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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五点的家宴,菜色很丰富,地点,屏山老区的宁家,父亲请了一个厨师,烧了一桌家常菜,两家人团团坐着,和和美美的谈着婚礼的事,气氛显得很热络。
宁敏坐在佟庭烽身边,看着男人殷勤的给自己的家人满酒,举手投足一副后生晚辈的模样,收起倨傲,收起冷淡,抹开微笑,显得温温如玉,露着好脾气,和人前的他判若两人。纵横商海的男人,在这里,只是一个极待被人肯定的寻常的毛脚女婿。
她看到母亲打量的眼光是满意的,父亲是欣赏的,爷爷是喜欢的,一个个都满面笑容窀。
佟六福和何菊华也放下身段,显得格外的平易敬人,他们就像寻常人家的家长一样,在为孙子儿子的婚事打点着妲。
父亲宁重几杯入肚,很感慨,站起来敬了一杯,说:
“佟老如此郑重的亲自赶来商量这门婚事,这让我们夫妻很是感动。本来,敏敏才回家,依我和她妈妈的意思,实在是不太想让她这么早出嫁的,好好的再把人留身边一段日子,才是我们想做的事。”
这话令佟庭烽心里咯噔了一下,瞟了一眼自己的女人,心里突然有点急。
“爸……婚后,阿宁一样可以承欢您二老膝下的……”
这话一出,他才发现自己的话里不肯放人的语气,特别的重——婚前婚后,留在娘家,那味道是截然不同的。
宁重笑了,听得出来,这新女婿啊,这是急急想把人娶回去呢……虽然法律上他们已经是夫妻,但在一般人的眼里,举行了婚礼才算是真正名正眼顺的夫妻。这个婚礼的形式,是不能漏掉的。
“是,我知道的,谨之啊,你别着急,我也知道的,敏敏年纪不小了,这新年一过,就二十七了,我们不能再留她,误了她的终身大事。何况,证也扯了,等于就是你们佟家的人了。你们这么殷勤的过来要谈婚期,这是对这孩子的尊重……我们做父母的哪会不放人……只是……”
宁重瞅向了妻子。
凌珠放下了筷子,瞅了瞅女儿,接上话说:
“只是我们家敏敏自小混迹在部队,心性上头比较男孩子气,出任务时很拼命,待在家里时,却常常犯点小迷糊。佟家家大,人多,关系也复杂,而我们家敏敏呢,从来不是什么淑女,没那种面面俱到型大家秀闺的本事,佟老,亲家母,以后,我家敏敏要是有做的不周道的地方,你们还得多担待。”
凌珠牵着女儿的手,心里有千万不舍。
每个女儿都是父母心上的宝贝,嫁女时,难免会有异样的情绪。
多少年养成,一朝成为他人媳,虽说女儿还是女儿,可总归是嫁人了,娘家成了客。
除此之外,还得牵挂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哪个做母亲的会真正放心得下。
“你们放心,我们家谨之可宝贝宁宁了。宁宁这段日子在佟家不就过的如鱼得水么?其他各种应酬方面,都不需要宁宁出面。当然,依我看来,宁宁只要愿意,又有什么事是能难倒她的呢?宁老弟,你说是不是?我们家谨之啊,那眼光,可挑着呢,一遇上你们家宁宁啊,一下就着了迷。可见宁宁被调教的有多出色……
“嗯,当然,人无完人,才能不及的地方,总还是有的,那也是正常的。人呐,活到老,学到老,但结婚这件事,就是换个地儿继续过日子,起初那些时候,或者有点不习惯,过段日子,就能把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有滋有味了……”
佟六福很开心,一边还把一本ipad拿了上来,让佟庭烽点开,递给宁大海说:
“来来来,看看日子吧,瞧,这是我刚刚在飞机上挑的日子,三月十六日,日子不错,宁老弟也来瞅瞅吧……合适的话,咱们就定那天……”
宁敏看到爷爷把老花眼架起来瞅了瞅,老脸极度认真,看了好一会儿,连连点头:
“我看行,日子不错,时间上头也不算赶。我们可以好好安排一下,这样也能让凌珠和敏敏再聚一段日子!你们啊,是不知道,我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啊,不像佟家男丁多,子嗣也多。自打家里有了这孩子,与我这老骨头来说,就多了一份快活,可快活没多少年啊,这娃娃就去了军校,我们家也就周末时候显热闹一点。后来,她进了猎风,因为训练任务紧张,一个季度就最多能回家三天,太冷清了。能让我们多留几天,让我们好好热闹一番,这事好啊……”
“好好好,那就定那天了……我们谨之也得把公司的事儿安排安排,然后,好带上宁宁去度蜜月……”
佟六福笑的弥勒佛似的,因为高兴,佟庭烽允许爷爷喝点小酒,老爷子就咪了一口:
“接下去谈谈礼金方面的事,这婚礼的地点办哪里?”
两家长辈相谈甚欢。
这过程,宁敏只抿嘴微笑,偶尔才插口说上一两句。
佟庭烽呢,也是该插嘴时插上去表示一下他的意见和想法,其他一切都按长辈的意思办,最后地点敲定在巴城大酒店,至于礼金,佟家给的金额简直是天文数字,一时惊呆了宁父宁母,郝大海也是楞了老半天。
宁敏没想到佟家会给这么多,紧张的冲佟庭烽使眼色,轻轻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不需要这么多。走走形式的事。我说过简单一点就行了。”
一般人家,结婚的时候,在礼金方面,总是往高的要的,说什么礼金就是男人看重女人的标志之一,为此,也让很多男人头痛不已。
可在宁敏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礼金高了,好听点是男方重视女方,反过来呢,又会被人这么说:他们家这是在卖女儿么?
最后,礼金方面,佟家听从了宁老爷子的建议,把一大半钱以宁敏的名义捐了出去建学校……
一顿饭,吃的很尽兴,饭后,移驾喝茶,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九点多,何菊华觉得事情谈的也差不多了,老爷子现在不能折腾的太晚,就提出告辞,然后笑着问宁敏:
“宁宁,你是跟我们回古云阁呢,还是留着!按理说,你和谨之已经扯了证,现在已经算是佟家的媳妇,你和谨之又有好些日子没聚在一起,跟我们回去,也在理,但你和亲家母也是多年没聚在一处,想来,亲家母也是想留你多说会儿话的……嗯,你自己决定……”
“妈,不用宁宁决定,我留下陪着几天。你们明天一早就回巴城吧……公司那边我会遥控,遥控不了的,等过几天,我回去之后集中处理。”
佟庭烽双手插袋,微笑说。
这话惹得何菊华莞然一笑,对凌珠说:
“亲家母,你瞅瞅啊,我家这孩子多黏宁宁,我这做妈的,自小养他长大,小的时候,他都没这么黏乎的……”
佟庭烽被取笑了,也不回嘴,他是真的不想和妻子分开住——这才和好呢,又是新婚的,他连克制的想法都没有,大剌剌的在家人面前表现着他对于她的占有欲。
这一夜,佟庭烽留宿在了宁家,住进了宁敏的房间。
佟夫人对于儿子的照看是相当细致的,知道儿子穿不惯别人的衣裳,到古云阁别墅之后,就去了儿子房里让人备了几套之前让人消过毒晒暖的衣服送过来。
二
宁家的排屋并不大,两层,楼下一间大客厅,一间厨房,一间餐厅,一间爷爷的书房,一间爷爷的卧室,另有一间保姆的房间;楼上,两间卧室,两间客房,一间宁重的书房,一间小客厅。
宁敏的房间比较大,里头自带卫生间,一片珠帘将房间一分为二,一半是放着床,另一半角落里放着一个书柜,一张书桌。
住惯了大房子,这种鸡窝,实在挤不进佟庭烽的眼。
特别那浴室,豆腐那么大一块,他家的洗浴间就抵她一间卧室大小了,空间上,真是小的让人有点无所适从。
对于家的舒适度,佟庭烽从小就很苛求,所以,每置办一套房产,他都会让人装修的无比考究,哪怕,他有可能一趟也不去住。一切总得按着他的要求来做。做差了,就只能拆掉重做。
“我这里小的很,你恐怕住不惯!”
宁敏看到男人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瞅着她的地盘,有点无奈啊,人家是金贵的大少爷,出入有专机,专车,到处有自己的精装专房。
实在到了没有置办产业的地方,住的是总统套房,一处处地方精致奢华,和她的小房间,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实在没法比较。
“小瞧我是不是?”
佟庭烽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轻快:
“好歹我也是进过特种部队的。亲爱的,艰苦的生活,我也是经历过的。你这地儿,比部队的宿室强多了。有柔软的床可以睡,有漂亮的珠帘可以把玩……哎对了,你喜欢珠帘是不是?”
“嗯……”
“回头,我让人在我们新房里也做一面!挂着挺好看,挺有女人味的。”
“好!”
“灯光方面可以再做漂亮一点……”
突然之间,他瞅她,笑:
“应该会很美……”
她眨了一下眼,侧过头看,自他笑的有点坏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别的意思,脸色一下泛红,忙将刚刚送来的衣裳塞进他怀里去:
“洗澡去……竟想着歪门邪道的东西……”
他抱着衣裳,凑上来看,煞有其事的取笑:
“怎么就歪门邪道了?咦,你在脸红,小姑娘心术不正,肯定是想歪了……是不是?是不是?”
唉,这个男人,有点色。
好吧,食色,其实是人之天性。
而她想到的画面,的确有点儿童不宜——
唉,完了……这男人算是彻底带坏她了,令她时不时想到夫妻之欢。
正巧外头母亲喊,她从他手臂下躲过,应声跑了过去,他在身后扬着唇角,抱着浴袍和换洗的内~裤往浴室里去,地方是小了点,到处都是粉粉的颜色,他看着,研究着,倍觉新鲜感——有了一种正在参予她生活的崭新体验。
浴缸有点小,莲蓬头的水量不够大,沐浴露不是他喜欢的味道,毛巾不够软,但他用的就是很愉快。
穿着浴袍出来时,看到女人正在整理床铺,房间虽小,到处充满了她的影子:
书桌上摆着她穿着迷糊服的照片,那么很年轻,脸孔好像还要显得更为娇小点,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稚气,笑容明亮,牙齿雪白,白的让人心醉……
墙壁上,挂着她一张玩水的照片,水珠四溅,短发飞扬,笑容如花,四周的青山绿水,把她衬的特别的青春……
在这里,入目所及的每一张照片上那个小小的妻子,都是那么的神彩飞舞。
“我洗好了!你去洗!吹风机呢……我得把头发吹一下……”
宁敏给他找吹风机,他坐到床边,插上后,吹风机嗡嗡嗡响起。
她怔怔看了一下,从小到大,除了家人,从未对任何其他男人开放过的闺房多了一个他,这个男人还大剌剌用着她的私有物品,这感觉显得有点异样。至于怎么一个异样。她一时嚼不出来。
她去洗。
佟庭烽吹完发头,把吹风机放回到刚刚找出来的地方,钻进被子时,把床头柜上的照片拿到了手上。
这是一张宁敏和晚晚的合照,一大一小,眉开眼笑,坐在一张秋千上,秋千高高荡起,当头有粉红的桃瓣落下,身后有一轮红红的晚霞,真美。
佟庭烽眯着眼看,恍惚中,有一种错觉——
那个角度所拍到的晚晚怎么和佟麒那么神似呢?
佟园有秋千,他陪孩子玩过,那天,孩子三周岁,他抱着坐在那里荡,孩子笑咧着嘴,拍手,仰望天空的大眼,透着欢喜的光泽。
等宁敏洗完澡出来后,他问:
“这张照片上,晚晚几岁!”
“三岁!”
“怎么是个男生头?还是现在留辫子可爱!”
“嗯,那会儿工作有点忙,而我本身对于扎辫子什么的没什么概念。反正,我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留男生头的,习惯了这发型。后来我受了刺激,母女俩这才一起留起了长头发。好看是好看,可是,也太难打理。我对于日常生活的那些事,料理起来,有点拙……”
她上了床,依偎男人身边,瞅着照片,突然呼出了一口气,好好的心情莫名有了几丝烦意——
傍晚回到家时,她没能见到晚晚。
母亲说,昨天,霍启航过来把她接了过去,说什么他祖母想见孩子,一起过节。她本来是不想放的,可找不出不让见的理由。何况霍启航说了,会把孩子给送回来的。
“明天,我得去趟首相府,把晚晚接回来。”
宁敏把照片要了过来。之前,她和晚晚通过电话。晚晚想她,她也想晚晚。
佟庭烽瞄了一眼:
“我陪你去!”
“好!对了……有件事想对你说……”
她的眼珠子忽然转了一下,把照片放好,转身抱他。
“什么事?”
他觉得她神情挺郑重的。
“呃,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回来的时候,你得陪我去一趟医院。妈妈说,晚晚有点感冒……”
这是其次的,主要是,她想去检查检查自己的情况。
在还没有得到医院确切的诊断之前,她想她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以免空欢喜。
虽然十有八~九是准的,可话到嘴边了,她就是不敢把这事公布出来。
万一不是呢!
多丢人!
就好像她想死了给他生孩子似的。
关于这件事,还是等拿到化验结果再说吧!
她往被子里缩下去,拉着他,一起睡在她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有点挤,但还算容得下。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面对的是家里最最熟悉的一切,这感觉很奇妙,宁敏伸手又往小腹上按了按,唇角就扬了起来。
“你在笑。”
他在看她,正好捉住了一抹很奇妙的笑。
“嗯!”
她承认,因为她正享受着某种神秘的喜悦。
“在开心什么?”
“没什么!”
“说不说?”
他觉得她含笑不笑的样子,特别的迷人,害他不想移开眼。
她挑眉:“就不说!呀!”
这人呵她痒痒,而她正好怕痒痒……
他一下一下的呵她的胳肢窝,她躲。
“别闹……这里隔音效果不太好……别吵到爸妈,太难为情了……你,不许碰我……这两天,你给我安份点……”
她一叫,他倒是不呵了,可手又开始使坏,她惊喘着,按住他的手:
“我们就单单说会话……唔……”
他吻她,很温柔的吻,缠缠绵绵,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宠着的幸福女人,但没有再进一步。听她的,只说话。
这一夜,她说了很多很多有关她小时候的事,让他来了解。还拿了儿时相册,给他看,引领这个男人一点一点的来认识她。
他搂着她,在台灯下,在珠帘的下,有趣的看着她从小到大的历程。
以前的小娃娃,有点小圆脸,现在的她,有点瓜子脸。
以前的小女孩,很男孩气,一头短短的发,透着狡诈;现在的她,很女人味,一头长长的发,显得妩媚漂亮。
以前的小女生,一身迷彩服,英姿飒飒,眸子发亮;现在的她,裙摆飘飘,美的端庄,迷一样,闪着夺人眼的光。
这一夜,他们不知说了多少话,直说到彼此都累了,相拥睡去,十指相缠。
入梦的那一刻,佟庭烽弯唇笑着——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没有纸醉金迷、华灯高照、香艳四射的夜生活,只有简单温馨、柔情似水的妻子,偎在怀里,干干净净的气息索绕着彼此。
*
同一夜,城市的另一地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进了一间书房,向他的BOSS报告道:
“先生,DNA配比出来了,佟漾和佟庭烽配对不上。这两个人不可能是母子关系。”
沙发上的男人豁然站了起来,目光灼灼,想到了某些之前他想不通的事,急声吩咐了一句:
“马上查佟漾。从她当初难产的那个医院查起。肯定有蛛丝蚂迹留下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