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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在决定开人格会议, 投票决定结果的刹那,风暂停, 世界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浓郁压抑的黑暗景色散去。
犹如画卷在眼前慢慢铺开,天空变蓝了,空气不再透着一股死气带来的寒凉, 而是阳光与粉尘独有的味道,所有人回到了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这是一栋独立门户的二层洋房门口。
金木研的心头被阴翳覆盖,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中弟弟的头颅微微抱紧。
那份腐朽与血腥味带给他坚持。
弑亲。
这种事情怎么能是对的。
即使此刻,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进来吧。”
站在金木研旁边的和修研看了一眼大门,没有在陌生地方的迷茫, 很自然地去推开门。他没有来过浅岗家, 能够构筑出这样的回忆的人自然是其他人格。
门口是换鞋子的玄关, 还摆放了两个盆栽。
走在前面的人没有换鞋。
浅岗家一家三口的鞋子摆成一排, 鞋架的最底层放着一双孤零零的拖鞋。
唯有走在最后的黑发幼金低下头, 乖巧的在鞋架上找到自己的鞋子, 小小的尺码, 颜色很旧, 不论过去多久都适合他的脚。
白发幼金发现后拽了他的手一把, 视线略带不满。
黑发幼金的眼眶微红。
他呐呐地说道:“是妈妈买给我的鞋子。”
浅岗家不会给他置办什么新物品,一切能用的都是从老家拿来的, 而那些在浅岗家看来不能用的东西,则由姨妈全部找了个机会卖掉了。
白发幼金一窒,看到他们已经去了客厅, 急促道:“走啦!”
这些回忆——
太讨人厌了。
客厅摆着的沙发足够所有人坐下,但是他们都是站着,只有主人格懒散地占据了一个角落,水珠不断从赤/裸的身躯上滑落,最后给沙发晕染上湿掉的色彩。对于自己人,他连一丝羞耻心都奉欠,身体不过是外物,他若是愿意,完全可以变成毒虫的模样。
主人格,即暗金冷眼旁观着事态发展。
和修研环视一周,笑着说出扎心的话:“好像也不是很穷嘛。”
金木研沉默。
与其说浅岗家不穷,不如说有了钱后的浅岗家不穷。
黑发少年站在客厅最边缘,照顾着两个孩童人格,以防回忆导致他们精神崩溃。在很久以前,他会诞生的原因就是他们无法在浅岗家生活下去。
“有电视机,观赏盆栽,茶几上摆着游戏机……这个应该是优一小时候玩的吧。”和修研拿起一个在他看来脏兮兮的游戏机看了看,随后丢到地上,“如果这就是‘活不下去’的贫穷程度,我想德国那边的乞丐都想来日本生活了。”
他讽刺地看着这个浅岗家。
不断向妈妈借钱的姨妈,编织出各种自己没钱的理由,到头来浅岗家的富裕程度远超金木家,吸着金木家的血换取了幸福。
“会议在这里开,正好能够亲身体会一下亲戚家的‘温暖’。”
“……”
除了懒得说话的暗金,其他人格的心情都一言难尽。
温暖?
这一定是最可怕的冷笑话了。
和修研走向金木研,本就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又被拉近,金木研下意识地拒绝他的靠近,却感觉到和修研的手伸向他,“一直抱着不累吗?放到茶几上吧,我不会否认自己的行为,两个孩子迟早也不会害怕自己要面对的事情。”
金木研闻言看向两个幼金,他们都缩在黑发少年那边探头探脑。
他便松开抱住优一头颅的手。
和修研接过,放到茶几上,用身体挡住幼金的视线后,拿出手帕为金木研擦拭沾上一些污迹的手指。金木研的手指缩了缩,为他无关紧要的动作弄得不耐烦,各种激烈的心情回荡在胸腔里无法平息,“你还有心情做这种事情!”
和修研文雅从容地回答:“我们的手,只用来握笔或者握住武器。”
他突然贴近金木研的耳畔,轻不可闻地说道。
“来到这里就很难受吧……”
“像哭了一样呢。”
在金木研做出反击前,和修研识相地后退一步,微笑着表示自己不是在挑衅对方。
“浅岗家……不,这样说太薄情了,怕你们不适应,我就称呼为‘姨妈家’吧。”从来没有在浅岗家生活过的和修研,谈论起这里的语气冷淡随意。
又一个刺扎进他们心头。
姨妈家。
从来到这里开始,和修研就占据着主动权,引导出他们的负面情绪。
偏偏金木研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浅岗优一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和修研公开说道,“是我下的命令,寄头颅给我的那个家伙……我迟早会抓出来算账。我承认不希望金木知道这件事情,怕你心软放过他,才在九天前的夜晚临时做出了决定。”
不待金木研质问他,和修研语速极快地说出后面的话。
“还有姨妈和姨夫。”
“他们——!”
“他们全部被和修家放养在国外了,我只下令杀死浅岗优一,还没来得及对他们动手。金木,我不得不提一下你的就寝时间,十点以后睡觉很不健康,你不要再半夜看小说,我这几天没撑住就睡着了。”
和修研稍稍抱怨了一句自己失败的原因,让气氛没有之前那么僵硬压抑。
然而没人笑得出来。
是不是和修研要是撑住了熬夜,姨妈家就全死了?
金木研几乎是黑着脸看他,双目夹杂着冰刀子,要不是主人格在这里,他恨不得在精神世界上演自相残杀。
“和修研!”
“别生气,我很少直说的……欸?主人格?”
和修研的话音一变,脸上浮现出恼意,转头去看身后,只见主人格躺在沙发上,位置正好是在和修研的身后,他双腿交叠,一只脚不客气地踩在了和修研站立的身上,在和服宽松的布料下——那个部位正好是臀部。
“说重点。”
他厌倦沙哑地提醒这个家伙。
和修研冷静地甩开他的脚,克制住踹过去的念头。因为暗金的突兀举动,他刚才积累下来的气势付之东流,在这件事情上有错有对,他能争取的就是让自己“对”的那一面不断放大。
但暗金一点都不喜欢他玩手段。
【有话快说。】
这就是对方给予和修研的警告,不要再拖拖拉拉地刺激其他人格了。
和修研估算着几个人格的承受底线,脸色恢复淡漠。
“投票很简单。”
“我们对浅岗家进行『投生』或者『投死』,死的人没办法活过来,而活着的人,我们可以决定死不死。我丑话说在前面,姨妈和姨夫看见过我的赫眼。”
一股残酷的气息随着话语而出。
想要安全稳定的生活,那就先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吧!
金木研被这些话里蕴含的杀机一惊,倏然开口:“凭什么由你决定投票的内容!”
这根本是不留活路了!
和修研平静地说道:“就凭我能够改变爷爷的决定,没有我的命令,姨妈与姨夫只会被关在国外某个地方等死,他们怎么对待我们,我就怎么回报他们。”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宛如注视着自己的兄弟那样看着这些人格。
“我要他们和妈妈一样,活活累死。”
“你们同意吗?”
客厅里一片寂静。
白发幼金瞪圆了眼睛,黑发幼金的身体抖个不停,像是小动物般躲在白发幼金身后,双眼惊恐地看着和修研。而看护两人的黑发少年脸色发白,眼神落在了头颅上,想到了那些谁都不想面对的童年回忆。
这样的报复,太过狠戾,又……仿佛十分“公平”。
可这不是法律所能容忍的。
黑发少年撑不住心理压力,率先说道:“我弃权,这种事情……就算姨妈家对我再冷漠也抚养了我,我、我无法接受……”
“不能弃权!”
和修研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令黑发少年慌张了一秒,和修研从他稚气圆润的脸上看到了自己少年时期的影子,语气一转,“你可以等其他人做出决定后再决定,这事关我们共同的选择,如果弃权,我就视作你同意让他们活活累死。”
在黑发少年的目瞪口呆下,和修研摊手说道:“毕竟你们不选择,他们也会死。”
黑发少年顿时石化。
要么死缓,要么死刑,想要释放姨妈家,就必须得到超过一半人格的同意。
“别急着回答,好好想一想。”
和修研竖起手指,抵与唇前,像极了温柔而残忍的情人。
他在安抚对方冷静地去想一想。
随后,和修研看向金木研,目光平添几分笑意:“你选择什么,你先说吧。”
金木研怔怔的不说话。
亡者的头颅就摆在所有人的眼前,浅岗优一被人斩首而死,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睁得极大,残留着生前的绝望和痛苦。
他不知道优一经历了怎样的生活,但是他知道——仇恨已经无法化解。
姨妈有多厌恶就他,就有多疼爱自己的孩子。
姨妈和姨夫看过和修研的赫眼,即使最开始不了解喰种,只要下点功夫去调查,迟早会知道他们的左眼是喰种的眼睛。在丧子之痛的刺激下,两人会做出怎样不明智的举动,他不用去想都可以猜得到。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不是无牵无挂的独眼蜈蚣,可以抛下人类的身份一走了之,他的身边有英,有月山学长,还有一直盯着他的和修家。
如何选择?
无法选择。
不论哪条路都是“错”的……
金木研的嘴唇死死地抿着,眼神空洞,害怕里面会吐出哭腔或者是可怕的话。
他以为自己可以质问和修研,到头来和修研反将他一军,对方没有单独提浅岗优一,只是把他归为浅岗家的一员,摆出问题,以浅岗家该生还是该死来询问所有人。
他的胸口被阵阵疼痛揪住,指缝中流出鲜血,掌心被指甲刺穿。
莫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不信自己坚持的东西是错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和修研见状,迟疑道:“金木,你要是无法选择,就和他一样等下再说吧。”
“不!”
金木研在他的话下反而做出决断。
他的眼神犹如被逼到绝路的孤狼,赫眼红得滴血,让人分不清是泪意湿润了眼角,还是煞气充盈了眼底。他盯着和修研说道:“你很得意吧,杀死浅岗优一,又能让我们为浅岗家的生死动摇,把决定的压力转嫁到其他人身上。”
和修研不置可否:“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
“最大的问题不过是后患罢了。”金木研理清楚思绪,抓住了唯一的生机,“你有这个能力让浅岗家无法回国,自然有能力隐瞒浅岗优一的死亡,我不需要姨妈家的原谅,但是我可以让他们一辈子不知道这件事。”
和修研不喜欢他的假设,不乐意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凭什么啊!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金木研低吼道:“我再丧心病狂也不会杀亲人!”
和修研一噎。
“如果恩怨能够用杀人的方式化解——”金木研走上前,抓着和修研的衣领,把没有受过任何伤害所以任性的家伙拉得低下头,让对方明白他愤怒的原因,“和修家对我的所作所为,比浅岗家还要过分,我也要找他们报仇吗?是不是杀光了他们,我就可以彻底自由地回归人类社会了?”
“和修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你在毁了我的原则,杀害我的亲人!你在这么做之前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和修研惊住,变成竖瞳的眼睛里,倒映着金木研浑身快要实质化的怒气。
他也看见了。
金木研快要发疯的悲痛。
“我……”
所有的理由堵在喉咙里,任他有千言万语去争辩也失去意义。
金木的心灵在哭泣。
从未有过完整的家庭,完整的亲情,金木研总是被自己的亲人伤害,父母、姨妈家、和修家,每一个伤害过他的人,他都没有想过报复,归根到底“血缘”胜过他心中的仇恨,“善意”压制住了他的恶念。
这样的话同样震慑住了心里动摇的白发幼金,感受到金木研身上席卷而来的杀气,白发幼金吞了吞唾沫,刚萌生的念头险些就被掐断了。
不过。
白发幼金去看浅岗优一的头颅,歪了歪头。
【真惨呐。】
不能杀亲人是原则。
可是他们的原则是怎么来的?是母亲给的,学校、社会给的?还是一出生就被某个名为“父亲”的人用言语限定住的?
“你怎么选。”白发幼金小声地问身边的小伙伴。
“我不知道……”黑发幼金已经快哭出来了,小脸憋红,不敢去看那个人头。
他记得优一,每次他回到满是窘迫和不自在的浅岗家,总能看见坐在客厅里打游戏的优一,对方的脸还没长开,胖胖的,偶尔会抬头看他一眼。
这是他回家时唯一能得到的目光。
不是姨妈对他的嫌恶,也不是姨夫和和气气下的无视,而是真正看到他这个人。
“你就是太善良了。”白发幼金与他心灵相通,嘀咕道,“优一是没有恶意,因为他根本没有需要对我们表露恶意的地方,他享受到的可是姨妈和姨夫全部的爱,踩在我们的悲伤之上的幸福,根本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说完,他松开牵着黑发幼金的手,打破僵局地走向另一个地方。
暗金也把视线移向他。
“大哥哥们先不要争啦,让我做第一个投票的人吧。”白发幼金去的方向赫然是客厅旁的厨房,当着他们的面,他踮着脚把大冰箱打开,里面直接掉出了不少零食。
满冰箱的食物,全是浅岗家买给浅岗优一的零食,或者是生活物资。
“大人的世界,我不懂。”
他如此告诉金木研与和修研,包括暗金和黑发少年。
“可是我知道——”
白发幼金踩着脚下落着的零食,嘎吱作响,很好听,“这些我想要的东西,我寄养在浅岗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他说着话的表情极为安静,赫眼镶嵌在孩童的瞳孔里,明亮有神。
“他们抢走了我的幸福。”
童话故事里,抢走他人幸福的人总是不得善终。
他觉得没有错。
“没有姨妈家,妈妈就不会死,不会疯狂,我曾经想过妈妈要是不管姨妈家该多好,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失去的东西无法回来。”
“大哥哥。”
“我想要他们死。”
心头遍体鳞伤的痛苦,从未磨灭过。
“如果死了能够把我的幸福还回来,我希望他们死一百遍、一千遍,直到妈妈能够复活,爸爸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孩童仿佛还未知道生死的恐怖,却已经能够淡定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喰种的人格。
天生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是隐藏在克制与压抑之下,其他人无法说出口的念头,从他的嘴里轻而易举地说出。任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做出决定的会是年仅十岁的白发幼金!
金木研完全呆住。
这样……浑然天真的恶意,真实到可怕。
难不成在他小时候,也这么想过,憎恨着血脉相连的姨妈家?
“你真的没有想过吗?”和修研回握住对方的手腕,放开自己的衣领,轻声说道,“不去救他们就好了,不去管他们就好了,要是我们能够幸福……该多好。”
和修研记起梦境里母亲辛苦的背影,“妈妈,活得很累呢。”
一直到累死。
他们的母亲都维持着对外人软弱的善良。
“别说了!”
“……好吧,你坚持你的意见。”
和修研无计可施,与他保持一点距离,而后看向另外几个人。
“还有谁吗?”
“等下哦,大哥哥!”
白发幼金举手,得到允许之后,他恢复活泼的神采,对早已僵住的黑发幼金说道:“这个漂亮的大冰箱,记得吗?妈妈给姨妈买的。”
黑发幼金的脸色惨白。
和修研不解,但敏锐地发现另外几个人,包括主人格都呼吸一阵不稳。
白发幼金完全不介意伤到其他人,把冰箱完全打开,“对,就是这个冰箱,在各种借钱还债后,姨妈又向妈妈索要买冰箱的钱,说家里没有冰箱就无法生活,妈妈为了买下这个价格不菲的冰箱,累死在了家里。”
他扬着福音天使来到人间般的可爱笑容,说出让人悲伤的话。
“就这么……死了呢。”
“呐,你不恨吗?”你们不恨吗?
为了一个破冰箱,为了一个姨妈,毫无意义地死了。
“我说完了,大哥哥们自己看着办吧。”白发幼金嘭的一声用脚踹上冰箱的门,蹦蹦跳跳地回到客厅去,留下那些人无言以对的表情。
黑发幼金在抽泣中被白发幼金抱住,半点也看不出刚才是谁惹哭他的。
“我、我讨厌浅岗家。”
他在针尖掉落在地面上都能听得到的环境里说道。
“优一……很可怜,可是妈妈更可怜。”说着厌恶他人的话,黑发幼金的身体轻微瑟缩,“我不想再看到姨妈家了……”
两个孩子,加上和修研。
三票『投死』。
总共六个人格,这样一来已经半数决定让浅岗家死了。
金木研难以想象地看着那两个孩子。
和修研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点,斟酌着说道:“金木,你是不清楚妈妈死亡的原因吗?”
金木研的心底发寒。
“死亡的原因?”
“对,妈妈不是单纯的过劳死,而是被姨妈逼死的,姨妈掌握了妈妈盗取医院人肉的秘密,误以为她是拿去贩卖,没有联想到我们的身上。”
和修研的话一说出口,连距离较远的黑发少年都震惊地瞪大眼睛。
“妈妈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被姨妈胁迫,不断地借钱……最后耗尽爸爸留下的家财。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浅岗家吗?因为他们的每一丝笑容,换来的都是我们的不幸,我连知道他们的存在时都感到厌恶。”
两世不同的发展,展现出相同又不同的悲剧结局。
唯一不变的是丑陋的人心。
金木研失去了争辩的力气,姨妈的所作所为别说是其他人格,连他自己也是怨恨的,但优一是真的被牵连在里面的人啊。
他咬住唇,目光黯淡地望向最后没说话的主人格。
要完全输了吗……
暗金冷漠道:“我不认同他。”
和修研被他的反水弄得措不及防,差点以为主人格放弃支持他了。
“但浅岗家的这件事情,他不算错。”主人格从沙发上走下来,踩着地毯,往墙壁之后更深的黑暗里走去,他的话作为人格会议的结局而落下。
“我就问你一句——”
“你可曾感受到一丝复仇的解脱。”
他们都是为坚持做“人”而苦苦挣扎的喰种,然而内心是无法否认的东西。
——金木研,恨浅岗夫人。
无辜之人,下辈子再来找他们复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