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藤萝为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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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男人声音低沉:“你去哪里了?”

    姜穗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只好回答:“下楼买东西去了,你怎么了呀?”

    驰厌猛然松手,他表情扭曲了一瞬,重新变得平静下来:“没事。”

    姜穗把卫生巾藏了藏,歪头看他。

    驰厌说:“最近不太安全,少出门。”

    姜穗点头,乖乖巧巧应:“好。”她表面平静,耳朵尖儿却红了,刚刚那是一个拥抱吧?还是驰厌受什么刺激了?

    驰厌忍不住侧目,她对他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信任,甚至也不问为什么,就选择了听他的话。驰厌忍不住承诺说:“过几天我带你去医院看姜叔。”

    姜穗欢欢喜喜应了。她惦记着卫生巾的事,生怕驰厌问她手里拿着什么,小声问他:“还有别的事吗?”她急着垫一张啊,他刚刚那突然的一勒,她整个人都不太好。

    驰厌抿抿唇:“没事。”

    姜穗连忙绕开他跑了。

    等她离开,驰厌这才看见电话还没挂。另一头的水阳安静如鸡,一句话不敢说。

    驰厌把手机拿到耳边,声音十分冷漠:“继续抓李坤,动作快一点。”

    水阳:“……”平静翻脸的人,似乎也格外可怕。

    驰厌有一点预料得十分准确,李坤最近一直在外游荡,他知道自己还不起珍珠,也不敢回家,生怕被他爸打死,准备破罐子破摔,搞点钱用。

    但是还没等到他与自己狐朋狗友接洽,就被人蒙上袋子抓起来了。

    等李清云得知自己孙子关进了牢里,他捂着心口,好半晌才缓过来。驰厌翘腿坐在旁边,神情冷漠。李清云沉沉叹息一声:“怪我以前没有好好教,我想着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

    驰厌冷嗤一声:“一根独苗?你不是还有个孙女吗?她倒是没养废。”

    李清云有些惭愧,他思想十分保守,哪怕疼爱孙女,可是在他眼中能把李家发扬下去的依旧只有孙子。但是经此一遭他也算看清了,李坤不把祖宗从坟里气活就算好了。

    李清云:“我知道驰先生今天不是来和我谈李坤的,那个不孝子也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我们说说合约的事。”

    老人能这么快缓过来,倒是让驰厌高看了他一眼。

    驰厌道:“珍珠丢失,你怎么说?”

    李清云苦笑一声:“珍珠在我们家丢失,按照合约,我应当赔偿原价,可是驰先生也知道李家如今的情况,倾家荡产也赔不起这些钱。如果你不嫌弃,我依旧会负责一切加工,忠心耿耿为你办事。”

    驰厌手指点点桌面:“不够。”

    李清云抬头,听见这个年轻人冷酷地说:“我从不信口头上的忠诚,把你所有人脉都交到水阳身上。”

    李清云颓然坐着,许久才说:“好。”

    先前驰厌的客气,让他觉得驰厌年轻气盛,但凡服个软,驰厌就会让步。然而此刻他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什么都清楚,偏偏心还冷。

    驰厌走出李清云的病房,脚步微顿,想起先前答应姜穗的事情。

    他不能总和姜穗一起出现在姜水生面前,于是他决定今天去看姜水生,明天将姜穗送过去。

    病房里,姜水生正在看书。

    他看的书籍有关农业方面,是姜穗大伯前几天带给他的,见驰厌来探望,他十分高兴。

    姜水生说:“坐,医院不干净,希望你别嫌弃。”

    驰厌在椅子上坐下,神色温和:“不会,姜叔最近感觉怎么样了。”

    姜水生身体不舒服,也没什么精神,但他比较乐观:“还行,比我情况糟糕的多得是,我至少比较有盼头。”

    姜水生眉眼柔和:“我们家穗穗考上大学了,虽然我知道大学生在现在不稀罕,在我们那个年代,大学生可稀罕着哩。只是我不能送她去报名,也没法帮她过生日了。以前她每次生日愿望,都是让我检查一次身体,她这个孩子又乖又孝顺。”

    驰厌安静听着。

    姜水生说:“穗穗以前想去南方念大学的,她想看看水上建的房子,是我拖累了她,让她只能待在R市念大学。哎瞧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人老了就是唠叨,你别介意。”

    驰厌笑笑:“没事,我听着挺有趣的。”

    驰厌又陪着姜水生说了会儿话,虽然他平时少言寡语,但如果他愿意,和谁都能谈上许久。

    等他走出病房的时候,驰厌这才知道,姜穗快过生日了。

    她过了这个生日就成年了。

    *

    到了九月一号,这一天是中小学开学的日子,却并不是大学开学的日子。

    姜穗作息很规律,习惯早睡早起。

    她才打开房门,一个庞然大物压下来,她险险抱住它。

    一个近两米的玩.偶熊软软扑进她怀里。

    她脑子不太清醒,愣了好几秒,才与大玩.偶面面相觑。它比她还高,通身雪白,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抱着软乎乎的,倒是十分可爱。

    姜穗松手,把它移到一边。

    她福至心灵,突然想到,这该不会是驰厌送她的生日礼物吧?

    这种直男审美的东西,还真有可能。

    往往男性的审美简单又粗暴,觉得女孩子都喜欢粉粉的东西。

    她走到客厅,驰厌已经起来了。

    几乎姜穗一出现,他就绷紧了下颚看着她。

    看上去骄矜又平静,若无其事道:“早。”

    往常他早就去公司了,姜穗心中几乎已经确定了那个玩.偶是驰厌的礼物,男人神情虽平静,然而他身躯崩得紧紧的,连眼神都带上几分迫切看着她。

    姜穗瞌睡没了,她憋住笑,故意不提那件礼物。

    “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嗯,休假。”“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为你做。”

    驰厌抿抿唇,依旧平静答道:“小时工已经做好了,在厨房。”

    姜穗走到厨房门口,他依旧死死盯着她背影,姜穗蓦然笑开,回头道:“驰厌。”

    驰厌抬眸。

    那时候天光乍亮,映得她笑容也明丽可爱,她有些羞涩:“那个玩.偶真可爱,我很喜欢。”

    他唇角抿了又抿,勉强把那一丝笑意压下去,然而笑意又从他眼里漾开。驰厌颔首:“嗯。”

    吃完早饭,驰厌问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这个很好回答,姜穗说:“想去陪着爸爸。”

    驰厌点头:“好,我送你过去。”

    他开车将她送到医院门口,姜穗在医院陪了父亲一天,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她才挥别姜水生。

    她本来想打车回家,却没想到驰厌的车依旧在。

    姜穗上车,不太确定地问:“你一直在等我吗?”

    他眼瞳一缩,直视前方,这种一语中的造成的窘迫让驰厌觉得有些丢人。他几乎下意识沉声否认道:“没有。”

    姜穗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待了那么久,要是驰厌一直等着她得多难熬,光想想就让人坐立不安。

    两个到家的时候,生日蛋糕也送过来了。

    姜穗眨眨眼睛,看着精致的三层蛋糕,估计二十个人也吃不完。

    驰厌淡淡道:“许愿。”他皱着眉头,似乎排除了心中的为难,“在我能力范围内都可以。”

    姜穗愣住,生日许愿是这样的吗?说出来就达成了?驰厌是阿拉丁神灯吗?

    她眼神太过荒诞震惊,驰厌自然觉察到了,但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她的愿望他无法完成吗?

    驰厌冷肃了脸,警告般说道:“让你爸立刻好起来,我办不到。”他能想到的,暂时也只有这个。

    姜穗讷讷道:“我明白。”

    驰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了一些,语调也冷了几分:“离开我,暂时也不行。”

    尽管这个也属于他刚刚保证的能力范围以内,驰厌怕她真敢说,有些后悔让她许愿。

    姜穗还是没忍住,她憋红了脸:“驰厌,你是不是从来没过过生日啊?”

    驰厌脸庞线条冷硬,他默了默,点头。

    “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以后我帮你过。”

    驰厌说:“不知道。”他平静道,“我七岁以前在流浪,年纪太小了,不记得故乡和生日。”

    而驰一铭每次生日,他的母亲都是抱着他出去过的,似乎要见什么人,不方便带着驰厌。

    因此驰厌对于生日的认知,简单得可怕,礼物加蛋糕,可能还有一个必须完成的愿望,就是全部。

    不懂事的时候,驰厌也想过过一回生日,许愿这辈子有吃不完的东西。后来懂事了,他就再没有过这些想法,毕竟这些愚蠢又卑微的愿望,前提是有个能帮他实现愿望的人。

    他没有,也就不再想。

    以至于后来他也不会帮着驰一铭过生日,愿望太奢侈,他什么都答应不了驰一铭。

    姜穗看着驰厌平静的黑眸,许久才慢慢开口:“那我许愿了啊。”

    驰厌点头。

    姜穗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我希望明年生日,驰厌也和我一起度过!”

    二零零五年的九月,天空依旧下着雨。似乎每个秋天开学季时,丰润的雨水都勤勤恳恳滋养着大地。

    夜风有些凉,不知道窗外种了些什么树,连空气都是苦涩又甜蜜的味道。

    他眸中片刻泛起惊涛,又归于无尽的平静外衣之下。

    姜穗睁开眼,只来得及轻触到他眼里浅得几不可查的动荡。她想,他孤单了太久,总该有个人陪他走走人生这一段路的。

    从前她信他冷漠孤高,忽视了他许多好,如今就算是偿还,她也得把一些东西一一还回去。

    驰厌在姜穗期待的目光下,抿唇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