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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间里度过了混乱、痛苦、刺激的一夜,天色逐渐清明,文荆跪趴在床被之上,身体仍在轻轻摇晃。君衍之的额头自身后抵着他的颈项,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你昨夜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连,药性没有退干净。
文荆委屈得浑身颤抖,又不敢发脾气,低着头说:“没给你吃什么,你喝醉了。”
君衍之心中苦闷之极,却控制不住身体的动作,握着他的腰说:“冷了吗?我们换个姿势。”
文荆红了眼睛,乖乖侧躺下来,有些没有安全感地抱着被子。不多时,一双修长的手臂从背后搂着他,把两个人掖进被子里。
“昨晚把你吓坏了?”那声音带了些喘息,也有点似乎是心疼的愧疚。
“没……”文荆抓着腰间的手轻叫,带了一丝哭腔,“慢点、师兄慢点。”
君衍之听到他哭,心跳猛然加速,浑身血液像着了火一样嗤嗤作响,药性呼啦啦地涌上脑门,理智又有些不太清醒。他蹙着眉,力道难以控制地加大:“到底怎么回事……”
文荆忍着不抽泣,眼泪却攒不住滑下来。昨夜被君衍之欺负得凶了,受不住哭起来,本指望他怜香惜玉,却没料到君衍之变本加厉,几次失去理智。
“师弟……”君衍之的意识有些混乱,身上的蛇皮忽隐忽现,把文荆翻了个身紧紧压着,咬住他的嘴唇。
文荆搂着他的脖子,身体摇晃得像片风中的树叶。
两个人开始冲洗、穿衣服的时候,是一个时辰之后。
身体本来酸痛得像要散开,身体上青青紫紫,刚才却被君衍之治疗得差不多,总算疼痛渐消。文荆揉了揉沐浴后湿透的头发,抿唇望了一眼正在床下站着穿衣的男人。
他还是穿着平时朴素的青衫,两侧的头发梳起来在脑后,用与长衫同色的淡青发带打了个结,直坠着落到腰间。
怎么看,都像是个天仙。
文荆眼睛一酸,君师兄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亵玩天仙可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只是他的怎么脸色有点难看呢?昨晚虽然是文荆下药,最后赚了便宜的还是君衍之……他不高兴些什么?
君衍之把衣摆一拉,坐下来温和地说:“昨夜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文荆慢慢穿衣,推得一干二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君衍之的脸色不变,手中抚弄着文荆腰带的穗子,缓缓道:“我命中带了妖体蛇身,能抗百毒,倘若那药性太烈,最后也还是会伤了你。”
文荆欲哭无泪。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从来不曾提起!
他看了看君衍之,淡然地说:“师兄,你这一年多来究竟怎么回事?我一直没好意思问,如果你嫌弃我长相不美,或者对房事不感兴趣,以后我们也可以分开睡。”
不提这件事还不要紧,一提起来,君衍之的脸色又隐隐泛出铁青。游似骗他修炼术法不得行房、不得起欲念,害得他一年多来拼命压制,不敢越雷池一步。本来他就半信半疑,但是事关文荆,他便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的伤只是其一,将来文荆要时常在诛仙塔里练剑的,难不成每练一次剑就要被烧成那副模样?
昨夜他和文荆行房时实在有些生气,生怕一年多的心血毁于一旦,今早暗中运气时,才发现那果然是游似的一派胡言。这个冒着酸气的混蛋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君衍之连忙笑着:“师弟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不想跟你同房?”
文荆慢慢拉开他的手:“真的么?我前些日子有点心寒了呢。”
君衍之眸色一动,搂着他道:“昨夜、昨夜不是已经……”
文荆冷冷望了他一眼:“昨夜还真是委屈你了。”
君衍之赶紧眼圈一红:“嘤……”
他垂头拉着文荆的手,低声道:“师弟,我有件事瞒着你,现在就对你说了吧。前些日子我在修炼一部术法,据说能治疗你身上的烧伤,只是暂时不能行房。”
文荆蹙眉:“有这样的术法?”
君衍之的手中现出一丝淡淡蓝光,在文荆受伤的手部慢慢推过。文荆低头一看,表面看不出什么,却觉得伤疤之下有些微痒。
君衍之微笑着道:“这术法可以生成新肌,可惜火候还不到,等再过几个月,说不定可以让你恢复容貌。”
文荆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多谢师兄。”
两人的目光对上,气氛忽然间有点暧昧。文荆闻着他满身的草木清香,渐渐想起两人在慧石峰度过的点点滴滴,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师兄忍得辛苦了。”
“不辛苦……”君衍之淡然道:“只不过那游似实在可恶,骗我说修炼这术法时不得行房,又说……”
“说什么?”
“……说我的资质资质低下,十年八年也未必练得成。我担心告诉你可以恢复容貌之后又让你失望,这才不想向你提起。”
文荆:“…………”
他明知这段话里不知有多少添油加醋,但想起游似几次三番想置他于死地,也忍不住有点愧疚心疼:“他这人心胸狭小,师兄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君衍之轻声一叹,眸中竟有了点点泪光:“我不善表达言辞,但若是为了你,让我赴汤蹈火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但这游似实在阴险,我这一年来忍得辛苦,连番拼命压制,几乎都以为我不行了……”
文荆:“…………”
谁说他不行了!这纯粹胡说八道!
君衍之缓缓把文荆往床上压,轻轻在他颈项上磨蹭、吸吮:“新婚翌日,不如继续在房里过吧。昨夜我昏昏沉沉的,也没仔细体会……”
文荆被他勾引得心猿意马,不知何时衣服又被脱掉一半。忽然间,他想起昨夜嘶哑哭泣又被强制在床的惨状,一阵恐惧直冲脑门,立刻推着他道:“师兄,我这个月在玉容峰休息,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嗯?”君衍之紧紧咬牙。
“师兄……你接任红秀峰峰主一职,当多去监管峰中弟子的修行,不可懈怠。”文荆低着头清咳一声,随手捡起长衫外袍,飞快地向门口跑了。
·
五六天后,清虚剑宗上上下下都在传说着门中大事。
“听说了么?宗主新婚后立刻搬去了玉容峰,君衍之独守空房。”
“啊?吵架了么?”
“唉……宗主那副尊容,只怕君衍之看着也……没法下手吧……”
“你什么意思?难道宗主不是在上面的那个?”
“柳阡陌曾无意间说过,宗主小时候就一直跟在君衍之身边,崇拜得找不着北了,言辞之间谁上谁下,清楚明了。其实君衍之对宗主只不过是爱护疼惜之情,以前就没有其他的情愫,如今毁了容,只怕是心疼和责任居多,只把他当成弟弟看。”
“但宗主对君衍之……”
“宗主恨不得早些与恒阳宫联姻,你说呢?”
“如此说来,君衍之还真是有点可怜。”
“他喜欢男女且不知道,却是真的被我们宗主缠上了。”
文荆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但他向来不在乎这些,也便根本没有管。他们说的一点没错,他小时候就是整日跟在君衍之身边转悠的。君衍之都已经同他成婚了,木已成舟,还有什么可嘀咕的。等过段时间他没那么恐惧了,当然会再回去与他同住的。
他现在首修气定山河而不惊,再修逆天功法肃心剑。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将剑宗各峰弟子重新分配,像大学那样,由灵根不同的各位峰主、筑基后期修士在清虚大殿分时辰授课,灵根相似者、或者有兴趣的弟子报名参加。只是这类新政推行起来必然有阻力,而且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弊端。至于实施起来是否有效,那也另当别论了。
这天,归心壁与柳阡陌下山一趟,回来时给文荆带了一本书。
文荆不知他们何意,翻开一看,只见第一页上写着:
“席宗主怒灭恒阳宫,云少仪隐忍十数载。”
这本书印刷得并不精致,纸页粗糙,是流传于坊间的粗俗读物。文荆读了片刻,便知道书中所写并不完全对,将席放很粗暴地描绘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笑里藏刀的奸诈之人,君衍之则成了风姿卓然、受尽冤屈的盛开白莲,字里行间中流露出对清虚剑宗的厌恶,为君衍之抱不平。
再读下去,写到清虚剑宗以联姻合并恒阳宫的时候,将文荆说成了一个急色、丑陋、对君衍之垂涎不已的不堪入目之人,声称“剑宗两代宗主都对君衍之不起”。文荆越读越尴尬,也有些火大,把书合了起来。
柳阡陌道:“这书在几个城镇都卖得极好,要不要查一查背后是什么人在作祟?”
文荆道:“这书只有片面之词,哗众取宠,也不会成什么气候。若仔细彻查,把那人揪出来严加惩戒,反倒显得我们没有气量——任凭他们说去吧。”
送走了柳阡陌等人,文荆又在房中踱了片刻,忍不住有些心情低落。他低着头寻思一会儿,也不管是不是深夜,朝着君衍之在红秀峰的住处而去。
君衍之本在屋中画画,只觉门轻轻一开,身边已经站了一个黑影子。他心中一阵澎湃激动,却也不露出分毫,气定神闲地道:“今夜来找我有事?”
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画团成一团,收在袖中。
文荆却根本没有注意他在画什么,似乎有点心事地在床上坐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难道说他被坊间一本粗俗之物影响了心情么?
“你在画什么?”文荆笑着问。
“……没什么。”
“又是你我平常的生活小事么?”
君衍之微微一笑:“算是。”
文荆来了兴致:“师兄,你这几年来画了那么多东西,今晚我们一起看吧。”
君衍之笑着把书桌上几本蓝皮书抽出来:“这一年我在恒阳宫,趁空闲把前几年的图画都画出来了,有我们一起养大龟、再次相见、抓席放……再往前的事情也想起好多,一幅一幅都补了起来……”
文荆低头指着那神态憨然的大龟,笑着说:“你偷它果子吃的时候,它反应不过来,就是这个表情,要哭、又很茫然的感觉……”
他又指着一幅图笑道:“这是你和归心壁斗嘴么?他这样子有点欠打。”
“他当时更欠打。”
文荆笑着翻了一阵,突然怔怔望着君衍之,不说话也不动。
君衍之微微笑着:“你怎么了?”
文荆笑着低头,继续翻着蓝皮本子:“没什么,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能在喜欢的人身边、相知相守已经足够,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渺小,不再重要。这世上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其实都那么清楚明了,偏偏有些时候却参不透澈,蒙蔽了真心,徒生烦恼。
文荆低着头说:“今晚我在这里睡吧。”
“好。”君衍之微笑拥着他,轻柔地把嘴唇贴上去,拦腰抱起来。
“师兄,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尘不染的最高雅的人,也最温柔……”文荆断断续续地表白,脸色红润。
“嗯……”青衣袖中的一团纸轻轻落到地上。
纸张微微张开,隐约可见一条巨蟒缠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年轻男子,绞缠重叠,紧密相连,正是昨夜最不堪入目的一幕。
“师兄,我来之前,你在画什么呢?”
“……没什么,画你我的将来。”君衍之轻声道。
“是么?”文荆呼吸急促地脱着君衍之的外衫,“我们的将来……在仙界?”
君衍之把他的衣服一扯而落,低头吻下去:“……你说的不错,的确是在仙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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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代宗主文荆,掌管清虚剑宗八百九十载,炼虚后与红秀峰峰主君衍之一齐进入上灵界,后事不知。鼎盛时期有弟子一千一百人,人数虽少,其中却有筑基弟子六百名,金丹修士二十三名,元婴修士四名,为竹风国之最。只是文宗主虽对剑宗颇有贡献,却因迎娶君衍之一事备受非议。后代弟子当引以为戒,不可沉迷男色。”
——摘自《清虚剑宗·元婴长老·贺灵·语录》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