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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害怕……在齐国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不想去……”
“皇命难违,你不能不去!”
张婕妤比她更是惊惶,对于小怜来说,去的是一个也许更好的地方,自己呢?
“小怜,齐国皇帝你也见过的,听说是和陛下完全不同的男人,他宠幸你,一定比陛下更甚……”
这样的男人,又年轻,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听说他的老子就是一个糊涂透顶的昏君暴君,儿子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岂会一登基就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这个皇帝,肯定不会像陛下那样,不时会清醒过来——只是,她不曾想到,陛下竟然清醒得这么快!小怜擦着眼泪:“姐姐,你不知道,那个高太子好生恶心……”
“他是皇帝!也是尊贵的皇帝!皇帝没有恶心的!”
小怜怔住。的确,皇权之下,哪有恶心的男人?
“小怜,这也许是你命运的转机……”
小怜忽然问:“姐姐,我走了你怎么办?”
张婕妤凄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陛下会不会把那个死肥球接回来?”
“不知道!”
心里的惶恐逐日加深。小怜可以逃避,自己呢?自己逃去哪里?
最最可怕的是,如果万一不幸,那个死肥球又回来了,自己才是无路可逃。
整个后宫,都乱做了一团。
众人奔走相告,从小怜迁回琉璃殿,到如今的外出和亲,虽然是隐秘的,但是,皇宫里,岂能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大家风一样地传播着这个八卦,妃嫔们,宫女们,不时有意无意地在琉璃殿的外面晃悠,希望能看到点什么劲爆的内容。
于是,她们看到车水马龙,琳琅满目的礼物。
左淑妃和一众妃嫔终于大摇大摆地进来。
张婕妤淡淡道:“本宫今日没空,你们回去吧。”
左淑妃冷笑一声:“我们不是看你,是来看小怜——贵妃——”她将这个词语拖得很长很长。
小怜蜷缩在张婕妤身边,从贵妃的高位跌落下来,她顿时失去了分寸,也失去了昔日的嚣张,惊慌地,一如往日的婢女,什么都不敢还口。
左淑妃被她追打,被她罚俸禄,这口气在心底郁积,此时,哪里忍得住?大声地笑:“真真是花无百日红啊,我还以为有些人能嚣张一辈子呢!原来,三五月就被赶走了……”
张婕妤怒道:“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欢迎?哪里欢迎你们?齐国欢迎你?张婕妤,你去不去?”
张婕妤咬牙切齿,抬起手臂,却又放下。
小怜见昔日自己不屑一顾的人竟然追上门来,尖声道:“左淑妃,你休要嚣张,我就算是去齐国,也是齐国皇帝半壁江山换去的……”
“哟哟哟,你真了不得。我们再不济,也没被陛下拿去送人,没被当成礼物。你这个小怜,天生就是被人送来送去的贱货,贱人……”
小怜伸出手就往她面上掴去。
左淑妃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还想嚣张?你一个被送出去的贱人,还敢在本宫面前张狂?”
没有了宫女们的帮忙,小怜本就比左淑妃矮小得多,此时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捏住手腕,疼得流下泪来:“你这个泼妇……”
“贱人!不知羞耻的小贱人!”
张婕妤喝一声:“左淑妃,你想干什么?小怜至少是陛下要送出去的……如果齐国使者看到她身上有伤痕,你负担得起这个责任?”
小怜经这一提醒,立即来了精神,趁左淑妃错愕,用力掀开她,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
众人本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小怜就算哭喊,谁又在乎齐国使者怎么看?
一位妃子不屑一顾:“小怜,你不用装了,你不是贵妃了,还耍什么威风?”
“是啊,这个狐媚子,早该走了……”
“还是陛下看穿了你的鬼把戏,一看你这个骚样,你一来,弄得皇宫不像皇宫,大家都寡廉鲜耻,还跳脱衣舞……”
就算一些稍微厚道的女人,一想起那个脱衣舞,集体OOXX的场面,无不面红过耳。
……
小怜和张婕妤此时哪里能回答一句半句?
左淑妃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唉,我听人家说,高太子以前是个变态,最喜欢让自己的妃嫔们脱光了站在大堂里,让自己的大臣参观了……”
其他妃嫔附和道:“真的么?太可怕了……”
“太不知羞耻了。”
“也不知某些人会不会被拿去脱光了展览……哈哈,她不是本来就喜欢脱光光么?这一去,正好满足她的爱好……”
“太可怕了……”
众人得意洋洋地议论着走远,小怜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姐姐……我……我不去齐国……我不去啊……”
张婕妤沉默着。
“姐姐,你去向陛下求情……”
向陛下求情?陛下这已经是杀鸡骇猴了。自己再去求情,无疑是更增添陛下讨厌自己而已。小怜成事不足,自己岂能再为了她败事有余?
“姐姐……你再求求陛下……”
怎么求?张氏家族受到严惩,自己还能在陛下面前说上什么话?
小怜跪下,拉着她的裙摆:“姐姐,求你了……如果能留下来,奴婢就算是服侍你也愿意,绝不敢在你之上了……”
张婕妤目光奇怪。
小怜看着她这样的目光,心里一沉,里面,竟然也是有几分解脱的。
就算是亲如姐妹,她也不是不妒忌的。
愤怒,伤心,被人欺骗。
小怜呆呆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对面的女人——自己的恩人!也算的自己唯一的亲人。没想到,她为了自保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肯再去陛下面前说了!
她声音嘶哑:“姐姐,你可记得,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难道你不曾得到荣华富贵?”
那种被一脚踢开的屈辱和背叛,小怜大吼起来:“若不是为你报仇,若不是我,你岂能赶走冯昭仪?你岂能如此过河拆桥?”
“小怜,你实在太贪心了!你本就是个爱慕虚荣的人,陛下每次到琉璃殿,你哪一次不是暗地里打扮着弄些眼色?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因为你的野心,因为你早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难怪你以前总让我穿最陈旧的衣服,也很少让我露面!”
“对!后来,我给你提供机会上位,平心而论,难道不是你获得的好处更多?如果不是我,你一个卑贱婢女,能做得了什么贵妃娘娘?”
“可是,我不是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你给我的,我都失去了!”
“你要记住!并不是我给你剥夺了的!至少,你还可以去齐国呼风唤雨。”
“你怎知道能呼风唤雨?”
“对于高价买来的礼物,人们总是会珍惜几分的!”
她的声音如此残酷,却冷静。
小怜连哭泣,都不能够。
礼物!既然她也知道只是个礼物而已!谁会一辈子抱着个礼物不放?
“小怜,你该知足了。你现在要去侍奉的,是一个昏庸的少年天子。”
“那是个蠢货……是个痴蠢的废物……”她双肩微微发抖,“他根本不能跟陛下相比……”
张婕妤也有刹那的失神,陛下!对,陛下的确是个罕见的美男子。可是,这又如何?
“小怜,以后你才会发现,蠢货皇帝,其实比英明的皇帝更能令你过上好日子!陛下,他就是太精明了……精明的人,最是薄情寡义!”
“我也打听过,据说高太子自小没有约束,这样的男人,宠起女人来,是不会顾虑那么多的。不像陛下……”
小怜打断了她的话,忿忿的:“如果是冯昭仪,陛下会拿她去换北国的利益么?”
张婕妤苦笑着摇摇头:“谁会要那个死肥球?”
谁会要?陛下若不要,为什么在立政殿的床上,一直叫她的名字?
女人的直觉那么可怕,陛下,他一定是在准备着要接回冯昭仪了?
“小怜,只要你拿出这段时间在北国宫廷的手段,我相信,你这一辈子,确保荣华富贵。”
小怜低下头,惶恐地看着地面。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谁说得准?
“高太子那么昏庸,只怕跟着他,亡国亡家,自身难保。”
张婕妤一怔,她也急忙捂住嘴巴,生怕一语成谶。
张婕妤看着她,纵然惊慌之下,也无损美丽的容颜。如此的一个尤物,不在宫廷里翻云覆雨倒真是可惜了。
“姐姐,我们到底是输在哪里?你说,陛下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张婕妤无语。为了冯昭仪?冯昭仪并不曾回来。
为了利益?!
自古以来,男人要牺牲女人,需要理由么?送走一个小怜,换取北国的利益,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小怜,这是我们的命!”
“命?”她冷笑一声,“我偏不信命。”
这一瞬间,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别样的凶狠和怨恨的神色。就连张婕妤也楞了一下,就算她深知小怜的性子其实并非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却不料,会有这样强悍的眼神。
“姐姐,我不会罢休的!”
“!!!!”
“我恨陛下!”
恨陛下?这宫里的女人,其实,谁又不恨陛下?只是她们不敢说,只能把争宠的怨气全部发泄在其他女人身上。
女人摧残起女人来,比男人更加厉害。
他不仅是金主,是饭票,更是皇帝,谁敢恨他?!
车辚辚,马萧萧。琉璃殿整日闭门谢客。
这一日,一辆马车早早地在门外守候。
“请小怜姑娘上路。”
两名宫女搀扶着打扮如花的小怜走出来。
张婕妤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张婕妤。
张婕妤慢慢低下头。
在旁边,是一些假装偶然路过的看好戏的妃嫔。
小怜高昂着头,态度十分傲慢。
“姐姐,我走了。”
“一路保重。小怜,你去齐国,齐国陛下一定会宠爱你的。”
“对!姐姐,我此去齐国的目的,就是要做皇后!”
众皆哗然,妃嫔们纷纷撇嘴。
“小怜,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
小怜冷笑一声,上了马车。前路茫茫,齐国的宫廷,谁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这马车还是金碧辉煌的,各种华服,整理成箱子,随从抬着,陛下并未亏欠自己!
只是,陛下到底在哪里?
她忽然探出头,歇斯底里:“我要见陛下!一定要见陛下一面!”
高淼的声音响在外面,老太监还是保持着昔日的恭敬:“小怜姑娘,陛下忙于政务,不见任何人!”
她咬牙切齿,这个男人,无情至斯,竟然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
他不肯!
昔日千般宠爱,如今难见一面。
她忽然想起冯昭仪,想起那个灰色袍子的女人,她对陛下何等的不敬,她去北武当时,尚且能跟陛下告个别,不是么?
她嘶声道:“我只是跟陛下告个别。”
“小怜姑娘,时候不早了,请上路。”
“高公公,你去通报一下!昔日冯昭仪就能辞别,我为什么不能向陛下辞个别?”
高淼还是十分恭敬:“因为冯昭仪是冯昭仪!你是你!”
冯昭仪是冯昭仪,你是你!
她颓然坐回马车里,手垂下来,放下了帘子。
放下帘子的刹那,看到身后张婕妤瞬间惨白的脸色。她竟然涌起一阵快感。
冯昭仪是冯昭仪,张婕妤又是什么?!
自己又是什么?
她大声道:“出发!”
马车立即启动,走出好远,才传来她的哭声,呜呜的,高太子,蠢笨无比的高太子,他简直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弱智,而且还有许多变态的倾向,难道自己就要去伺候这样的一个男人一辈子?
马车轱辘远去,就要出御花园了,遥遥的,看着立正殿的方向。忽然那么不甘心,总要跑去见一面陛下,问问他,难道真的就要送自己走?
难道真的对自己毫无一丝留恋?
“停下,停下……”
她凤冠霞帔地跳下来,高公公小跑步地过来:“小怜姑娘走好。”
她态度傲慢,“高公公,我无论如何要见陛下一面。”
瓜田李下,陛下既然下定决心送她走,岂能再跟她见面,藕断丝连,授人以柄?这几日,小怜已经无数次地通过各种办法想去求见陛下,都被拒绝了。
这不是无不无情的问题,而是攸关一个皇帝的体面问题。总不成,送走这个女人之前,再和她OOXX一番这般下作?
陛下既然下定了决心,岂会再玩这一套把戏?
高公公非常清楚陛下的心思,摇头,连续两次拒绝:“小怜已经是齐国皇帝的人了,陛下不会再见你的,这也是对齐国皇帝的尊重。小怜姑娘走好。送小怜姑娘上路。”
是齐国皇帝的人了!
就只能跟他北国皇帝一刀两断。
两名宫女扶住小怜,车夫一打马,马车飞速就往外驶去。
直到马车的声音全部消失,高公公才松一口气,抹一把汗往立正殿走。
御书房里,罗迦从一张大地图里抬起头。这几日,他都在研究南朝的情况,从林林总总的奏折里,研究已经以前没有被发现的线索。
高公公站在门口,躬身道:“陛下,小怜姑娘已经走了。”
罗迦“嗯”了一声。这样的尤物,送她离开,不能说没有丝毫的不舍。但是,也谈不上太大的痛苦。
他坐在龙椅上,以手撑额,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不如当初因为投毒贬黜林贤妃母子而痛苦。
原来,男女之间的关系,仅仅只有肉体的愉悦,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他回思以往,一些女人的面孔在眼前一一闪过,顿觉人生如戏,实在是毫无意义。
他苦笑一声:“安特烈这小子以前曾经大言不惭地警告朕,这番,必然得他耻笑。”
“安特烈王子只会称赞陛下英明。”
英明?真的英明?
“只怕朕会从此落得个以女人和亲求胜的名声。”天知道,他最反感和亲这种事情了。
高公公笑得不胜暧昧,理解,都理解。小怜不走,冯昭仪不回,陛下的天平倾斜到了著名的“河东狮”一头,当然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只是,连他也不曾想到陛下会妥协。
就算是妥协,也没想到会妥协到这样的地步。
“明日上路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有?”
“陛下请放心,一切准备停当。”
“朕的战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