要多么喜欢一个人,才会每天都感激,这个世间上有他?
“……”青年最后吻了吻媳妇的唇角,在心里跟他道了声好梦,便悄声回到那边床上,陪宝宝一起睡觉。
早上又是个阴晴不定的天气,一家人起来吃早饭。饭桌摆着各种早点,样式比较多,分量不算多。杨氏每次都紧着儿媳妇宋景微的喜好去做,但儿媳妇食量减了下来,所以她做得分量少。
“今个做了蛋饼呢,景微快吃,娘特意没有放葱花。”她知道儿媳妇以前可以吃葱,但是自从有了宝宝之后,就不太爱吃,现在也一直没让他吃。
“谢谢娘。”宋景微夹了一块蛋饼,掰了小小的一块,放进儿子的嘴里。他笑着一边吃一边逗着儿子,说道:“几个月才开始长牙?我看他馋得很。”
杨氏瞧着大孙子,笑眯眯道:“就快了,今年过年能咬得动大鸡腿了。”
沈东明闻言笑道:“哈哈哈,长得再快也得明年,才能长满一口牙。”
杨氏则是说道:“照你这么说的话,还二十郎当才长满一口牙呢!”
众人想想也是,二十多岁还长智牙,可不就是还没长满一口。不过小孩子的牙齿呢,到了八/九岁上还要换牙,他们家笨笨的成长历程还长着。
青年静静倾听家人说话,脸上带着温温的笑意,偶尔照看一下小木床上的儿子,更多的时候是注意着身边的媳妇。瞧他今天神情无异样,想必是没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里。这样的话,沈君熙也放了点心,同时还有点起落。
他怎么能这么不放心上?
想归想,却还是高兴,日子跟平常没两样,还是要过下去。
因着这阵子天气不太好,俩人都没有怎么出门走动,最多是到书社里瞧瞧。不过沈君熙不会让宋景微一个去书社闲逛,他通常跟在后面,也当是去瞧瞧,对书社得上心。
“书社里现在不缺什么,不过就是纸张快用完了。”同时学生们认识的字越来越多,也到了阅读的时候,徐恒便说道:“若是有可能的话,希望能为书社多买两本书。”比较学生不少,一人一本也需要不少了。
“好,过两天我去镇上采买。”之前的纸张还是年前购买的,现在已经快五月份了,确实已经见底。至于书本,宋景微琢磨了一下,心里头有了主意。
“对了,宋公子,我替陆夫子问问,上次给沈公子的那几篇文章,不知看得如何了?”
宋景微愕然想起来,好像有这么回事,但是沈君熙好像把人家这事忘到爪哇国去了吧,他整天带孩子忙忙碌碌,就没看见他有时间看什么文章。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说道:“好,我回去问问他。”
“呵呵,我也是帮他问问,没关系,若是没有时间便慢慢来。”徐恒笑道,毕竟宋景微也不是当事人,当然也自己也不是。
“好。”
宋景微回了家,晚上和青年一起给宝宝洗澡,他突然想起这件事来,问道:“上次陆秉钧给你了文章,你给人家看了吗?”
青年洗了洗儿子的脚丫子,抬手比划道:“哪个陆秉钧?”
宋景微瞧了他一眼,说道:“比你好看比有年轻比你有文采的那个陆秉钧。”
“……”沈君熙的表情是定格的,绝对不愉快,甚至是郁闷,他扯扯嘴角比划道:“我看了。”然后继续给儿子洗脚丫。
“怎么样?”宋景微好笑地问道,青年的表情太好玩。
“挺好的,比我好。”沈君熙笑着比划,一边不停地给儿子洗白白,虽然笨笨总是用脚蹬他,弄得他一身是水。
“写评语了吗?写好了赶紧给人送去,拖拖拉拉不好。”反正文章是青年自己接下的,既然接下就要负责任,宋景微这么觉得。
“嗯。”沈君熙应了应,起身搽干净手去给儿子拿条大毛巾来擦身。
“洗好了,不能再玩了。”宋景微准备抱笨笨起来,这个小家伙最喜欢玩水了,怕他离开了水会哭闹起来。
“呜哇……”小祖宗果然扁嘴哇地一声哭了,小手在空中挥来挥去。
“臭小子!”宋景微笑骂道,然后高声叫沈君熙:“快拿毛巾来,你儿子哭了!”
沈君熙连忙跑进来,适时摊开大毛巾,把胖嘟嘟的小肉团子抱起来,裹在怀里抱着,出去外面再给他穿上衣服。
“呜哇呜哇……”笨笨哭得越发响亮,在沈君熙怀里扭来扭去。
“再哭打屁股!”宋景微在旁威胁道。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笨笨小喇叭,跟他爸爸呛声起来,哭惨了。
“……”宋景微拿他没辙,不敢再吼他。
沈君熙笑着赶紧把儿子往床上放,握住笨笨的小手哄他玩。很神奇地,过了好半晌,笨笨哭声渐消。
“可以穿衣裳。”青年对媳妇比划道。
宋景微递过宝宝的小衫子给他,让他慢慢穿上。一边观看青年细心地给宝宝穿衣服,一边心里感概道:带宝宝是门艺术,竟然也讲究天赋。
这天晚上,依旧还是沈君熙带宝宝睡觉,宋景微自己睡在原来青年睡的床上。
第二天中午,宋景微把看着宝宝睡觉的任务揽过来,对青年说道:“你赶紧去把陆秉钧的事了了,拖了这么久人家心里着急。”
沈君熙也不抗拒,文章他早看过了,在心里有底。现在到书房磨墨,用一张宣纸把评语写下来,等墨汁干了之后,跟文章一同收起来,出门给陆秉钧送去。
眼下书社下去的学堂还没开始,陆秉钧和徐恒都在自个屋里休息。
沈君熙来了,陆秉钧有些意外,然后客气地招呼他进去坐。奉上茶水之后,他看了眼被青年放在桌上的纸张,并没有急着去翻看,而是拿来一套笔墨纸砚,笑道:“也许这样更方便交流,你不介意写字吧?”
“不介意。”沈君熙简单地比划道。
“嗯……”陆秉钧仔细观察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青年,在心中叹息,他认为自己不比沈君熙差,甚至要好太多太多。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没有一定要在上面的想法,他愿意为了心上人躺在下面,做接纳的那一方。他敛了敛神说道:“初到贵地,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宋公子。”
沈君熙抬眸看他,不放过他一丝表现。
“我这样说你可能会生气,但是不问的话我又实在好奇。”陆秉钧酝酿了一下,才问道:“你跟他是怎么成亲的,他怎么会选择你?”
在对方开口时,沈君熙就有所预感,他会问这些,因此很平静地执起笔,在宣纸上写道:“姻缘天定,不可强求。”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屁话,他只是劝陆秉钧别想太多罢了。
“果真是姻缘天定。”陆秉钧苦笑道。
“嗯。”沈君熙又写道:“你前途无量,不要因此而沉郁。”单看陆秉钧的文章,沈君熙就知道他不会在这小山村里待太久,总有一天会走出去。
“谢谢。”陆秉钧诚心道,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段惊鸿一瞥的感情不会有涟漪,它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幻想,想通了这些,他最后问了青年一句:“我想知道,你们过得可好?”
“很好。”沈君熙在纸上写道。
“他呢?”
“他也好,我会对他好。”
清明的雨水,下到月中旬,后几天的天气晴朗起来,大地上很快便草长莺飞,一片繁荣。
之前听徐恒说书社里不需要购进纸张,宋景微便挑了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日子,让沈君熙驾上牛车,两人去镇上走一趟。临去之前的一晚,他沈君熙写了封信,还是给张本卿的。
到了镇上便把信送出去,是送到张本卿的府上,但是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方。这个县令是宋景微见过最喜欢下乡的县令,几乎整个县的小镇小村他都去过。不对,几乎连隔壁县也走遍了。
到了书坊里,宋景微低声跟青年道:“我想买些宣纸和杂书,你看着挑选一下。”他对这些不懂,为怕给商家糊弄。
“嗯。”沈君熙对他笑笑,这种事就算宋景微不说他也会帮忙看看。
“对了,杂书不用挑太多,过段时间我再看看,也许不用咱们买。”宋景微说道。
“嗯。”沈君熙微微吃惊地看了看媳妇,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媳妇在这方面的意识,他根本就没法子攀比。
宣纸倒是好挑选的,眼下都是给书社的学生们使用,不用买太好,适合就行。但是杂书不太好挑,有些书里边字眼太深涩,一溜儿都是复杂的生僻字,不适合看。通俗易懂的书,又通常是带情爱的话本,也不适合。
看出青年的犹豫,宋景微挑选了基本游历志,基本志怪小说,说道:“这两样都适合。”山水志可给孩子们增加地里知识,和人情风俗,志怪小说可以丰富孩子们的精神世界,开阔思维。
其实,等字认识到一定程度时,可以叫他们写写命题作文什么的,不必拘泥于四书五经之类的大部头,孩子真心不适合。
沈君熙翻看了几本,跟宋景微挑选的差不多,他笑笑比划道:“这些确实好。”
两人挑了有十来本左右,也不少了,价钱肯定不便宜。与宣纸一起拿到掌柜那里一算,确实是一笔钱。
青年默默在心里计算,之前收到的学费跟这些支出一核对,似乎支出也差不多了,而年前装修那一笔还没赚回来。
“当初开书社就知道,不会赚钱。”宋景微知道青年在想什么,他花银子依旧花得毫不手软,他说道:“如果是为了赚钱,我不会开书社。”宁愿在镇上弄个什么小本买卖,也比书社强。
“你是为了孩子们,也是为了赌一口气。”沈君熙笑着比划道,想起当时的情况,他便觉得媳妇其实是个冲动的人,什东西都是说干就干,虽然也有计划,但是绝对不周密。
“确实是,我看你三叔那些人很不顺眼。”宋景微老实承认道,一点都不藏着掖着:“若是你是那样的人,我很早就把你踹了。”也不会留在沈家大房一起生活这么久。
“……”沈君熙笑了笑,很喜欢媳妇说这句话的神情,很生动。
“那边干什么?”付完钱,他们走出门口,突然看到一堆人呼啦呼啦地往一个地方挤去。他们仿佛还看到了官兵的身影:“过去看看吧。”能引起这么大轰动的事情,肯定跟民生有关,这个要了解了解。
两人提着东西随着人流一起走过去,不过走不到前面,只是听人说,征兵什么的。
其实前面是一队官兵,护送着告示前来张贴。告示上说的事情,就是征兵,而起是强制性征兵。
“都来看看,看清楚了!朝廷现在要征兵!不管你们家有多少个壮丁,都必须要有一个参军!”为首的官兵大声说道,吸引来众多围观的百姓:“今天是征兵的第一天,家里有壮丁的,最好主动前来报名参军。若是在五月十五之前还没到位,我等便会前往各位家中强制执行朝廷的命令,希望尔等想清楚,别拖拖拉拉地!”
此言一出,底下的百姓们哗然大噪,都在说,怎么突然就要征兵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强制性征兵,他们好些人家只有一个儿子的可怎么办?
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快速离开了。之前还紧紧围在一起的人群,眨眼之间就走了大半,好像再逗留多一会儿,他们就会被强行抓壮丁似的。
官兵们冷眼看着众人四散离开,心里想道,现在逃有什么用,若是家里真的有壮丁,那是逃也逃不掉的。
于是人群疏散了,宋景微和沈君熙终于可以走上前头,慢慢看那幅告示。
不过人人都唯恐不及地离开,他们二人这般往上凑,就显得十分突出。连官兵头子都对他们上下打量,开口问道:“两位是来参军的?”
沈君熙连忙摆摆手,对官兵们笑笑,他们只是好奇来看看告示,准确是地说是宋景微向来看告示。
“你家有几个兄弟?你不来谁来?”官兵粗声粗气地说道:“总之要有一个人来!不管是谁,只要壮年就好!”他看了看高挑的宋景微,说道:“难道这是你兄弟,他来参军?”
沈君熙再次摆手,迟疑地对官兵们比划道:“他不参军,他是我媳妇。”
他比划的手语,官兵们哪能看得懂,一头雾水地道:“原来是个哑巴,嘿!不过哑巴也成,身板够壮就能上战场了。”
“……”青年尴尬地笑笑,继续关注看榜的媳妇。
宋景微终于把告示看完了,说道:“要打仗了吧,这算是紧急招兵,不过不一定上战场。”只是做个准备,也许现在的朝廷面临着一个强敌,谈不拢就要开战。
“嗯?”沈君熙不懂这些分析,不过媳妇说得肯定,他也没怀疑。
“这位公子参不参军?你家谁来参军啊?”官兵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因为这个青年猜的没错。朝廷现在还没开始打仗,紧急招兵只是以防万一。
“我不参军。”宋景微说道,他指指身边的青年,“他也不用吧,秀才也要参军吗?”
官兵狐疑看了看沈君熙,说道:“他是秀才,他不是哑巴吗?”没听过哑巴还能考秀才的,当他好糊弄吗?
“他是考到秀才之后才哑的,你不信可以去差名录,他叫沈君熙。”宋景微说道。
这个名录在府衙里记得很清楚,官兵们因征兵的事情而去查看是可以的。而且谁也不敢拿这种事作假,所以官兵就信了他的话。心思重新回到宋景微身上:“那你呢?你不参军你家谁参军?”
宋景微压低声音问问青年:“我这样的需要参军?”
沈君熙连忙笑着摇头,比划道:“你是不用的。”嫁人生孩子的不用参军,抓壮丁也抓不到他头上。话说好几年前,朝廷也抓壮丁,很多人为了不去上战场,纷纷嫁了人,宁愿给人生孩子也不去送死。
“这样。”宋景微闻言,便放心地说道:“我也不参军,我跟他是一家。”
这么说的时候,青年配合地握住他的手,脸上笑得灿烂。
这可把官兵们郁闷坏了,他们一说征兵吧,百姓们通通跑掉。好不容易等来了俩大男人,结果一个是秀才,不能参军,一个是秀才的男媳妇,也特么不能参军。
若等来的都是这些,他们还用混吗?
宋景微两口子瞧见官兵们郁闷坏了,连忙笑笑离开,他们可不是专门来膈应人的。
“走,去集市买两个肉菜,咱们回去吃午饭。”今天出门出的早,眼下就挺饿的呢。
“嗯。”沈君熙轻声应道,一手提着书籍,一手拉着媳妇的手,没再放开。
“幸亏你是个秀才。”宋景微瞟了眼青年的侧脸,庆幸地说道。家里就沈君熙一个壮丁,沈东明年纪不小了,就算他还壮年,沈君熙也不会让老子替自己去当兵。假如沈君熙离开了家,去到生死不测的战场上,家中的二老怎么过?
“……”沈君熙闻言,侧首回视他,也庆幸地点点头,幸亏是不用去参军。他十分感激地握紧手中的手掌,幸好他不用离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