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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身穿儒服之人,正是先前在城楼上阻止刘备进城的儒生。
他此刻手按长剑,道了声慢,见了父亲,便快步走上前来。
陶谦眉毛一轩,道:“刘平原请勿见怪,这是犬子大儿商。”
然后瞪了儒生一眼,似乎责怪他鲁莽:“还不见过刘大人?”
儒生虽然唐突而来,但碍于父亲平时严导,不得不上前作礼,称了声:“刘大人。”
陶谦有二子,长子商,次子应。
刘备回想起这人在城楼上言及‘家父’两字时就应该猜到,此人当是陶谦其中一子。现在被陶谦亲自指引,虽然心里很是厌恶,但表面上还得谦逊一番。
刘备于是上前来托住他,正要虚言让他不必客气。
谁知,陶商打揖只打到一半,便瞄了一眼徐州牌印,再躬身说道:“父亲,孩儿有事要说,还望父亲教导。”
陶谦须眉一张:“混帐,你没看见我这里有客人吗?等晚上再说吧 。”
陶商说:“不行,这事非常紧急。”
陶谦在儿子面前摆出一副威严之态:“那你现在就说。”
陶商在刘备面前毫不避讳:“孩儿想单独跟父亲禀明。”
陶谦没奈何,转身跟刘备说道:“老夫礼数不周,还请公少待,鄙人去去就来。”
刘备当然没什么好说,装出一副豁达之态。
要知道待客之时,客人最忌讳主人因事中途离去,古今亦然。所以,陶谦也感到歉然,只因先前一刻陈登因为内急出恭未回,便吩咐糜竺好生相待。
刘备知道糜竺家有钱,书上有言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钜亿,便借机跟他套近乎。
糜竺这人甚是爽朗,抛开一副雍容之态不说,就是说话的派头,足以见得他是一个很有眼光的商人。
自北海搬救兵见到刘备第一眼起,糜竺这人其实早就觉得刘备这人非常了得,不是一般之人。所以他多方打听,才知此人乃自称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实是一个奇货可居,难得的姘头。想起吕不韦当年贾价秦王嬴政,便觉得可以一试。
糜竺于是回来,一心将刘备答应救徐州之事跟陶谦说了,并夸大刘备仁义之举,有意吹捧。陶谦这人一向信重糜竺,便很是高兴,实指望刘备能够早日发兵而来。谁知孔融和田楷都来将及半个多月了也不见得刘备消息,便是把陶谦气急败坏。
糜竺当时也很是焦急,以为刘备反耳之辈,只一心不知道怎么跟陶谦解释了,不过幸好刘备最终还是来了。
刘备这许多时候才来,陶谦先前见他的时候自然有点怠慢,不过刘备一解释他也才释然开。陶谦听到刘备兵少,本不欲助给兵力的。只是想到他也是为自己办事,又见他跟自己对曹操及张闿有同仇敌忾之心,便是一咬牙,才脱口给他四千丹阳兵的许诺。
糜竺见第一步引荐成功,而陶谦又出人意料的要将徐州大印交给刘备掌管,便是欣喜若狂。只是以他商人敏锐的眼光,他也知道,其实陶谦只不过是对初来乍到的刘备一个试探。陶谦想知道,这人是不是正如荐客口里所说的那样仁义之人?
而幸好刘备并没表现出一副小人之态,也正是如此,糜竺才觉得自己并没看错。此人,将来必大有作为。所以,现在不光是刘备想结交糜竺,糜竺也尽展商人的机智,来衡量眼前这人能带给自己多大利益。
因为糜竺明白,要想获益,你只有巨大的投资,才能有巨大的收获。更何况值此乱世,依靠一个强有力的武装集团,不但能够保得基业,更能让基业随着乱世的结束而瞬间升华,这就是吕不韦贾价嬴政的哲理。
刘备结交他除了他的钱财,希望他能够在紧急的时候帮到自己,更是为以后打算。想要是经后接替徐州,如果想在徐州站稳脚跟,除了徐州牧这个官衔十分重要,便是必不可少的人脉关系。想自己如果想在徐州世家大族之中有人际,就得此人替我宣扬我的仁义道德,为我打好徐州士人心中的第一良好印象了。
所以刘备在说话时尽显客套,张飞在旁边听得都愣住了。但他知道大哥就这脾性,见到什么人都是客气非常,也就不当回事了。
糜竺说着说着突然问他:“我有一句冒昧的话要问,不知……不知……”
刘备见他局促的样,便有点奇怪了。他本已经酒上脸了,现在更是红得可以。
刘备豪爽道:“子仲有话但说无妨。”
子仲是糜竺的字。
糜竺干咳两声,张飞见他这样,都不由皱了皱眉,把盏一横:“是啊,婆婆妈妈成何女儿之态!”
刘备立即唬了张飞一声:“不得胡说!”
张飞咕哝两句,便不说话了。
糜竺这时哈哈一笑,对刘备道:“玄德莫要生翼德的气,我只是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又怕太过冒昧,得罪了玄德,所以不好开口。既然玄德有言,那我就说了吧,只要玄德莫往他处想。”
刘备点了点头。
糜竺说道:“我见玄德英朗之资,实非常人,只不知内室之中可否有执帚扫洒之人?”
刘备这下被问得莫名其妙,这‘执帚扫洒’又是何人?难道是家里用人么?但既是从糜竺嘴里亲口问出,他也不至问这些,想是另有深意?他再一想到‘内室’两字,古有内外之分,一般外主男,内主女。内室者,当是指妻子啊……
这时就听张飞接口:“你是说我大嫂么?她好着呢!”
糜竺一听,尴尬的笑了笑:“甚好甚好!”
听张飞话里的意思,刘备到这时才明白,他这‘内室’、‘执帚扫洒’者,原来真是指妻子。
——先主转军广陵海西,竺於是进妹於先主为夫人。
刘备想到这里心里又自狂喜。
只是糜竺这时突然问起这事,难道他这么快就想把自己的妹妹进献给我?想他看我仪表堂堂,怕错过此村,没有下店,所以才有此一言?
想糜竺不好直接问我有无妻室,这才含蓄的用了‘执帚扫洒’者来掩饰,谁知被莽撞的张飞一言挑破,这才弄得糜竺不堪下台。
这时,陈登上厕回来了。不过他这一趟厕还真是蹬的久,所以陈登一来也是一脸的歉然,张飞便不放过他,拉住他又喝。
没一下,陶谦也从后堂出来了。只不知,他儿子跟他说了什么?刘备想从他脸上看到,但陶谦并没表现才出不悦,照常赔礼饮酒,只是再无提相让徐州之事。