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哈尼大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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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氏一行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王融眨眨眼,招手唤过在一旁佯装看书,把耳朵竖得老高的小白兔。

    “阿岑,你能否帮我带句话给王昂,就说让他不用过来,祖母有事已经先走了。”

    早在杜氏说明来意,王融就遣人通知了弟弟。为的不过是便宜杜氏行事。现在杜氏既然一刻也等不及这便走了,王昂自然也就没必要白跑一趟。

    小白兔听了一耳朵的官司,正绞尽脑汁想如何安慰“可怜”的小师妹,得了王融央求,忙不迭地点头。

    围观的学子里,有人认出她就是联赛时算学一科大出风头,为学院争光的大眼妹,心生好感,碍于孔先生在场,不好亲往安慰。干脆拿着本诗集,高声朗诵。口呼,“夕阳亦有偏心处,照向人间各不同”云云。

    受到如此关怀的王融,心中最后一丝郁结也散了。——人生本就难得圆满,她又何必为不重视她的人引怒伤怀?

    古人有云,“莫愁前方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似她王融,总不会一辈子寂寂无名,前路宽阔,总有知她,懂她,引为知交的同道之人。

    少顷,人潮散去,澄心湖逐渐恢复宁静。

    微风拂过,暗香涌动。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孔先生突然出声,“你算学的启蒙老师是谁?”

    王融早在答平农商的题时就预计到会有此一问,毕竟她的答卷无论是从选题,抑或是内容,都有别于传统的时务策。更不用说其中还引入了“模型”的概念。

    就好比一部红楼,百载浮沉,看客万千。每人从中悟到的深意不相竟同。王融对于模型所给出的解释,于邓先生而言,更多的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并嗅觉敏锐地从中感受到了商机;而对孔先生来说,其中的意义可谓是划时代的。

    正如前文所言,大唐所处的算术体系,重视结论,而忽略过程。“数”几乎等同于“术”,乃是一门时人用以依葫芦画瓢的“案例集”。所以对于同样一个算学问题,解题的套路差不多都千篇一律,少有能另辟蹊径,草创新思路答题的。偶有那么一两个,也都是闻达天下的学术泰斗。

    能在“术”上有所突破,就已经是一项了不起的壮举了。更逞论王融已经不是在“术”的范畴上创新。她所引入的“模型”概念,无论对错与否,其中传达的“论证”思想,已经突破时代局限的算术体系,迈入了更为严谨的逻辑公理体系。

    从此“数”将不再等同于“术”。而是作为一门可论证,可发展,可创造的学科,向着更为宽广的道路迈进。

    作为大唐的有识之士,孔霖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震撼。

    他震撼于这份答卷对时务的剖析透彻,震撼于这种于传统有异的论证方法。当这么一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添为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时务策”答卷放在他面前,他几乎不能将它同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联系到一起。

    王融于算学一道有天赋。对这一点孔先生从不否认。他甚至可以说,与她同年龄的学子都难望其项背。

    府试算魁,联赛登顶。

    一路走来,她几乎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在决定要收下王融当弟子之后,孔霖尝托人调查其背景。反馈回来的消息很简洁,概括起来那就是平淡无奇四字。

    出身小富之家,有严母幼弟相依,每每旬考排在末等,其中以算学最堪忧。基本上十题里能对一题那都是侥幸了。

    这般资质,与孔先生所见的那个大眼灵动的小娘子没有一丝重合的地方。但偏偏,凡是认识小姑娘的人都认定此人乃是王融。

    那他就姑且将其归为“开窍”罢。

    学海有三友,则此生无憾。谓之,书义,同道,优材。前两者他都有了,剩下这最后一项仍然抱憾。王融的出现恰好填满了这一缺憾。他会倾力施教,以王融的资质,不出几年,定会有所成就。

    不曾想,这位看重的弟子已经走到了他的前头。而以王融的年龄,实难想象这项研究乃是她的草创。有此一问再正常不过。

    “我幼时曾结识一位老者,他教了我一年,云游去了。”

    “可知那位先生下落?他是北上了还是仍在我大唐境内?”孔先生连声追问,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眼见向来从容的孔先生失态,王融有些心虚地别过脸,“我只记得他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是到了安阳……”

    安阳府在南唐以北,毗邻太行山,与闵氏的北唐接壤。“曲先生”既然到了安阳,那便极有可能出了南唐,去北唐游学了。且王融如今一十有二,她幼年得见的老者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又失去踪迹这么多年,魂迹尚存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了。

    是以除了感叹几句无此机遇外,孔先生也不再纠结。他长叹口气,拢着袖子招呼王融同行。

    王融问去处,孔先生笑了。探出两指弹了弹袖口几不可见的浮尘,朗声道,“你祖母不是要给那位送书么?这么多年未见,我也甚是想念,这便去看个热闹,顺便再为你祖母支支招。”

    此事过后,杜氏怕是躲你还来不及,如何还会信你?

    王融摆摆手,不欲与孔先生同行。被拉着躺枪是小,被杜氏看到,还不得把她一竿子打死。

    孔先生似早料到她会如此答复,大袖一挥,从里面掉出两页纸来。——横竖撇捺少笔画,字迹端正缺风骨。正是她的手笔。

    孔先生道,“你这篇策论制题新颖,且有理有据,自证因果。我才疏学浅,不敢独断优劣,这便准备找人品鉴品鉴。”

    “眼前恰好有个现成的人选,他制题可是冠盖大唐,得他一番评点,可是常人可遇不可求的美事……这些年,他步步高升,功名利禄尽入掌中,已经很少为人评析了,错过这一回,下一次可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王融果真犹豫,不过片刻就改了主意。

    “我与先生同往。不过我这策论涉及算学甚多,先生那友人即使善于制策,却也未必能给出优于先生的评点。”

    王融完全就事论事,岂料话音刚落,就听到孔先生一阵大笑。

    “有理有理,他惯来自负学究天人,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你且让他看看,到底谁人算学占优!你若能让他低头承认技不如人,我这一年的算科都算你甲等!”

    后面这话就完全是戏言了。不管其它科目如何,于算科,她拿甲等当仁不让!

    但孔先生对那友人的评价倒是挑起了她的兴趣。遂直言相询道,“先生的友人姓甚名谁?我可拜读过他的作品?”

    此时澄心湖来往的学子渐多,乃是高年级下了课往书斋赶的。是以孔先生拿手一比,青白的脸上似带着朦胧的回忆。

    “看到书斋了么?那人曾经最喜一个人坐在那里钻研。托了他的福,我如今去书斋可不得潜夜去。”

    胸口的炽热还未散去,王融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江淮贞?”

    她是没想到四年前的状元郎,如今已是巡察一方,大权在握的黜置使。

    这升官速度,就跟开了挂一样!忒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