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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到了战兽的毫不留情,部落众人这才不自以为是了,远远的躲开,找了个还算背风的地方点起了篝火,正烤着带来的干肉。
看着篝火,猎斧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因为太专注于思考,甚至手里抓着的肉他只吃了一口,被他握在手里已经不知不觉凉透了。
“阿爸。”猎岩在边上小声喊着。
“啊?”
“我们可以去向茅部落请巫和战兽。”
“请来了呢?”
“请来了……请来了不就没事了?”
“蓉部落和茅部落的战兽都太弱了,茅部落的还不允许吃肉,而且他们的巫来了必定想着让我们给茅或者蓉更多帮助。”
猎斧三口两口把干肉吃完,他是看不上猎岩的。可是,当初猎黑和猎果竟然放着部落里最美的女人不要,未来的族长不当,甚至他亲自找猎星和猎果去说,他们三个人一起生活也是可以,那两个人竟然转天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于是,他的女儿只能和猎岩生崽子。猎茅不按照他的想法办事,因为她是猎茅,是大巫,是周围部落里最年长的人和最有智慧的人,猎斧不甘心也得低头。可他们俩就只是两个小崽子,也敢和猎斧这么对着干,却还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猎斧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仁慈了。
可是,现在他的仁慈并没有得到回报。其实让猎斧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猎果和猎黑他们能活下来?难道上一个春天和夏天他们将猎物藏私了?可是……猎斧看一眼猎岩,他是最不想让猎黑和猎果回来的。猎岩做的事情,没有几件能够让猎斧点头的,可在索要猎黑和猎果的食物这件事上,猎斧相信部落里再也没有谁比他干得更好了。
那么,再食物不充足,又多了一个孩子的情况下,他们到底是怎么度过冬季的?甚至刚才看那四个人的状况,这个冬天过得还算不错?难道是被战兽供养食物的?那么,一直被供养的战兽,为什么宁愿自己打猎养活四个废物,也不愿意继续在部落里过着安逸的生活?
“阿爸!有人回来了!”猎岩忽然叫着站了起来。
猎果他们拖着鹿一路回来,幸好还有雪,否则这一路下来,鹿的血肉少说要磨掉一半。
部落这边,猎岩以及与他交好的几个战士,往常总是卡要猎果他们猎物的人,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要走过去想把猎物接手。可是这次,事情就没有那么美好了。留守的二哈瞬间窜了出去,护卫着猎物,护卫着带回猎物的同伴与主人一家,它们龇出牙齿,双眼圆瞪,绷紧身体,没有嚎叫,只是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喉音,所有的无不代表着它们随时都能发起进攻。
因为都快到洞口了,这是偶,白锐和猎星也已经是自己在走了,同时也都帮着果爸拉鹿。
看这情况,白锐三口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猎果……”猎岩有些不忿,想要开口索要。
“回来!”猎斧一开始没有阻止猎岩,因为他想试探一下,但是猎星很显然是不打算给了。猎岩再纠缠,难道是要让情况更加恶化吗?
猎岩带着人,只能不甘不愿的回去了。
三人也不去看他们,这鹿太大,拉不进去洞口。猎果就把两个孩子赶进洞去,自己在洞口处理鹿和狼。原来他是不敢这么干的,就怕引来其他的食肉动物。当然也是没多少机会这么做,每次回家的路上总能“偶遇”族人,一天的辛苦没了大半还是对方手下留情。其实刚捡回白锐的那天,他们也遇到了族人,只是白锐昏迷了一路,并不知道他那天看似大丰收的黑爸和果爸,依旧只带回了少少的猎物。
拖了这么一路,鹿和狼都已经冻得僵硬了,没处理干净的血已经都冻在了血管里,这样的肉会很难吃,不过原始人也不在意这个。
一头狼直接给留守在家的二哈们分食,猎果在边上剥鹿皮。
部落里的人看得直流口水,那可是鲜肉,比他们手里的肉干不知道美味多少倍。除去根本不可能狩猎的隆冬,这种大地还没有完全复苏的初春,也是狩猎最困难的时候。可供狩猎的对象很少,而经过一冬的蛰伏,饥渴难忍的也不只是人。甚至,人的部落在这个时候往往也成为了狩猎的目标。
猎部落多年的经验累积下,除非食物紧缺,这个时候采取的行动就是继续像冬季一样躲在洞里。就算如此,偶尔也会有野兽找上门去,到那时就是靠战兽和战士们了。不过那是往年,今天部落没战兽了……
“猎果,只要你们回到部落去,我愿意从族长的位子上退下来。”猎斧用最温和无害的语气劝慰着。
猎果一怔,一脸不敢置信的抬头。
“选举首领的仪式是需要大巫主持的,只要你们回去,白锐成为大巫,就可以为猎部落再次选择一个族长。”
猎果是和猎黑的意见有些不一致,如果族长今天来,咬死了只接白锐和猎星回去,他说不定私下里反而会劝一劝其他家人。但族长的表现完全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给猎果的印象,猎果感动了?相信了?
才怪!
他一直觉得部落才是安全的,这没错,因为人多集群才能降低危险,以及获得更多的资源。可是族长的表现,太虚假了。虚假到一直对部落心存怀念和幻想的猎果,也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意识。意识到如果自己回去,那现在族长说得有多好,到时候,他们一家死得就有多惨!猎果对部落仅存的乃到哪期待和信任,就在此时此刻,被燃烧殆尽了。
部落里怎么样他们能不清楚吗?如果让部落里的人重新选择谁做他们的族长,大多数的人也只会选择猎斧。因为他们不知道,除了猎斧还有谁能够当族长。而且他们恐惧着,新的会带来改变。可能那个改变是好的,但如果是坏的呢?部落已经延续了很久,大家生活得很平稳,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能活,什么时候去死,他们都顺应着自己的规律生存着。
——看似汲汲营营寻找着一切手段让自己活下去的原始人,其实是非常守旧而惧怕改变的。
另外一部分是部长的心腹,尤其其中一些甚至不用轮流打猎,只需要执行最安全的保护村庄的任务,却无论何时都能分得最多最好食物的人,更是会毫无疑问的选择族长。猎黑和猎果还在部落的时候,虽然还存在着有异议的一部分人,可到了现在,这些人已经没剩多少了,当猎茅去世,他们更无法起到什么作用了。
猎果觉得自己的脑子比过去清楚多了,如果他们答应了,到时候白锐已经做了大巫,猎斧又是经过再次的部落推举,公平上任的。他们家白锐那个时候还能再离开吗?想想白锐的性格,好吧,貌似他是能的……可是,何必多此一举呢?
“猎斧族长,你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吧,部落里少了你,应该很着急吧?”那意思就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该去哪凉快去哪凉快吧。以后,还是靠自己过日子吧。
话说完,猎果低头,继续吭哧吭哧的割鹿皮了。
“果爸,我们来帮忙。”白锐和猎星忽然窜出来了,猎星还递给了猎果一杯热汤——这种天气里,别说热汤,就是喝上一杯热水,都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更不用说那是用“那口锅”煮出来的热汤。
猎果也不拒绝,端过杯子,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喝去了。
猎星接替了他的位置剥鹿皮,白锐还没干过这事,并不匆忙上手,而是用心看着学。这鹿的脖子和两条前腿都断掉了,却不见任何撕咬的痕迹,
白锐正一边研究着死鹿,一边跟猎星学习剥皮的手法,那边猎斧竟然又不死心的发话了:“猎星,你的阿爸还在部落里,你又有妹妹了。如果部落没有了大巫,没有了战兽,会有很多人死去,年纪小的和年纪大的,是最先死的。”
“我阿爸是猎果和猎黑。”猎星看都没看族长一眼,手上动作连贯,连一点停顿都没有,可实际上他也有着自己的心思。
他和白锐被部落遗弃的情况差不多,但白锐是被陌生人丢出去的,他却是被阿爸抱着走。那时候他已经懂事、记事了,也见识到了死亡的真相,他知道他阿爸抱着他朝外走是要干什么。他的脚再怎么疼,也无法和死亡的恐惧相比较。他在阿爸的怀里哭,求他不要扔掉他,他阿爸给出的回答,是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猎星,被野兽咬死太疼了,让阿爸杀掉你吧。你死之后,你的皮肉阿爸也不会给别人,阿爸会一点点把你吃掉的。”
其实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他阿爸的容貌现在都已经模糊了,可是阿爸说的这些话,他的语气,还有当时感受到的那种渗透到骨髓里的冷,猎星怎么也忘不了。
快憋死的时候,黑爸和果爸带着他们仅有的那点财产出现了,他们想带走猎星。这次他阿爸给出的答案是“我要那块角牛的背皮”。
那天,猎星没有了一个阿爸,又有了两个新阿爸。
***
一个不该活下来的瘸子竟然也顶撞他!虽然心里已经气炸了,但他脸上显露出的只有哀伤和诚恳。
“你们要求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但我们的大巫依旧不愿意回到他的部落?”
白锐看他这模样觉得牙酸得厉害:“你根本没答应我们的条件啊,其实明摆着的,我们真正的条件就是,你,带着你的女儿,离开部落。这才是我们条件的本质。为了部落,你们会离开吗?”
“你不要太过分了!”猎斧没法继续装下去了,
“你带着你女儿离开部落,我立刻带着战兽搬进去。”白锐站起来,和族长对着瞪眼,又去问族长身后的人,“族长重要,还是大巫与战兽重要?”
族长下意识转头看着他带来的族人,包括猎岩在内,其他人接触到他目光的时候,都有些闪躲。
大多数原始人的脑袋还是没那么多弯弯绕,而是很直白,甚至可以说他们很残酷的。族长没了可以在部落里再选,大巫断绝了可以到其他部落请一个,战兽……战兽虽然也能到其他部落请回来。可是看看就在跟前吃得一嘴鲜血的二哈们,再想想茅部落和蓉部落的战兽,这些勇士们心情顿时复杂了——战兽和战兽也是不一样的啊,二哈们虽然不能和岩山部落的岩蜥比,但也是附近三个部落里最强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是最强的部落。如果求来了茅或者蓉的战兽,他们还是猎吗?
说族长这些年为部落做出了很多贡献,他们几代人都是族长,族长对自己也挺好的?这些在今天之前听起来还是挺不错的,可是今天之后吗……
部落里的人为了生存,为了节省食物,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可以抛弃很多人,受重伤的、生病的、年老的,不相熟的,自己的亲人,甚至有一天,他们会选择把自己也抛弃掉。
猎斧很理解自己的族人是怎么想的,他毕竟做了很长时间的族长。看见战士们的表情,一种恐慌蔓延了上来。
猎斧这些年也抛弃了很多人,但并不表示他也是一个能抛弃自己的人,甚至他极端畏惧着被抛弃。他想死在部落里,死于衰老或者疾病,身边有着家人的陪伴。这件事,猎斧谁也没告诉过。但这一份恐惧从是他努力保住自己位置的初衷。他想要女儿的血脉成为大巫,因为他很明白,只有大巫才能安享老死的结局。甚至就算部落毁灭了,只要有巫的能力和战兽,去到别的地方,一样无忧。
“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离开部落。现在这里有战兽和我这个大巫,那么再建立一个新的部落,其实也只是缺点人手而已了。”这个是昨天听到黑爸和果爸在部落还有朋友之后的想法,白锐觉得果爸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那些战士甚至都不再闪躲猎斧的视线,而是直接看向白锐了。有个胆子最大的更是向着猎斧提问:“族长,你要去茅或蓉请战兽吗?”
这题问的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你要是去请其他部落的战兽,那我们就走。
现在的原始人们虽然对部落有着归属感,可这种归属感并不是后世的民族意识,即使猎部落的人们已经聚居了不少年头,但要是发生重大变故,动摇了部落存在的根基,比如现在这样的,一个部落解体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我们回部落,这些事需要与长老们一起商议。”族长无话可说了,他自己曾经幻想的多好,现实就有多么的打击他。不过,现在也只是退而求其次而已,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就让他带着女儿离开部落!
***
族长总算带着人走了,天都黑下来了,黑爸和鹿腿才与其余的二哈们带着更多狼尸回来。
看样子,那窝狼群是干脆的灭绝了。这天夜里,毫不意外的,白锐目睹了黑爸和果爸“打架”的场景,且激烈程度前所未有。白锐是在有规律的啪啪啪声中睡着的。
甚至于,第二天果爸虽然起来了,可是前所未有的明显走路姿势不对,而且果爸大腿上那白白的干干的……
也不能怪黑爸不给果爸清洗,在原始社会大晚上跑出去洗澡那是白痴的行为。早晨的时候,两个爸爸还是背着一筐水出去了一趟,其实也就是在洞外边,结果没多久,啪啪啪的声音再次传来,再结果,果爸是让黑爸抱进来的。
白锐囧得无地自容,猎星却很淡定,甚至已经在爸爸们啪啪啪和白锐下意识的全神贯注去偷听时,把早饭做好了。
“黑爸,别刚有点体力就折腾没了。”猎星很严肃的指责自己的老爸们。
“毛没长齐的小家伙知道什么?憋了一个冬天了……”黑爸一脸吃饱喝足的餍足,很不要脸的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托了托自己被裹腰布兜住的(十分雄壮)的胯|下,然后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这才坐下,接过猎星递过去的盛满热汤的杯子。
“我长毛了!”猎星很认真的争辩着,然后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看了一眼白锐。
“……”qwq至于提到毛就想到我吗?我会长毛的!我一定会的!我……白锐摸着自己的头皮,接着兴奋的一下子就从坐的地方弹了起来,“我长毛了!”
“啊?”猎黑和猎星,甚至刚缓过来一点爬起来喝汤的果爸,都看向白锐的下面。
话说,虽然猎茅给了白锐五颗兽牙,但实际上这个身体到底多大,连白锐自己都闹不清楚。他也没怎么接触过小孩,一开始还以为这走路都不稳当的小身体只有一两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