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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多的天气,不太冷也不太热,这阵子天上总是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把农户们高兴得合不拢嘴。
沈东明也很高兴,看着满片的茶园,那些树苗长得绿油油地,很有努力往上生长的劲头,他开心道:“这个月末的天气也是这样就好了,只要三月一过,这树苗就算扎稳了根。”也就不怕会枯萎了。
“是啊。”杨氏应和道,现在是三月中旬末,明儿个就是二十,她道:“明天家里做糍粑。”
宋景微听他们说,明天这里过什么节日,便想了想说道:“那我请位客人回家吃饭。”之前受原清随之托,说要多点看看老爷子的,结果这阵子一直在忙碌,等他空闲下来,就已经是三月快四月了。
想到这儿,宋景微有些愧对朋友。他这个人向来就是这样,东西没忘记捎,人却总是忙东忙西,最后把自己忙死了。
“成啊。”杨氏听闻是上次那位老爷子,跟他说道:“让熙哥儿去请,眼下路上滑溜溜,你不要出门。”她总还是觉得儿媳妇是镇上来的少爷,走不惯乡下的小路,连走在路上都会摔跤的那种。
“好。”
赶着现在有片刻晴朗,青年撑着油伞以防万一。他站在云层厚密的天空下,回头与门上的媳妇挥挥手,让媳妇回去了。
“记得跟老爷子说,明天若是天气不够好,那就别出门了。”宋景微叮嘱地说道,然后在心里想,大不了明天让沈君熙再去接一趟。
“……”沈君熙再次朝他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提着袍子,在间田的小路上渐行渐远。
等他回来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小雨,杨氏笑道:“幸好幸好,你一回来就下雨了。”不然即使是带着伞,也会淋湿少许的。
“冷吗?”三月倒春寒,也许外面还冷冷地呢。
“……”沈君熙比划道:“不冷。”
这种天气,村里人都不下地的。通常是一家人待在屋里闲磕牙,要不就做点什么好吃的,给大伙儿打打牙祭。住得近的左右邻居,还能串串门子,打打牌。不过他们家住得远,同时也不喜欢串门。
顶多是沈东明到陈祥贵家走走,在这种天气里喝喝小酒,说说男人之间的苦闷或潇洒。
“你现在也没啥遗憾了呀,啊,房子做好了,儿媳妇娶了,大孙子也有了。”数一数,沈东明这份福气真的是挺好的咧。至少就陈祥贵自己而言,是一万个比不上。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也不例外。
“嗨,看着好罢了,也不是说没啥遗憾。”沈东明偷喝了两口酒,长呼了一口气说道:“若是我家老头子和老娘也能这般为我好,那才叫没啥遗憾。”
老兄弟这事儿,陈祥贵哪能不知道,他说:“眼看着清明又到了,你们今年可怎么祭祖啊?”之前闹成什么样子,他听沈东明唠嗑了几句,说是连他孙儿都没上族谱的。
“……”沈东明越发苦闷,咂嘴道:“我想的就是这事儿,我家笨笨的事儿,我还没跟儿媳妇说呢。”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放心吧,总会好的。”陈祥贵只得沉默,然后安慰道。
“哎,来来,喝酒。”沈东明心里想着,若是不行的话,就直接告诉儿媳妇算了。他对沈家本家是绝了心思,也不觉得笨笨上了族谱就咋样,他自己还不是在族谱上,但是又能咋样呢。倒不如老老实实把日子过好,让儿子儿媳多生几个孩子,开枝散叶,以后自己弄个沈家祠堂。
三月二十,早上没有下雨,宋景微对青年说:“要不你再走一趟?”
沈君熙自然答应道:“嗯。”他拿着昨日那把油伞,又出门去了。
这次回来的时候,他带回来的不止是原缙云老爷子,身后还跟着俩人高马大的男人,以及一个胖乎乎的小不点儿。那俩男人不就是原冠霖和仇睿么,原来今天是整十的日子,他们的船又靠岸了。
“听说你请我家老爷子过来吃饭,我们便一起来了。”原冠霖大大咧咧地走进来,说道。
“来了就里面坐,我这里的饭菜管够。”宋景微说道,便专心去招呼老爷子和其他人,让众人进屋里喝茶。
“小爹!”忽然一个小肉团子飞扑过来,把宋景微扑得连连倒退几步,他就是许久不见得仇天宝,最近又胖了两斤的仇天宝。
“哈哈哈!”原缙云抚须大笑,好奇道:“天宝什么时候有了小爹呀?”何况这位是别人家的媳妇呀,年初才刚生了宝宝。
“他就是我小爹。”仇天宝笑眯眯地道,拉着宋景微的手黏黏糊糊地。
“对不住,小孩顽皮。”仇睿尴尬地向他道歉道,顺手把屁孩子拉回身边来,低声警告道:“老实点,别闹腾。”
“没关系,他还小。”以前对小孩没有什么耐心,现在宋景微自己生了宝宝,看仇天宝就多了几分纵容。
“……”进了屋里落座,沈君熙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安静地给他们泡茶,泡好了便一一替众人斟上,由宋景微招呼道:“各位请喝茶。”
“好……”原缙云尝了一口,笑道:“这是你们今年的新茶?”
“是啊。”现在是三月中旬就进入下旬了,春茶基本都已采摘完,等清明过后还有一批。
“呵呵。”老爷子品尝着新出的茶,抚须笑道:“好啊,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一年清明……”
大家的思绪,也随着老爷子叹息飘散了开去。日子确实过得很快的,宋景微回首一想,自己已经来到这里一年有余。他身边的青年也如是想,与媳妇成年近一年,好像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才二十岁的小伙子原冠霖想,自己马上就二十一,在水上跑的年份又要添上一年。
最愁的还是仇天宝的爹仇睿吧,自己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天宝眨眼间就长大,他得赶紧给孩子找个小爹。本来这边遇上的这个年轻公子就很好,可惜人家有了家室,太难太难。
不过他是有始有终的人,之前与原冠霖说过会争取,便就那么争取一次。
吃饭之前,杨氏把宝宝抱出来,给大伙儿们瞅瞅。
瞧见这么个可爱的小肉团子,人人都稀罕得不得了,老爷子见状就怂恿他们要给见面礼,可不行嘴上说喜欢,腰包不出钱。
原缙云哈哈笑道:“老夫之前已给了一对长命锁,就看你们的了。”
没法子,俩大男人只好搜刮自个身上的好东西,能拿到什么就是什么。
看过宝宝之后,在家吃了一顿地道的农家菜。人多热闹围在一块儿有说有笑地,这一天过得也很高兴。
临走时,这个性格爽朗作风直接的男人,给宋景微送了一个木匣子。他言语很真诚道:“我和天宝三番两次上门打扰,承蒙你们不嫌弃,这是我们父子俩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收下。”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主人家应该收下的。
原缙云也说话道:“景微就收下吧,哈哈哈,不然他们父子俩下次可不敢上门。”来人家家中拜访,送上礼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讲究,每次来都几乎是两手空空地。
“咳……”原冠霖咳了咳,又拿眼睛瞄了瞄宋景微,这个东西不好收,收了不就是给仇睿希望吗?那不行!
“既然如此,我不收就显得不太好了。”宋景微自然地接过来,对他说道:“谢谢,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吃饭。”
“好。”仇睿说道,父子俩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都是那个炙热。
“回去乖乖地听话,嗯?”宋景微掐掐仇天宝的肉脸蛋,叮嘱道。
“好。”仇天宝抽抽嘴角,向他们挥挥小手,然后抱着老爹的脖子,黯然回家。
“老爷子,等天气转暖了,多些出来走走。”宋景微把众人送到门口,停住了脚步。他受朋友之托也罢,真心敬重老爷子也罢,总之他想这位老人家好。
慈祥的老人对他微笑颔首,然后随着两个年轻人一道离去了。
进屋关上大门,宋景微和沈君熙一起返回自己院子里。虽然青年的目光很隐晦,但是宋景微还是注意到,他对自己手中的木匣很有兴趣。他索性侧目问道:“想看?”
沈君熙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摇头,没有这回事。
“你说想看我就给你的,不过你不想看就算了。”宋景微说道,把木匣收回来,自己带进屋里再看。
“……”青年懊恼地跟在身后,不知道现在改变主意媳妇肯不肯。
宋景微进了屋里,屋里就他和沈君熙两个人,宝宝不在这里,在杨氏那里。他坐在把木匣放在桌上,倒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其实不管仇睿送的东西是什么,他都不放在心上,所以没有特别在意。
“你不看看吗?”青年却生出满满的好奇心,可惜他媳妇一动不动。
“你要看就看。”宋景微乜了青年一眼,然后揉揉脖子,起身去净房洗个手和脸,准备睡觉。
“……”沈君熙见媳妇前脚一走,他后手就拿起木匣,麻利地打开了。里头是一只玉质的发冠,模样很好看,看着很值钱的样子。更让青年在意的不是发冠这种东西,而是地下压着的那封信件。他回头瞧了瞧净房的房门,依他媳妇磨蹭的速度,似乎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把信看完。
不过下手之前,他猛地收回爪子,这是媳妇的私人信件,他不能看。
君子慎独,慎独。
即使那个男人对媳妇有不可告人的情愫,呸呸,这不行,他想到这儿,也不执着于什么慎独不慎独,他就看了。
宋景微从净房里出来,嗅了嗅鼻子,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烧焦的味道,他看着青年问道:“什么东西烧焦了?”
沈君熙摇头,比划道:“没有。”
“是吗?”这么明显的味道,说没有就是假的,宋景微狐疑地看着他,又看看桌上的木匣,说道:“你看了,是什么东西?”
沈君熙便打开木匣给他看,就是这么个东西。那男人太坏了,他不应该送这种东西。若是宋景微往头上一戴,他沈君熙就成了什么。
“哦,水头还不错,值不少钱。”宋景微迅速扫了一眼,得出结论。他的关注点注定是和青年天差地别的,根本就没想到仇睿送这个东西有什么不对。
“你喜欢吗?”青年略微紧张地向他比划。
“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玉太重了。”宋景微平时更喜欢带个简单轻便的,或者直接用一根簪子搞定。
“嗯。”青年十分赞同地点头,比划道:“要不把它卖了,值几个钱。”
宋景微哭笑不得道:“这是别人送的东西,就算平时用不着也不必拿去卖钱。”更何况他又不缺这几个钱,何必呢。
“那,我帮媳妇放起来。”沈君熙没劝到媳妇把它卖了,便比划道,然后紧紧地合上木匣子,找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把它压箱底。嗯,一辈子不见光的那种。然后等媳妇差不多忘了,他就把它偷偷卖掉……虽然个只是想想,但是架不住心里痛快。
“……”宋景微没说啥,青年爱怎么样就随他去了。
进入三月下旬,紧跟着很快就会到清明节。一说到清明节,便会想到扫墓祭祖之类的事情,这是每年清明必不可少的活动。
沈东明在三月的最后几天里,找到机会与儿媳妇说起祭祖和笨笨上族谱的事情,他显得十分内疚地说道:“熙哥儿他媳妇,爹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宋景微奇怪道,有什么事能让整天笑眯眯的汉子愁眉苦脸地,他想不到。
“就是清明祭祖的那点子事。”沈东明难以启齿地道:“咱家跟本家的关系向来不太好,你估计也知道了。往年祭祖都是我们上赶着求着才勉强让进去。但是去年下半年跟今年年初,跟本家还闹了几出,恐怕就更那啥了。”
闻言,宋景微一时沉默下来。这是沈家大房跟本家以前遗留下来的问题,源头是怎么样他不得而知。不过就单看他嫁进来的这一年发生的各种事情,他也能大概了解到,本家究竟是什么态度。
过了片刻他才问道:“那您的意思呢?”
沈东明搔了搔头,酌定地说道:“扫墓祭祖是肯定要的……何况,我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
还有?宋景微看着他道:“有什么事,您说?”
“额……”沈东明这下才真正是难以启齿,他踌躇了良久才小声道:“是这样,我们家笨笨的名字,还没上本家的族谱。”说罢,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儿媳妇的反应,顺便急忙地安慰:“其实上了也没咋地,他们照样还是不把咱们当亲人看待,只为了挣那个面子也没必要,倒不如咱们小家里过得好好地,将来自个弄个族谱也就是了。”
反正,他们家以前那么艰苦的时候,也撑过来了。没得现在过好了,还要努力巴上去找罪受的道理。
他说了这么多,宋景微反倒是不理解他的紧张,在宋景微看来,族谱不族谱地,根本就没啥概念,他当成户口本来看待的。既然沈东明现在和本家已经分家,那么分开各自的户口也是应该的啊,于是说道:“这个想法好啊,以后自己写本族谱就是了。”
沈家本家那本族谱,单单是看着那些人,宋景微就不想把自己的儿子往上凑,凑上去干嘛呢?图个好看还是怎么样?怕别人说口舌?自己的日子重要,还是别人的口舌重要?
“你真这么想的?”沈东明讶异地瞪大眼,他儿媳妇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是这么想的,您的想法挺好的,我没意见。”宋景微认真说道,他之前不知道上户口这件事,现在还庆幸儿子没上沈家本家的户口呢。
“哎,那就好。”沈东明搔搔头,心里轻松了下来,嘿嘿笑道:“这事你不怪罪爹就好了,我当时的想法也是这样,就怕你不乐意。”
“没事。”宋景微再次道。
族谱的事情解决了,沈东明轻松不少,他再来说祭祖的事情,叹气道:“这事不好办,咱们上门去吧,他们肯定是……”抓紧机会为难,毕竟之前的几次矛盾都是那边儿一面倒的形势。
“这个么,他们答应不答应是一码事,咱们去不去又是一码事。”宋景微想了想,给沈东明建议道:“您这样来……”主意虽然有些蔫儿坏,可是沈东明听得连连点头,同时有点犹豫,踌躇道:“真能这样干?”
“能啊,先礼后兵,有什么不对?他们若是不为难,咱们就不必那样做。但如果他不仁在先,你后面做的事也不算不义。”
其实宋景微出的这个简单粗暴的主意,还真是挺解气的,沈东明对本家的仇怨当真是积累了几十年,时时刻刻都等着爆发,他咬牙道:“好,咱们就这样干!”
离清明节还有几天,沈东明带着几样礼品,今年头一次登沈家本家的门。因着他们俩家之前矛盾重重,那给他开门的徐达并不敢擅自放他进门,只为难说道:“你且稍等片刻,待我去禀报沈老爷子。”
沈东明也习惯了,便点头说道:“好,你去吧。”
徐达入到书房,此时沈老爷子正在摆弄棋子,手边放着一壶茶。巧合的是,今年沈东齐沐休在家,他听徐达说道:“老爷子,三老爷,外面……东明来了。”
“嗯?”听闻大哥上门来,父子俩皆是惊奇,然后沈老爷子一想,便有些知道沈东明的来意,于是冷哼了一声。
“爹,儿子前去看看。”沈东英说道,他狐疑地前去门外接见。
“若是他来说扫墓祭祖的事情,让他回去。”沈老爷子沉声道,内里压着一股子火气。之前他孙儿沈君和三番几次做喜事,让老二媳妇下帖子去请人,然沈家大房却无一人来。这事把沈老爷子气得不轻,沈东英和王氏更是气得不轻,咬牙决定再也不去贴那个冷屁股。
沈东英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老大是为了此事而来。也是的,再过几天就是清明,他们家该准备扫墓祭祖之事。而沈东明若是还想参加,还想拜祭祖宗,那就只能求着他们。
一想到这里,沈东英便觉得解气,忒解气!
“哼!他也有今天!”当初是怎么被拒绝的,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呢!若不是老二沈东齐一直劝他们跟老大很好,他怎么会去放下身段去写帖子。
然而他没想到,三番几次去下帖子的人是刘越。就算刘越去了,他们这些人在背后也没出什么力气,反而天天在背后说老大家的不是。当初去和好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什么好处,亲情?他们家与老大家有这东西?
越想越觉得这回是个解气的机会,沈东英脚步飞快地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着急着见到大哥。不过也确实是着急见到大哥,但是见到面之后,是怎么对待的又是另一回事。
沈东明在门外等着,终于等到他那第三的弟弟出来,他摆着笑脸道:“三弟,爹在家吗,我来商量祭祖的事情。”
沈东英心道,果然是为了清明节而来。他也不与沈东明嬉皮笑脸,他板着脸说道:“大哥来的不是时候,爹还没心里还没消气你。”
沈东明错愕道:“什么气?我惹爹生气了吗?”
“自然。”沈东英目不斜视地道:“之前爹三番几次想请你过家吃饭,大家缓和缓和关系,你却每每拒绝,不愿意和好。现在为了祭祖,你便又嬉皮笑脸地上门,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不孝之人?”
“三弟严重了,身为后代子孙,祭祖是应该的。然而我也想孝敬父母,但父母不曾给我孝敬的机会,也不屑于有我这个儿子。”沈东明说道:“若是真心想与我家和好,那我沈东明肯定会忘记前面的恩怨,真心与本家重修旧好。”可惜的是,本家没有真心想和他们家和好,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一段因利益而去,又因利益而来的亲缘,他该欣然接受吗?
“大哥还知道自己是沈家的后代子孙,可大哥你自审一下,你都做了些什么?”沈东英不屑说道:“你有何资格说本家不是真心与你和好?不过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过了那阵子,沈东英并不觉得他们现在有何必要跟老大家和好,他说道:“刚才爹已经说了,若是为了祭祖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再来。”
“意思就是,他真心不认我这个儿子?”连祭祖都不让,那就是差不多断亲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且回去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总还是要看他老人家的意思。”沈东英本想说,要看大哥你的表现。但是身为本家最受关注的儿子,他并不想跟沈东明混为一谈,若是本家永远也不接受沈东明,他乐见其成。
“不如i再去问一问爹,他是否真的这样决定?我是真心想回本家祠堂祭祖。”沈东明诚恳地说道,若是老爷子愿意的话,他就不用做那等会气煞本家的事情。
“不需要问,他老人家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你回去吧。”沈东英说道,看见老大低三下四地求人,他便觉得解气。
“三弟,我在这里等你,你且帮我问问吧?”沈东明站在门口,不打算现在就走,他说道:“我在这里等爹的答复,一直等到天黑为止。”
“……”沈东英侧目地看着他,没想到老大这么坚持,不过也好,这样才显得能磋磨他。于是说道:“你高兴站到什么时候便站到什么时候吧,反正爹的意思就是如此。”他看了看,沈东明果真不走,便甩袖进了屋里。
这件事还是要跟沈老爷子说一声,他回到书房内,告诉道:“爹,老大一定要儿子再来问您,他说,您若是不给个满意的答复,他就站在门外不走了。”
这话听着很有威胁的意思,沈老爷子是这么觉得的,他沉着脸说道:“老大这是什么意思?在威胁我吗?”
“这个,儿子就不敢定论了。不过他说他会站到天黑。”沈东英说道,越发扭曲了沈东明的意思。
“哼!他爱站到天亮便站到天亮,即便是站到明天,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沈老爷子说道,着实被老大气了一把。上次不是没给过老大机会,可老大是怎么回答的。刘越回来说的那番话,他到现在还记得呢。
“那,便由他站着吗?会不会惹人闲话?”沈东英有些担心道,毕竟他们家在村里倍受瞩目。
“有何闲话可说……”沈老爷子也有些犹豫,不过为了心中那口气,他斩钉截铁道:“不用管他。”
沈东英心中暗喜,又想起一事,问道:“儿子有一事想问问您,也是老大方才托儿子问的。”他顿了顿,才问道:“他说,您不让他进门祭祖,是否就是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其实沈东英也想知道他爹的真实想法。
“嗯?”沈老爷子认真思考,但是全不用思考,他对沈东明本来就没有任何感情,特别是经过一年一年的淡化,到如今更是只剩下矛盾,他说道:“他爱这么想便这么想,我是一家之主,我不让他来便不让他来。”
沈东英闻言,也不算满意,但也不算不满意,至少他爹对老大确实没有期待了。
就这样,沈东明一只站在沈家本家的门外。他站累了便坐下来,坐累了便靠着墙眯一下。
到了饭点,沈家本家的大门偷偷移开一条缝儿,探头出来的人是徐达,他见沈东明果然还在门外,轻声道:“东明大兄弟,你饿了吗?”
沈东明从怀里掏出干粮来,笑嘻嘻说:“我这儿有干粮,饿不着。谢谢徐达大兄弟。”
“那就好,那你吃着,我先回去干活。”徐达说道,本就是来看看沈东明有没有吃的,既然有,他便悄悄地回去做事。
“好好,你赶紧去吧。”沈东明说道,他知道沈家本家对长工的要求很严格,也不想徐达被教训。
徐达又把门关上,外面又剩下沈东明一人,他继续啃着还算软乎的大馒头,吃的津津有味。他说到做到,当天便在沈家本家外门足足待了一天,直到天黑才回的家。
然后过了不久,村里便纷纷说起这件八卦。也是因为俩家都是倍受瞩目的人家,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事情,总是被人挂在嘴边。这次明显就是沈家本家的不对了。
他们说道:“沈东明怎么说也是姓沈的,对本家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切都是凭自己。”当初沈家大房有多么凄惨也还是有人知道的,他们唏嘘道:“沈家本家这样做就太绝了。”往年虽然不管沈家大房,但是最起码肯让人参加扫墓和祭祖呀。今年好了,直接不让人祭祖了。
“你们小声点,我听说呀,沈东明他们家大孙子,没上族谱的呢。”这个是沈家本家里的人说出来的,显见是事实。
“竟然有这回事?”吃惊不小的人说道:“也不知道沈家大房怎么得罪了本家。”
“嘿嘿,还不就是因为书社的事情么,这都不知道。”
众人想一想,似乎真的是这样。之前沈家大房还没富贵起来的时候,和本家虽然也就是那样,但是到底还参加了祭祖和扫墓不是吗?反而是沈家大房富贵起来之后,和沈家本家的矛盾就越来越多了。
“他爹回来了?”杨氏看见丈夫披星戴月地回来,心疼地上前去,帮他接过手中的东西,连忙让儿子道:“熙哥儿快去打盆热水,让你爹洗个澡暖暖身子。”因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沈东明的衣裳显得潮湿不堪,头发丝上也染了水珠。
“哎,这一天可算过去了。”沈东明服气地说道,这天真不容易熬。然后便赶紧去洗个澡,把一身湿衣裳换下来,再吃顿饱饱的晚饭。
宋景微眼神暗沉地问道:“他们就让您站了一天?一点松动都没有?”那沈家本家还真是,把沈东明不当回事了。这是因为上两次的事情没讨到便宜吧。如果真的有心和好,这次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
“是啊。”沈东明饮了一口浓茶,叹气道:“除了徐达大兄弟中午来看看我,没有一个人来瞧我。”他对沈家本家,本身就是没期盼的,但是遭此待遇,还是感到心酸。
“……”屋里的众人,纷纷沉默下来。也替沈东明感到心疼和不值。
本来宋景微的意思是这样的,如果这次沈家本家肯让步的话,他们就算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也会更沈家本家恢复来往。没想到的是,沈家本家没那个意思,他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沈东明。
宋景微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位半生坎坷的长辈,只是平静地沉默着。
杨氏默默握住丈夫粗糙的手掌,不管怎么样,有她呢,还有儿子儿媳大孙子,这个家会越来越好。
“没事,我老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没啥好难过的。”沈东明看到妻儿们的神情,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个,于是爽朗地笑起来,倒是真的没啥好难过。
沈君熙望着父亲爽朗的笑容笑了笑,索性把怀里的宝宝交给父亲抱着,比他比划道:“您出去了一天,宝宝都想您了,快抱抱他。”
“哈哈哈哈。”沈东明手里有了大孙子,什么都来不及想,先跟大孙子亲热了再说。
“你爹这人……”杨氏瞧见有孙万事足的丈夫,无奈地笑道,不过这样也是好的,总比愁眉苦脸要好。
“您放心,爹心里宽着呢。”沈君熙意有所指地瞧了瞧媳妇和爹,对母亲比划道,他虽然不知道宋景微具体和他爹商量了什么,却知道他们确实有事在商量。
“这倒是的。”瞧着他那模样,杨氏说道。
既然这件事有了如此结果,沈东明便再次和宋景微商量起来,他问道:“离清明也没几天了,咱们真的要这样?”他心里想,可是到底有些迟疑。
“您先到外面打听打听,村里的人他们都是怎么说的?”宋景微沉吟了片刻,这样说道。
“好。”沈东明了悟了什么,连忙好奇地去打听。
他听到外面那些人都在议论他家和本家的事情,看来他昨天在沈家本家站了一天的事情已经全村节知。而且舆论一边倒,说沈家本家这样做就显得不太对了,没道理。
沈东明听了听,回去把这些告诉儿媳妇去。
宋景微听了便说道:“既然大家都这样说,咱们就开始扫墓了。”
是的,他当初给沈东明说的主意就是这个,又简单又直接。沈家本家不是不让他们进祠堂祭祖吗?那行,他们直接去上坟,直接去祭拜祖宗。
“哎,我让你娘准备杀鸡!”沈东明说道,马上让老媳妇去逮鸡。
他家宝宝在木床里睡着了,宋景微一边照看,一边在屋里剪草纸,剪成一沓一沓,用来上坟用。这个草纸之后被杨氏拿出去,一张张在地上排开,然后洒上新鲜的鸡血,就可以用了。
“今年家里添丁,我特意杀了两只大公鸡,好好孝敬孝敬祖宗。”杨氏一边安置一边说道,按照惯例家里添丁,就是要多杀一只鸡的,炮竹也要买多点。
“好,熙哥儿跟上,咱们走吧。”沈东明担着一担公鸡。
沈君熙担着一担炮竹香火,跟在他后头出门。
“小心点,早去早回。”宋景微站在说道,见他们走远了,就杨氏一同回屋里,笨笨还在屋里睡觉。
杨氏当时听说要这样做的时候,心里头惴惴不安,他们这样做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和本家的关系会不会越来越差?但是当时家里人人都赞同,她也就没把担心说出来。现在家里的俩个男人出去了,她忧心忡忡地与儿媳妇说道:“景微啊,这事真的妥当吗?”
宋景微知道杨氏在担心什么,他笑道:“不妥当,这样做势必会和本家那边闹翻。”虽然已经翻了。
“那……”明知道会闹翻,家里人人还都同意了。
“是个取舍的问题,您愿意和本家闹翻,还是愿意不去拜祭祖宗?这两样只能选择其中一样。”宋景微简单地说道,他是个外来人,自然跟沈家本家没有感情,也不需要他们的感觉。不过他尊重沈家大房每个人的想法,若是他们真心想与沈家本家和好,他也不会阻止,顶多是看着点,不要让家里人吃亏。
“这倒也是。”杨氏一想便道,她之前忽略了这两者之间的不可兼得性,总以为还有别的法子。不过呢,她倒也不是害怕和沈家本家闹翻,只是人言可畏罢了。
“您放心,对错大家都有,俩家的矛盾由来已久,已经掰扯不开了。既然如此,何妨让他更乱点,咱们只取其中有益的选择,其他的有心也无力。”毕竟这个世界上,感情是最勉强不来的事情。多少血缘亲人之间犹如仇人?又多少儿子女儿长大了不养父母?所以别说亲情是绝对的,只分幸运和不幸运罢了。
“你说的也对。”杨氏叹息地点头道,这真是有心无力的事情,哪怕是时间倒流重来一次也未必不同。
眼下是四月头天,村里还没有人这么早便上坟。因此沈东明他们这个只有俩人的队伍,便显得有些唐突。所幸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荒山野岭,平时鲜少有人涉足,也就不存在被人围观的可能性。
父子二人合力把这座山头的自家祖坟都拜祭了,因沈家来到茶山村只有一百二十年不到的时间,共计大约是六代人,坟墓加起来林林总总二十多坟,也上了一天。
俩人走回家的时候,天上繁星点点。这天虽然很累,心情却很平静。他们都知道,未来几天里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