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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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子波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家常菜,基本是早餐面店,正餐要么酒店要么盒饭,所以吃得兴高采烈,一个人干掉了一大半的菜,抱着碗“咕嘟咕嘟”,喝了几乎全部的汤,这下彻底吃撑了,坐那直喘气,拿一块湿纸巾抹汗。

    凌苒担心:“是不是胃疼啊。”

    叶翎给了个白眼:“放心,就一锅汤,等会撒泡尿就完了。”

    凌苒嘀咕:“喝那么多干嘛,跟旱了八百年似的。”

    殷子波长舒出一口气,笑:“真爽,我汗都出来了。凌苒,你怎么这么会烧菜啊。我咋不娶个这样的老婆啊。”

    “学得呗。”凌苒好笑,“不过,娶我当老婆没用,我偶然发兴了才烧这么一顿,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年。”

    “浪费人才啊,浪费人才。”殷子波大叫,“太可惜了,你应该天天烧——嗯,天天给我烧怎么样?”殷子波厚着脸皮色-迷迷的看着凌苒。

    “哪来的时间,我天天烧饭,你给我50万年薪啊!”凌苒好笑。

    “我在美林三年,一顿像样的饭都没烧过。我那个美国男友吃了整整三年的炒嫩鸡蛋。”凌苒忽然有点感慨,“就因为这么天天早晨一顿嫩鸡蛋,使得我们的关系得以维持整整五年。都说女人通过男人的胃抓住了男人的心,心其实是抓不住的,我看是女人通过男人的胃拌住了男人的脚,让他舍不得跑掉。”

    叶翎嘀咕:“五年,天天早晨一顿炒鸡蛋,好吧,美国男人真够从一而终的。”

    殷子波点头:“是啊,凌苒,你那个美国男友,属黄鼠狼的吧,还是只未成年的。”

    “嗯,不是,是他人好.....”凌苒不高兴,解释:“那时我在美林做投行,非常忙,我从不在凌晨4点前回家,有时甚至是早晨8点才回来睡觉,但是10点半之前必须起床,11点前我一定回美林办公室上班。”

    “我那个男友是给一个操盘手当新闻助理。操盘手每天开盘前要浏览所有的重要新闻,但是操盘手是没有时间自己阅读删选信息的,所以事先得有一到两个助理给他收集,整理,简写,分析这些新闻,然后第二天在股市开盘前,花20分钟或者半小时,全部口头朗诵给他听。操盘手一面嗑药喝咖啡提神,一面听他们汇报,股市一开盘,新闻助理这一天的工作就算结束,所以我男朋友是通宵工作,汇报完毕后坐地铁回家。”

    “他到家,我正打着哈欠起床,他煮咖啡我炒鸡蛋。吃完,一般情况下,他就跟我做-爱,这不是什么做-爱的好时间,但是没办法,因为这一天我们不会再碰面了,运动完,他上床睡觉,我冲澡化妆出门坐公司班车上班。我一周要工作7天,周末往往是最赶的,经常48小时连轴转,再加上出差......我想他虽然从不抱怨,但是心里是不满的,所以我们同居五年,他从没向我求过婚,我完全能理解,其实我自己,也不想跟他结婚,因为,交流完全停止了,两人其实是同住的陌生人。”

    殷子波皱眉头:“怎么回事,叶哥也说他每天工作到深更半夜,你们做投行的有这么忙么?”

    凌苒跟叶翎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苦笑,叶翎叹了口气:“你说吧。”其实叶翎也想知道,凌苒这五年在美国是怎么过的。

    凌苒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嗯,我在美林是当助理,助理是投行的低级职位,比我们更低级的是分析师,助理一般藤校mba毕业,分析师一般名校本科毕业。分析师和助理都是在投行的金字塔链上的,不过是在最底层的,投行还有很多的职位比如秘书、文员,但是他们是不在金字塔链上的,做的业务也跟投行专业性无关。所以分析师和助理又被称为初级银行家,要一级一级往上爬,vpsvp,d,ed、md。要爬到百万美元以上的高级银行家职位,要非常非常努力,因为每一级都会淘汰掉太多的人。分析师和助理在投行的流失是最厉害的,每年无数人离职,到了vp,svp就走不了了,他们薪水太高,想跳槽都没地方可去。”

    “美国一般的公司,跟中国的公司一样,一天的工作时间,分成早晨,下午,而且从吃过午饭后,工作热情每况愈下,到五点前,基本上是人心涣散。”凌苒冲殷子波一笑。

    殷子波不好意思,嘀咕:“我可是经常加班的哦,不是在设计室就是公务应酬。我一般半夜两点才睡。”

    “但是在投行,助理一天的工作时间,分成;午餐前,午餐后,晚餐后,半夜后。”凌苒继续往下说,“午餐前,办公室里人寥寥无几,我一般在10-11点前到办公室,回顾一下昨天的工作,整理一下今天的思路,然后吃午饭。吃过午饭,真正的工作时间开始了,所有的办公桌都坐满了人,所有的电话都响个不停,我们三头六臂的在接所有上司打来的电话,项目一项又一项的压下来,正常情况下,每个人手里十几项活要干,其中同时在做的2-3项,所以我们永远时间不够,永远在赶活,永远忙得喘不过气来,永远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永远在最后一分钟才能把活交出来。”

    “比如:一个md(董事总经理)电话下来:‘mary,有个客户要收购一家公司,我这有500页资料,你拿去看,3天内给我一份收购方案,要包括所有的成本预算,风险估算,利润预测,资金筹备’。然后‘吧唧’他把电话挂了,我骂一句‘*you’,准备接收数据包;这时一个ed(执行总监)电话打下来了:‘mary,你在干嘛,那个要发行债券的公司通知我们明天去他们公司递送《项目建议书》,写完了没有,快发给项目组所有人过目,今晚上装订好,明天早晨9点登机,已经叫秘书给你订好了机票’。ed电话‘嘟’的一声没了,我骂一句‘bull*’,然后赶紧给项目组所有的人传送底稿。”

    “就这样,整个下午电话铃响个不停,助理们接一个电话骂一句脏话,一面不停的记笔记,要干哪些活,根本无法真正具体做哪件事。很多人接到上司蛮横无理却根本无法执行的命令后,除了骂脏话外,还狠狠的摔电话,砸键盘,所以低级职员的工作区办公用品的消耗量非常厉害,我们一个月坏的电话机,够美国一个正常公司用10年了。高级职员们一般不敢到我们工作区来,怕被我们吐沫淹死。”

    “下午除了收任务,还要开会,没完没了的开会,一个接着一个,有时是去会议室开,有时是电话会议,上司的,律师的,会计师的。开会最恐怖,因为会不定的制造任务,一个随口的提议就会裂变为一个文件叠起来跟人一样高的任务,把低级职员直接压死在废纸堆里。”

    “好不容易到了五点,ed,md们下班了,电话不再响了。助理们去吃晚饭。一般助理都会拉帮结伙,跟几个要好的知己朋友占一个小餐厅,然后把门关上吃饭。为什么关门吃饭呢,因为我们要一面吃一面骂脏话,我们在吃饭过程中发明了全世界最新颖最匪夷所思的骂人新词汇,给我们的上司起各种异想天开的代号,把他们骂得无微不至,无孔不入,这是我们的集体心理治疗。要是没有这顿晚饭,我们早就疯了,虽然投行其实比精神病院早就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吃完晚饭,真正的一天工作开始了,这是低级银行职员最重要,效率最高的工作时间,所有的资料都是这时候被一目十行的阅读,所有的文稿都是这时候被完成的,写建议书,写备忘录,绘制图表,选择分析模型,做金融分析.....大家埋头苦干,思维高度集中,头脑清醒异常。投行是高竞争行业,完不成任务,出不了业绩,就会被淘汰出局。身处这样的激流中,除了奋臂往上游外,就只剩下被淹死的份。”

    “比如说,写《项目建议书》,我把已经写好的建议书发给项目组的每个成员,包括svp,包括md,保证他们每个人都能看到,然后他们就会在建议书上标上各种他们想要的改动,什么这里增加一份财务报告,那么加个曲线分析,这里的要加张彩色照片,那里要用不同的字体加下划线,有时他们还会异想天开的把这一页换到那一页,把这一章换成另一章,于是建议书改得面目全非。”

    “他们的指令不断的发过来,我不断的按他们指令修改文案。每修改完一次,我就要发给我们公司的文字处理部位,那里的人类似于职业打字员,他们是小时工,每小时15美元。所以别指望他们会对你有多好的态度,如果你想对他们发号施令,那么他们会故意把你的文件弄得一团糟,处处是错误,所以你发过去的时候,最好还附加上几句好话......”

    “文件从文字处理部门传回来,我再给各位上司发过去,保证他们每个人都能看见修改稿,然后他们再继续没完没了提出修改建议,我再继续没完没了的改,投行的规矩,就是不到最后一秒不停稿。这完全是一种病,高级银行职员焦虑症发作的典型症状,靠无穷无尽的折腾手下员工缓解内心的恐慌,他们以为我们的建议书做得包罗万象,越漂亮越完美,被客户选中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建议书永远那么厚,厚到根本没一个人会愿意去读它。事实上,建议书90%的内容永远不会被客户看见。”

    “如果运气好,偶然会有一个晚上午夜前可以把活干完,这时候,就可以下班了。”

    “那么剩下的长夜咋办?回家睡觉么?绝不,做投行的受虐贯了,让他们半夜下班回家简直会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一般这个时候,男士们就会去寻花问柳,女士们就拼命想,过去认识的人里面谁还可能没睡觉还可以去勾引......不过,这种机会微乎其微,一个月都发生不了几次,于是工作时间进入半夜后,对我来说,一般是到凌晨4点,但是每周总有两三个晚上通宵不睡工作到早晨8点,然后11点钱还得精神抖擞,衣着整齐的再来上班。”

    “举个例子吧,比如,《项目建议书》明天要去见客户了,半夜前,终于所有的修改全部完毕,于是我就去复印室打印,要在明天登机前把建议书打印出十到二十份。复印室的人可比文字处理中心的人难搞定多了,因为他们是蓝领,只拿美国劳工部规定的最低时薪,一个小时6.5美元,所有他们根本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如果我们想催他们快点印,他们就会给我们一个白眼,说;‘你前面有20份都要加急印,你有什么特殊的,去,后面排队去’。但是我们却非要他们帮我们加急印不可,因为明天早晨9点必须抱着这叠东西上飞机,而且这不比文字处理部门,文字处理部门不给我们干活,我们自己也能完成文本的修改,就是得多花点时间,但是复印室不给我们打印,我们是真的抓瞎,所以我们得千方百计拍复印室工人的马屁。”

    “我每年到圣诞节都会给复印室每个人发圣诞贺卡,里面装个20到50美元的小费,平时会时不时的叫外卖给他们送披萨,意大利面。这样,我就能长久的让我要印的文件排在最前面。如果临时有急活——这个临时其实已经是常态了,我干脆掏50美元直接塞进人家口袋,再叫披萨饼店送两大盒披萨过来,跟他们一起吃。这样他们不光会帮我把文件打印出来,还会帮我一起分页,核对,装订。这个太重要了,因为,建议书厚达100多页,里面有那么多的彩页插图照片,这些都必须用别的纸张单独印刷,然后再插入黑白印刷中间去,一本没什么问题,但是20本,就得两三个人分一个晚上,每本都得仔细核对过页码,检查是否有打印错误,然后再印封面,再装订。这完全是体力活,我经常跪在复印室的冰冷地上分页,膝盖都肿了,等装订好,人精疲力尽,腿都迈不开。但是不行,该去赶飞机了。”

    “我们上班总是随身带着一个登机箱,随时准备出差,每次总是在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一分钟赶到。跳上航班时,总是拖着大包小包,累赘不堪,沉重无比,里面2/3的东西并非自己想带,或者能用的。但是这些也算了,最可恶的是当我们连续一两个晚上不睡,穿着龌龊不堪的衣服,浑身熬夜的怪味,嘴里血腥阵阵令自己恶心,一脚踏进公务舱,总是看见带队的那位md或者ed,睡眠充足,精神饱满,衣冠楚楚的坐在那里喝咖啡,看《华尔街日报》。我每次都有冲上去掐住他喉咙,再来回抽他几个耳光的冲动。我开始以为只有我这么有犯罪倾向,后来我那些男同事告诉我,他们每次看见这些md、ed,想做的事情是直接上去把这条洗刷的如此干净的狗给阉了。”

    殷子波听得毛骨悚然:“老天,你们对上司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啊。叶哥,你.......”殷子波提心吊胆的想:叶翎手下员工是不是也想把叶翎给阉了。

    叶翎一笑:“中国投行在加班这个方面比美国好些,上司一般对下级比较爱护,不敢过分残忍的折磨他们,所以没资格获得手下这么多憎恨。很多人都只加班到半夜,比较人道。就是材料报会那一周,基本上整周都是通宵不睡,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大家在沙发或者桌上稍微合一下眼......另外,中国投行里混日子过的员工很多,美国一个项目组,4-7个人,我们往往要十几个人,在里面就有滥竽充数的。但是人要想往上走,靠天分不如靠勤奋,业务能力的提高完全是一种自我的积累,所以在中国投行要想做得好,比美国还累,因为你要承担起那些浑水摸鱼的同事的份额。”

    叶翎笑:“不过,子波,你看凌苒他们,一个小助理,平时上班一身大名牌,一张脸化得无懈可击,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办公室里各种最先进的办公设备,咖啡食品供应充足,出差都是坐公务舱,睡五星级酒店,上下班还有公司班车接送;而我们呢,我们要去企业的每一个最偏僻的分支机构做尽职调查,坐火车加长途公共汽车加三轮人力车,住最寒碜的小旅社,老鼠跳蚤横行,一住一周到一个月,得自己用手洗衣服,各种食难下咽,各种苦逼的日子。还穿什么名牌,在中国,投行可不是什么衣着光鲜的行当。如果你有一根h开头的皮带,那么千万要抓紧机会,上市酒会那天一定要拿出来秀秀,可能两三年你就只有那么一次机会。”

    叶翎继续说:“还有,你看他们多潇洒,加班加到半夜,男的出门就可以去寻花问柳,女的更好,可以找免费的男人。你知道中国投行男女是怎么过日子的么?男的永远在被自己父母逼婚,明明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好要被父母问什么时候能让他们抱上孙子;永远在向自己女朋友道歉,周末必须加班,不能参加准丈母娘的生日宴会,今天晚上的约会取消,因为忽然要出差,而且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先是晓之以理,后是动之以情,最后是痛哭流涕,哀求下跪,最终都没能挽回女朋友离开的脚步。而女的呢,更纯粹了,干脆没有男朋友,反正有也没用,一年都用不上几次。睡觉时间都没有,还谈什么健身运动。哪有像凌总这样,天天吃完炒鸡蛋就来一场,一年比人家一辈子都多。”

    凌苒大笑:“叶总,您说得。我都要大掉同情之泪了,您有这么悲催么?”

    叶翎笑:“怎么没有,我本来在大学有一堆女朋友的,从进投行后,女朋友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我。最后还剩下一个,还一个月都见不了一面的。”

    殷子波好笑:“剩下一个,还不够好,你想同时要几个,你睡得过来么?”殷子波以为剩下的这个就是昨天叶翎说的那个给他烧菜做饭的。

    叶翎苦笑了一下:“问题是,那个,是我所有女朋友中,长得最丑,各方面条件最差的一个。她没别的男人要,所以才跑不掉。你以为她不想跑,她是骑着我这头马,四处找驴。”

    凌苒又好气又好笑:“胡说,人家明明是喜欢你,才容忍你,希望你能看在这份宽容上跟她结婚。人家连你嫖-娼找一夜情都忍了,你还倒打人家一把。”

    叶翎自己也觉得好笑:“嗯,是我的错,让她从本科到毕业,到26,一直找不到比我更出色的男朋友,幸亏她后来回头是岸了,马上另找了个男人,迅速结婚了。”

    “不过嫖-娼一夜情的事情,真不能怪我。她是我女朋友,我一周上七天班,每天下班都在半夜2点后,她有空的时候我在拼命工作,我下班的时间她永远在睡觉。我又不能去打搅她,那我咋办?不嫖-娼让做投行的男人在受尽身心折磨后去哪找地方发泄去?我就是比一般同事多了个一夜情,他们比较少能遇到这种好事,我在酒吧里一坐一个准,而且都是尤物级的,而且都是主动来搭讪,而且都会给我留下号码,期待我再约,这......算不算我人生唯一值得自我吹嘘一下的骄人业绩啊?”

    凌苒点头:“值得,太值得炫耀了,应该广而告之,叶总你应该拿个高音喇叭去十字路口做一下宣传。”

    殷子波奇怪:“为什么你同事们不找一夜情?他们长得太寒碜?”

    叶翎摇摇头:“不是,投行选人的时候,一般会对应聘着的相貌有所要求,所以无论男女,长的都不会太对不起观众。是他们不想找,他们都宁可去嫖-娼。因为做投行的,时间是最稀缺的,他们不想把那么来之不易的一点点解决生理需要的机会浪费在找一夜情上。”

    殷子波有点莫名其妙:“嫖-娼也是解决,一夜情也是解决,一夜情还免费,而且多少比鸡干净吧。”

    凌苒皱皱眉头:“叶总表达的不对,词不达意......比如,在我所在的美林,每到圣诞节前,都要举行一个盛大的新年酒会,在曼哈顿的五星级酒店举行,有丰盛的食物,高档的各种酒水饮料,极尽奢侈,通宵达旦。”

    “做投行的女性比较少,但是并不是说投行里面女人少,其实投行里面女人很多,秘书基本上都是女的,各种文员里面一半是女的。到了圣诞酒会那天晚上——一般都是周五,女洗手间里全是人,女孩们一个个脱掉刻板的工作服换上袒胸露背的礼服,喷出来的香水直接可以把卫生间里的人熏昏过去,空气中全是各种香粉的粉末,非常危险,谁点个火,洗手间可能会爆炸。”

    “而投行里的年轻男人,来自各大名校,年轻,英俊,高收入,穿上正西装甚至燕尾服后,风度翩翩,想怎么高富帅,就怎么高富帅。”

    “大家整个晚上,纵情狂欢,爱喝多少就喝多少,反正统统都是公司买单。那么,是不是这些狗男女可以一拍即合,喝过酒,跳完舞,可以溜出去滚床单去了。错,到了半夜12点,投行里的那些年轻帅哥,一个接着一个,成群结伙,离开舞厅,去纽约各个酒吧找妓-女去了。留在舞厅里的剩下那些年过40,大肚便便,头顶微凸的高级职员,女职员们的一片苦心全白瞎了。”

    “为什么那些年轻帅哥明明有免费的漂亮女人不上,要花钱去嫖-妓?原因很简单,他们不想浪费难道的放松机会。他们如果是想跟公司里的某个漂亮女职员上床,那么他总得去献点殷勤吧,请她跳舞,哄她笑,把她灌醉。他不一定一找一个准,也许那个漂亮女职员对他的那张帅脸看不顺眼呢,也许他哪句话说错了呢,也许他跳舞时踩到她脚了呢,所以他就有白献殷勤,约-炮失败的可能。他们统计过,哄自己看上的女孩上床的成功率是,30%,就是说他们得一个晚上讨好三个女人,才能保证自己能够上一次床,多累啊,这不是浪费他们时间精力体力嘛。”

    “然后,如果那个女孩肯跟他上床,麻烦又来了,他为了能参加这个舞会,肯定前两天总共加起来没睡几小时,现在已经完全体力透支了,加上没做完的项目还压在心上,他们虽然在寻欢作乐,精神上却依然紧张,加上上半夜疯狂的酗酒,他已经又困又累又急于发泄。”

    “如果他是跟女同事,他是不是需要要前-戏啊,他是不是表现不能太差啊,如果他三分钟了事,第二天全公司的女人都会知道他有多次。所以,他干嘛要冒这个险呢,女同事又长得并不比鸡更漂亮,何必要冒着落笑柄的危险去花时间精力讨好女同事啊,挑个妓-女都方便,妓-女不会挑剔你长相合不合她审美,谈吐对不对她胃口,不会问你要前-戏,要表现,要什么什么姿势,要多长多长时间,她只问你要钱,只要给钱,你想咋样就咋样,你不能咋样她也不会抱怨,做投行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些男人都是有钱没时间花的,所以当然宁可去找鸡。所以在投行里面工作的女人是最悲催的,守着黄河没水喝,那么多名校年轻英俊多金的帅哥,宁可花钱找鸡解决问题,也不愿跟女同事一夜情,而且那些鸡还不见得比女同事更年轻更漂亮。”

    凌苒叹了口气:“在投行,人是中性的,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狗使。女人长得再漂亮,除了又肥又丑的高级职员,没男人会看你一眼。每年各大学的mba学员进投行实习的时候,指导实习生是投行女助理们最喜欢的工作,因为只有这些实习生会对漂亮女助理们垂涎三尺,围着团团转。行里总会派最漂亮的女助理去指导他们,我年年都在内,这是唯一让我觉得我还是个女人的时候,居然还能引来年轻男人色-色的眼光,要知道他们只要一只脚正式跨入投行,看你的眼睛就跟看死鱼一个样了。”

    殷子波马上讨好:“他们太没眼光了。凌小-姐,我保证,你在我们公司绝对不会受此待遇,我愿意天天诚心诚意的奉献上我色-色的眼光,反正看一眼又不需要掏腰包。”

    叶翎却有点黯然:“其实也不是男人真的那么喜欢嫖-妓,谁不想有稳定安全的性生活,有属于自己的真心爱人,不管加班加到多晚,不管出差到多远,不管工作多辛苦压力多大,想起她就温暖,问题是,哪里去找。男人自己越是人困马乏,弹尽粮绝,就越想找个好女人,但是好女人不会跟我们在一起,跟我们在一起的都是淘金的。svp们因为要跟公司打交道,参与拉业务,所以应酬很多,经常泡酒吧,跑歌厅,他们一夜情机会比较多,遇到的都是那些歌手,模特,外围女.....那些女孩跟svp们在一起是因为,投行男有钱没时间,而女孩们有大把的时间却没钱,或者有钱不够她们花。”

    “我当vp的时候,也经常遇到这样的女孩。不过我的运气比较特别,那些女孩找我到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睡我,但是既然彼此都是白睡,就不能对对方要求太高。她们有空的时候,我不见得有空,我有空的时候,她们不见得有这心情。我告诉她们,她们不可以打搅我工作,所以不可以主动来找我,否则直接拉黑,但是同样,我去找她们的时候,人家不见得搭理我,有时打3个电话还不见得找得到一个陪我滚床单的,算了,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嫖-娼。”

    叶翎叹了口气:“本来的愿望是想当好男好女,结果搭配在一起就是狗男贱女。”

    “嗯,vp,svp。”凌苒点点头,“美国的svp开始想结婚,想要稳定的生活了,因为他们年龄到了,30好几了,他们的薪水已经有能力买豪宅,养游艇。vp,svp年薪可以达到50万美元一年,但是干我们这行的,如果年景过得去,奖金往往跟薪水齐平,所以他们年收入可以达到百万美元。而且svp们的薪水已经高到没法改行或者跳槽的地步了,他们已经认命了,但是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妓-院里找性满足吧。这时候,他们就开始想寻求严肃关系,于是麻烦就来了,他们有心没时间。”

    “有一回,我们一个增发新股的项目被客户采纳了,于是一个带头的ed(执行总监)请项目组所有的人到纽约的一个高级夜总会里去狂欢,他个人买单。那个夜总会只接待男士,但是不是说他们不让女士进门,只是女士只能在既定的包间里活动,不能去别的地方,因为涉及到*。”

    “在投行,这样的夜晚是最醉生梦死的。ed趁机显摆,穷奢极欲,规定所有人的酒杯都不许空,大家一杯一杯的往下最昂贵的各种酒水,点的食品多到大家最终会直接吐在上面,然后是各种的荒-淫无耻。那天晚上一个svp喝多了跳桌上说要给大家来一场真人秀。ed说svp的真人秀由他来买单,当场抽出2000美元现钞扔桌上,于是svp就跟夜总会的脱-衣-舞-娘来了一场,一共持续了30秒,svp一触即溃,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些男人基本上都是自告奋勇的开始,丢人现眼的结束。舞-娘把2000刀现钞塞自己文胸里跟我们飞吻走了,svp坐下就哭开了。”

    “原来他有个女朋友,上周末从加州花5小时飞到纽约来看他,但是他从周五起就呆在办公室赶这个项目,周六周日一直在加班,根本没时间回家看女朋友,直到周一登上飞机,放下行李,扣好安全带,才有时间打电话给花店,叫他们送花给已经回加州的女朋友,向她赔礼道歉。svp哭得天昏地暗,说自己对不起女朋友,她花了10个小时来回来看他,他却让她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公寓里过了整个周末,连面都没见过她一面。三天后,他却在这里嫖-娼——还是一次失败的嫖-娼。svp絮絮叨叨的一面哭一面说自己怎么怎么爱女友,他们是中学同学,他是真心想往婚姻发展,最后,酒精发作,从椅子上直接摊倒在地,打起了呼噜。”凌苒摇了摇头,叹气。

    “我在当vp的时候,也有过一个女朋友。”叶翎忽然说,声音发哑,“我那时一周至少工作100个小时,我每天最多能睡4个小时,人长期睡眠不足,精疲力尽。但是我真的非常非常爱她,也许是那种患得患失的激情,让我的体能有了超常的发挥,我把我所有的时间精力激情都奉献给了她。但是我还是没时间见她。我知道,她一直在等我,整夜整夜的等,整个周末整个周末的等。我却不得不在办公室加班,不得不去出差,一加班就是72小时,一出差就是十天半个月。我知道她在等,为了等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我却只能在会议和出差的半个小时间隙里,约她见一面,总是让她等,总是匆匆忙忙,没有时间给她任何的爱-抚,甚至都无法从容话别,总是进门就脱衣服,拉上裤子就得走人。而且一别可能就是十天半月。她总是想方设法到我出差的地方来看我,跟我一起住那么寒碜龌龊的乡下小旅馆,吃那么难以下咽的食物,来回的路途遥远又不安全,我却只能眼睁睁的让她离开。”

    “遇到我要报会,那种时候,虽然在同一城市,她却整周都会见不到我一面。她想我想得太厉害,就打的到我楼下,打电话对我说‘你把头伸出窗户,让我看你一眼’。我真的只能站在窗口让她看我一眼,因为我们的会议总是一个接着一个,md不断的在那里发号施令,这里应该怎么做,那里应该怎么写,我们拼命的把每句话记下来,不能漏掉一句话,不能出一点错,我都不能以上厕所的名义溜出去5分钟。于是我只能,站在窗口,把头伸出去,让她看我一眼,对她笑一笑,然后就回到会议桌上,都不能站在那里看她打的回去......”

    殷子波插嘴:“叶哥,这是不是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最后跟你分道扬镳的女孩?”

    叶翎忍着眼泪,点点头:“对,我们在一起两年,虽然我一再委婉的挽留,她还是弃我而去。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其实我从来都没指望过她能跟我在一起两年,那么久。但是人是容易起贪心的,当她跟我在一起两年时,我真的以为她会跟我天长地久,结果她还是决然毅然断然的离开了我,一周就另找了一个男朋友。“

    凌苒有点默然,过了一会说:“其实,你们分道扬镳是正确的,在一起两年,激情过去后,再继续,就会相看两相厌,就像我跟我那个美国男友。”

    “我男朋友人很好,我入投行一年多,他从没报怨过。”凌苒慢慢的说:“但是,有一次,我们项目组路演(上市前的促销酒会),我们7天在全美7个不同的大城市路演,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再回到东海岸,路演结束,回到纽约的那天,我累得人完全脱力,嘴里一股血腥味,胳膊抬不起来,勉强拖着行李回到公寓。门一开,我就愣住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桌上插着玫瑰花,放着奶油蛋糕,屋顶上飘着气球,我男友正微笑着看着我。原来那天是我26岁生日,他特意赶在我到前回家等我,想给我一个惊喜。”

    “男友上来吻我,问我想不想吃牛排,他给我做。我哪敢等他给我煎牛排,因为只要一坐下,我就会睡着。我只好骗他说,我太想他了,吃饭可以晚一点,我们先上床ooxx吧。然后我说我去洗澡,叫他10分钟后进来,其实我一身臭味连自己都闻得恶心。”

    “我进卧室冲澡,看见床上他还换了白床单,撒了玫瑰花瓣。我只好暗暗苦笑,赶紧进卫生间冲洗。但是从卫生间出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忽然两腿一软,扑倒在地毯上,眼睛都睁不开。我想,这不行啊,我总不能在地板上睡着吧,我还没穿衣服呢,睡着了要着凉,我可不能生病,我还有总结报告没写呢。于是我就闭着眼睛往床方向爬,一路爬过去。真是那句话:自己选择的路,爬着也要走完。”

    “我闭着眼睛乱爬,然后头撞到了床垫子,于是我又闭着眼睛往床上爬,心里想,爬上床就好了,我死人不管了。结果,“咚”的一声,我爬过头,从床的另一边掉了下去。”

    “他在外面听见响动,吃惊的推门进来,问我;‘honey,你怎么了?’我趁着刹那的清醒,赶紧翻身爬到床上,说;‘宝贝,我没事,我们现在开始吧。’刚说完这句,我忽然间一头栽倒在床上,直挺挺的睡着了,真的睡得跟死过去一样,赤-身裸-体的倒在白床单跟玫瑰花瓣中间,像具尸体一样。后来他说他扯过床单来给我盖上就去上班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时间概念,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唯一想到的事情是赶紧穿好衣服去上班,因为还有一个项目要到了。等我再回家见到我男朋友,已经又过了一天,蛋糕已经在桌上变硬了。他把蛋糕扔掉,我给他炒了鸡蛋,还给他煎了咸猪肉。我们面对面坐下默默吃早饭,他几次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想跟我分手,于是我赶紧先发制人,我说;‘我们只是性-伴侣关系,我不会妨碍你找新的女朋友。但是现在你既然没有新的女朋友,那你能不能不搬走?至少可以省一半房租吧。’他想了很久,叹了口气,说;‘好吧。’于是,我们的关系又维持了两年。但是后面的两年,两人间已经完全无话可说。”

    “其实我是非常感谢他的,我知道错误都是我的,他真是个好男人。非常感谢他给我的5年的陪伴,特别是后面三年,如果他离开我,他又不会缺女人;但是我失去了他,却再找不到稳定的男人,所以我其实对他也是很珍惜的。”

    “但是再珍惜又有什么意义呢,两人之间的交流已经完全停止了,虽然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却没有睡在一起的时间。感情难以为续,只是出于习惯和惰性依旧在一起。我最后因为要回国而提出跟他分手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我们友好的拥抱吻别,心里明白今生都但愿永远不见。”凌苒看看叶翎:“所以你跟那个女孩相爱两年,分手在最爱的那瞬间,是最完美的结局,让记忆永恒,让音符凝固,情定今生,永远的绝唱。”

    叶翎沉默了片刻:“你想这么说就这么说吧。我又无法反对。”

    过了片刻,叶翎问:“你跟你美国男友,是在你回国前才分手的?”

    凌苒点点头:“是。”

    叶翎放心了,凌苒才回国一个月,什么加州理工大学博士未婚夫,屁。

    殷子波却有点奇怪:“你们把投行工作说得那么悲惨,那你们为什么要做这行。为了钱吗?”

    叶翎和凌苒对视了一眼,一起-点头:“对,为了钱。”

    凌苒解释道:“我04年毕业进投行,起薪就是8万美元,当时美国经济有多不景气,工作有多难找,这几乎是全美国唯一可以拿到那么高起薪的地方了。要知道全美国平均收入最高的一个州,加州,家庭中位数收入也不过6.2万美元,要包括4.2个人口。而我一个人的收入就是8万美元,比加州的一普通中等收入家庭全家的收入都高。而且到了圣诞节,我才工作半年,虽然没给我加薪,却给我发了相当于整整两个月薪水的奖金。05年是收入最高的一年,05年的bonus(奖金)也是8万美元,我一年收入16万美元。想想看,我那时毕业才一年。”

    “但是06年情况就急转直下,其实05年年底就不行了,次贷危机触发,华尔街一片萧条。薪水一分没涨,奖金一分没有,工作反而更重了,因为经济越是不好,竞争就越是激烈。07年,华尔街开始裁员,很多年薪40万美元以上的私募基金经理失业,然后波及到投行,现在已经有一堆银行濒临破产边缘,裁员总是从最高层裁起,因为他们薪水最高,又不做具体工作,过去穷奢极欲的高级银行家现在开始沦落街头.......美林现在非常不行,不知道它能不能撑过这场风暴。我没有绿卡,不能坐以待毙,大船风雨飘摇,我只能跳船逃跑。舅舅在关键时候给了我一根救命杆子,我赶紧抓住,所以就回国了。”

    叶翎忍不住好笑:“其实回来的也不是时候,金融业不景气是全球性的,现在中国投行也一样。ipo时停时放,竞争激烈,钱没过去好挣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转型的时候,国有大企业的ipo纷纷叫停,但是民企纷纷上市,抓住这个机遇,就能水击三千里,扶摇直上十万里。”

    叶翎说:“在中国,虽然投行没美国那么高,百万人民币年薪对很多投行职员来说,还是个梦。但是投行的收入跟其他行业比,还是最高的。即使在2000年前,北京的工人工资不到千元,投行md的收入就可以超过百万人民币,而且完全合法。在别的市场上,一笔生意赚上千万,很难的。做投行,一个项目再小也要上千万。而一个上亿的项目,保荐人的奖金就可以上千万。这是个钱途无量,黄金万两的行业,值得为此付出代价。”

    凌苒笑:“做投行,最能理解那句歌词的含义:用我们血肉铸就新的长城。其实我们就是在用我们青春我们的*我们的意志精神叠人墙,华尔街黄金的坦克从我们的皮肉上轰隆隆的压过,把我们的灵魂连同骨头一起碾成渣渣。”

    叶翎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但是我始终无悔我的选择。只有做投行,才能满足我对金钱权力影响力的欲-望.....其实我对花钱根本没感觉,衣服手表车子都是给客户看的,但是挣钱对我很重要,我的贪欲无穷无尽......”

    凌苒笑:“不光是挣钱,还有受虐,只有做投行,才能满足我精神和*被狠狠践踏,狠狠摧残的需求,干别的行业,都人生太平淡了。”

    叶翎大笑:“说得太正确了,不做投行,人生太平淡了。所以我们这种人,早已把灵魂卖给了魔鬼,根本不值得同情。”

    殷子波说:“是不是职位升上去了,会好些。凌苒不是说高级职员都是按时下班的嘛。”

    凌苒点头:“会好些,熬到r(总监),就可以近乎按时下班了。但是千军万马会死在svp这个级别上,或者职位升上去了,工作依旧滞留在svp阶段,还是加班加到呕心沥血。到那个时候,就只能跳槽,从大投行去小投行,给自己一个上升空间。”

    叶翎叹了口气:“凌苒,你说得不对。在投行,低级职员工作过度,没有睡眠,没有私生活,人性受到了挑战,所以把憎恨集中在上司身上。其实,高级职员的压力更大,虽然他们貌似可以准时下班,其实他们下班后,工作才真正开始,尤其在中国,md的时间都用在社交,拉项目上去了。没有项目,或者项目不能过会,投行就得喝风,md们为了拿到项目,为了过会,什么都愿意去说,去做,完全不要人格尊严。”

    凌苒点点头:“憎恨归憎恨,其实我们也能理解,能感受上司的这种压力和痛苦。”

    “我曾经参与过一个项目,是一个收购计划。那个想收购公司的ceo跟美林的一个md关系不错,委托我们投行给他推荐可收购的公司。于是md叫我准备一份收购目标清单,要包括500个公司,每个公司都必须说明为什么会被选中。然后从这500家公司入手,项目组7个人,各种分析比较。从里面挑出10家,各种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为什么这10家最具收购价值。确定好收购目标后,再测算这10家公司的收购成本和收购利润。”

    “我当时是分到一家给超市供牛排的公司,为了测算这一家公司被收购后的利润,我得跟100家肉类食品公司做比较,比较的时候要用到公司三年的财务报表,100家公司,每年每家公司出4份报表,100家公司一共是1200份报表,全部进行数据分析......最后这家公司推荐书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对牛肉食品行业了解得如此深刻,都可以去加州开养牛场了。”

    “10家公司,投行最终成文的文件跟一个人差不多高,但是我们制造的废纸,粉碎后,估计都可以把公司大楼给淹没了。最终,我们抱着山一样高的推荐书去跟那位ceo见面。md把10个公司推荐纲要给那位ceo看。ceo翻了翻目录;‘牛排公司,我对食品业不感兴趣;网络公司,现在网络公司根本不景气.....’。最后那位ceo勉强挑了一个公司,md马上把那个公司资料递上,那个ceo直接翻到收购利润那一章,只扫了一眼就说;‘利润太少,我不满意。你们另外再给我推荐20家公司’。所有的夜以续日的比较、分析、测算,所有的筹资可行性分析,资产重组方案,市场扩展计划,所有通宵达旦的加班,所有过量摄入的咖啡-因,就这么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10分钟里面就被统统枪毙了。”

    “那一刹那,我真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的哀求‘求您高抬贵手,就在这10家里面挑一家出来吧。’。我那些同事事后说,下跪算个屁。如果那位ceo肯从这10家公司里挑一个出来收购,我们的md,让他把自己老婆打包送到人家床上,他都乐意。可惜人家ceo不乐意,所以我们只好灰溜溜回来,一切从头开始。”

    叶翎默默的看了凌苒一会:“这算什么,你们不过是迎合客户需求而已,一旦客户满意了,你们就会有钱挣。你知道中国投行最难的是什么,是过会。因为中国证监会制定的一系列严格的上市标准并要求企业必须通过证监会发审委的审核才能过会。所以,为了满足证监会的这些标准,达到过会的目的,我们得对企业按这些标准进行包装,从历史问题到未来发展目标,从财务状况到日常公司治理,从税务、海关、环保到员工社保,无所不包。”

    “投行和公司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倾注下无数心血,最终把所有资料都交了上去,然后,被枪毙了,一切都成了无用功,这种事常有发生,所以我们的心脏已经足够坚强。”

    “但是还有更令人心理彻底崩溃的事情发生。比如一个项目已经过会了,然后是京沪深三地举行为期三天华丽丽的路演,在三地金融核心区,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上百万的人民币砸了下去,上市公司的老总事先背熟了所有可能被问到的问题答案,所有的的场景排练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突发*件都被考虑到,甚至连询价都已经完成了,忽然证监会一个电话来了,叫停,因为某个忽然被举报的新问题。”

    “那个时候,如果你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如果这个项目是你从公司那承揽来的,如果你跟公司的老总在项目过程中彼此深交,如果你知道这个公司其实运营情况良好,并没有什么问题。那时你面对投行和公司双方付出的巨额成本,面对因为信任你而把项目委托给你的公司老总,面对整整两年三年为这个项目辛苦工作,至今没有拿到一分奖金,甚至连加班费都没有的手下,你是什么感觉?别说出卖*,我愿意出卖我永生永世的灵魂。人到了那个时候,真的是刀山敢上,火海愿往,油锅肯跳,但是现实中却没有什么上刀山下油锅,我们只能按证监会的补件要求,一切重头再来。”

    凌苒静静的看了叶翎几秒:“如果那个时候,你的前岳父说,可以帮你过会,条件是再跟他女儿结婚。你会吗?”

    叶翎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殷子波忐忑不安的看看叶翎脸色,又看看凌苒。凌苒脸上笑嘻嘻的,像是纯粹性的调侃。

    半响,叶翎咬咬嘴唇,哑着声音说:“我会,因为我别无选择。”

    凌苒点点头:“既然力量大到我不可抗拒,我又何必去抗拒。”叶翎不由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其实这是叶翎五年前自己说的一句话,没想到凌苒一字不变的铭记到如今。

    叶翎默默的在心里说:苒苒,不一样,五年前是我打开了上升通道,站在财富的门前,寻找开门的那把钥匙,但如今我已经今非昔比,黄金之门已经在面前敞开,我现在只是起步阶段的艰难,只要我做完皇冠这个项目,前途就会顺畅,所有的通道都会打开,所有的关系都会理顺,而且我就会有经济上的自由。到那个时候,就没什么可以再束缚我,天高任鸟飞。苒苒,我们还年轻,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们一起渺万里层云。

    凌苒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11点了,各位男士,你们酒醒了吧。是不是该撤退了?”

    叶翎跟殷子波相视一笑,叶翎站起来,想帮凌苒收拾桌子。凌苒制止:“不用不用,一个人忙活反而手脚麻利,更快。”

    凌苒把两人送出门,回来后收拾桌子,重新准备食物,因为已经太晚,凌苒想了想,就切了一点肉和青菜,等邵承志回来给他煮面条,让他热热的吃完可以睡觉。

    凌苒开始坐沙发上一面看电视一面等,慢慢的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夜三点,忽然门一响,凌苒跳了起来,果然是邵承志回来了。

    凌苒跑过去迎接:“你果然回来了。”

    邵承志一呆:“你还没睡,一直在等我。”

    凌苒点点头,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邵承志把她搂到了怀里:“傻瓜,干嘛不睡觉,要是我不回来怎么办。”

    凌苒眼泪掉下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