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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一楼是富有情调的酒吧区,音乐高雅,是精英人士下班后前来消遣的场所。幽居穿过一楼酒吧大厅,从狭窄又黑暗的楼梯道下了二楼。
地下隔音效果做得很好,整个二楼音乐鼓点澎湃,楼上却是察觉不到半分动静。
二楼的客源比较杂,有高级白领,也有名媛阔少,更有不少混黑社会的人。他们聚在一起听着最喧哗的音乐声,观看最刺激的脱衣热舞,将纸醉金迷一词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多数人都以为负二楼便是这家娱乐会所的最后一层,但只有真正有身份的人才知道,这所酒吧的真正娱乐场地是在地下三楼。那里,有着Z市最恐怖最没人性的娱乐项目——斗兽。
所谓斗兽,可不是普通的动物打架。
斗兽节目分为三类,一是普通凶悍宠物比斗,这一类的宠物包括狗、藏獒,以及蛇类。二是野兽比斗,包括狮子、老虎、袋鼠一类。第三种,则是臭名昭著、毫无人性的人与人比斗。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亦或者野兽,比斗的时候都是毫无人道、血腥恐怖的,比斗规则只有一条:赢的活,输的死!
幽居到了三楼,立刻引来一群人的注意。这个地方,甚少会有新面孔出入。
这里可不是普通的消费场所,一般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来,即使找到了也不一定有能力入场,毕竟那高达十万块的高昂门票费,就让许多人望而止步。来这里的人,多是些有身份的权贵人士。
幽居的到来,成功引得他们侧目相看。
身为幽家的少爷,本该是这类场所的大红人,但幽居低调惯了,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至少在这斗兽场内,就没有一个人见过他。见他打扮得像社会青年,却又有钱出着高昂的门票费,他们下意识将幽居归类为纨绔叛逆的富二代。
幽居直接刷卡三十万押注擂台左边的男人,然后走到看台上坐下,台上正在进行的是第三场比斗,也就是人与人比斗。
赤裸上身的汉子们徒手撕咬、狂揍对方,每一次出击都挑选了对方的要点跟死穴下手。幽居坐在看台上,静静看着这一幕,表情始终淡漠,跟周边这些奋力嘶吼,兴奋到快要爆炸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斗兽场的经理在远处看到幽居这淡定的反应,眼里的戒备淡了些。
看得出来,幽居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一般人见到这种场面,早就嗷嗷直叫了。而他这么淡定,出手如此阔绰,就更不可能是警察派来的卧底。来者是客,他们只看重钱,管你是天南地北的什么人。你是杀手也好,是老板也好,是高官也好,是食人魔也好,来到这里,大家身份一致,都是客人。
比赛持续了十几分钟,开始渐进尾声了,看着左侧的那个男人被打的倒在地上狂吐鲜血,而右边的参赛者还在一拳一拳狂揍对手,观众就忍不住惊呼。那激昂的声音,差点顶破了这个地下室的天花板。
幽居站起身,看了眼擂台上的胜利者。
那个人眼神有些涣散,精神明显亢奋的不正常,他的每一拳都带着暴风一样的狠劲力道,根本就是要将人往死里揍。如翼粉唇微微抿着,幽居眼睑下垂,盖住墨眸里的沉思。
比赛结果出来了,左边的参赛者当场毙命,另一位则举起双手在擂台上跑圈。
周围赢了的人乐得直咧嘴,输了的人也没觉得惋惜,真正的有钱人,在乎的不是钱,而是乐子。幽居十几分钟内输了十几万,他并不觉得心疼。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三十万换取某些人的宽心信任,值!
比赛结束后有人陆续离开,幽居等多数人走光了,才沿着观众台的栏杆走去对面,找到经理。
那经理是个独眼,左眼上缠着一条白色的绑带,及肩亚麻色长发在脑后扎成辫子,粗狂的一张脸上蓄满了胡须,看着不太好招惹。那经理见幽居走过来,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幽居又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他点烟的时候,故意将手里的铂金色打火机弄得很大声,那火苗在嘴角处点燃,衬得他俊脸凌厉,不易接近。
经理眯起眸子来,审视了一眼抽烟的青年,继续保持缄默。
幽居抽了口烟,二指夹着香烟,动作看着挺流畅。
“我想买个东西。”幽居靠着栏杆,身后方就是早已断了气的参赛者。
经理微微一笑,说道:“这里不是商店,先生想要东西,可以上六楼的百货超市去买。”
幽居左手拇指跟食指夹着烟,很少有人像他这样拿烟,可他这样子拿烟,就让经理觉得,这个人想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幽居右手把弄着打火机,他盯着一灭一亮的火苗,说道:“我要买的东西,全国就只有你这一家有卖。”
经理收起笑容,跟幽居打太极,“先生要买什么?有什么东西会是其他地方买不到的,而我们这里却买得到的?”经理理了理西装外套,冲一旁的保镖说:“该清场了。”
保镖点了点头,跳下擂台,当着幽居的面将那个死去的参赛者的尸拖下擂台,扔到一个垃圾车里,推出了这个充满罪恶的地下场。幽居只随意瞥了一眼保镖们做这事,就又扭过头,继续玩弄他的打火机。
经理不动声色打量着他,见幽居始终表现出超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稳重来,不由得眯起眼睛来。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从来没在Z市见到过?
幽居忽然将打火机盖子合上。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腕上的针尖腕表,说:“十万块,我只要一颗‘醉梦’,你卖还是不卖?”幽居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大有经理说个不字,他就马上走人的冲动。
经理一听十万,眼神微微变了变。‘醉梦’可是最新研发出来的新型毒品,知道它存在的人可不多,这年轻的公子是怎么知道的?犹豫了许久,经理疑问出口:“先生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醉梦’卖?”
幽居神色不变,满不在乎应道:“前几天有人来你们这里买过,我看他用了效果不错,也想着来买一颗试试。”
闻言,经理彻底放下心来,原来是客人介绍来的,那他就不必多虑了。“原来是秦少爷介绍来的朋友,先生早说是秦二少介绍来的朋友,我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正巧保镖处理完尸体回来,那经理看了眼保镖,扭头对他小声说:“去取一颗‘醉梦’来。”
保镖颔首去取‘醉梦’,经理回过头,听到幽居随口说了句:“你倒是好记性,将每个客户的资料都记得这么清楚。”
“倒不是我记性好,只是这药很少有人买,这可是禁药,被查出来是要坏事的。前几天也就秦家少爷来买过一颗,先生您这一说,我可不就想起来了?”经理没说到底是那个秦少爷,到底还是不信任幽居的,他将心里的不信任藏好,还主动给幽居装了一支烟。
幽居将烟别在食指跟无名指之间,翛然墨眸里终于浮出一丝波动来。“秦顾南啊,我们可是好朋友。”
一听幽居准确道出秦少爷的名字,经理这才彻底放心心来。“能告诉您这个地方所在的,看来先生与秦少爷关系很不错。”
幽居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很快,保镖就将药取了来。
幽居付了款,在经理跟保镖的陪同下离开三楼。
“行了,就到这吧!”幽居将说完,丢下经理几个人,单手揣在兜里,悠闲离开。
那经理望着他离开,忽然对身后的保镖说:“跟上去,看看这是哪家的公子。”
“是。”
保镖飞快上楼,等他从一楼走出来时,早已没了幽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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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丢了?”
“是,那个人警惕性很强。”
经理闻言眉头一蹙,禁不住在心里猜测,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他买那药又是要做什么用处?
。
幽居并没有出酒吧,他躲在一楼的厕所,将身上的衣服跟帽子脱下,换上自己的衣服。他穿着西装系上领带走出时,恰好经过保镖身旁的时候,保镖竟没有认出他来。
彻底走出这片红灯区,幽居才驱车去了酒店。
穆迪用小镊子将那小手指指甲大小的白色药丸碾碎,送去做药检。幽居将剩下的药丸带走,他去宠物店买了一只性格出了名的温顺的短毛猫,提着猫回了自己的别墅。
一头钻进书房,幽居亲自将那药丸兑水给猫喝了下去,然后将猫关在笼子里,一个人坐在书房的实木长椅上,静静思考着什么。
约莫十来分钟后,那一直温顺乖巧的猫儿忽然变得暴躁起来,它的爪子不停地在笼子上厮磨、四处乱抓,那双绿宝石一样迷人的双瞳里面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不少血丝。
它不停地挠笼子,冲幽居龇牙咧嘴地叫,情绪暴躁得十分不正常。
幽居的思绪被拉扯回来,他换了个姿势,双手环胸,双腿交叠着,好整以暇看那只猫儿发脾气。两分钟后,那短毛猫实在是受不了了,开始用锋利的爪子挠自己的头,然后是肚子。
它脑袋在笼子四壁胡乱地撞,爪子抓得肚子上的毛全都落了,肚皮都快破了。明明自己已经痛的受不了了,那猫儿还是不肯停下自虐的动作来,继续惩罚自己。
幽居眼见它的肚皮就要被抓破了,最后到底是不忍心了。他起身打开抽屉,抽出一针安定剂,找准了机会,打进了短毛猫的身体里。那猫软绵绵看了幽居一眼,最后昏厥了过去。
幽居看着笼子的猫,无波双眸里头一次波浪滚滚。
。
第二天早上,幽居跟幽修夫妇俩坐在一起吃早餐,他尝了口包子,觉得不错,便冲一旁候着的女佣说:“把这包子装一盘子放进食盒里。”
知道幽居是准备带去给程小姐的,女佣也聪颖,特意放了一小盘芹菜炒肉丝,配合包子吃没那么乏味。
幽居刚放下筷子,穆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幽居挂断电话冲幽修说了句:“我饱了,你们慢用。”他动作优雅地擦干净嘴角,起身拿起手机去了厨房,拎着食盒去医院。司机开车,幽居坐在后排,食盒放在空位置上。
他给穆迪回拨了一个电话,开口就问:“药检结果出来了吗?”
穆迪似乎在吃东西,幽居甚至听到了他吞咽食物的动作。“如我们…所料,唔,药物成分完全一致。”穆迪喝了口汤,再次开口,已经恢复了冷静,“下一步,我们需要能证明秦顾南就是那幕后人的证据,也得尽快找到当时出现在咖啡厅里的那个服务员,还有一点我需要了解。”
“您说。”
“幽先生,你跟那秦顾南是否有私人恩怨?”
幽居目光望着窗外,他跟秦顾南的恩怨,追溯起来那也是去年的事情了。那次秦顾南绑走了小羽毛,结果恰好小羽毛当时恢复人形,程清璇震怒之下,踢断了秦顾南的命根子。
好端端的秦顾南不会闲到没事去对付一条狗,这之中肯定另有文章。
“有,秦顾南去年非礼小羽,结果被小羽踢得下身不遂。”幽居语气一顿,又说:“他活该的。”
穆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
幽居来到医院,将菜全部端出来,程清璇心情还不错,吃东西吃得很香。
看着她小口吃东西,幽居目光这才移开,望向了窗外。去年秦顾南找上小羽毛,必定是有人跟他说过什么,幽居不得不将怀疑对象移到绿珏身上。这个世上,巴不得程清璇出事的人,她绿珏绝对是第一个。
即使她看着跟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干系,但这不妨碍幽居怀疑她。
“吃饱了。”程清璇放下餐盘,小声地说。
幽居走过去收拾好餐具,取了一张纸跟笔,坐在凳子旁飞快写下一排字,然后递给程清璇。
程清璇看了眼字条,他写的是:今天好点没?能听到我说话吗?程清璇微微摇头,开口说:“耳朵里还是在嗡嗡地响,听不见声音,不过嗡鸣声没有昨天那么厉害了。”
闻言,幽居明显轻松了些。他又写到:“我这几天有点事,可能没时间陪你,不过你放心,晚上我会来医院陪你。”
程清璇目光一沉,问:“你是在调查真相?”
幽居点点头。
程清璇手一紧,担心他调查太深会出危险。
她的担心都写在了脸上,幽居大手掌拍了拍程清璇脑袋,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程清璇被幽居安抚护住了情绪,最后还是勾起唇角,轻声说:“谢谢。”
这个世界她就是个孤儿,无依无靠,万幸遇到幽居。
幽暗国际。
幽居第一次来幽暗国际,都没一看这商业帝国的总部,便直奔去了总裁的办公室,推开门幽居就说:“爸,我需要你找人帮我查一下秦顾南,还有绿珏最近的所有出行记录跟动向。最好是能查清他们两个人最近是否有联系。”
幽修朝他伸出来一只手,示意他先闭嘴。
幽居立马闭上嘴,就听到幽修冲电话那头说了句你辛苦了。挂了电话,幽修抬头对幽居说:“准备一下,后天要开庭一审。”
幽居一怔,后天,这是不是太快了?
幽修也觉得快,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有些疲惫,“有人想整程丫头,时间拖得越久对对方越不利,他们想速战速决,早些给程丫头判刑。”幽修又问:“你怀疑这事是秦家那小子谋划的?”
“初步怀疑。”
“行了,我会联系私家侦查去查,最迟今晚就有消息。一审很重要,绝对不能输!”
幽居也知道一审的重要性,自然不敢耽搁,便第一时间通知了穆迪,让他准备开庭需要的东西,然后又另外雇了一批擅长找人的侦探,寻找那个男服务员的下落。
晚上,私家侦探终于有了消息。
他将一大叠照片跟一张开房记录单递给幽修,幽修看完那些东西,忽然冷哼一声。“哼!这样的垃圾,也想进我幽家当媳妇儿!”他将那些资料往桌上一扔,气得不轻。
私家侦探无视他的怒火,只说:“消息绝对真实,该付另一半费用了。”
幽修看了他一眼,打开柜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支票。
私家侦探揣着支票离开,幽修这才打电话给幽居。
幽居第一时间赶来公司,他看了那份东西后,忽然就笑了。“都说女人第一次很宝贵,堂堂绿家小姐的第一次竟然交给了一个太监的右手,这倒是有趣。”
幽修头靠在椅背上,他双手交叉相握贴在腹部,才说:“这段视频放出去,绝对够劲爆,到时候绿氏集团一定也会受到牵扯。”幽修咂咂嘴,兴致勃勃地说:“有没有兴趣,给绿氏集团换个名字?”
幽居眸子一眯,挑眉说:“我看幽暗国际连锁酒店,比绿林连锁酒店更好听。”绿氏集团主要经营的是酒店服务业,绿林五星级酒店遍布全国各地,在国内也算是有名的大企业了。幽暗国际是个庞然大物,它不会介意再多一个绿林酒店。
幽修嘴唇一勾,“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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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别人发觉程清璇早已被接出看守所的事实,开庭这天,她提前两个多钟头去到看守所,重新穿上了里面的服装,然后坐上法警的车去法庭。
法警押着程清璇来到被告席,程清璇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幽居,幽居跟幽修还有康欣坐在一起,见她朝这边看来,幽居微微点头,勾起一个万事无碍的宽心笑容。
程清璇看到幽居的笑容,忽然就不怕了。
他永远站在她身后,比高山巍峨,比大地踏实,就是一个世界。
死者家属,也就是吕子妗的父亲吕素文红着眼睛坐到原告席,他一看到程清璇出场,立马就凑上去骂她:“你个杀千刀的!我女儿那么善良,你个心狠的贱女人,怎么下得了手啊!”
他又喊又哭,恨不得扑上去撕了程清璇的血肉,给自己可怜的女儿长命。
程清璇看着他,心里还是愧疚自责的。虽说这件事猫腻很多,但说到底,她吕子妗是死在自己的刀下,这一点程清璇从不刻意回避。她就是杀了人!她是有罪的。
法官坐在最中央的台子上,看着底下的人,目光锐利。三个人民陪审员端坐在陪审席上,面色严肃,看上去威严不可侵犯。
旁听人远全部坐在程清璇身后的观众席上,他们看到吕素文哭得悲怆而哀伤,再看程清璇的眼神,无不带着嫌弃跟鄙夷。幽居定定望着程清璇的背影,他的小羽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眼神,较弱的身躯依旧坦荡荡,没有摇摆过一下。
她是坚强的,铿锵似玫瑰。
这也正是幽居之所以衷情与她的原因之一。
今天来了很多旁听者,沉梦璃红着眼睛来到现场,穆兰夫人推掉所有工作低调出席。汉诺跟她一起,两人坐在人群的角落里,穆兰夫人见程清璇气色还算不错,这才松了口气。那好久不见的黄易龙也跑来凑热闹,他不信自己爱慕的女孩子会是杀人犯,便想来一看究竟。
此外,绿珏也来了,她今日打扮得很淑女,穿着小香风的粉色连衣裙,黑发在耳旁两侧盘了个小辫子,耳垂上戴着钻石耳环,坐在那里明媚动人,跟被告席上素颜朝天的程清璇截然不同。
公诉人代表死者家属吕素文的父亲,朝程清璇劈头盖脸义正言辞一阵发问。
“被告,你是否在5月16号的中午,于Z市中医院住院部,对死者拳打脚踢过。”
程清璇的被告席上有一面屏幕,公诉人说的话,都被打成字出现在屏幕上。程清璇张开唇瓣,应道:“…是。”
“你不得好死!你个杀人犯!”刚止住情绪的吕素文听了这话,又一次崩溃了。他从原告位上站起来扑过去想要打程清璇,法官立马敲响法锤,对吕素文说:“原告,这里是法堂,请你保持理智!”
吕素文咬咬牙,不甘地坐回原位。
“被告,你是不是因为之前跟死者有过过节,所以于7月2号的下午三点在恋阑珊咖啡厅,杀害了恰好出现在那里的死者?”
这一次,程清璇犹豫了。
“被告,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程清璇的回答,引起了公诉人的不满。
“如果不是,你为何要对死者行凶,且还连捅死者17刀?”
程清璇犹豫着一下,才说:“当时她在厕所打电话,我正好在上厕所,跟她生气了争执。她忽然掏出刀子,说她要杀了我,我被她的行为激怒了,所以就…”
公诉人看了程清璇一眼,目光锐利如刀子。“你被激怒了,就能成为你杀人行凶的理由吗?你就是早已对死者记恨在心,早就产生了谋杀心思,才会在咖啡厅被死者稍微一激怒,就起了杀心,最后犯下杀祸!”
“所以,我认为凶手故意杀人罪成立,请公正的法官大人还死着一个公道,给这社会一个公道!”
法官点点头,才看向穆迪。“辩护人,你现在可以开始提问了。”
公诉人威风八面的样子,跟一旁沉默的穆迪形成鲜明对比。所有人都不看好穆迪,五年前他主动为连环杀手辩护,五年后又为杀人犯辩护,简直就是律师界的败类!
穆迪站起身,单手拽了拽衣角,他走到庭中央,看着程清璇,问:“被告,我将要提出的每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不得作假。”
程清璇点点头。
“被告,请问,5月16号的中午,你为何要对死者拳脚相加?”
“吕子妗曾跟我的好朋友是情侣关系,高中毕业后她出国去了法国,结果劈腿了我的朋友。后来我的朋友跟另一个好朋友在一起了,这时吕子妗回国,假装自己患了脑癌晚期,试图破坏我好朋友跟女朋友的感情,想要将他重新夺回来。她制造了各种各样的误会来里间他们之间的感情,后来我那位女性朋友一怒之下去了外地,我气不过,就跑去医院揍了她。”
“你血口喷人!”吕素文气得指着程清璇鼻子就骂:“我女儿不是那种人,她在法国一直勤工俭学,从没谈过男朋友,怎么会是你说的那种人!”
“我没有胡说!”
穆迪适时打断,提问说:“你说的这些,可有人能作证?”
“有。”
“谁?”
程清璇回过头,看了眼幽居,说:“幽居可以作证。”
那公诉人立马站起来,出声阻止:“法官大人!被告跟这位幽先生是情侣关系,他的证词并没有可信度!”
幽居阴郁的眼神望向公诉人,恨不得一口咬碎他。
“还有一个人可以作证。”程清璇的声音很小,穆迪却听见了,他忙问:“谁?”程清璇扭头看了眼旁听席,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眼眶通红的沉梦璃。“她是吕子妗最好的朋友,她可以作证。”
被程清璇用手指着,沉梦璃倒是一愣。
“恳请法官大人,准许证人沉梦璃小姐出庭作证。”穆迪看向法官大人,目光依旧沉稳。
法官沉吟了小会儿,点了点头。
沉梦璃被带上法庭,吕素文一见到她,顿时流泪不止,“梦璃,你是我们子妗最好的朋友,以前你常来我们家,叔叔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老实告诉他们,子妗不是那样的人!这一切都是杀人犯胡编乱造的!”
沉梦璃红着一双眼睛望着吕素文,心情十分复杂。
“原告请安静!”
吕素文又愤愤不平止了声。
穆迪走到沉梦璃面前,问她:“证人,你可愿发誓你的所有证词都是真实的?”
沉梦璃点头,“我发誓,我的一切证词都具有真实性,如有虚假,我愿意接受做伪证的罪名受罚。”
“证人,请问被告所说的是否属实?”
吕素文在对沉梦璃摇头,程清璇则平静看着沉梦璃,沉梦璃看了眼二人,眼前恍惚间又跳出吕子妗倒在血泊里的尸体来。她是恨程清璇的,毕竟她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虽然这朋友已经变得不再是她所认输的那个人了。
喉咙动了动,沉梦璃深呼吸一口气,一闭眼,才说:“…是真的!”
站在法庭上,她有权让大家知道真相,程清璇的确是杀了人,但医院那件事,有错的的确是吕子妗。沉梦璃不敢去看吕素文那颓废的眼神,那会让她以为自己是罪人。
闻言,程清璇松了口气,那吕素文却像是傻了一样。
公诉人撇撇嘴,不屑看着穆迪,就算这是真的又如何,这难道就能成为程清璇杀人的理由?
“被告,作案工具是否真的如你所说,是死者随身携带在身上?”
“是。”
“死者为何随身携带匕首,你可知请?”
“她说…”程清璇仔细想了想,才说:“我当时跟她起了争执,差点打起来,她就掏出匕首对着我,冲我说了句:我可是杀过人的,你再碰我一下,我真的会杀了你。”
一听这话,旁听席上的人开始传来一阵嘀咕声。
在场人都有些吃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被告,你这话属实?”
“属实。”
“我问你,你说你在杀害死者的时候,意识是不受控制的,这可属实?”
“也是属实。”
“我的提问完毕。”穆迪转向法官,他仰起头,对法官说:“法官大人,这起案件看似简单,实则迷点颇多。为了还原一个真正的事实真相,我特意去了一趟凶案现场,检查过当天的监控录像,发现了几处疑点。”
“说。”
“首先!当天负责给被告送咖啡的员工,并非咖啡厅的真正员工,而是经过乔装打扮!还有,我考虑到被告所说的作案时意识失去控制这一点,特意检查过她当天喝的咖啡,也就是那位可疑男士送去的咖啡,结果,我在杯子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穆迪拿出装在证物袋里的药检报告跟咖啡杯里的残渣递给书记员,又说:“这是一种新型致幻毒药,名叫‘醉梦’,其中LSD的含量明显超过剂量,具有最致命的致幻性。”
书记员将那药检报告递给法官,法官仔细看了看,面色陡然一变。“辩护人,你可敢保证这份药检报告的真实性?”
“法官大人,这份药检报告是Z市药检所的罗主任亲自检验,药检单上也有她的亲笔签名,绝对真实可信。”
那公诉人一看到这变化,顿时感到不对劲。那份药检报告,到底写着什么?
穆迪望着法官大人,又说:“为了彻查此事,我们花了近四天的时间,翻遍全城,终于找到了当天出现在咖啡厅里的那名陌生服务员。法官大人,请准许我传唤当事人许霆!”
法官这下没有犹豫,立马便点头答应了。
门打开,法警带着一个身穿黑色T恤跟浅灰色休闲裤的年轻男士走进来。
绿珏怔怔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明艳之色微微黯淡。
她掏出手机,悄悄发了条短信出去。
许霆被带上法庭的时候,脸上神色十分沮丧颓废。他垂着头,朝程清璇看了一眼,目光带着歉意。程清璇也看着他,认出他的确是那天在咖啡厅给她送咖啡的人。
“辩护人,你可以开始提问了。”
穆迪朝法官一点头,才看向许霆,厉声责问他:“许霆,你是否于7月2号下午两点四十分左右,乔装打扮成恋阑珊咖啡厅里的工作人外?”
许霆肩膀抖了抖,说:“…是。”
穆迪又问:“你为什么要往被告的咖啡里投放致幻毒品?”
许霆浑身一哆嗦,他的手在胸前摸了摸,嘴皮子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许霆,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倘若发现你回答的问题有半点虚假,法律一定会严惩以待!”
那许霆被穆迪严厉的气势吓一跳,他想到昨晚幽居找到他时说的那些话,如果自己敢撒谎,就要弄死他的儿子,无奈,他只能招了。“是…是有人往我家里寄了快递,告诉我,只要我找机会把这药弄进程小姐肚子里,就免费出钱医治我患了白血病的儿子。”为了找准机会,他整整跟踪了程清璇近一个星期,最后才在咖啡厅找到下药的机会。
闻言,旁听席上所有人哗然。
那吕素文也惊呆了,他没料到啊,自己女儿的死,背后竟还有这样一场阴谋。
“是谁把快递寄给你的!”
“我不知道,快递没有署名。”
“那快递单你总保存着吧!”
“存…存着。”许霆哆哆嗦嗦掏出兜里的快递单递给穆迪,穆迪接过快递单,将它递给法官。然后才说:“因为‘醉梦’是禁药,市面上没有出售点,暂时只有一处地下拳场可以卖到这种禁药。我们的人为了查到那幕后人身份,特意去了一趟地下拳场,买到了同样的毒品,还得到了另外一份资料。”穆迪又从包里掏出一份录音文件,跟另一份药检报告。
书记员将证物呈送到法官面前,那法官一看药检报告跟之前咖啡杯里的药检报告数据是一样的,顿时沉下心来。
他又打开另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份录音。
“法官大人,请允许我们现场播放录音。”
“打开吧!”
书记员又将录音笔取下来递给穆迪,穆迪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录音笔,里面的交谈声立马便传了出来。
“我想买个东西。”这是幽居的声音。
“这里不是商店,先生想要的东西,可以上六楼的百货超市去买。”是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要买的东西,全国就你这里有买。”
“先生要买什么?有什么东西会是其他地方买不到的,而我们这里却买得到的?”
…
“你倒是好记性,将每个客户的资料都记得这么清楚。”
“倒不是我记性好,只是这药很少有人买,这可是禁药,被查出来是要坏事的。前几天也就秦家少爷来买过一颗,先生您这一说,我可不就想起来了?”
“秦顾南啊,我们可是好朋友。”
“能告诉您这个地方所在的,看来先生与秦少爷关系很不错。”
大厅很安静,所有人都屏息听着这段录音,当听到秦家少爷的名号时,终于引起了骚乱。后来又听幽居道出秦家少爷的全名,而那男人还没有反驳后,骚乱渐渐变大,现场都沸腾起来了。
“保持安静!”
法锤敲响,大厅才逐渐安静下来。
穆迪又从包里掏出一份证件来,他手举着证件转了一圈,让每个人都看到那上面的字体,这才转身面对法官说:“法官大人,为了彻底查清楚秦先生是否就是那个购买‘醉梦’,并且匿名邮寄给许霆,要他加害被告的人,我特意联系到秦家的佣人,找到了秦家少爷的字迹。”
“我找专业人士鉴定过秦家少爷的字迹与匿名快递上的字迹做了笔迹鉴定,鉴定结果显示,秦顾南先生,就是那个匿名给许霆邮寄快递的幕后人!”
“法官先生,请您过目!”
法官看着面前所有的证据,久久不说话。
这可真是一场大局啊!
那公诉人也有些傻了眼,他默默看了眼旁听席上的绿珏,心里产生了不安感来。绿珏悄悄站起身退出法庭,出来后,她看了眼手机,没收到秦顾南的回复短信。
“法官大人,证据确凿,被告之所以会加害死者,完全是因为有人故意给被告投毒,导致被告意识不受控制才造成的悲剧。所以,我恳请检察院撤回被告的故人杀人罪!被告就算是有罪,那也只是一起被人操控后,无奈酿成的意外凶杀案!我同时申请,立即逮捕秦顾南先生,法律不冤枉每一个好人,也不该放过每一个坏人!”
公诉人呆坐在椅子上没有出声,吕素文气不过,站起来吼了一句:“那我女儿就这么白死了?谁来偿她的命?”
穆迪微微一笑,他朝幽居点点头。
幽居站起身,打开法庭的大门。
门外,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走进法庭,三人都是深邃的欧美长相,为首的男人走到法官面前,掏出自己的证件,用英文跟法官说:“尊敬的法官先生你好,我们是来自里昂的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的成员,我叫布莱恩。卡罗林,身后这两位是我的同事。这是我的证件,您可以过目。”
法官多看了两眼他的证件,顿时蹙起眉头来,“不知国际警察远道而来,是为何?”
那警察收起证件,拿出一叠照片,跟两张A4文件打印的资料。他将资料递到法官面前,看了眼吕子妗的父亲吕素文,板着脸说:“是这样的,我国一名公民默克尔。波拿巴在三个多月前失踪了。他的母亲察觉到异样后报了警,警察一直在全力搜查他的下落,上个月,我们终于找到了他。不过很遗憾,他已经死了,尸体也被人分尸,躯干被埋在郊外一处森林里,若非尸体腐烂生臭味招来大批苍蝇,警察大概是找不到他的尸体的。”
“默克尔身体已经腐烂,我们采取不到指纹,缺少线索,故而长时间未能侦破案情。直到前两天,有人打电话提供了线索,并且怀疑默克尔的死亡跟吕子妗小姐有关系。我们按照举报人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默克尔被割下来的头颅,还在他的头颅旁不远处找到了一把被丢弃的菜刀。幸运的是,菜刀上留有几道指纹,我们采取了指纹,经过验证,最终确认了默克尔的女友吕子妗女士,就是杀害他的真正凶手。”
掷地有声的一席话,砸的在场所有人呼吸短促。
什么?
原来程清璇杀死的人,竟然是一个残忍杀害自己男朋友,还将男朋友截肢藏起来的杀人恶魔?
而程清璇之所以杀人,却是因为被人下了致幻药!
到底是谁更该死,谁更无辜,众人心中立马便有了高低分晓。
“法官大人!程清璇是无辜的!法律必须还她一个清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句,其他人都跟被传染了似的,齐齐喊出了声。整个法庭都乱作一团,有人喊着立马去逮捕秦顾南,有人喊着吕子妗该死,更多的人却是在请求还程清璇自由。
吕素文目送法国警察来,听到了这个他怎么也不肯相信的消息后,又目送他们空手而归。他痴呆呆靠在椅子上,明明在上一秒他的女儿还是无辜的受害者,下一秒,却成了遭人唾骂的杀人犯!
谁能告诉他,他那善良纯洁的小子妗上哪儿去了?
她小时候明明就那么可爱善良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沉梦璃也呆坐在椅子上,早先吕子妗死的那天给她打电话道歉,说这一切都是施唯一故意编造的故事,她差点就信了。这会儿人国际警察都跑到中国来,她想欺骗自己都不行了。
沉梦璃浑身一阵冰凉,她竟然帮一个杀人分尸狂魔抢别人的男朋友?
沉梦璃心里忽然难受得慌,她猛地站起身跑出去,一头撞进厕所间里,一阵干呕。
法官看着面前的一对证据,之前若说他还怀疑这事的真实性,现在国际警察又宣判了吕子妗本人就是杀人凶手的事实,他突然觉得,被人下药残杀吕子妗的程清璇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被下了药不说,还经历了一次恐怖的杀人经历,最后又被关进看守所,还差点落得个终身失聪的下场!
这一次,若非穆迪站出来替程清璇辩护,那么岂不是又要冤枉了一次好人?
法官望向穆迪,才发现穆迪也在看着他。
当年,那一起连环杀人案也是他主持的,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敲下法锤宣判死刑结果时,那少年哭着喊着说:妹妹我来找你了,下辈子我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时候,那绝望不甘的眼神。
他更记得辩护失败后,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带走时,穆迪瞬间黯淡死寂下去的目光。
其实,那一场连环杀人,孰是孰非,根本没人说得清。
那四个青年仗着家里有钱,玩弄死未成年少女。少女冤死,权势干不过他们家庭背景的穆家人只能咬牙忍着,穆迪忍得了,可他血气方刚的儿子忍受不了。于是,十八岁的少年一气之下铸成大错。
有钱人家的孩子死了,有钱人死不罢休。
没钱人家的孩子死了,只能报仇雪恨,然后将自己整条命都搭上去。
从事这行几十年,法官看着穆迪嘴角沧桑的笑,无端的觉得累了。
够了!
这地方光明有多少,黑暗就有多少,他真是受够了!
。
秦顾南坐上了飞机,眼看着只有几分钟飞机就要启动了,他这才用掌心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幸好,他逃得够早。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你们乘坐Z市前往美国纽约的航班。我们的飞机还有两分钟就要起飞了,请大家坐好,确保你的安全带已系好。如果你有任何疑问,请找我们的工作人员寻求帮助,祝您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秦顾南检查了下安全带,戴上眼罩,等待飞机起飞。
两分钟后,飞机还停在原地没有动静,秦顾南终于察觉到不安来。他摘下眼镜,远远就看到有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走上登机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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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