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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金木研在月山习不在的那一个小时里, 并没有单纯地坐着休息。
为了压制独眼喰种的力量，他前后一共给自己注射了三次RC抑制剂, 从第一次的5毫升提高到了10毫升和15毫升，三次RC值的测试数值分别为“8910”、“8090”、“7853”。
可想而知，越到后面效果越差劲。
他无法靠药物回到正常人500的数值, 更甚至……身体渐渐出现上辈子的耐药性。
壁虎在虐待他的时候曾经给他注射了很多次RC抑制剂，每次都是直接刺入眼球，没有任何缓冲余地，久而久之，他对RC抑制剂产生了极大的抵抗能力。到了后来，他在精神世界吞噬了利世小姐, 头发变白, 依靠突然爆发的力量冲破了刑椅的束缚。
当年受尽折磨带来的耐药性, 此时成为了他变回人类的阻碍。
金木研无法去后悔。
没有这份能力, 他上辈子就会死在壁虎的折磨之下, 哪里有可能这么幸运地回到过去, 还重新拥有了能够对抗各种喰种的力量。
左思右想之下, 金木研放弃了RC抑制剂这条路, 再注射下去, 不外乎他彻底对RC抑制剂产生耐药性。他等身体不再麻痹后，带着RC抑制剂的箱子去找月山习, 准备物归原主，谁料月山习突然神经不对劲，把他关在了门外。
“……月山学长？”
“……”
“你等下来我这里拿走你的箱子。”
看着久久不打开的门, 金木研抛下一句里面的人听得到的话，转身回去。
他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神思不定，距离今天上课的时间近了。一狠心，他单臂枕在脑后，另一只手点开手机通讯录，拨通正在CCG上班的特等搜查官的电话。
几秒后。
电话接通。
金木研迟迟没有说话，百般纠结。
对方也没有说话，手机里只有沙沙的写字办公声，以及细不可闻的呼吸声。
“有马先生……”在无声的压抑气氛下，金木研认输了，“我会报名CCG考试，不过我想要问你一件事情，CCG考试是否歧视残疾人。”
“……”
在办公室里的有马贵将放下笔，诧异地听到本不该出现在金木研口中的话。
喰种有残疾人吗？
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喰种的恢复力可以完成一切肢体修复。
“你身上残疾了？”
“没有。”
“为何问我这种事情，CCG不招收残疾人。”
“有点难以启齿……”
“直说无妨。”
得到了有马贵将的同意，金木研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我控制不住左边的赫眼，要是参加CCG的考试，我必须把一只眼睛蒙住。”
有马贵将觉得自己听到了本年度最搞笑的话。
独眼喰种控制不住赫眼？
“金木研，你在逗我笑吗？”
“不，请您相信我的诚意，我十分想要加入CCG成为一名搜查官，奈何身上发生了一点意外。不知您是否听说了昨晚六区的传闻，利世小姐被人弄成重伤带走了，我一路追踪到六区，没有找到她，只破坏了几个在研究喰种的地下研究所。”
“这和你控制不住赫眼有什么关系？”
“利世小姐生死不明。”
“？”
“作为她的男朋友，我很愤怒，RC细胞就暴走了，赫眼无法关闭。”
“多久了？”
“从昨晚到现在，超过九个小时，RC抑制剂也对我没有用，我试过了一切想得到的办法，走投无路下来寻求有马先生的帮助。”
“……”
有马贵将平静地听完了他的诉求。
假如此时此刻，有其他搜查官踏入有马贵将的办公室，一定会看到CCG死神面无表情，身上的寒气直逼零度以下，在办公室里刮起了一场西伯利亚寒风。
金木研把耳朵与手机拉开距离，小心翼翼道：“有马先生？”
有马贵将：“等。”
RC细胞不可能一直暴走，这是违反常识的事情。
金木研低落：“好，我再等几天。”
有马贵将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接下来的CCG考试，我也会去旁观，如果你睁着赫眼来参加CCG的考试，后果自负。”
金木研：“！！”
在手机关上之前，白色死神说了一个毫不幽默的冷笑话。
“我正好缺一个鳞赫库因克。”
卧槽！
你不要吓我啊！
金木研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僵硬地放下手机，不想面对这个惨烈的人生。
在他隔壁，不想面对现实的人还有月山习。
“我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的食物！劣等动物都不会这样啊！”
月山习在独自哀嚎后，把各种美食食谱翻出来，努力想象把金木研烹饪了的场景。然而不论怎么思考，他发现脑海里更多的是活着的金木研。
尤其是白发状态下的金木研。
他用沾过对方血的手帕捂住口鼻，嗅着血香来勾起自己的食欲。
想吃。
想吃想吃想吃想吃……
对方身上不可预知的神秘性是最好的调味料，而透露的一鳞半爪的危险感诠释着何为“珍稀食材”，只要能够吃掉金木，他绝对可以获得史无前例的味觉享受。
金木是世上最棒的珍馐美食！
经过一定的心理暗示，月山习成功把脑回路转移到美食频道。
金木的手臂。
金木的手指。
金木的脸颊肉。
金木的赫眼一定好好吃……
左眼的味道肯定和右眼不一样，不知道哪边更好吃一点，他觉得是赫眼，毕竟RC细胞越高的地方，美味的概率越高，那是珍稀品之中的珍稀品，独眼喰种的赫眼！
月山习再次在手帕里深吸一口气，馋虫泛滥，脑海里浮想联翩。可是下一刻，他幻想的不是用叉子扎住美丽的绯色赫眼，而是用唇瓣亲吻那只危险的眼睛，直到左眼湿润，闭合，在他面前只露出人类无害的黑灰色右眼，安静地注视着他，充满信任和笑意。
比起用牙齿咬破赫眼，他想做的是用舌尖滑过那里，品尝泪水朦胧的味道。
那样浅淡的滋味胜过浓重的血肉之味……
对！
这也是美食的一种！
月山习的自欺欺人没有持续太久，掘千绘的电话来了。
“月山君，看完了吗？”
“……”
“读后感如何？月山伯父为你挑选的每一本书都是针对你的情商来对症下药的。”
“我的情商没有问题，小老鼠。”
“你恼羞成怒了。”
“闭嘴！”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能对金木君以外的人产生如此执着的念头吗？”
“不可能，他是独眼喰种！”
“月山君，这世上独眼喰种又不止金木君一人，我却从未听说过你去打听另一位独眼喰种，那位‘独眼之枭’的名声应该在金木君之上吧。”
“我……只吃过金木的血肉，他的血肉才是美味，谁都比不上。”
“唉。”
掘千绘发出人类不该对喰种有的同情哀叹。
“我给你一个选择题，金木君的内裤和金木君的止血绷带，你选择哪个？”
“这是什么下三滥的问题？！”
“好吧，你接收一下图片，我这里有上次在喰种餐厅里拍的照片。”
“？？？”
月山习怀着疑惑的心情看向手机，手机来了一条邮件，邮件附带了需要下载的几个jpg格式的照片。
0％……10%……100%。
下载完成。
他用手指点开照片，照片放大到整个屏幕，他的呼吸突然就停滞了，无法再移开视线。
照片上是地狱一般黑暗的进食场面。
尸骨成堆，血流遍地，唯一洁白的餐桌上是两个交叠的身影。
白发少年啃食着紫发的男子，躺在身下的人却没有剧烈反抗，而是用手臂环抱住对方，掌心摩挲着腰部，宛如在用血肉喂食着自己心爱的人。
正是这样异样温柔的举动，让整个崩坏残忍的画面变得暧昧色气起来。
第二张图。
角度由上往下，正对着金木研的背部。
金木研就像是伏在月山习的怀里，白发凌乱，肩头的衣服被拉扯下了一截，背后优美的脊梁骨弯曲，削瘦白皙的皮肤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让人口干舌燥。
“掘！你竟然没拍到正面！！”
“……我在楼上。”
掘千绘已经不想吐槽他了，心情好时喊她“掘”，心情不好时喊她“小老鼠”。
她拒绝这样的“爱称”！
月山习兴致勃勃地翻看照片：“我一定要裱起来，放在我的卧室！”
掘千绘冷漠脸，“你会被揍的，请不要连累到我，月山君。”
她只是一个可怜而无辜的人类啊！
在兴奋过后，月山习拿着照片认真思考起自己对金木研的感情：“我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人，父亲说母亲年轻的时候很美，所以他是对母亲一见钟情的，但我一开始根本没见过金木的容貌，他戴着口罩，我对他感兴趣也是因为对方的气味。”
掘千绘问道：“除了气味之外，你最喜欢他哪里？”
月山习脱口而出：“眼睛！”
掘千绘又问：“你见到他眼睛的第一时间，想要吃掉他的眼睛吗？”
月山习：“没有。”
“这就无关美食了。”掘千绘很肯定地说道，“你喜欢他的眼睛，这份喜欢是单纯的欣赏，透过眼睛看见内在，你希望进一步了解他这个人，对不对？”
“嗯……”
月山习被她一针见血地点破了当初的心思。
掘千绘加重语气：“我问你，你想不想让他身边没有第二个人。”
月山习：“……”
掘千绘：“回答啊，发什么呆。”
月山习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想，我希望那些女人都离他远一点，包括那个永近英良，有他们在，金木永远不会只注视我一个人。”
掘千绘说到这种地步，很多都摊开了，“那你还有什么疑问？”
月山习精神恍惚。
为了“美食”，他竟然弯了性取向！
“我刚才把金木关在门外了……你说……我等下该怎么做……”
“向他道歉，说你饿了。”
“？？”
“然后表明你在克制对他的食欲，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你不是第一次想吃他了，越是如此，你越是该表现出你的忍耐力，证明你在意他胜过血肉。”
“可是我还是想吃他啊……”
“没关系，吃的方法不止一种。”
“掘……”
“嗯？”
“你最近是不是在看奇怪的东西，我记得你还是单身吧。”
“咳咳——”
在月山习追问下去前，掘千绘忙不停地打断他的话，“我还有其他事情，不聊了，你赶紧去找金木君解释，别让误会闹大，我会帮你查神代小姐的，拜拜！”
掘千绘关上手机，呼出一口气。
还好月山君不知道她在高中的时候卖了他和迹部景吾的照片。
绝对不能得罪金主。
这一次，她坚定地站月山君和金木君两人。
月山习打开这条思路后，拧起的眉心舒展开，走出自己的宿舍去找金木研。当他看见金木研仍然是白发赫眼的外表时，自然而然地关心道：“金木，RC抑制剂没有用吗？”
金木研叹道：“我的力量失控了。”
随后，他盯着月山习，“你刚才关我的门？”
月山习眼中仍然炙热，不过却懂得了克制，彬彬有礼地说道：“我饿了，你知道的……我的赫子没了，而你对我有比任何人都强大的诱惑力。”
金木研记起他的赫子被自己啃了，还被对方家长发现的事实，颇为尴尬。
“你去进食吧。”
“我宿舍里没有带任何食物。”
月山习想到自己冰箱里的咖啡，感觉丝毫不能解饿。他再胆大包天，也不会在学校宿舍的冰箱里塞人肉，学校向来有检查宿舍的传统习惯。
金木研冷漠的脸上泛起苦笑，“我也饿了，但我不知道该吃什么，能吃什么。”
他这辈子还没试过在独眼喰种状态下去吃人类的食物。
“我给你弄吧。”
“欸？”
“你忘了我的厨艺吗？我很擅长烹饪人类的食物。”
月山习自信满满，金木研让开去厨房的路，“那就麻烦你了，月山学长。”
月山习随之笑了出来：“你喜欢吃什么？”
金木研说道：“汉堡。”
他的宿舍里塞满了新鲜的食材，这些都是月山家昨天准备的，普通人一个星期都吃不完。
十分钟后，月山习从烤箱里拿出蓬松的汉堡皮，又从烤盘里夹起汉堡肉，搭配上蔬菜、沙拉等等配菜，一个新鲜出炉的汉堡就弄好了。
面对香气四溢的汉堡，金木研在餐桌前严阵以待，马上就是艰难的一关了。
他能不能吃下去。
这决定着他未来的食谱是否正常。
月山习期待地说道：“我不怎么弄汉堡，你试试看。”
金木研没有用他准备的刀叉，戴上一次性手套，抓起汉堡往嘴里塞去，脸上是出乎月山习预料的——赴死一般的表情。
一瞬间，恶心到难以形容的味道充斥在嘴里。
金木研沉默。
汉堡皮就像是固体的呕吐物。
汉堡肉……
他似乎吃到了一份过期的……猪的内脏……真是怀念的味道……
“……”金木研在月山习掺着好奇的目光下，麻木地嚼着腮帮子，最后艰难地咽了下去。不用再怀疑了，他又变成了过去那样无法进食人类食物的体质。
“月山学长。”
金木研突然诚挚地看着他，“我们中午一起出去吃午饭吧。”
月山习惊讶道：“你吃不了人类的食物了？”
金木研摸着左眼，“大概在关上赫眼前，我都没有办法进食正常的食物了。”
月山习指了指他喰种化后的白发和眉眼，“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
金木研笑容温和，背景鬼气森森。
“东大只是不允许染发，但是没有说过不允许染眉毛和眼睫毛。”
“……”
这么钻空子真的好吗？
金木研找出自己的医用眼罩，啪的一下，贴到左眼上。
面对月山习的无语，他耸肩，“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可是生活总要过下去，更艰难的事情还在等着我，我怎么可能倒在这一步。”
七月份CCG的考试才是重中之重的难关。
分分钟会变成手提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