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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植、谢浔便走上前,与夏侯氏兄弟道别。
这时,夏侯峻对着崔娆遥摇拱了拱手,笑道:“今日之事,多谢崔二姑娘了。”
崔娆微笑着回了一礼:“夏侯公子言重了。”
夏侯峰不明所以,看了看夏侯峻,又看了看崔娆,然后又一脸了然地傻笑着。
崔娆知道他定然在心中对自己与夏侯峻有所误会,却只笑了笑,并不说破。
夏侯公子,我帮忙也就帮到这儿了,以后是好是歹,只看你与陈苑姐姐的造化了。
当然,她心里清楚,夏侯峻与陈苑虽然受了些苦,便两人的结局,自然是好的。
待崔植与谢浔回到云庐,与庐中的同窗道别之后,一行五人这才下山回家。
下山的途中,崔娆与崔妙、谢络三个小姐妹牵着手走在前边,边走边说着私房话,一路嬉笑之声不断。
而崔植与谢浔并肩走在后面,看护着她们。
快到山下这一段,地势变得陡峭起来,姑娘们便不能并肩行进了。三个小姐妹只得把手分开,相继前行。崔妙胆子最大,便自告奋勇打头走在最前方,后面跟着谢络与崔娆。
崔娆虽然也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但在清河的三年中,常与族中的小姐妹到村子附近的山上登高望远。因此,要说起这爬坡下坎,她的动作可比崔妙和谢络这两个一直养在深闺的大小姐麻利多了。
因此,看着谢络在下陡坡时颤巍巍的,她便从后边将自己的手伸过去,对着谢络笑道:“阿络,别怕,我拉着你走!”
谢络回过头来,对着崔娆感激的一笑:“谢谢阿娆。”然后便将崔娆的手抓住。
崔娆回了她一个微笑,将谢络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两人便这般扶持着往山下走去。
谢浔走在崔娆身后,见她步履稳健,确实用不着自己帮什么忙,便继续与崔植闲聊着。
五人下了山,崔、谢两家的随从见主子过来了,赶紧拉马赶车上前。
“阿娆,有空多来我家找我玩啊!”离别之时,谢络拉着崔娆的手,甚是不舍。
崔娆虽没有直接回绝,却也没有应她,只微笑道:“阿络,你要找我玩的时候,也可随时来江安侯府。”
见她自始至终没有答应去谢府,谢络微微一叹,说道:“那我们就改日再见了!”
“嗯。”崔娆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这才分开手,各自向自家的马车走去。
这边,谢浔坐在马上,看见崔娆与谢络分开后,径直上了崔家的马车,连眼角都没有瞥自己一下,想着她以前追在自己身后,“三哥哥”、“三哥哥”叫个不停,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三郎,走吧!”崔植唤了他一声,便策马前行
他微微一怔,这才从往日的回忆中惊醒。他抬起头来,望着崔植的背影笑了笑,说道:“好!”这才驭马朝着崔植追了上去。
崔植与谢浔两人并肩骑着马,一边说话,一边往建安城而去。
江安候府在城西,而信国公府在城北。进了城后,谢浔与崔植拱手道别后,两路人马便分道而行。
刚进门,便下人便上前向崔植兄妹禀报说,袁氏让三人回来后,直接到崔老夫人房里去。
闻言,崔植便带着两个妹妹往崔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一进崔老夫人的院子,便听见袁氏爽朗地笑声:“听母亲这么说,我们崔家要真能出个世子妃,也算是不错啊!对了,我们阿娆长得好看,说不定会被世子看中呢!”
“阿妙大些,自然是先说阿妙的亲事。”桓氏温婉的声音响起。
“可阿妙没有阿娆长得好啊!”袁氏笑道。
“嫂嫂可别这么说!”桓氏赶紧说道,“若说阿妙那长相,可也是一等一的。”
“可阿娆更胜一筹。”袁氏说道。
“好啦!你们俩别再互相恭维了!”崔老夫人出了声,“阿妙、阿娆都是我嫡亲的孙女,都好看!”
听崔老夫人这么一说,袁氏和桓氏互相对视一眼,便齐齐笑出声来。
听到屋里似乎在说起自己与崔妙定亲之事,崔娆一愣。忙侧过头来,看了崔娆一眼,只见她也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崔植见两个妹妹一脸的疑惑,忙说道:“你们俩别东猜西猜了,有什么事,进屋就知道了。”说完便抬脚往屋里走去。
崔娆一听,忙拉着崔妙的手跟了上去。
袁氏眼尖,一眼便瞥见三个孩子走了进来,笑道:“真是大白天不能说人!母亲你快瞧,这一说,人就到了!”
崔老夫人看见孙子孙女回来了,欢喜得合不拢嘴。
崔植忙领着崔妙、崔娆上前,向崔老夫人、袁氏、桓氏行了礼。
崔老夫人对着崔妙、崔娆招了招手,叫道:“阿妙,阿娆,快,来祖母这边。”
两个小姑娘便嬉笑着上前,一左一右地偎在崔老夫人身边。
崔老夫人看着自己这两个花朵儿一般的孙女,想到刚才袁氏、桓氏说的那些话,想着这两个孙女如今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心里突然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忙将两个孙女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崔娆心里还记挂着先前在屋外听到的事,便笑着问道:“刚才阿娆在门外,听着伯母与娘笑得爽利,不知家中有何开心之事?”
“伯母在与你娘商量,怎么样把你这个小猴精嫁出去!”袁氏说完,用右手食指轻轻刮了刮崔娆的鼻子。
崔娆翘着嘴,望着袁氏调皮地眨了眨眼,说道:“按规矩,要嫁也是先嫁妙姐姐呢!伯母怕是想到要给妙姐姐找个如意郎君,这才笑得这么开心吧?”
听了崔娆的话,袁氏扑哧一笑,对着桓氏打趣道:“你看看,阿娆这张利嘴,可是吃不得亏的!”
桓氏笑着说道:“她还性子,还不是大嫂你给惯出来的。”
“阿容这么说,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袁氏嘿嘿笑道。
桓氏抿嘴笑着,却是不语。
“阿娆又没说错。”崔老夫人爱怜地将崔娆搂在怀里,说道,“本来就是要阿妙出嫁后,阿娆才能出嫁嘛。”
听到这里,窝在崔老夫人怀里的崔娆眼睛一怔,忙问道:“伯母,是不是在给妙姐姐说亲了?说的是哪家?”
她记得上一世崔妙是年前才开始说亲的,说的是琅琊王家的七郎,丞相王济的次子王阑。婚后小两口和美幸福,第二年崔妙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得是顺顺当当的。
说起来,在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姑娘中,崔妙是前世嫁得最好的。所以,她希望这一世崔妙也能嫁给王阑,像前世一般的幸福。
“还没呢。”袁氏笑眯眯地说道,“阿娆这么着急阿妙的婚事,是不是想早点把阿妙嫁出去,然后自己才好出嫁呀?”
“阿娆才没有呢!”崔娆脸一红,一把抱住崔老夫人,叫道:“我不嫁,我要一辈子陪着祖母,孝顺祖母。”
“少哄我开心了!”崔老夫人笑骂道,“你呀,从小便外向,你会舍得不嫁?”
“祖母,阿娆哪有啊?”崔娆不服气地嘟着嘴。
崔老夫人看着崔娆,然后撇了撇嘴,说道:“还说没有?不知是谁,见着谢家那小子,眼珠都不会转了。”
崔娆听到崔老夫人提起谢浔,心中猛然一跳,愣了半晌才勉强笑道:“那是小时候,哪里懂什么嘛,见大家都喜欢围着谢浔转,便去凑个热闹?现在我们长大了,自然就不一样了。”
崔老夫人却是不信崔娆之话,摇了摇头,说道:“少骗我老婆子!这长大了,那谢家三小子倒越发俊挺,你能挪得开眼?”
崔娆抬起头,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祖母,我现在,真的不像小时候那般对谢三郎了。”
崔老夫人见崔娆面色有异,怔了一下,问道:“如今真不喜欢谢三郎了?”
“祖母,阿娆真的不像小时候那般了。如今她见着谢三郎,连话都不怎么跟他说呢。”崔妙在一旁说道。
崔老夫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不喜欢便不喜欢了吧。建安城有才有貌的少年郎多了去,我们阿娆再选一个便是。”
“阿娆不喜欢谢三郎,可阿妙喜欢呀。”崔妙调皮地笑了笑,“要不,祖母叫爹爹替孙女去谢家提亲啊?”
崔妙此言一出,屋中之人皆是一愣。
上回从袁家回来的路上,妙姐姐不是说她对谢浔没有非份之想吗?怎么如今却说要让伯父去谢家提亲?那王阑姐夫可怎么办啊?
听了崔妙的话,崔老夫人敛住笑,摇头道:“就算要结亲,也是谢家来求亲。我们清河崔氏的女儿又不愁嫁,哪能主动向男家提亲?”
袁氏也瞪了瞪崔妙,责备道:“阿妙,你是女儿家,怎可如此胡乱说话?”
见母亲面色不善,崔妙吐了吐舌头,说道:“娘,女儿闹着玩的。”
“闹着玩也不可如此说!”袁氏板着脸说道。
“女儿知错了。”崔妙见母亲动了怒,赶紧认错。
“好啦,大嫂,你别吓着阿妙了。”桓氏赶紧劝道,“她年纪小,分不清轻重也是有的。既然她都认错了,你也就再说她了。”
袁氏见状,对着桓氏摇头笑了笑:“阿容,你还说我惯着阿娆,你对阿妙带不是一样纵容?”
桓氏笑了笑。
“好啦,不说这些了。”崔老夫人发话道,“玉秀,你找人给阿妙、阿娆两姐妹做两身新衣裳,到时去燕王别院的贵女肯定不少,我们清河崔家的女儿,可不能失礼于人前。”
“知道了,母亲。”袁氏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祖母提到燕王的名号,崔娆一怔,问道:“谁要去燕王别院啊?”
崔老夫人转过脸,看着崔娆一脸茫然之色,忙笑道:“对了,这事还没跟这三个孩子说呢。”
袁氏微笑着说道:“今日早上,你们出门后不久,燕王世子及安乐郡主便差人送了帖子过来,分别邀请你们两姐妹和阿植于这个月十五去燕王别院赏月观花呢。”
闻言,崔娆大吃一惊。
燕王世子?这不是赵斐吗?他来了建安?
可崔娆记得很清楚,前世的赵斐,在迎娶自己之前,明明没有来过建安的。这一世,他怎么就来了呢?
“燕王世子和安乐郡主请我们去干嘛?”崔娆问道。
“燕王世子都满了十七了,那安乐郡主也年底也该及笄了。”袁氏对着崔娆说道,“说起来,这兄妹俩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我先前还跟你娘说,他们把京中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姑娘都请去,多半想给世子选妇,为郡主选夫呢。”
听了袁氏的话,崔娆心里更糊涂了。
给赵斐选妇?这时间也不对啊?她记得,如今离前世燕王替赵斐向崔家提亲的时候,还有一年呢,怎么这世这么早就开始选妇了?
难不成,这一世燕王提早发现了赵斐与林雁归的事,便急着为他另外娶妻来定心?
可前世赵斐不是跟燕王赌气,说亲的时候都拧着没有来建安吗?怎么这世他倒亲自来了?难不成这一世被燕王棒打鸳鸯太早,他对林雁归的感情还不太深,所以,便心甘情愿地来选世子妇?
不管他这一世他是什么心,反正这滩浑水,她是不会再去淌的。那什么赏月观花,不去也罢!
想到这里,崔娆抬起头,对着崔老夫人撒娇道:“祖母,阿娆不去那什么燕王别院,行不行呀?”
“阿娆,你为何不去?”崔老夫人不解。
为何不去?
总不能说这赵斐上一辈子娶了自己,却另有心上之人,在逃亡之际将自己抛弃,害自己惨死吧?
想了想,崔娆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到西云山赏菊时伤了风、受了凉,如今嗓子有些疼。我怕到时去了,咳嗽头晕什么的,会失仪的。”
崔老夫人笑了起来:“傻孩子,这又不是让你今晚便去燕王别院赴宴,急啥?这不还有好几日吗?祖母看你最多就微微着凉而已,一会儿让你伯母请个医郎来给你瞧瞧,再好生调养一番,三五日也就好了。”
“若好不了呢?”崔娆娇声道,“那我是不是便不用去了。”若这样,这几日便在家中装装病吧。
“就算没痊愈,也应该好得七七八八了。”崔老夫人说道,“阿娆,你要燕王奉命驻守朝庭的北大门,乃是当朝唯一握有兵权的王爷,并非京中那些个闲散王爷,我们可不能不给燕王府面子。既然帖子上写明了你们兄妹三人的名字,也是人家燕王府看重我们崔家。你们三人,只要不是病得起不了床,都必须给我去。”
听了崔老夫人的话,崔娆一怔。
这起不了床的病,可是装不出来的。
“阿娆,别再多说了。”桓氏赶紧说道,“到时你跟阿植、阿妙一起去,兄妹三人也好照应。”
见此情形,崔娆知道这赴宴之事是躲不掉了,只得无奈地点头应道:“是,娘。”
见此情形,崔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崔娆却是心中一叹。
明明想要躲着谢浔,却到哪儿都遇到他;明明不想见赵斐,如今却不得不去见他。看来,自己与这二人之间苦大仇深啊!
转念又一想,只要家人欢喜,便比什么都强了。虽然会去赴宴会看见赵斐,但他现在又不认识自己。到时自己只当没看见他,吃好喝好走人便是。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舒坦了些。
对崔老夫人吩咐的事,袁氏自然不敢耽搁,第二天便请了建安城最好的衣铺宝衣坊的裁缝来为崔妙、崔娆做衣裳。
崔妙做了一件桃色的烟云织锦裙,崔娆则选了一身柑色云绣撒花蝴蝶裙。
到了十五这天,两姐妹穿上新衣裙,齐齐站在崔老夫人面前,那可真真是两朵粉粉嫩嫩的花儿呀。
看着自家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崔老夫人是乐得合不拢嘴,是看了又看,瞅了又瞅,才细细嘱咐了崔植一番后,让他带了两个妹妹出门。
崔娆坐在马车内,想着就要见到那个在危急关心弃自己不顾的人,心内却像乱麻一般纠结着。
崔妙则很是兴奋,对着崔娆絮絮说道:“阿娆,听说这燕王世子可是一才貌双全之人。呆会儿我们可要细细看看,这燕王世子与谢三郎到底谁更胜一筹。”
“又关谢三郎事?”听到崔妙提起谢浔,崔娆眉头微皱。
“阿娆没听说吗?”崔妙对着崔娆扬了扬眉,一脸神秘地说道,“这燕王世子来了建安后,虽然没有露几面,但见过他的皆说,此人容貌气度,非谢三郎外,无人能比。”
闻言,崔娆微微一怔。
前世这两人相互未曾照面,倒没听过世人将他二人比较之事。再说了,前世自己眼中只有谢浔一人,在她心中,怕也没人能比得过谢浔吧?
平心而论,这赵斐单从外貌上看,倒也不输给谢浔。不过,在这建安城中,品貌皆佳的男子也不少,但谢浔之所以声名最盛,除了容貌出众外,文韬武略都非常人可比。某些人可能在某一方面出众,但在各方面皆出众的,也只有谢浔一人。
前世,燕王打着勤王的旗号南下进攻,赵斐为先锋大将,原本势如破竹,大军眼看便要直捣建安城。
谢韶将在东南与山夷人作战得胜的谢浔招了回来后,形势便急转直下。赵斐被谢浔设伏击溃,最后落得过撇下妻子夺路而逃的下场。
其实,经此一役,孰高孰低,已经不用多说了吧?
只是,谢浔虽然在战场上赢了赵斐。在男女情.事上,赵斐对林雁归情深意重,谢浔却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对女子来说,谁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也是高下立见了吧?
不过,这一切,又干自己何事呢?
对自己来说,这两人都是自己招惹不起,也不能招惹之人。自己要做的,便是躲得远远的便是,管他谁强谁弱呢!
想到这里,崔娆抬起头,对着崔妙淡然一笑,说道:“妙姐姐,他二人高低之事,我们还是少操心为妙。听说今日燕王世子也请了不少世家贵族的公子来赴宴,我们姐妹俩还不如多相看一番,有无合眼缘的。”
听到这里,崔妙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阿娆说得是,是得看看了。有合意的,到时跟大哥说,再让大哥去探对方的口风!”
崔娆点头称是。
上回瞧上了夏侯峻,可人家早就有了陈苑,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意。这回可要好好瞧,别再瞧上一个好男子,却又是心有所属的。
说话间,这马车便到了燕王别院。
这燕王别院座落在城南紫金巷中。
说起来紫金巷,在建安城名声不小,因为这里几乎都是外放王爷们在建安城的别院。因此,这紫金巷中每一家每一户,看起来都格外气派威严。
前世崔娆也是来过这别院的。
在她与赵斐成亲那天,他便从这里出发,来江安侯府迎娶她回了这燕王别院,婚仪也是在此举行。
而自己前世的悲剧,也是从这里开始。
三日回门过后,赵斐带着她回了燕城,从此至死再未踏足建安城一步。
想到前世自己最后的结局,崔娆还是没忍住,眼睛微微湿润起来。
此时,崔妙正掀起帷帘,看着车外。
透过车窗,崔娆听到隐隐有车马之声传了过来。
这时,崔妙忍不住回头叫道:“阿娆,快瞧,这燕王别院今日可真热闹啊!”
“嗯。”崔娆应了一声,赶紧抹了抹眼角。
崔娆回过头来,正瞧看见这一幕,惊了一下,赶紧问道:“阿娆,你这是怎么啦?”
崔娆笑了笑,说道:“没事,可能是风迷了眼睛。”
“这车里哪里有风啊?”崔妙讶然道。
“还不是你掀了帘,那风就吹了进来。”崔娆埋怨道。
“我靠窗边都没被迷到眼,你坐在里面倒被迷了眼?”崔妙显然不信。
“反正就是被迷了。”崔娆不再与崔妙纠缠,赶紧起身道,“妙姐姐,我们下车吧。”
崔妙也不再追问,点头应道:“好。”
崔娆探起身,掀开车厢前的帘子,候在车前的提香和灵芝忙上前扶着她下了马车。
在提香与灵芝去扶崔妙这当口,崔娆站在原地,看着别院门前立着那两只硕大的石狮子,心神有片刻的怔忡。
“崔兄!崔家大姑娘,二姑娘。”
有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叫着崔家兄妹三人。
崔娆回过神,望过去,只见琅琊王氏的几个子弟向着自己走了过来,其中便有崔妙前世的丈夫王阑。
这琅琊王家与谢家一般,都是世族中的大家,族中子弟个个皆是能人,上百年来,盛名不衰。这一代的子弟也是才华非凡,只是这几年谢家出了个谢浔,实在过于出众,似乎将王家子弟的光华盖住了。再加上谢缇又做了皇后,谢韶又是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的大司马,所以,感觉这几年,谢家的风头便微微盖过了王家。
想到这王阑是自己前世的姐夫,对崔妙有情有意,崔娆对他的好感便如泉涌一般,忙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行了一礼,叫道:“七公子,有礼了。”
王阑受宠若惊,急忙回了一礼。
王阑的兄长王玄站在一旁笑问道:“为何我们几人都在此,二姑娘眼中却独独只有我七弟呢?”
经王玄这么一说,崔娆才发觉自己先前好像真的只跟王阑行了礼,脸“腾”地一红,忙跟其他三位行礼道:“崔娆见过六公子,九公子,十公子。先前失礼了,还望几位公子莫怪。”
王玄撇了撇嘴,摇着头道:“二姑娘,我的心已经伤了,你现在补上也有个疤啊!”
崔娆脸绯红,咬唇叫道:“六公子说笑了!”
“王六郎,不准欺负我家阿娆!”崔妙突然现身,将崔娆护在身后。
“哪里,我们怎敢欺负二姑娘呀!”王玄忙摆手道,“大姑娘,这帽子可不能乱扣。”
崔妙瞥着王玄,轻轻哼了两声。
王阑看着崔妙,微笑着说道:“两月不见,崔大姑娘一切可还安好?”
“我们有两个月没见了吗?”崔妙挠了挠头,问道,“上个月袁伶薇及笄,你没去观礼吗?”
王阑笑道:“崔大姑娘有所不知,我外祖家有事,我陪母亲回了一趟余杭外祖家,这个月初十才归来。”
“哦。”崔妙点了点头,“说起来,好像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妙姐姐,七公子可真是至孝之人。”崔娆忙对着崔妙夸赞道。
“我也陪了母亲回余杭,二姑娘夸赞七弟,却视我而不见,唉!我怎么这如此不受人待见啊?”王玄在一旁摇头叹息道。
“六公子又没有说你也回了余航。”崔娆面带尴尬。
“我与七弟乃一母同胞,他回去了,我能不回去吗?”王玄振振有词道。
“哦,那,六公子也是至孝之人。”崔娆赶紧补充道。
“二姑娘,这又是一道疤!”说着王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神色夸张。
见此,九郎王简和十郎王岸皆笑了起来。
崔娆则窘得要死,在心里把这王玄骂了千百遍。
正在这时,谢沧的声音突然响起:“六郎,你心口有什么疤啊?”
崔娆循声望去,只见谢沧和谢浔、谢绛正在不远处,望着自己与王玄等人。
见到谢浔,她只觉得“嗡”的一声,头一下便大子。
难道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首?
谢络刚刚下了马车,看见崔娆,面上一喜,向她挥了挥手,叫道:“阿娆。”
崔娆忙向谢络扯了一个笑容。
谢络跑了上来,一把拉着崔娆,笑道:“哈哈,我就知道在这里准能看到你。”
“阿络,不理玄表哥了?”王玄对着谢络幽幽道。
谢沧与谢络之母王氏是王玄、王阑的姑母,所以,王玄兄弟与谢沧、谢络兄妹之间,自然要比旁人亲密些,说起话来也随便了许多。
谢络听王玄这么一说,忙回身行礼道:“嘿嘿,玄表哥,阑表哥,间表哥,岸表弟,阿络有礼了。”
谢沧走上前,嘻笑着问道:“六郎,刚刚你指着胸口说有疤,怎么回事啊?”
听了谢沧的话,崔娆的头,再一次大了。
她原以为谢络出现一搅合,便将谢沧先前的话岔开了,没想到他居然穷追不舍。
唉!这谢沧与王玄真不愧为亲表兄弟,嘴都那么讨厌。
好在,王阑与他们不一样。
想到这里,崔娆看着王阑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温柔。
王玄看着崔娆愣愣地瞧着王阑,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瞧,这崔二姑娘眼中可只有七弟一人啊。若我等为无物,你说伤心不?伤了心,可不就只得留疤了!”
“你是说,崔二姑娘对七郎另眼相看?”谢沧一愣。
“这可是沧表哥的,我可没说。”王玄哈哈一笑。
崔娆急得直跺脚,叫道:“六公子,你可切莫胡言!”
她确实对王阑另眼相看,那是因为她知道他是自己未来的姐夫,知道他会对自己姐姐好。可被王玄这厮如此一说,倒像是自己对王阑存了什么猥琐的心思似的。
被旁人误会倒不打紧,可崔妙若是信了,日后心里对自己或对王阑有什么嫌隙,那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崔娆赶紧对着崔妙说道:“妙姐姐,你信我,我对七公子没什么心思的。”
王阑也对着崔妙使劲点头道:“是啊,我六哥最喜欢拿人取笑作乐了。”
“那你可不许取笑我们阿娆。”崔妙对着王阑说道。
“大姑娘放心,我自然不会的!”王阑赶紧回答道。
崔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崔妙面色无异,崔娆心中才稍稍安定。
见崔娆和王阑为自己一句话便急得满脸通红,王玄更开心得哈哈大笑。
崔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撇过脸不再看他,却正好看见谢浔与谢绛定定站在一旁,望着自己的眼神,甚是冷冽。
崔娆心里莫名一缩,忙转过脸来,对着谢络和崔妙低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谢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啊!”然后转过头去,对着谢绛说道,“二姐,进去了!”
“你们先去吧,我跟三哥一起来。”谢绛回答道。
“那好。”谢络点了点头,便转过身来,亲热地挽着崔娆与崔妙姐妹往燕王别院走去。
崔植则与王玄、谢沧等人跟着后面。
今日赵斐与安乐郡主以赏月赏花为名邀请的京中公子贵女们,因此,这宴席便开在别院的花园中。
前世崔娆虽然在这别院住过三天,但那时过于伤心,一直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没怎么出过院门,因此,对这别院也并不熟悉。好在有门房在前边引路,众人很快便到了花园。
花园前有一个垂花拱门,门前站了三个人。
其中一位众人皆认识,乃是皇帝幼弟纪王赵佑。
纪王身旁的少年身形欣长,五官精致,气宇轩昂,正是崔娆前世的丈夫,燕王世子赵斐。
而门边那女子虽然面容还带了几分稚气,但却是长相瑰丽,气质如华,应该便是安乐郡主赵素心。
说起来,安乐郡主前世虽然是崔娆的小姑子,但在她过门之前,安乐郡主便被皇帝指婚,嫁给镇守南越的大将军况丙之子况瑞,所以,两人并未见过。
见来了人,纪王便与赵斐、安乐郡主微笑着迎了上来。
走到跟前,众人纷纷行礼道:“纪王殿下,世子,郡主,有礼了。”
纪王与赵斐、安乐郡主还了礼。
纪王在京城长大,来人他都认识,便将崔植、谢浔等人一一介绍给赵斐。
这时,安乐郡主走上前来,对着崔娆几人含笑说道:“各位姐姐,不知该怎么称呼?”
见安乐郡主人极其随和,完全没有一丝皇室贵女的驾子,谢络对她颇有些好感,忙上前热心地介绍道,“臣女是信国公府谢络,这是臣女的二姐谢绛,这两位是江安侯府的大姑娘崔妙、二姑娘崔娆。”
“二位崔姑娘可是来自清河崔家?”安乐郡主问道。
“正是。”崔娆盈盈笑道。
话音一落,便看见赵斐转过脸来,神色奇怪地看了自己与崔妙一眼。
“清河离燕地很近呢!”安乐郡主笑道。
“是很近。”崔娆笑笑说道,“不过我们这一支久居建安,除了族中有大事外,已经很少回去了。”
“那两位姐姐还未去过清河吗?”安乐郡主问道。
“当然去过了。”崔妙说道,“我们前些日子还在清河呢!”
“是吗?”闻言,安乐郡主又问道,“大姑娘和二姑娘前些日子都回去过吗?”
“是啊,前几月我们俩都在清河呀!”崔妙回答道。
安乐郡主紧紧盯着崔妙,眼中像闪了些什么,说道,“那不知二位姑娘可曾去过……”
正在这时,谢络看见门房又来禀报有客到了,便对着安乐郡主说道:“郡主,后面又来了客人了,你还是先去招呼客人吧,我们自己进去便是。”
“好。”安乐郡主笑笑,说道,“那我一会儿再来找几位姐姐说话。”
“嗯。”谢络等人一脸微笑地点了点头。
崔植等人也与赵斐道了别,大家便一起往园子里走去。
路过赵斐身边时,崔娆见他特意回头瞅了瞅自己和崔妙。
她心中猛地一跳。
一来她就感觉到,这赵斐与安乐郡主皆有些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他们有哪里不对劲,正在蹙眉沉思中,一瞥眼,却发现谢浔正定定望着自己。
她心莫名一乱,便不去想赵斐与安乐郡主之事,赶紧拉过崔妙与谢络说着话,掩饰着自己心中的不安。
此时,赵斐与安乐郡主正站在垂花拱门下,望着几人远去的身影,愣愣发呆。
“王兄,这两位崔姑娘中,可有你要找的人?”安乐郡主抬头问道。
赵斐紧紧盯着那两个同样婀娜的背影,可都无法与自己在半梦半醒时看见的那个身影重合起来。
半晌,他才轻轻一叹,说道:“我不知道,我记得的只有她身上的味道。手中的信物,也只有那张绣帕。男女有别,我自然不可能近身去闻味道,如今只能从那张绣帕下手,看能否找到线索。不过,我已经查清了,我受伤之时在九云山附近,现在又在建安的贵女名媛,只有五人,今日都来了。而崔氏姐妹,正在这五人之中!是与不是,还要求证后才能知晓!”
闻言,安乐郡主侧过脸,怔怔看着兄长。
只见他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目光灼灼,眼中像是有火光在闪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