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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九日。
几个月来, 金木研与和修常吉算是停战了，虽然不至于尽释前嫌, 但是在日渐复杂的外界局势对比下，和修邸的安宁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一片“净土”。哪怕——净土之下，尸骨累累, 血流成河，他也是被庇护的一方。
这份和修家给予的亲人氛围，多少撬动了金木研严密把手的心防。
他所求不多。
一份不会让他痛苦的平静足以。
和修邸重建的内宅，餐厅里，三个姓和修的人正在用餐。
【金木，我要吃那个。】
金木研听着用餐时间偶尔上线的人说话, 筷子夹向了对方想吃的东西。他没有多少口腹之欲, 耐不住和修研喜欢吃好吃一点的东西。
【多嚼几下嘛, 你吃得太快了, 我们是在吃饭不是在进食。】
和修研进一步要求道。
金木研对此的反应, 便是面色淡漠地夹了一块他最不喜欢的骨头放入嘴里, 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咽下被锋锐的牙齿咬碎的碎片。
和修研：【……】
耳边顿时没了他的聒噪, 金木研安心进食。
和修常吉注意到他吃的东西, 对坐在身边的金木研说道：“你的身体需要每天补充一定的RC细胞，多吃一些RC含量高的东西。”老者吩咐了仆人一句, 仆人给金木研端来了一份特制的内脏汤，以防金木研吃的太少了。
金木研的筷子停住，今天不是西餐, 躲过了肉排躲不过内脏。
和修常吉若无其事道：“并非取自人类或喰种。”
不提金木研的心里一震，和修吉时也惊讶地看向父亲：“我最近没关心过这方面的科技，这种技术已经成熟了吗？”
和修常吉沉声道：“技术尚未成熟，但是当作食物来食用还是可以的。”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划过自己的孙子。
“谁让有人不爱吃饭。”
“……”
金木研总是冷漠如冰雪的脸色不变，耳根染上一抹浅红。
过了今年年底，他就二十四岁了，在外面他是地位极高的特等搜查官，如何能习惯被人暗喻为小孩子，连吃饭都挑三拣四。
和修吉时暗笑，对仆人说道：“也给我来一份，让我尝尝是什么味道。”
一旦和修家可以低成本地克隆内脏，食物的问题就解决了。
这事一件好事。
【克隆的内脏味道……怪怪的？好像没『嫩菜』好吃。】和修研第一时间就分辨出味道的差异，声音里的纠结十分明显。
金木研没什么抵触地吃了起来，内脏入口，在腹内化作暖流。
他心道：不用牺牲任何人啊。
和修常吉等着研与吉时吃完，自己暂时不吃一口，颇为不信任地问他们。
“怎么样？”
其实老者也不知道味道。
“一般。”
和修吉时说出大实话，立刻得到父亲好感度骤降的冷眼一枚。
【噗。】
和修研被叔叔委屈的表情逗笑。
金木研的嘴角也微不可察地弯起了一些，比笑要淡许多，却是货真价实的好心情。随后他在和修常吉与和修吉时的目光下，放下餐具，说出了自己的评价。
“很好吃。”
进食状态下没有露出赫眼，也代表他的心态平和。
压迫着他的负罪感散去……
和修常吉颔首：“喜欢就好，克隆内脏的RC值偏低，会慢慢改进。”
于是，老者让仆人给自己的孙子端来更多的食物。
金木研的表情停滞，只能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又多了一大堆，各个散发着让他想进食的香味，仿佛怎么吃都吃不完。
和修常吉见他看着食物发呆，不解道：“莫非你不喜欢内脏？”
两个人格的口味似乎有着相似而不同之处。
“脸颊肉？”和修常吉询问。
“啊？”金木研疑惑，第一时间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反倒是和修研愣了愣，在精神世界的神社里笑翻了，从来没见爷爷这么一针见血过。
【哈哈哈哈哈！金木！你干的事情爷爷都记得！】
【什么事？】
【你忘了吗？你咬过爷爷的脸颊啊！】
当时和修研心疼极了爷爷，金木在无理智状态下咬了爷爷一口，导致爷爷面部受伤，清理了血迹后才走出房间。
现在他觉得报应来了。
金木研原本只是耳根微红，现在干脆浑身僵硬，大脑嗡鸣。
“父亲，你们在说什么？”和修吉时不知道这件事，见父亲冷漠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他却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金木研匆匆吃完东西，不敢待下去，“我上楼去了。”
他背后的餐厅里，响起和修常吉恍若未觉的说话声，“研喜欢脸颊部位的肉，可能是那块地方比较好咬吧。”
这句话瞬间暴击了金木研。
还未踏上楼梯，金木研的身体轻微踉跄，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跑了。
和修吉时笑出声：“这是在做什么呀？”
吓跑了金木研，和修常吉不满足地点评道：“这种性格不改变，迟早吃亏。”谁能想象看上去很冷酷的金木研，被拔了浑身的刺后会羞耻得哭泣。
外冷内热，不外如是。
在只剩父子俩的用餐环境下，和修常吉让仆人离开，随口说了一句话。
“研的孩子快出生了。”
“孩子？！”
和修吉时吓掉了筷子，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你小点声。”和修常吉告诫他，“等研过生日时，我再告诉他。”
“容我想一想他哪里来的女人——”和修吉时的思维混乱，这下一代来得也太突然了吧，“他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会有孩子？该不会是利世怀孕了，等下，我在和修邸没发现她有变化啊。”
“不是利世，母体是独眼之枭。”
“独眼之枭？”
和修吉时更加慌了，独眼之枭是和修家的敌人，这两人干了什么！
年底恐怕就要决一死战了啊！
“慌什么，都说了是‘母体’。”和修常吉冷喝一声，“独眼之枭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等我们抓到她就可以安排妥当了。”
和修吉时喃道：“您怎么办到的？”
和修常吉尽量压下得意，用感慨的语气说道：“还好当年那半截身体没吃掉。”
和修吉时：“……”
CCG局长在这个劲爆消息的刺激下，险些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和修家传承这么久就没这种“主母”！
二十四区，CCG分部。
在这几年搜查官人才辈出的时期，也无法掩盖光环的“最高战力”坐在办公室书架前的沙发上，仿佛提前进入了养老状态。
他是CCG成立以来无可超越的里程碑。
人类最强。
白色死神。
不败的喰种搜查官。
这一系列战绩堆上去的称呼，放在容颜还年轻的有马贵将身上，让人心生憧憬的同时又难免会产生一个念头：只要有他在，喰种就注定会灭亡。
有马贵将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侧眸看去，又是某个烦人的家伙。
“最近怎么样？喰种畏惧的煌煌曜日。”
“啰嗦。”
“好吧，闲话就说几句。”
在海边的红裙小女孩，与他隔着上百公里的距离，同样在这片天空下呼吸。
“我本不该关心你的，但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下，忍不住打个电话问候你一句，毕竟接下来我们就没有时间了。”
芳村艾特弯腰捡起一枚贝壳，用老朋友的口吻说话。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觉得我们能和平共处，不是因为你长得多有魅力，而是我在书店里见过你，那个时候你背着大提琴的盒子，跟着丸手斋处理各种喰种袭击人的事件……”
“……”
“我当时就心想，这个比我大几岁的搜查官肯定能耐不小，只是没想到你的实力这么夸张，一眨眼的功夫就胜过了十四岁就成为赫者的我。”
“……哦。”
“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明白你渴望的东西的人。”
她的话点到为止，往青铜树大本营的方向走去，绷带裹着的双足在沙滩上留下一个个幼小可爱的脚印坑。
“很高兴认识你，有马贵将。”
这个时代，没有那伽拉桀，却荣幸的有了有马贵将。
在青铜树残存的数千名成员所在的寂静场合，她上前一步，把手机放入口袋，来到众人面前，而青铜树的成员也意识到了今天的非同寻常。
芳村艾特摘下了自己的兜帽，绿发披散而下，公布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独眼之枭，你们的首领。”
“我想有很多人认为我就是独眼之王，诸位，独眼之王——”
“并非是我。”
她的脸上有着自信的魅力，丝毫不在乎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打破了多少人的幻想，又会让追杀已久的和修家有多么失望。
或者，她等的就是和修家大跌眼镜的画面。
那可以让她笑一辈子。
“能够率领我等之人即为王。”
“喰种啊，我的青铜树成员们，在场的你们，想要退出的大可以退出，我不会责怪任何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与否的权利。”
芳村艾特不再是文艺女青年高槻泉，右手抬起，如同每一个演讲的上位者。
她的文字传达着她的思想。
偏激又充满个人魅力，妄图毁灭世界，重塑规则。
“决战即将来临——”
“如果你们愿意跟随我，就留下来，为流岛这片生存地奋起反抗吧！接下来青铜树将会兵分两路，一部分留下来防守，一部分去拯救那些被关押在库克利亚，即将遭到无情废弃的同胞。”
“你们也许有亲人，有同伴，有认识的人被关押在那里，无论想要去的人是不是青铜树的成员，只要有愿意加入的喰种，大可以与我们一起出发。”
“我相信你们，所以请大家为我保守秘密。”
芳村艾特没有鞠躬，面带微笑，好似只是在说一件简单至极的事情。
“我们是共犯。”
在独眼之枭十多年来积累的威望下，所有人都面色激动，退出的人寥寥无几，而到这一步退出的喰种也会誓死保护青铜树的秘密。
“让我们为一起十二月的厮杀而狂欢吧。”
芳村艾特在高台之上，疯狂地大笑起来。
亢奋吧，喜悦吧！哪怕□□脱落，肠道抽出，内脏四分五裂！喰种可不是什么脆弱的人，宁死也要对这个世界发出一声抗议！
“噢噢噢——啊啊啊啊啊！！！”
在独眼之枭超越了性别的气魄下，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响起！
在青铜树成员里的雾岛绚都更是喜悦得不可遏制，拳头握紧，明白首领同意了他去救雾岛董香的事情。他最初加入青铜树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姐姐，要是青铜树放弃去救库克利亚的喰种，他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望着独眼之枭的方向，他心潮澎湃，不再软弱的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
能救亲人的只有自己！
雾岛绚都不知道在附近有一名男子穿着灰色的披风，披风的帽檐下，是四方莲示隐隐露出喜色的表情。
库克利亚有青铜树出手，肯定有把握打破外围的防守。
在四方莲示身边，脸上戴着面具，伪装成他人的诗见证完独眼之枭说出自己不是独眼之王的全过程，眼神略思索，始终不知道独眼之王是谁。
难道是独眼蜈蚣？
不可能，独眼之王很早就出现了，独眼蜈蚣几年前的实力不如独眼之枭。更不用说他知道金木研是独眼蜈蚣，那样一个身不由己，倒霉到被抓回和修家的少年怎么可能是神秘莫测的独眼之王。
诗放弃猜测，说道：“我带你来没错吧。”
四方莲示感激道：“多谢。”
没有诗，他还真不知道青铜树会对库克利亚感兴趣。
“不必道谢。”诗漫不经心地说道，“系璃对我说过，你把雾岛小姐救出来后，别忘了去请她喝酒，她等着我们三人再坐在一起喝一杯。”
四方莲示的目光柔和下来，“好。”
诗看了四方莲示一眼，赫眼里是对方不甚明了的意味，“加油吧。”
他没有想救的人，慢吞吞地走出了气氛不合的人群。
但是他知道——
小丑也要动手了。
被关押在库克利亚里的不止是雾岛董香，还有小丑组织的前任首领，这大概会是青铜树与小丑唯一一次“联手”的机会，十分难得。
“你们能笑到最后吗？”
诗摸着耳垂上的耳钉，乘船离开了流岛。
岸上，伊鸟系璃翘首以盼，等到他后开心道：“诗，你该回来了吧。”
诗说道：“嗯。”
这场热闹不参与，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