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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瑶小产和离牵涉到女人间的阴私,蒋氏不愿两个女儿听污了耳朵,就让两姐妹去哄方菱。
谢澜桥不耐烦同小孩子打交道,母亲舅母扶着谢瑶拐去上房后,她一溜烟似的跑了,将方菱丢给了妹妹。
姐姐狡猾,谢澜音气得险些跺脚,对上方菱胆怯拘谨的眼神,她又没法同个孩子发脾气。
领着方菱回了邀月阁,谢澜音坐在榻上,见方菱怯怯地跟了过来,小脸都哭花了,眼圈红红的,谢澜音狠不下心肠,深深吸口气,尽量放柔声音问道:“阿菱知道我是谁吗?”
方菱点点头,望着她道:“你是五表姐,娘说五表姐长得最好看了。”
谢澜音扯了扯嘴角,怀疑谢瑶是为了哄她们收留她故意教女儿的,不过看着小丫头眼里明晃晃的惊艳,谢澜音比听她学舌还受用,叹口气,吩咐桑枝:“去端盆水来,服侍表姑娘洗脸。”
桑枝领命去了。
谢澜音招手,等方菱拘谨地走过来,她牵起小姑娘手,低头问她,“阿菱,姑母为何说姑父不要你们了啊?是他把你们赶出来的?”上房那边母亲不让她听,她只好从方菱这里探探消息。
提到父亲,方菱眼圈又红了,“爹爹要娶表姑姑,不要我们了,娘说要带我去杭州外祖母家……爹爹早上去府衙了,还没有回来,娘怕爹爹不许我去杭州,带我来求舅母帮忙……”
谢澜音摸摸小姑娘脑袋,眼里浮现疑惑。
谢瑶是偷跑出来的,可如果只是为了带走女儿,谢瑶大可以等身体快恢复了再说,左右方泽身为知府,白日里大多时间都是在府衙的,为何要拖着那样虚弱的身子投奔过来?难道是为了让舅母迫于临近的喜事不得不收留她?
应该就是这样了,大表哥成亲是大事,舅母现在一心扑在亲事准备上,没精力陪谢瑶周旋。
不亏是栽了一次大跟头,谢瑶给人添堵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想到谢瑶终究还是要回杭州,还打算跟她们娘仨一道回去,谢澜音胸口就像堵了一团棉花,气闷地厉害。
“五表姐,我想跟娘在一起,你替我求求舅母,别让爹爹带我走行吗?”方菱说完话就在紧张地观察表姐的脸色,见她皱眉,小姑娘更担心了,豆大泪珠成对儿滚落下来,可怜兮兮地望着表姐。
她是方家的骨血,只要方泽不同意,谁都没法劝,谢澜音相信长辈们也不会冒然插手,为了谢瑶得罪方泽。不想骗方菱,也不想白白惹她哭,谢澜音看看端水进来的桑枝,轻声哄道:“阿菱别怕,姑母会有办法带你走的,好了,先去洗洗脸吧,一会儿我领你去找姑母。”
她声音好听,哄人的时候更容易让人心安,方菱神情放松下来,乖乖去洗脸。
洗完了,桑枝将她领到梳妆镜前打扮,到了跟前才发现紫檀木妆台上只摆着那套美人娇。透过镜子看看榻上低头沉思的姑娘,桑枝舍不得给方菱用三公子专送姑娘的好东西,拿起粉彩香膏盒时就假装吃惊地咦了声,扭头问鹦哥,“早上姑娘的香膏用光了,我让你换上新的,你是不是忘了?”
谢澜音听到这话,抬头看了过去。
鹦哥已经熟练地附和桑枝道:“瞧我这记性,你等等,我马上去取。”说完快步出去了,姑娘之前用的香膏也是三公子送的,几十两才能买那么一小盒,姑娘有了新的将旧的赏给了她们,拿来给方菱用也没有轻怠她。
两个丫鬟鬼灵精怪,谢澜音只觉得好笑,美人娇是好,除了自家姐妹,她不会往外送任何人,但只是在她屋里用一次的话,她还没那么小气。不过丫鬟们都演了,她现在也不好戳穿她们,幸好方菱年纪小,应该猜不到这里面的道道。
鹦哥儿很快就回来了,拿了一盒满装的香膏来,打开后,立即有清幽的兰花香飘散开来。
方菱情不自禁吸了口气,知道这是好东西,只是想到在五表姐身上闻到的淡淡玫瑰香,小姑娘视线在那边的粉彩香膏盒上转了圈,攥攥袖口,垂下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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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瑶带着女儿抵达蒋家时,方家的管事也匆匆赶到了府衙。
方泽正在断案,听管事说杜莺儿去了妻子那边就没有出来,而妻子迅速领着女儿离府,料定出了事,便以证据不足推迟审案,心神不安地往回赶,进府后直奔妻子的院子。
“夫人去了哪里?”见刘嬷嬷挡在门前,似是早料到他会回来,方泽沉声问。
刘嬷嬷慢慢跪了下去,捂着帕子抹泪,“老爷,表姑娘欺人太甚,听说夫人不肯和离,竟然趁我们不在屋里的时候想要迫害夫人,幸亏我们回来的及时才保住了夫人的命,夫人死里逃生心有余悸,不敢再在府里住下去,领着大小姐去了蒋舅爷家,表姑娘……”
“她怎样了?”方泽心里突然浮上不好的预感。
刘嬷嬷不易察觉地翘了翘嘴角,低头道:“表姑娘要用簪子杀夫人,我们阻拦时表姑娘不小心伤了自己……”
“她人在何处!”方泽暴怒,一脚朝刘嬷嬷踢了过去。
刘嬷嬷哎呦惨叫,方泽已经没有耐性等她说下去,铁青着一张脸往里闯,进了屋,就见杜莺儿主仆手脚被捆背对背绑在床柱上,其中杜莺儿背朝他,梧桐呜呜挣扎,杜莺儿没有半点动静。
方泽快步绕了过去,“表……”
一声表妹没喊完,便惊得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盯着杜莺儿脸上的两道细长血痕,左脸右脸各一道,完好的地方也染了血污,狰狞恐怖。
“老爷,夫人说了,她与您做了八年的夫妻,虽然老爷狠心要和离,她却做不出坏老爷名声的事,表姑娘是犯了大错,好在有惊无险,夫人就不将表姑娘送官了,剩下的请老爷自行处置,但夫人也不敢再在府里逗留,拖着病体搬去了蒋家,只求老爷允她带走大小姐,老爷以后娶了新人还会有旁的子嗣,夫人恐怕只有大小姐一个骨肉了……”
刘嬷嬷弯着腰跟了进来,哀伤着道。
方泽怎么可能信她的鬼话,看看昨晚还与他颠鸾倒凤而此时却受伤昏迷的杜莺儿,方泽猛地扯开梧桐嘴里的帕子,还没发问,梧桐大喊着嚷嚷了出来,“老爷,姑娘是被害的!夫人请姑娘过来取姑娘送的旧礼,趁机仗势欺人派人对姑娘下了毒手!”
“呸!”刘嬷嬷一口吐在了她脸上,“我们奉命去取东西,回来就见你在门外鬼鬼祟祟的,望风一般,我们冲进去时表姑娘正要刺夫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反咬一口,是觉得夫人太好说话是不是?”
梧桐不服,大声狡辩。
刘嬷嬷嗓门比她更大,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方泽额头青筋直跳,目光从杜莺儿旁边沾了血的白玉簪子扫过,认出那确实是杜莺儿的,他厉声喝断两人,盯着梧桐问道:“表姑娘陪夫人说话,你为何没在里面伺候?”
梧桐知道这事对自家姑娘不利,目光闪烁起来,被方泽吼了一声才颤声扯谎道:“夫人,夫人有话要与姑娘说,让我出去……”
刘嬷嬷冷笑,“你何时这么听夫人的话了?”
梧桐抿了抿唇,见方泽面沉如水,马上替主子申冤,“老爷,姑娘真的是被她们害的,您都答应要娶姑娘了,和离书已经画了押,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姑娘何必多此一举?”
“和离书上只盖了官府的印儿,我们夫人还没画押,她可不就是来逼夫人按手印儿的!”刘嬷嬷瞪着眼睛喷了回去,说完懒得与梧桐辩解般,刘嬷嬷转身朝方泽行礼,“老爷,既然梧桐口口声声咬定是夫人陷害姑娘,那我这就去回禀夫人,直接报官好了,请老爷在公堂上做个裁决!”
真去了公堂,姑娘小产被迫和离是苦主,杜莺儿有理由害人,百姓们会信谁?
再说了,方泽舍得下这个脸吗?
正得意,脸上忽然被人狠狠甩了个耳光。
刘嬷嬷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脑袋里嗡嗡作响。
“滚!马上去告诉谢瑶,让她明日便将她的东西搬出去,今日我方泽与她恩断义绝,将来她与她的贱.种出了任何事,都休来找我求情!”
方泽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如何看不出谢瑶设下的一手好局?谢瑶那里人证物证俱全,梧桐躲在门外也帮了她,打官司杜莺儿也赢不了,更不用说他不可能让这件事传出去。事情落得这种地步,只能怪他低估了谢瑶的狠辣,也高估了杜莺儿的聪明。铁板钉钉的事,杜莺儿只需老老实实在闻声苑里待着,一个月后就能当新夫人,偏她非要过来与谢瑶争一口气……
撵走刘嬷嬷,方泽派人将梧桐关进柴房,再命人去请郎中。
送杜莺儿回了闻声苑,看着容貌已毁的表妹,方泽又心疼又愤怒,狠狠砸了床板一下。
表妹孑身一人,他哄好她一人就够了,谢瑶母女他留着也没用,走了更好,免得碍眼,可他咽不下这口气!谢瑶是官家千金,和离日子也不会太苦,他却没了娇妻!
怒到极点,脑海里突然浮现谢澜音小小年纪便已倾城的娇美脸庞,还有那声娇滴滴的“姑父”。
方泽目光渐渐平静下来,抬手摸了摸下巴。
既然蒋家做了谢瑶的后盾,就休怪他拿那边的人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